第22章
“红英，你能做多少件？”
李红梅已经在算账了，看把这一批搞完是不是就可以修房了。
“不知道，能做多少做多少。”
“那你……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原本说你赶紧做，到底人家是大肚婆。
“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噢。”
“嘿嘿，我就是想赚钱。”
想搞钱，是同道中人。
撸起袖子加油干。
保管室太窄了，一应生产原料和工具都搬回了杜家。
还让红兵骑了自行车去供销社买了很多扣子回来。
生产队小春差不多种完了，杜红英就把冬梅娘也喊来帮忙给她剪扣眼，缝扣子。
一连好几天连绵下雨，杜天全就专门负责煮饭。
忙了差不多一周就做了一大堆的衣服出来。
“这个真的能卖吗？”
冬梅娘永远是在担忧。
“试试就知道了。”目标还是山川煤矿家属区。
在这个普通工人拿二三十元工资的年代，煤矿工人就能拿三四十，甚至五十多。
家属区女人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富裕。
第二天天还没亮，石柱就背着一背篼的衣服裤子和李红梅出发了。
李红梅说背一点他不让，只让背了一个空背篼，是以防有人用鸡蛋这些了。
石灵一到中午就坐不住了，总往外瞅。
“不用看了，他们中午肯定不会回来吃饭的，下午才会回来的。”
石柱这次应该不会只啃两个馒头了，毕竟李红梅还跟他一起的。
饿谁也不能饿了他心爱的未婚妻。
事实上，杜红英真没猜错。
两人这会儿去了山川镇上的国营食堂。
“红梅，想吃点什么？”
“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吗？”
“自然。”
石柱胸前挂着一个蓝布包，包里是卖衣服裤子的钱，他几乎是两只手抱着的不敢挪开，要知道，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呀。”
李红梅想笑，她算得可清楚了，今天卖了三十二件衣服，二十八条裤子，带来的货不到晌午就卖光了。
也就是说今天一天就挣了六十元。
杜红英还在做衣服裤子，等她这一批布卖完，石柱就可以修房了。
“节约点，吃点馒头稀饭就好了。”李红梅低声道：“早点把房子修起来。”
“红梅。”石柱心头一热，看向李红梅，李红梅瞪了他一眼，他就嘿嘿的笑。
真好啊，红梅也想早点嫁给他。
“不过，咱们庆祝一下，来一碗铺盖面，两个馒头一碗稀饭。”
铺盖面是给李红梅买的，他吃馒头稀饭就好。
“傻子。”李红梅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你也吃一些。”
一块铺盖面就被挟成了两半，李红梅送了一半到石柱的碗里面。
“你吃，我吃不惯这个的。”
“必须吃了。”
李红梅按着筷子没动，石柱憨憨的笑了。
“红梅，你真好……”看四周的人没注意到他，石柱轻声道：“真好看。”
李红梅脸一下就红了，这个呆子也学会撩人了。
石柱和杜红英回来了，一进杜家就将大门关上让杜红英数钱。
“我的个乖乖，怎么这么多钱？”
这一下冬梅娘都吓得不轻：“这当真不会被逮吗？真不是投机倒把吗？”
“娘，您别说出去谁知道咱们挣了钱？”
都是搞地下工作室似的悄悄进行的，挣钱的事儿不能张扬出去。
“噢，不说不说。”
吓死老娘了。
陈冬梅看闺女淡定的数钱，然后又数了六十给石柱说是他们的辛苦费。
石柱转手就交给了李红梅保管。
“红梅，石柱这个娃儿要得，会心疼人，你们肯定能将日子过起来。”
第七十八章
检查
杜红英一共出了三批货，这一批布除了的确良外就处理完了。
先把借款还了。
“你咋拿这么多，我们几个才凑了五十块，你这是……一百了？”李红梅数了一下就有一百块：“我们这是放高利贷？”
“呵呵，当入伙。”杜红英笑道：“下次需要钱的时候还找你们。”
“这怎么行？感觉我们是在趁火打劫似的。”李红梅只拿了五十：“我拿回去他们几个也不要的。”
“都拿着，你是知道的，我赚了。”
“那也是你凭本事赚的啊。”
就那些衣服裤子的样式别说供销社，就是市里的商场都没有卖，山川煤矿家属区的买主个个都欢喜得很，不仅自己买，还帮亲戚朋友的孩子们买。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若不是有你们的帮忙我就算想赚也难。”杜红英道：“好了，你不要再多说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赚钱了一个分一点。我娘借我的钱我也这样还的。”
“我这……好吧。”李红梅也不纠结了：“下次有这种好事早点告诉我们。”
“哈哈哈，好。”杜红英问他们是不是可以修房子了。
三次出货，石柱那边得了两百一十六元钱。
“嗯，他都找人看好了，腊月初九动工，修好过年。”李红梅很是感激杜红英：“我的幸福全靠你帮忙。”
“不对，是你们努力奋斗的结果。”杜红英又笑问什么时候喝喜酒。
“二三月间吧。”
这让杜红英有点意外，修好房子怎么还要等这么久结婚。
“呆子说要点彩礼钱，别人有三转一响，他可能办不到，但其他的东西也不能少了，要不然我娘都不会答应。”
这……石柱的压力也大噢。
“知道不，那个人快生了。”
李红梅又开始八卦了。
“我娘说看着怀得好小，怕是生一个猫崽崽。”
一个快临盆的人和杜红英这个六个月的人肚子小了一半多，不是猫崽崽是什么。
“红英，你看起来更像是要生的，你怕是怀的两个吧。”李红梅盯着她道：“我娘说八成是两个。”
“呵呵，那就承李婶子的吉言了。”
“说真的，红梅，咱们要不去检查一下，我娘说……”
李红梅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不敢说出来了。
“婶子说什么？”
“红英，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就是……就是我觉得如果真的是两个的话，咱们还得去医院生。”
昨天李婶子回娘家才知道邻居媳妇怀了双胞胎，也不懂上医院检查，就只知道肚子大。
半个月前生产的时候也是在家里生产的。
“我娘说生了三天三夜，一对儿子生出来都已经没了呼吸，大人也大出血，没了，真可怜。”李红梅道：“我娘说那家人也是心疼钱，那婆婆说她生了六个都是在家里坐着就生了，上什么医院，坚持不去才闹了这样的悲剧。”
“红英，咱们先上医院检查一下，要是双胞胎生的时候一定上医院。咱们不要心疼钱，好不好？”
杜红英看着李红梅担忧的样子，感动不已，这小妮子大大咧咧的居然操了当娘的心。
“红英，明天咱们就去检查，我陪你去，行不？”
“行。”杜红英也想去检查。
上辈子她没怀过孕，这辈子孩子是高志远生命的延续，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宝贝，她的命孩子的命都珍贵。
陈冬梅听说闺女要去检查，也很赞同，主要是昨天红梅娘特意来找她说了这个事儿。
自己闺女确实怀的双胞胎，一听李嫂子的话就吓住了。
检查，必须去。
第二天，陈冬梅和李红梅就陪着杜红英上医院。
“红英，我真是服气了，你挺着个大肚子能不能走慢点，我都赶不上了。”
李红梅笑着对陈冬梅道：“婶子，红英怎么这么厉害啊。”
“她能吃，力气大。”陈冬梅也笑：“红梅啊，你也要多吃点，都说娘壮儿肥，把身体养好点才好生娃。”
“娘，人家红梅还没结婚呢。”
自家娘说话可是啥都不忌讳啊。
“我说的是实话。”李嫂子也给她说了高家那个大媳妇的事儿，怀着孩子呢，瘦得像什么似的，肚子也没多大，还说要生了，都不知道生一个娃有多大点。
“嗯，婶子，我娘也这样说。”
李红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就羡慕红英的精神，怀儿婆干什么都还这么利落。”
“她就是命苦，什么都要她干，偷不了懒所以才会这样。”
陈冬梅想着女儿要生了，女婿却早就没了，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真正是可怜噢。
最可怜的还是自己的闺女，怎么也没想到嫁到高家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早知道……算了算了，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
镇卫生院，挂号，检查，妇产科这边的人最少。
“没看到几个怀儿婆？”李红梅小声说：“看来不检查的人多噢。”
“检查啥，我们怀孩子生孩子都没听说过要检查，也是现在新社会条件好了才有这种说法。祖祖辈辈妇人生娃儿就是一道关。”见女儿被医生喊进去躺下，她们被撵出来了陈冬梅小声给李红梅讲：“那时候条件好的请个接生婆，条件不好的就自己的婆婆邻居大娘接生了，真的是有命喝鸡汤无命见阎王，”
“好可怕。”李红梅吓得了一大跳：“婶子，红英生咱们送到医院里来吧。”
陈冬梅正想说会的，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医生。
“医生，医生，我儿媳妇要生了……”
是张桂兰。
“这边，产房在这边。”
高思文和高建成抬着一个凉椅，凉椅上的是一床被子，被子下……天，凉椅下面在滴血。
“好可怕，一路都是血。”李红梅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多血啊……”
李红梅和杜红英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很恨这个文菊，但是看到这种场合吓得不轻：“她没事儿吧？”
“没文化真可怕，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没生出来也不知道送医院，流了这么多血都晕迷了才送来。”一个护士边跑边骂边冲进病房喊：“熊医生，有一个产妇难产，情况很危险。”
第七十九章
熟悉的药
“怎么样？”
陈冬梅看到杜红英从房间里出来连忙问。
“医生说那边有产妇难产，让我等一下。”
还没开始检查呢，医生就跑了。
“是文菊。”
杜红英……扳着手指算，离上辈子高安康出生还有一个多月呢，这是早产？
“红英，可吓人了，呶，你看？”李红梅吓得脑子都不好使了，指着那边见一个人正在拖地的大厅：“抬进来血就流了一地。”
杜红英张大了嘴巴，生孩子这么吓人的吗？
“听护士说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没生出来，人都昏迷了才抬过来的。”陈冬梅连忙安慰女儿：“别怕，红英，咱们要生了就先来医院，别怕……”
杜红英一直在想，果然重生了与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卫生院今天只有一个熊医生，另一个郑医生去市里进修了，她要检查有得等了。
“要不我们先去逛街，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陈冬梅怕女儿害怕：“或者明天来检查？”
“吃东西吧，我饿了。”
说起吃，杜红英精神一下就来了。
三人走出走廊到医院大厅都还看到斑斑血迹。
“好吓人，她会不会死？”
李红梅小声的嘀咕。
“应该没事吧，至少送到医院来了。”
上辈子文菊不仅生下了高安康都没事儿，第二年转成了公办老师，第三年将孩子送到了自己手上，然后嫁了镇上一个姓王的老师，再后来还考了大学，嫁的那个老师还当了校长……
自己含辛茹苦给她养儿子，她一边和姓王的过着好日子，一边和高思文勾搭不清，甚至有一次还闹得满镇风雨，张桂兰说要保住高思文的铁饭碗，让她出面说高思文是个好男人，对外说她夫妻恩爱……傻傻的杜红英都照做了。
直到高安康打架出事杜红英才知道自己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不是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吗？
杜红英希望文菊能活下来，别死了，上辈子没结成夫妻这辈子得好好珍惜相携走完漫长的一生才对。
因为想着事儿，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一个小护士。
护士手中端着的一盘子药都掉在了地上，其中还散落了十多片白色的颗粒。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儿，我看到你走过来都让开了，你还要往我向上撞？”
小护士看掉到地上的药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杜红英连忙道歉：“是我的错，我真没注意，这药多少钱，我赔。”
杜红英蹲下身子去捡药，突然觉得这药丸子好熟悉。
“你赔得起吗，这是郑医生在市里面进修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药，一共才二十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这一撞就撞掉了一半，你让我怎么交差？”
“对不起，这位小同志，我女儿怀着孕呢，撞到了药是她的不对，不过这药捡起来擦擦应该还能吃的吧，不脏。”陈冬梅也帮忙捡，边捡边说：“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
“你……”小护士气笑了：“真是难得给你们这些乡下人说，药掉地上就污染了，就不能用了，你们知道什么？”
“同志，我们是乡下人，我们没见识，但是你也不用看不起我们，往上数三代多的是农民。”杜红英有点生气她的态度：“我说了，这药我赔，你只管将发票拿来我看看价格，多多少少我都认。”
又不是好了不起的东西，就几片药片而已。
“我就怕你赔不起，这药稀罕着呢。”小护士气得不行又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带着她去找科室的黄主任。
“这样啊？”黄主任看着杜红英的大肚子也不好更多的责备，翻出了郑医生寄回来的信件和票据：“这药是郑医生在大医院搞到的，费了不少的力气，以供那些需要的人用的，价格还是有点贵，五毛钱一颗，一共掉了十一颗出来，污染了就不能用了，那你就赔五块五毛钱吧。”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骗杜红英，黄主任将发票据递给了她。
杜红英就看到了三个字：“避孕药”
“医生，这个药是干什么用的？”杜红英心跳加速，这药闻着味儿就熟悉。
“避孕用的，你们小年轻用不上，年轻人要多生孩子为国家建设作贡献。”黄主任看着她笑道：“这药主要是给那种身体不好不宜生产的妇人用的，同房前吃就不会怀上孩子。”
杜红英脑子“嗡”的一声响。
脑子里传进了高思文的声音：“红英，这药吃了对你身体好，来，吃一颗。”
她就在对你身体好的哄骗声中，整整吃了八年，直到后来拒绝和他同房才没吃这种药，后来她的身体确实也不好了……
所以，上辈子不是她不能生，是高思文这个魔鬼一直哄着她吃避孕药！
想到这里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位同志，你怎么了？也就是五块五，你要是……”
“医生，我没事儿，我给了钱，这药可以给我吗？”
“当然，你给了钱这药就当是你买了，只是，你现在怀着孩子可别乱吃药，而且这药也污染了，吃了怕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我不是吃，我就是……就是花了钱要向家里人有个交代。”杜红英掏了五块五给小护士，然后捏着小护士用纸药袋子装好的避孕药出了主任办公室。
“红英，咋样？”
“娘，没事儿，解决了。”
高思文，你这个王八糕子，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红英好恨，恨上辈子眼瞎一心一意要嫁给他。
“红英，你脸色好差啊。”李红梅担心的问：“你真的没事儿吗？”
“我没事儿，就是饿了。”杜红英再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娘，红梅，我想坐坐歇歇，你们去帮我买点吃的就好。”
“好，你等着，娘去给你买吃的。”
“婶子，要不你陪着红英，我去买。”
“不用，你们都去逛吧，我歇歇就好。”
杜红英心里乱得很，她没想明白为什么高思文会哄她吃避孕药。
是她太蠢了一直相信那个畜生！
“医生，我儿媳生没生，是不是一个孙子？”
张桂兰的声音传来，杜红英一下就明白了：是文菊，高思文要养她的儿子，她肯定提了要求不准杜红英生孩子！
“老天爷，他们这样做就不会遭报应吗？”杜红英双手捂着脸眼泪止都止不住！
第八十章
人欺天不欺
陈冬梅担心闺女饿，在镇上国营食堂排了很久的队买了两个大肉包就送回来。
一进医院就看到闺女捂着脸在哭。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娘，我没事儿。”
杜红英连忙擦干眼泪：“娘……有沙子进了眼睛。”
看着冬梅娘担心的眼神，杜红英咧嘴一笑撒了一个谎。
陈冬梅抬眼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扶着临产的妻子在散步，她秒懂：闺女是想女婿了。
可怜的闺女！
陈冬梅坐下来拍了拍闺女的手：“快吃吧，还热乎着呢，别怕，有娘在呢。”
有娘在呢！
这话让杜红英又想哭。
上辈子娘也一直在，蠢蠢的她却什么也没给娘讲，爹娘还以为她在高家过得好。
一个人咽下了所有的苦。
当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水多少豆腐渣。
“医生，医生……’空旷的产房外又响起了张桂兰的声音。
陈冬梅听了看了一眼杜红英再次说：“别担心，有娘在，娘会照顾好你的，咱们发动了就来医院生，不怕。”
“医生，生没有生。”
“生了，胎儿胎位不正，大脑严重缺氧……还有，妇产大出血好不容易才保住这条命，以后不宜再生产了，再生神仙都救不了她的命。”
“是孙儿还是孙女？”
“是个男孩子，三斤四两，还得好好养。”
“好好养，一定好好养，幸好是一个孙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杜红英听着张桂兰的声音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幸好是一个孙子，要是孙女呢？
是了，文菊以后不能再生产了，她想起了手中的避孕药，也听黄主任说过不宜再生产的妇人就要吃这种药。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
作过的孽终究是要还回她身上！
人欺天不欺，老天爷自会为她讨公道。
杜红英一下就释然了。
“咝……”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她情绪变化，直接在里面翻腾，也不知道是不在练拳击，踢得生疼。
“怎么了？”冬梅娘又紧张起来了。
“娘，他们踢我。”
陈冬梅……看到女儿告状似的语气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你做检查的快去吧，熊医生从产房出来了。”护士路过看到杜红英连忙招呼她。
“好的，谢谢。”
杜红英再次躺在小床上，熊医生给她做检查。
“以前做过检查没有？”
“没有，乡下人……”
“乡下人的命也是命。”熊医生很生气：“刚才那个产妇就是没做检查，胎位不正脐带绕颈还在自己家里生，再晚来半个小时我也救不了她。”
熊医生在杜红英的肚子上摸了好一会儿，又用听诊器听，冰冷的器械引起了杜红英的不适，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抗议。
“两个小家伙倒也很活跃。”熊医生难得笑了一下：“根据我检查的情况来看，目前一切都还好，你记住了，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来卫生院生，别听你婆婆的在乡下生，你怀的是双胞胎，搞不好会一尸三命。”
杜红英吓得一个激灵。
“嗯，我会来卫生院的。”
“我也不是要吓你，咱们女人家自己的命自己要爱惜，乡下好多婆婆心疼钱，不懂科学，不让上医院，这是关系到你的命的事儿，你一定要给你男人说清楚，不行的话你就找你娘家，你娘家人不会眼睁睁的的看着你冒这样的风险……”
真是一个救苦救难的好医生。
“医生，我还要注意些什么？”
杜红英没有给她说自己的家庭情况，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从床上起来她只问孩子的事儿，第一次当妈，可不就得小心些。
“孩子长得不错，你胃口很好是吧？”
“嗯，很能吃。”
“按理能吃是好事儿，只是，你怀的是双胎，孩子太大了怕不好生产。”熊医生顿了一下：“往后少吃一点，饿了多加一餐，量少多餐，知道不？”
“好。”
“双胞胎都容易早产，你每隔半个月就来检查一下，如果有临产征兆就要住院待产，你可千万别心疼钱啊，你的命比钱重要！”
“嗯，谢谢医生。”
“医生，我另外还要吃药吗、”
“吃什么药？不用，好好的休息，别干重活，乡下人也不是铁打的，怀着孩子还要挑抬什么的你别去干……”
熊医生对乡下孕妇的同情似乎很深，次次都能说中要害，可见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杜红英刚要走，熊医生又喊住了她。
“不能同房了，让你男人憋着点，女人怀孕这么辛苦，他就只想着那么点破事，这样的男人不配有孩子。”熊医生怒气很大：“刚才那个产妇要不是同房也不会引起早产，我真是想不通，不做会死吗，这女人都嫁了什么男人啊？”
这瓜大了去了！
“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啊，你是两个娃，更不能同房！”
见杜红英愣在那里熊医生数落道：“男人就是图一时爽，才不管你要死要活，你要是事事都依着她，命都会给他。”
“不会，医生，我爱人……他很心疼我的，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儿。”杜红英最后生生的换了话题。
是的，高志远肯定不会像高思文那么畜牲。
上辈子，高思文也是瘾大得很，除了身上不干净的那几天几乎每晚都要做，而且三分钟解决战斗纯属又菜又爱那种。
那时候傻傻的杜红英什么都不懂，男人喜欢就顺从男人了，夫妻之间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这辈子嫁给了高志远，才知道当一个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爱不是高思文那样的，那是变态！
想到文菊都要临产了，高思文还没放过才导致早产，杜红英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幸好上辈子她没怀过孕，否则也会落到文菊这样的下场！
文菊……真正是求仁得仁求已得已，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报应！
莫名的，杜红英心情就好了起来。
“红英，医生怎么说？”一出来，冬梅娘连忙迎上来问。
“医生说没事儿，让我少吃多餐，每隔半个月就要来检查一遍。”
最主要的是，医生说会早产，这个事儿她告诉了冬梅娘。
“好好好，检查，一定要检查。”冬梅娘连忙道：“别怕，咱们听医生的，科学生娃。”
第八十一章
捡来的娃
“那我们走吧。”
“娘，等一下，我去上个茅房。”
怀孕后尿频真是没法子的事儿。
杜红英去了卫生院最后边的厕所，男女两边分开的。
女厕所里一共就只有两个蹲位，里面脏兮兮臭哄哄的。
因为家里有高志远给自己搞的那个可以冲的厕所，干净整洁，真正有点受不了这里面的味道。
可是三急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刚蹲下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桂兰？你上医院来了？哪儿不舒服？”
“我儿媳生娃，烧钱啊，非要来医院才生得下来。”
“哪个儿媳妇，哪个捡到的娃儿的哇？”
捡到的娃儿？
杜红英听了一惊？
“老表，不是说了不要提这个事儿吗？”张桂兰吓了一大跳，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再说了，那个娃儿都死了，你以后莫要提了。”
“唉呀，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前些日子听大老表说你家是烈士家属，就是捡到那个娃儿没了？”
“嗯，老表，不要说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男人的声音带着婉惜：“那个娃儿也可怜，出世就没娘，跟着你们过了点好日子，哪个晓得没命了，唉，造孽噢，死了都不知道妈老汉是哪个。”
“唉哎，老表……”张桂兰气得跺脚，突然看到陈冬梅往厕所走来了：“老表，不准说了哈，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杜红英……真没想到蹲个坑就蹲出一个天大的新闻。
高志远真的不是张桂兰生的！
难怪高志远死了她们也没多伤心，愿意拿抚恤金买断这份亲情，可真是……
还有那个老表，他是谁？
杜红英正想着，就听见自家老娘的声音。
“红英，好没有。”
“娘，等一会儿，这里臭，你离远点儿。”
杜红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冬梅娘问，说刚才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骂人，问她看见没有。
“噢，你说那个打扫卫生的矮子啊？他在这个卫生院干了好多年了。”陈冬梅道：“听人说他人矮脾气还大，很多人在这儿看病住院都要被骂，哪怕吐一口痰都要让你蹲下去擦。”
“那是不能随地吐痰。”杜红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想着高志远都不在了……只要张桂兰不惹自己就算了吧。
母女俩从医院出来就遇上了李红梅。
“红英，我给你买了吃的。”李红梅拿出来的是一个大鸡腿。
“我在这边排队买肉包子，你在那边排队买的大鸡腿啊。”陈冬梅就笑：“就买了一个还给我家红英吃。”
李红梅已经在算账了，看把这一批搞完是不是就可以修房了。
“不知道，能做多少做多少。”
“那你……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原本说你赶紧做，到底人家是大肚婆。
“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噢。”
“嘿嘿，我就是想赚钱。”
想搞钱，是同道中人。
撸起袖子加油干。
保管室太窄了，一应生产原料和工具都搬回了杜家。
还让红兵骑了自行车去供销社买了很多扣子回来。
生产队小春差不多种完了，杜红英就把冬梅娘也喊来帮忙给她剪扣眼，缝扣子。
一连好几天连绵下雨，杜天全就专门负责煮饭。
忙了差不多一周就做了一大堆的衣服出来。
“这个真的能卖吗？”
冬梅娘永远是在担忧。
“试试就知道了。”目标还是山川煤矿家属区。
在这个普通工人拿二三十元工资的年代，煤矿工人就能拿三四十，甚至五十多。
家属区女人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富裕。
第二天天还没亮，石柱就背着一背篼的衣服裤子和李红梅出发了。
李红梅说背一点他不让，只让背了一个空背篼，是以防有人用鸡蛋这些了。
石灵一到中午就坐不住了，总往外瞅。
“不用看了，他们中午肯定不会回来吃饭的，下午才会回来的。”
石柱这次应该不会只啃两个馒头了，毕竟李红梅还跟他一起的。
饿谁也不能饿了他心爱的未婚妻。
事实上，杜红英真没猜错。
两人这会儿去了山川镇上的国营食堂。
“红梅，想吃点什么？”
“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吗？”
“自然。”
石柱胸前挂着一个蓝布包，包里是卖衣服裤子的钱，他几乎是两只手抱着的不敢挪开，要知道，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呀。”
李红梅想笑，她算得可清楚了，今天卖了三十二件衣服，二十八条裤子，带来的货不到晌午就卖光了。
也就是说今天一天就挣了六十元。
杜红英还在做衣服裤子，等她这一批布卖完，石柱就可以修房了。
“节约点，吃点馒头稀饭就好了。”李红梅低声道：“早点把房子修起来。”
“红梅。”石柱心头一热，看向李红梅，李红梅瞪了他一眼，他就嘿嘿的笑。
真好啊，红梅也想早点嫁给他。
“不过，咱们庆祝一下，来一碗铺盖面，两个馒头一碗稀饭。”
铺盖面是给李红梅买的，他吃馒头稀饭就好。
“傻子。”李红梅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你也吃一些。”
一块铺盖面就被挟成了两半，李红梅送了一半到石柱的碗里面。
“你吃，我吃不惯这个的。”
“必须吃了。”
李红梅按着筷子没动，石柱憨憨的笑了。
“红梅，你真好……”看四周的人没注意到他，石柱轻声道：“真好看。”
李红梅脸一下就红了，这个呆子也学会撩人了。
石柱和杜红英回来了，一进杜家就将大门关上让杜红英数钱。
“我的个乖乖，怎么这么多钱？”
这一下冬梅娘都吓得不轻：“这当真不会被逮吗？真不是投机倒把吗？”
“娘，您别说出去谁知道咱们挣了钱？”
都是搞地下工作室似的悄悄进行的，挣钱的事儿不能张扬出去。
“噢，不说不说。”
吓死老娘了。
陈冬梅看闺女淡定的数钱，然后又数了六十给石柱说是他们的辛苦费。
石柱转手就交给了李红梅保管。
“红梅，石柱这个娃儿要得，会心疼人，你们肯定能将日子过起来。”
第七十八章
检查
杜红英一共出了三批货，这一批布除了的确良外就处理完了。
先把借款还了。
“你咋拿这么多，我们几个才凑了五十块，你这是……一百了？”李红梅数了一下就有一百块：“我们这是放高利贷？”
“呵呵，当入伙。”杜红英笑道：“下次需要钱的时候还找你们。”
“这怎么行？感觉我们是在趁火打劫似的。”李红梅只拿了五十：“我拿回去他们几个也不要的。”
“都拿着，你是知道的，我赚了。”
“那也是你凭本事赚的啊。”
就那些衣服裤子的样式别说供销社，就是市里的商场都没有卖，山川煤矿家属区的买主个个都欢喜得很，不仅自己买，还帮亲戚朋友的孩子们买。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若不是有你们的帮忙我就算想赚也难。”杜红英道：“好了，你不要再多说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赚钱了一个分一点。我娘借我的钱我也这样还的。”
“我这……好吧。”李红梅也不纠结了：“下次有这种好事早点告诉我们。”
“哈哈哈，好。”杜红英问他们是不是可以修房子了。
三次出货，石柱那边得了两百一十六元钱。
“嗯，他都找人看好了，腊月初九动工，修好过年。”李红梅很是感激杜红英：“我的幸福全靠你帮忙。”
“不对，是你们努力奋斗的结果。”杜红英又笑问什么时候喝喜酒。
“二三月间吧。”
这让杜红英有点意外，修好房子怎么还要等这么久结婚。
“呆子说要点彩礼钱，别人有三转一响，他可能办不到，但其他的东西也不能少了，要不然我娘都不会答应。”
这……石柱的压力也大噢。
“知道不，那个人快生了。”
李红梅又开始八卦了。
“我娘说看着怀得好小，怕是生一个猫崽崽。”
一个快临盆的人和杜红英这个六个月的人肚子小了一半多，不是猫崽崽是什么。
“红英，你看起来更像是要生的，你怕是怀的两个吧。”李红梅盯着她道：“我娘说八成是两个。”
“呵呵，那就承李婶子的吉言了。”
“说真的，红梅，咱们要不去检查一下，我娘说……”
李红梅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不敢说出来了。
“婶子说什么？”
“红英，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就是……就是我觉得如果真的是两个的话，咱们还得去医院生。”
昨天李婶子回娘家才知道邻居媳妇怀了双胞胎，也不懂上医院检查，就只知道肚子大。
半个月前生产的时候也是在家里生产的。
“我娘说生了三天三夜，一对儿子生出来都已经没了呼吸，大人也大出血，没了，真可怜。”李红梅道：“我娘说那家人也是心疼钱，那婆婆说她生了六个都是在家里坐着就生了，上什么医院，坚持不去才闹了这样的悲剧。”
“红英，咱们先上医院检查一下，要是双胞胎生的时候一定上医院。咱们不要心疼钱，好不好？”
杜红英看着李红梅担忧的样子，感动不已，这小妮子大大咧咧的居然操了当娘的心。
“红英，明天咱们就去检查，我陪你去，行不？”
“行。”杜红英也想去检查。
上辈子她没怀过孕，这辈子孩子是高志远生命的延续，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宝贝，她的命孩子的命都珍贵。
陈冬梅听说闺女要去检查，也很赞同，主要是昨天红梅娘特意来找她说了这个事儿。
自己闺女确实怀的双胞胎，一听李嫂子的话就吓住了。
检查，必须去。
第二天，陈冬梅和李红梅就陪着杜红英上医院。
“红英，我真是服气了，你挺着个大肚子能不能走慢点，我都赶不上了。”
李红梅笑着对陈冬梅道：“婶子，红英怎么这么厉害啊。”
“她能吃，力气大。”陈冬梅也笑：“红梅啊，你也要多吃点，都说娘壮儿肥，把身体养好点才好生娃。”
“娘，人家红梅还没结婚呢。”
自家娘说话可是啥都不忌讳啊。
“我说的是实话。”李嫂子也给她说了高家那个大媳妇的事儿，怀着孩子呢，瘦得像什么似的，肚子也没多大，还说要生了，都不知道生一个娃有多大点。
“嗯，婶子，我娘也这样说。”
李红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就羡慕红英的精神，怀儿婆干什么都还这么利落。”
“她就是命苦，什么都要她干，偷不了懒所以才会这样。”
陈冬梅想着女儿要生了，女婿却早就没了，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真正是可怜噢。
最可怜的还是自己的闺女，怎么也没想到嫁到高家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早知道……算了算了，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
镇卫生院，挂号，检查，妇产科这边的人最少。
“没看到几个怀儿婆？”李红梅小声说：“看来不检查的人多噢。”
“检查啥，我们怀孩子生孩子都没听说过要检查，也是现在新社会条件好了才有这种说法。祖祖辈辈妇人生娃儿就是一道关。”见女儿被医生喊进去躺下，她们被撵出来了陈冬梅小声给李红梅讲：“那时候条件好的请个接生婆，条件不好的就自己的婆婆邻居大娘接生了，真的是有命喝鸡汤无命见阎王，”
“好可怕。”李红梅吓得了一大跳：“婶子，红英生咱们送到医院里来吧。”
陈冬梅正想说会的，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医生。
“医生，医生，我儿媳妇要生了……”
是张桂兰。
“这边，产房在这边。”
高思文和高建成抬着一个凉椅，凉椅上的是一床被子，被子下……天，凉椅下面在滴血。
“好可怕，一路都是血。”李红梅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多血啊……”
李红梅和杜红英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很恨这个文菊，但是看到这种场合吓得不轻：“她没事儿吧？”
“没文化真可怕，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没生出来也不知道送医院，流了这么多血都晕迷了才送来。”一个护士边跑边骂边冲进病房喊：“熊医生，有一个产妇难产，情况很危险。”
第七十九章
熟悉的药
“怎么样？”
陈冬梅看到杜红英从房间里出来连忙问。
“医生说那边有产妇难产，让我等一下。”
还没开始检查呢，医生就跑了。
“是文菊。”
杜红英……扳着手指算，离上辈子高安康出生还有一个多月呢，这是早产？
“红英，可吓人了，呶，你看？”李红梅吓得脑子都不好使了，指着那边见一个人正在拖地的大厅：“抬进来血就流了一地。”
杜红英张大了嘴巴，生孩子这么吓人的吗？
“听护士说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没生出来，人都昏迷了才抬过来的。”陈冬梅连忙安慰女儿：“别怕，红英，咱们要生了就先来医院，别怕……”
杜红英一直在想，果然重生了与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卫生院今天只有一个熊医生，另一个郑医生去市里进修了，她要检查有得等了。
“要不我们先去逛街，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陈冬梅怕女儿害怕：“或者明天来检查？”
“吃东西吧，我饿了。”
说起吃，杜红英精神一下就来了。
三人走出走廊到医院大厅都还看到斑斑血迹。
“好吓人，她会不会死？”
李红梅小声的嘀咕。
“应该没事吧，至少送到医院来了。”
上辈子文菊不仅生下了高安康都没事儿，第二年转成了公办老师，第三年将孩子送到了自己手上，然后嫁了镇上一个姓王的老师，再后来还考了大学，嫁的那个老师还当了校长……
自己含辛茹苦给她养儿子，她一边和姓王的过着好日子，一边和高思文勾搭不清，甚至有一次还闹得满镇风雨，张桂兰说要保住高思文的铁饭碗，让她出面说高思文是个好男人，对外说她夫妻恩爱……傻傻的杜红英都照做了。
直到高安康打架出事杜红英才知道自己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不是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吗？
杜红英希望文菊能活下来，别死了，上辈子没结成夫妻这辈子得好好珍惜相携走完漫长的一生才对。
因为想着事儿，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一个小护士。
护士手中端着的一盘子药都掉在了地上，其中还散落了十多片白色的颗粒。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儿，我看到你走过来都让开了，你还要往我向上撞？”
小护士看掉到地上的药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杜红英连忙道歉：“是我的错，我真没注意，这药多少钱，我赔。”
杜红英蹲下身子去捡药，突然觉得这药丸子好熟悉。
“你赔得起吗，这是郑医生在市里面进修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药，一共才二十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这一撞就撞掉了一半，你让我怎么交差？”
“对不起，这位小同志，我女儿怀着孕呢，撞到了药是她的不对，不过这药捡起来擦擦应该还能吃的吧，不脏。”陈冬梅也帮忙捡，边捡边说：“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
“你……”小护士气笑了：“真是难得给你们这些乡下人说，药掉地上就污染了，就不能用了，你们知道什么？”
“同志，我们是乡下人，我们没见识，但是你也不用看不起我们，往上数三代多的是农民。”杜红英有点生气她的态度：“我说了，这药我赔，你只管将发票拿来我看看价格，多多少少我都认。”
又不是好了不起的东西，就几片药片而已。
“我就怕你赔不起，这药稀罕着呢。”小护士气得不行又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带着她去找科室的黄主任。
“这样啊？”黄主任看着杜红英的大肚子也不好更多的责备，翻出了郑医生寄回来的信件和票据：“这药是郑医生在大医院搞到的，费了不少的力气，以供那些需要的人用的，价格还是有点贵，五毛钱一颗，一共掉了十一颗出来，污染了就不能用了，那你就赔五块五毛钱吧。”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骗杜红英，黄主任将发票据递给了她。
杜红英就看到了三个字：“避孕药”
“医生，这个药是干什么用的？”杜红英心跳加速，这药闻着味儿就熟悉。
“避孕用的，你们小年轻用不上，年轻人要多生孩子为国家建设作贡献。”黄主任看着她笑道：“这药主要是给那种身体不好不宜生产的妇人用的，同房前吃就不会怀上孩子。”
杜红英脑子“嗡”的一声响。
脑子里传进了高思文的声音：“红英，这药吃了对你身体好，来，吃一颗。”
她就在对你身体好的哄骗声中，整整吃了八年，直到后来拒绝和他同房才没吃这种药，后来她的身体确实也不好了……
所以，上辈子不是她不能生，是高思文这个魔鬼一直哄着她吃避孕药！
想到这里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位同志，你怎么了？也就是五块五，你要是……”
“医生，我没事儿，我给了钱，这药可以给我吗？”
“当然，你给了钱这药就当是你买了，只是，你现在怀着孩子可别乱吃药，而且这药也污染了，吃了怕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我不是吃，我就是……就是花了钱要向家里人有个交代。”杜红英掏了五块五给小护士，然后捏着小护士用纸药袋子装好的避孕药出了主任办公室。
“红英，咋样？”
“娘，没事儿，解决了。”
高思文，你这个王八糕子，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红英好恨，恨上辈子眼瞎一心一意要嫁给他。
“红英，你脸色好差啊。”李红梅担心的问：“你真的没事儿吗？”
“我没事儿，就是饿了。”杜红英再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娘，红梅，我想坐坐歇歇，你们去帮我买点吃的就好。”
“好，你等着，娘去给你买吃的。”
“婶子，要不你陪着红英，我去买。”
“不用，你们都去逛吧，我歇歇就好。”
杜红英心里乱得很，她没想明白为什么高思文会哄她吃避孕药。
是她太蠢了一直相信那个畜生！
“医生，我儿媳生没生，是不是一个孙子？”
张桂兰的声音传来，杜红英一下就明白了：是文菊，高思文要养她的儿子，她肯定提了要求不准杜红英生孩子！
“老天爷，他们这样做就不会遭报应吗？”杜红英双手捂着脸眼泪止都止不住！
第八十章
人欺天不欺
陈冬梅担心闺女饿，在镇上国营食堂排了很久的队买了两个大肉包就送回来。
一进医院就看到闺女捂着脸在哭。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娘，我没事儿。”
杜红英连忙擦干眼泪：“娘……有沙子进了眼睛。”
看着冬梅娘担心的眼神，杜红英咧嘴一笑撒了一个谎。
陈冬梅抬眼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扶着临产的妻子在散步，她秒懂：闺女是想女婿了。
可怜的闺女！
陈冬梅坐下来拍了拍闺女的手：“快吃吧，还热乎着呢，别怕，有娘在呢。”
有娘在呢！
这话让杜红英又想哭。
上辈子娘也一直在，蠢蠢的她却什么也没给娘讲，爹娘还以为她在高家过得好。
一个人咽下了所有的苦。
当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水多少豆腐渣。
“医生，医生……’空旷的产房外又响起了张桂兰的声音。
陈冬梅听了看了一眼杜红英再次说：“别担心，有娘在，娘会照顾好你的，咱们发动了就来医院生，不怕。”
“医生，生没有生。”
“生了，胎儿胎位不正，大脑严重缺氧……还有，妇产大出血好不容易才保住这条命，以后不宜再生产了，再生神仙都救不了她的命。”
“是孙儿还是孙女？”
“是个男孩子，三斤四两，还得好好养。”
“好好养，一定好好养，幸好是一个孙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杜红英听着张桂兰的声音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幸好是一个孙子，要是孙女呢？
是了，文菊以后不能再生产了，她想起了手中的避孕药，也听黄主任说过不宜再生产的妇人就要吃这种药。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
作过的孽终究是要还回她身上！
人欺天不欺，老天爷自会为她讨公道。
杜红英一下就释然了。
“咝……”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她情绪变化，直接在里面翻腾，也不知道是不在练拳击，踢得生疼。
“怎么了？”冬梅娘又紧张起来了。
“娘，他们踢我。”
陈冬梅……看到女儿告状似的语气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你做检查的快去吧，熊医生从产房出来了。”护士路过看到杜红英连忙招呼她。
“好的，谢谢。”
杜红英再次躺在小床上，熊医生给她做检查。
“以前做过检查没有？”
“没有，乡下人……”
“乡下人的命也是命。”熊医生很生气：“刚才那个产妇就是没做检查，胎位不正脐带绕颈还在自己家里生，再晚来半个小时我也救不了她。”
熊医生在杜红英的肚子上摸了好一会儿，又用听诊器听，冰冷的器械引起了杜红英的不适，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抗议。
“两个小家伙倒也很活跃。”熊医生难得笑了一下：“根据我检查的情况来看，目前一切都还好，你记住了，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来卫生院生，别听你婆婆的在乡下生，你怀的是双胞胎，搞不好会一尸三命。”
杜红英吓得一个激灵。
“嗯，我会来卫生院的。”
“我也不是要吓你，咱们女人家自己的命自己要爱惜，乡下好多婆婆心疼钱，不懂科学，不让上医院，这是关系到你的命的事儿，你一定要给你男人说清楚，不行的话你就找你娘家，你娘家人不会眼睁睁的的看着你冒这样的风险……”
真是一个救苦救难的好医生。
“医生，我还要注意些什么？”
杜红英没有给她说自己的家庭情况，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从床上起来她只问孩子的事儿，第一次当妈，可不就得小心些。
“孩子长得不错，你胃口很好是吧？”
“嗯，很能吃。”
“按理能吃是好事儿，只是，你怀的是双胎，孩子太大了怕不好生产。”熊医生顿了一下：“往后少吃一点，饿了多加一餐，量少多餐，知道不？”
“好。”
“双胞胎都容易早产，你每隔半个月就来检查一下，如果有临产征兆就要住院待产，你可千万别心疼钱啊，你的命比钱重要！”
“嗯，谢谢医生。”
“医生，我另外还要吃药吗、”
“吃什么药？不用，好好的休息，别干重活，乡下人也不是铁打的，怀着孩子还要挑抬什么的你别去干……”
熊医生对乡下孕妇的同情似乎很深，次次都能说中要害，可见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杜红英刚要走，熊医生又喊住了她。
“不能同房了，让你男人憋着点，女人怀孕这么辛苦，他就只想着那么点破事，这样的男人不配有孩子。”熊医生怒气很大：“刚才那个产妇要不是同房也不会引起早产，我真是想不通，不做会死吗，这女人都嫁了什么男人啊？”
这瓜大了去了！
“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啊，你是两个娃，更不能同房！”
见杜红英愣在那里熊医生数落道：“男人就是图一时爽，才不管你要死要活，你要是事事都依着她，命都会给他。”
“不会，医生，我爱人……他很心疼我的，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儿。”杜红英最后生生的换了话题。
是的，高志远肯定不会像高思文那么畜牲。
上辈子，高思文也是瘾大得很，除了身上不干净的那几天几乎每晚都要做，而且三分钟解决战斗纯属又菜又爱那种。
那时候傻傻的杜红英什么都不懂，男人喜欢就顺从男人了，夫妻之间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这辈子嫁给了高志远，才知道当一个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爱不是高思文那样的，那是变态！
想到文菊都要临产了，高思文还没放过才导致早产，杜红英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幸好上辈子她没怀过孕，否则也会落到文菊这样的下场！
文菊……真正是求仁得仁求已得已，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报应！
莫名的，杜红英心情就好了起来。
“红英，医生怎么说？”一出来，冬梅娘连忙迎上来问。
“医生说没事儿，让我少吃多餐，每隔半个月就要来检查一遍。”
最主要的是，医生说会早产，这个事儿她告诉了冬梅娘。
“好好好，检查，一定要检查。”冬梅娘连忙道：“别怕，咱们听医生的，科学生娃。”
第八十一章
捡来的娃
“那我们走吧。”
“娘，等一下，我去上个茅房。”
怀孕后尿频真是没法子的事儿。
杜红英去了卫生院最后边的厕所，男女两边分开的。
女厕所里一共就只有两个蹲位，里面脏兮兮臭哄哄的。
因为家里有高志远给自己搞的那个可以冲的厕所，干净整洁，真正有点受不了这里面的味道。
可是三急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刚蹲下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桂兰？你上医院来了？哪儿不舒服？”
“我儿媳生娃，烧钱啊，非要来医院才生得下来。”
“哪个儿媳妇，哪个捡到的娃儿的哇？”
捡到的娃儿？
杜红英听了一惊？
“老表，不是说了不要提这个事儿吗？”张桂兰吓了一大跳，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再说了，那个娃儿都死了，你以后莫要提了。”
“唉呀，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前些日子听大老表说你家是烈士家属，就是捡到那个娃儿没了？”
“嗯，老表，不要说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男人的声音带着婉惜：“那个娃儿也可怜，出世就没娘，跟着你们过了点好日子，哪个晓得没命了，唉，造孽噢，死了都不知道妈老汉是哪个。”
“唉哎，老表……”张桂兰气得跺脚，突然看到陈冬梅往厕所走来了：“老表，不准说了哈，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杜红英……真没想到蹲个坑就蹲出一个天大的新闻。
高志远真的不是张桂兰生的！
难怪高志远死了她们也没多伤心，愿意拿抚恤金买断这份亲情，可真是……
还有那个老表，他是谁？
杜红英正想着，就听见自家老娘的声音。
“红英，好没有。”
“娘，等一会儿，这里臭，你离远点儿。”
杜红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冬梅娘问，说刚才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骂人，问她看见没有。
“噢，你说那个打扫卫生的矮子啊？他在这个卫生院干了好多年了。”陈冬梅道：“听人说他人矮脾气还大，很多人在这儿看病住院都要被骂，哪怕吐一口痰都要让你蹲下去擦。”
“那是不能随地吐痰。”杜红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想着高志远都不在了……只要张桂兰不惹自己就算了吧。
母女俩从医院出来就遇上了李红梅。
“红英，我给你买了吃的。”李红梅拿出来的是一个大鸡腿。
“我在这边排队买肉包子，你在那边排队买的大鸡腿啊。”陈冬梅就笑：“就买了一个还给我家红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