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也是，人家有钱不差这一点。
算下来足足有两百二十五尺布算是生产队的了。
杜天全给闺女开了介绍信，杜红英打了借条先从会计手上借了一百元钱的本钱出来，回头布料回来卖了再还回去。
杜红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存款，唉，还是差四十多元。
在这个一百块钱都是巨款的年代，真的好难。
卖自行车吧。
石柱去收蛋，还有一个任务是问那种家境好点的人家要不要买自行车。
“嫂子，你为什么要卖自行车？”
“我要去拉点货还差几十块的本钱。”
对石柱没什么可隐瞒的，石灵还要来帮她干活呢。
“你帮我问问，这个自行车当时高志远花一百二十元买的，也没骑多久，我又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还像新的一样，又不要票，就……一百一十块钱出吧。”
杜红英是很肉疼的，高志远给她买的每一件东西她都舍不得，但是这是唯一可以卖的。
手表要看时间方便，缝纫机要做衣服，收音机早就给了爹。
“嫂子，要不别卖了，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总不可能去贷款啊？
“那行，我替你问问有谁要。”
石柱去收蛋了，杜红英回了娘家准备煮午饭，意外的发现娘没去上工。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罢工不来煮饭了呢。”
“要煮，拖娃再崽回娘家混吃的，肯定是要来煮饭的。”
“你呀你呀……”看似嬉笑的话，陈冬梅却感觉到了酸楚。
她一把将大门关上，拉着女儿进了房间，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娘，啥？”
“你胆子大啥都要搞，劝不了就只有不劝了。你爹说你差钱，这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搞亏了就没有了哈，反正你是性子我清楚，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们家你是知道的，没有多的收入，你爹又当了这个队长就是想出去做几天工都不得空，我去你舅舅家借了点，一共凑了五十块。”
钱？
杜红英打开看时，一元的，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甚至还有五分两分一分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上就流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拉一把
“娘，谢谢您。”
“你呀……”
陈冬梅也怕杜红英搞出什么事儿来，不过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倒是也安全。
女婿没了女儿是要拼一拼，要不然没钱养孩子，还是两个呢。
“对了，你说跟着进城的周贵芳是不是好人啊？”
“娘，您还担心她把你闺女卖了不成？”杜红英失笑：“我这样子得买大送小了，谁愿意买啊，再说了，这一大一小三个卖了也抵不过她的工作吧，那可是铁饭碗。”
“也是，是邮局的正式工有名有姓的，你又是烈士家属，她不敢卖你，就是怕你被骗了。”
“娘，你女儿就长得这么憨吗？”
“嗯，有点，越来越憨。”
母女俩说说笑笑的一起煮了午饭，下午陈冬梅去上工，杜红英端了饭回保管室喂追风。
刚准备睡睡午觉，李红梅来了。
“红英，你可真不够朋友。”
“怎么了？”
“你有困难都不给我们讲。”
啥困难，杜红英不觉得呢？
“石柱说你要办事差本钱，想卖自行车？”
这个石柱……好吧，人家是关系不同，肯定是要给她说的。
“自行车是高志远留给你的念想你不能卖。石柱找了张军王海他们，我们几个一人凑了一点，这里一共是五十块，你看够不够？”
又是五十块？
“够了够了，我娘上我舅那儿给我借了些。”杜红英感激不尽：“谢谢，等我赚钱了请你们吃大餐。”
“赚钱的事儿别忘记喊上我们家呆子。”
“你们家呆子是谁呀？”
杜红英就笑。
“你明知故问。”
“哈哈哈，都名花有主啦，归你名下啦？他挣的钱是不是也交给你保管了？”
李红梅就红着脸点头。
“呆得很，我说不要，他非要给我管。”
“我说你不怕我乱花了？”李红梅说起这事儿就很骄傲：“他说不怕，说我比他聪明，还说婆娘管汉子金银满罐子，也幸好是遇上我，要是遇上别人不被骗才怪呢。”
啧，这男人实诚得厉害。
“红梅，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我也觉得是。”李红梅突然想起高志远没了，在好姐妹儿面前说这种话好像有点不厚道：“红英几天没见，你的肚子感觉又长了一圈了，怀孕长这么快的吗？”
“我能吃啊，所以就长得快。”说话间杜红英突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
“动了，”
“动了？”李红梅感觉好神奇，有点胆怯又有点期盼：“我可以摸一摸吗？”
“摸吧。”
杜红英大方的撩起外衣，将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你摸着别动，一会儿就能感觉得到了。”
“呀，真的动了，动了，天啊”李红梅吓得手一抖连忙拿开：“我会不会压着他。”
“不会，我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摸呢。”怀着孕摸肚子真是一种幸福。
“红英，我要给孩子当干娘。”
“好啊，石柱就是干爹。”
“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两姐妹就欢喜的笑。
李红梅来一次自然要说一次高家的事儿。
因为李婶子就不是省油的灯，东家长西家短一清二楚的，耳报神就将一些信息给闺女说，还要教闺女怎么处理。
“我娘说你真的很聪明，进门就分家还搬到了保管室，要不然才倒霉，什么活儿都要你干。”李红梅道：“那个文菊本来就是城里人长得又斯文还怀着孩子，人又瘦，高大婶还天天骂。”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狠，我就给我娘说那是她讨着的，好好的知青好好的代课老师不当，要勾搭高思文。”李红梅是很看不起高思文的：“那个人除了一身皮囊好看外，没有一点用处，家里的活儿二两都不摸，他娘骂文菊也由着骂，啧啧，真是报应。”
“不是怀了她的孙子吗？怎么还折腾上孕妇了？”
想想就恐怖。
“就是怪她怀孕把高思文转正式老师的名额搞掉了啊，听说每个月差不多少了一半的收入，能给她好脸色。”
“呵呵，女人一个人就能怀孕？”虽然文菊挨骂是罪有应得，但是杜红英还是看到了张桂兰自私薄凉的一面，上辈子自己不能怀不能生，也是天天指桑骂槐；这辈子高思文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怀上了又是天天骂，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反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让她们闹去，你分家和花钱买断亲情都是极好的棋，在这儿躲清静，我娘说你聪明。”
“李婶子可真是看得起我。”
杜红英就苦笑，她的聪明是用一条命换来的。
人不吃亏是不知道好歹，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
“红英，你这些布拿回来还做短裤吗？”
“不一定，看布料情况而定。”
“我就说嘛，短裤这大冬天的卖给谁？”
周天一早，周贵芳坐了邮车来拉鸡蛋，顺便也带上杜红英一起走。
“嫂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一路上没个照应也不行啊。”
这是石柱和李红梅商量的，怕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等我回来的时候才要你帮忙呢。”
周贵芳带着杜红英上了副驾驶，两人挤着坐一个位置。
“你去过市里没有？”
“没有，县城都只去过一次。”
那次是高志远带她去拍了照见了战友接回了追风，那次是美好的回忆。
“那你不怕我骗你啊？”
看杜红英胆子这么大一点儿也不害怕，周贵芳笑着问。
“能骗我啥？”杜红英笑道：“你是好人，我看得出来。”
“那你以前可是防着我的。”
杜红英就不好意思了，作为军人家属的警觉性还是要有的。
“你是一个好样的。”周贵芳感慨道：“我给你说，我弟妹兰英是第一纺织厂当销售科的科长，所以这次的事儿没问题，以后你还想要什么货也可以找她，我们家我大姐和我都当过兵，我爱人和弟弟现在都还在部队，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害你。”
“当军嫂不容易，当烈士家属更难，坚强点，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有困难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嗯，谢谢周姐！”
周贵芳给她交底，看的是她是烈士家属的身份，也是想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杜红英红着眼眶感激不尽。
第七十五章
大姐五十了
杜红英想的是进城就去住招待所，但是周贵芳坚持要让她跟着自己去周家。
“我家就只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阿姨在，我弟妹带着孩子住纺织厂的家属院，家里有空房间，何必花那个钱。”
“我父母都知道吃的蛋是你帮忙买的，还说一定要带你回来做客。”
周贵芳的热情让她没法拒绝。
好在杜红英带了一陶罐的红苕叶辣酱，这东西存放了半个月后得到了红卫红兵的好评，连爹娘都说好吃，香，很下饭。她带了来就是想给周家的，以感谢她们的帮忙。
这会儿就拿出来当礼物了。
乡下人没有贵重的东西可送，自己舍不得吃和用的土特产拿出来送人就是最有诚意的。
到周家门口时，杜红英很震惊：带门岗的大院，那是相当的牛啊！
看介绍信登记，周贵芳对哨兵说：“这是我在乡下的妹子，是烈士家属。
杜红英看到了那个战士的手停顿了一下，再看杜红英的眼神带着尊敬。
“嫂子，你的介绍信还你。”
双手递回她的介绍信，杜红英鼻子有点发酸，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周家父母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周老太太头发全白了梳得一丝不乱穿着泛白的军装，看上去很慈祥。
“妈，我带了一个客人回家”周贵芳拉过杜红英介绍“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说的杜红英同志，红英，我爸周一恒同志，我妈李向晴同志。”
“周老好，李老好。”
杜红英连伸出双手去握手，这个时代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同志，握手也是常礼。
她不可能叫两位老人同志，叫叔婶也没熟络到这种程度，而且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叔婶总感觉不合适，这把年纪在村里都是爷爷奶奶辈了。
是她把周贵芳叫年轻了些。
“小杜同志好，别客气，请坐。”周一恒和李向晴两人都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我们没少吃你帮忙买的蛋，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那个松花蛋很好吃，你真是一个能干的姑娘。”
正说着话，就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端着茶杯来上茶了。
“请喝茶。”
“谢谢。”
杜红英确实有点口渴了，接过茶杯小心的抿了两口，不烫不冷正合适。
“我父母年纪大了，年轻人也不在身边，谢姐帮我照顾父母的。”
周贵芳介绍：“红英，你住在这里就像住在家里一样，有什么需要找谢姐就好。”
这是周家的保姆，杜红英心里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人家。
“周叔，李姨，我出去买菜了。”
谢姐挎了一个篮子向主人打招呼。
“去吧，多买两个菜。”
意思很明显，女儿回来了，还来了客人。
“给二老添麻烦了。”
杜红英有些过意不去。
她住招待所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没有的事儿，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我只是喊了儿媳兰英带着孩子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兰英，纺织厂销售科科长。
这也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果然，聊了一会儿天就听到了有人喊奶奶。
“这是我大孙子周志高，大孙女周志平，三孙子周志立”拉着三个孩子给杜红英介绍：“这个是杜姐姐”
杜红英……辈份好像有点乱。
“妈，得叫阿姨啊，红英叫我周姐来着。”
“红英多大了？”
“虚岁十九。”杜红英不好意思说小了，十八岁都挺着一个大肚子了有带坏孩子的嫌疑。
“看看，贵芳，红英和你家正德差不多大，你也好意思当她姐，这是揪着青春不放？”
杜红英……好像是自己先喊姐来着，真不是周贵芳让喊的。
“我做主了，红英，以后喊她二姨，我还有一个大闺女叫贵青以后有机会见着就是大姨。”
正说着兰英帮谢姐提着菜进来喊了一声爸妈姐，又看到了杜红英。
“家里来客了。”兰英笑着问，其实早从谢姐口中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啊，小杜来了，给你们送的蛋可都是人家小杜找来的。”周老太太道：“这是我家嘴皮子最利落的女子，她叫兰英我小儿媳，你叫她兰姨就好。”
“妈，我比小杜也大不了多少吧，小杜，别听我妈的，叫我英姐，别把我喊老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就笑：“你比人家小杜大一轮呢，你三个儿女都这么大了，叫你一声姨你是赚了。”
“不不不，叫英姐，真的，别听我妈的。”
一家人就都笑起来了。
于是，杜红英发现这个辈分足够的乱。
不管了，乡下也会遇上这种情况，比如说原本是老亲，结果又添了新姻亲，辈份乱了就各喊各。
兰英果然不愧是销售科的科长，情商超级高，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她还下厨去帮谢姐打下手，见周贵芳在和老太太说什么大姐生日的事儿，杜红英也插不上话，干脆就跟着去厨房里要帮忙削土豆。
“别别别，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兰英连忙阻止。
“英姐，我在乡下做惯了这些活儿的，没事儿。”杜红英笑道：“让我做吧，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很不自在的。
“那就辛苦你了。”兰英也明白她的心情：“对了，我听二姐说你要买布，我给你说说这些布的情况……”
残次品是因为做实验第一批生产的，品质不稳定，另外还有一些布是因为放在最底层回了潮褪色了。
“你只要有介绍信，我都可以买给你，但是你要想好不能让自己亏本。”兰英低声道：“卖完这批布我是有功劳，但是二姐说了你的情况，咱坑谁都不能坑你。”
“谢谢英姐，我可以先看看货吗？”
“可以，明天我就带你去看。”
吃饭的时候，桌子中间有一碗长寿面。
“你大姐杳无音讯二十四年了，她要是还活着，今天就满五十岁了。”
“妈，大姐肯定还活着的，您别担心。”
“哎，吃饭吧，吃饭，小杜，别讲礼，我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随便吃，喜欢吃的就多吃些。”
第七十六章
实诚的小黄
“谢姐，早。”
杜红英因为怀孕一晚上起了三次夜再加上认床，这一宿是真没睡好。
天刚亮就起来了，见谢姐已经在忙着做早饭了。
“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谢姐笑道：“我怀孕那会儿天天眼睛都睁不开，就想睡觉呢。”
“睡好了就不睡了。”
又不能说自己认床。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也没有……”看杜红英不知道干嘛：“那你帮我把院子里的花浇一下吧。”
递给来一个喷水壶，上下两辈子一直浇菜的杜红英在城里浇起了花。
还别说，这些菊花开得真好。
“李姨的最爱，过段时间老太太会将这些菊花摘下来晒干泡茶喝……”
通过谢姐的絮絮叨叨杜红英知道了李向晴退休前是军医。
杜红英刚将花浇完，两老口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太极。
杜红英抬头看看刚亮的天，知道这会儿爹在挑水浇自留地，娘在家里煮早饭。
城里人真的比农村人有福气，会养生，难怪人人都向往当城里人。
吃过早饭，兰英就来接杜红英了。
“英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纺织厂离这儿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进纺织厂的时候，也是要看证件的，哪怕带她进来的是销售科科长也照检查不误。
“文科长，可以进去了吧？”
“可以。”
“走，红英，我先带你去看货，你要觉得合适我就带你去开票。”
杜红英看货时，才知道这些很多是实验品。
灯草绒有些地方没有一条条的绒线，看起来像平绒一般，但是有的地方又有。
“这种布有三匹。”
“这个是卡其布，当时堆放在老库房，下了雨地面回了潮受了些损没法销售了。卡其布有六匹；这儿还有的确良，是印花机出了故障，这两匹布花色就凑不上……”
每一种瑕疵布造成的原因和瑕疵都给杜红英说得清清楚楚的。
“兰科长，我都要了。”
因为跟着她们一起看布的还有库房保管员，杜红英就很有眼色的喊她兰科长。
“行，那我就去给你开票，开了票去财务交钱，凭收据来库房开出门条。”兰英突然问道：“你怎么带走？我没办法给你协调车辆。”
那些地方供销社都是自己找车来拉货的，她可不包送货上门。
“英姐，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文亮的安保科的人？”
见左右没人，杜红英又小声的换了称呼。
兰英……是个精明的女子，难怪二姐都想帮她。
“有啊，文亮，安保科的科长，刚才还在厂门口站着呢？”兰英一愣：“你认识？”
“不认识，来之前我爱人的战友让我找他帮忙。”
“行啊，那你这事儿没问题了，走吧，我先带你开票交钱，再去找文科长，然后再开出门条。”
兰英的意思是哪天安排出货哪天给开出门条。
“一共是两百一十八元。”
会计噼哩啪啦拔了一通算盘珠子报了一个价，杜红英心里也默了一下，很好，比自己预期多出来好几百尺布料，幸好自己准备的本钱充裕。
开了票兰英又带她找到了文亮。
“高志远的爱人？”
“是的，我爱人他……是谢队长让我来找帮你的，如果方便的话……”
“嫂子，方便，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准儿给您办好。”文亮道：“兰科长，我嫂子这边的手续都办完了吧？”
“就只有出门条没开了。”
“行，你帮忙开一下，我马上联系车子，嫂子，你也搭这个车回去，就省得你大着个肚子去坐长途汽车了。”
“好，多谢你了。”
知道要找文亮，杜红英也没有别的礼物，掏出来的就是盐巴罐子一般大小的红苕叶辣酱，和周家的一模一样。
“嫂子，这个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就是一个土特产，你不要嫌弃，要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
“好吧，嫂子。”
杜红英开了出门条出来，就看到厂门口有一辆小货车在等着了。
“嫂子，这是小黄，他给您送回去。”
然后搬布匹什么的全是文亮喊人干的。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她这次出门的路简直好走到爆！
“英姐，代我向周老李老道个歉，我下次来市里再看他们。”
原以为没这么快搞定怎么着还得打扰一两天所以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回家，现在要搭小黄的车直接走，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好像挺不礼貌。
“好，下次见。”
兰英给她挥手，
杜红英匆匆结束了这次到市里的行程，一路上小黄开车很稳。
杜红英不知道的是小黄得到消息这是高队的爱人怀着身孕呢，都不敢将车开快了。
每隔一百来公里就停下歇歇脚，让杜红英下车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到饭点了还去国营饭店买饭给她吃。
杜红英要掏钱小黄都不让。
“嫂子，您就不要和我见外，要不是高队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杜红英惊讶随即也明白，保护战友是他当队长的职责。
“嫂子，高队不在了，您一定要坚强，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可以找我们，我们都能帮忙。”
“谢谢。”
杜红英鼻子发酸，那人真的没有了吗？
为什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就好像时时处处自己都在他的保护之中。
车子到了村口的大马路上停下，杜红英刚下车就看到了红卫。
“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哥哥天天在这马路上守着。”
“回来了，你去喊石柱张海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好，我这就去喊。”
石柱，张海，石灵和李红梅、自己家爹和红兵红卫，一个个都跑来搬了。
小黄看到保管室一愣：“嫂子怎么住这里？”
“这是我和你高队结婚分家后暂时住的地方，他说他打了申请会让我随军。”
小黄红眶都红了，临走之前将自己兜里的一大把零钱全都掏出来塞在了杜红英手上
“不行不行，小黄，我不能要这个钱。”
“嫂子，您先用着，回头我再想想办法。”
小黄跑得飞快，跳上货车发动跑了。
杜红英……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第七十七章
心疼人
“这么多布？”
李红梅看到都惊呆了，这得值多少钱啊。
“嗯，红兵石柱，把这些匹布搬到我房间去。”
只留了两匹灯草绒，两匹卡其布和一匹的确良。
可不能让村民们知道自己家里有很多布，更不可能让她们随便挑。
到时候传出去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做好准备工作了，杜天全才让红卫红兵去通知那些预订了布料的人家来撕布。
出乎意料的是个个都想要卡其布。
因为觉得结实耐磨，灯草绒原本就是高档的布料，一些有绒一些没有，看起来就怪怪的，她们不喜欢。
的确良只有夏天才用得上，就指望着在这冬天给孩子缝一身衣裳呢。
最后，订了的有好几家都没要，连两匹卡其布都没有卖完，灯草绒只要了一半。
收回来的布钱加上自己身上的余额，杜红英将生产队的借条清了账，最后发现自己只有三毛六分钱了。
这……可真是穷得脱俗啊。
是了，还有小黄留给她的一大把零钱，清理了一下有十八元八毛五。
这小子将所有的钱都留给她了，回去的路上怕是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你拿这么多布怎么搞噢？”
陈冬梅愁得不行，这要是卖不出去得亏死。
她都有点后悔借钱支持闺女了。
“娘，您别担心，我有的是法子。”
灯草绒有些像平面绒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杜红英直接将这种布料做成女孩的衣服，将平面绒放在前面，然后左右两边打上带皱褶的荷包。
拼接式的制作方式，打出样板时石灵都惊呆了。
“来，石灵，你试试看。”
这件衣服的尺寸就是按石灵的身材做的，她这会儿还不到一米四，穿上这件灯草绒的衣服一下就好看了不少。
“你说，这种衣服好不好卖。”
“好卖，肯定好卖。”
卖多少钱？
石灵都有点想买一件，不过想着哥哥要挣钱娶嫂嫂，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做大中小三个型号的衣服，分别卖八块九块十块钱一件。”
经过她特殊处理，谁看得出来这些灯草绒是瑕疵品。
褪了色的卡其布也无妨，杜红英做了儿童背带裤，一条条褪色的布剪下来变成了两条杠分别缝在两条裤子边上，又
是拼接风，而且一点儿也不违和。
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杜红英这一番操作下来，石灵大写的一个服字。
“师傅，我们开始做衣服吧。”
“好。”
李红梅看到杜红英的杰作后惊呼不已。
“红英，你太厉害了，这个比供销社卖的还要好看得多。”
“你卖出去不？”
“能，肯定，保证能。”
“你和石柱去卖，每卖出去一件给你们提一块钱的辛苦费。”
算下来足足有两百二十五尺布算是生产队的了。
杜天全给闺女开了介绍信，杜红英打了借条先从会计手上借了一百元钱的本钱出来，回头布料回来卖了再还回去。
杜红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存款，唉，还是差四十多元。
在这个一百块钱都是巨款的年代，真的好难。
卖自行车吧。
石柱去收蛋，还有一个任务是问那种家境好点的人家要不要买自行车。
“嫂子，你为什么要卖自行车？”
“我要去拉点货还差几十块的本钱。”
对石柱没什么可隐瞒的，石灵还要来帮她干活呢。
“你帮我问问，这个自行车当时高志远花一百二十元买的，也没骑多久，我又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还像新的一样，又不要票，就……一百一十块钱出吧。”
杜红英是很肉疼的，高志远给她买的每一件东西她都舍不得，但是这是唯一可以卖的。
手表要看时间方便，缝纫机要做衣服，收音机早就给了爹。
“嫂子，要不别卖了，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总不可能去贷款啊？
“那行，我替你问问有谁要。”
石柱去收蛋了，杜红英回了娘家准备煮午饭，意外的发现娘没去上工。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罢工不来煮饭了呢。”
“要煮，拖娃再崽回娘家混吃的，肯定是要来煮饭的。”
“你呀你呀……”看似嬉笑的话，陈冬梅却感觉到了酸楚。
她一把将大门关上，拉着女儿进了房间，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娘，啥？”
“你胆子大啥都要搞，劝不了就只有不劝了。你爹说你差钱，这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搞亏了就没有了哈，反正你是性子我清楚，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们家你是知道的，没有多的收入，你爹又当了这个队长就是想出去做几天工都不得空，我去你舅舅家借了点，一共凑了五十块。”
钱？
杜红英打开看时，一元的，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甚至还有五分两分一分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上就流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拉一把
“娘，谢谢您。”
“你呀……”
陈冬梅也怕杜红英搞出什么事儿来，不过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倒是也安全。
女婿没了女儿是要拼一拼，要不然没钱养孩子，还是两个呢。
“对了，你说跟着进城的周贵芳是不是好人啊？”
“娘，您还担心她把你闺女卖了不成？”杜红英失笑：“我这样子得买大送小了，谁愿意买啊，再说了，这一大一小三个卖了也抵不过她的工作吧，那可是铁饭碗。”
“也是，是邮局的正式工有名有姓的，你又是烈士家属，她不敢卖你，就是怕你被骗了。”
“娘，你女儿就长得这么憨吗？”
“嗯，有点，越来越憨。”
母女俩说说笑笑的一起煮了午饭，下午陈冬梅去上工，杜红英端了饭回保管室喂追风。
刚准备睡睡午觉，李红梅来了。
“红英，你可真不够朋友。”
“怎么了？”
“你有困难都不给我们讲。”
啥困难，杜红英不觉得呢？
“石柱说你要办事差本钱，想卖自行车？”
这个石柱……好吧，人家是关系不同，肯定是要给她说的。
“自行车是高志远留给你的念想你不能卖。石柱找了张军王海他们，我们几个一人凑了一点，这里一共是五十块，你看够不够？”
又是五十块？
“够了够了，我娘上我舅那儿给我借了些。”杜红英感激不尽：“谢谢，等我赚钱了请你们吃大餐。”
“赚钱的事儿别忘记喊上我们家呆子。”
“你们家呆子是谁呀？”
杜红英就笑。
“你明知故问。”
“哈哈哈，都名花有主啦，归你名下啦？他挣的钱是不是也交给你保管了？”
李红梅就红着脸点头。
“呆得很，我说不要，他非要给我管。”
“我说你不怕我乱花了？”李红梅说起这事儿就很骄傲：“他说不怕，说我比他聪明，还说婆娘管汉子金银满罐子，也幸好是遇上我，要是遇上别人不被骗才怪呢。”
啧，这男人实诚得厉害。
“红梅，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我也觉得是。”李红梅突然想起高志远没了，在好姐妹儿面前说这种话好像有点不厚道：“红英几天没见，你的肚子感觉又长了一圈了，怀孕长这么快的吗？”
“我能吃啊，所以就长得快。”说话间杜红英突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
“动了，”
“动了？”李红梅感觉好神奇，有点胆怯又有点期盼：“我可以摸一摸吗？”
“摸吧。”
杜红英大方的撩起外衣，将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你摸着别动，一会儿就能感觉得到了。”
“呀，真的动了，动了，天啊”李红梅吓得手一抖连忙拿开：“我会不会压着他。”
“不会，我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摸呢。”怀着孕摸肚子真是一种幸福。
“红英，我要给孩子当干娘。”
“好啊，石柱就是干爹。”
“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两姐妹就欢喜的笑。
李红梅来一次自然要说一次高家的事儿。
因为李婶子就不是省油的灯，东家长西家短一清二楚的，耳报神就将一些信息给闺女说，还要教闺女怎么处理。
“我娘说你真的很聪明，进门就分家还搬到了保管室，要不然才倒霉，什么活儿都要你干。”李红梅道：“那个文菊本来就是城里人长得又斯文还怀着孩子，人又瘦，高大婶还天天骂。”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狠，我就给我娘说那是她讨着的，好好的知青好好的代课老师不当，要勾搭高思文。”李红梅是很看不起高思文的：“那个人除了一身皮囊好看外，没有一点用处，家里的活儿二两都不摸，他娘骂文菊也由着骂，啧啧，真是报应。”
“不是怀了她的孙子吗？怎么还折腾上孕妇了？”
想想就恐怖。
“就是怪她怀孕把高思文转正式老师的名额搞掉了啊，听说每个月差不多少了一半的收入，能给她好脸色。”
“呵呵，女人一个人就能怀孕？”虽然文菊挨骂是罪有应得，但是杜红英还是看到了张桂兰自私薄凉的一面，上辈子自己不能怀不能生，也是天天指桑骂槐；这辈子高思文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怀上了又是天天骂，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反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让她们闹去，你分家和花钱买断亲情都是极好的棋，在这儿躲清静，我娘说你聪明。”
“李婶子可真是看得起我。”
杜红英就苦笑，她的聪明是用一条命换来的。
人不吃亏是不知道好歹，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
“红英，你这些布拿回来还做短裤吗？”
“不一定，看布料情况而定。”
“我就说嘛，短裤这大冬天的卖给谁？”
周天一早，周贵芳坐了邮车来拉鸡蛋，顺便也带上杜红英一起走。
“嫂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一路上没个照应也不行啊。”
这是石柱和李红梅商量的，怕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等我回来的时候才要你帮忙呢。”
周贵芳带着杜红英上了副驾驶，两人挤着坐一个位置。
“你去过市里没有？”
“没有，县城都只去过一次。”
那次是高志远带她去拍了照见了战友接回了追风，那次是美好的回忆。
“那你不怕我骗你啊？”
看杜红英胆子这么大一点儿也不害怕，周贵芳笑着问。
“能骗我啥？”杜红英笑道：“你是好人，我看得出来。”
“那你以前可是防着我的。”
杜红英就不好意思了，作为军人家属的警觉性还是要有的。
“你是一个好样的。”周贵芳感慨道：“我给你说，我弟妹兰英是第一纺织厂当销售科的科长，所以这次的事儿没问题，以后你还想要什么货也可以找她，我们家我大姐和我都当过兵，我爱人和弟弟现在都还在部队，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害你。”
“当军嫂不容易，当烈士家属更难，坚强点，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有困难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嗯，谢谢周姐！”
周贵芳给她交底，看的是她是烈士家属的身份，也是想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杜红英红着眼眶感激不尽。
第七十五章
大姐五十了
杜红英想的是进城就去住招待所，但是周贵芳坚持要让她跟着自己去周家。
“我家就只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阿姨在，我弟妹带着孩子住纺织厂的家属院，家里有空房间，何必花那个钱。”
“我父母都知道吃的蛋是你帮忙买的，还说一定要带你回来做客。”
周贵芳的热情让她没法拒绝。
好在杜红英带了一陶罐的红苕叶辣酱，这东西存放了半个月后得到了红卫红兵的好评，连爹娘都说好吃，香，很下饭。她带了来就是想给周家的，以感谢她们的帮忙。
这会儿就拿出来当礼物了。
乡下人没有贵重的东西可送，自己舍不得吃和用的土特产拿出来送人就是最有诚意的。
到周家门口时，杜红英很震惊：带门岗的大院，那是相当的牛啊！
看介绍信登记，周贵芳对哨兵说：“这是我在乡下的妹子，是烈士家属。
杜红英看到了那个战士的手停顿了一下，再看杜红英的眼神带着尊敬。
“嫂子，你的介绍信还你。”
双手递回她的介绍信，杜红英鼻子有点发酸，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周家父母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周老太太头发全白了梳得一丝不乱穿着泛白的军装，看上去很慈祥。
“妈，我带了一个客人回家”周贵芳拉过杜红英介绍“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说的杜红英同志，红英，我爸周一恒同志，我妈李向晴同志。”
“周老好，李老好。”
杜红英连伸出双手去握手，这个时代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同志，握手也是常礼。
她不可能叫两位老人同志，叫叔婶也没熟络到这种程度，而且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叔婶总感觉不合适，这把年纪在村里都是爷爷奶奶辈了。
是她把周贵芳叫年轻了些。
“小杜同志好，别客气，请坐。”周一恒和李向晴两人都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我们没少吃你帮忙买的蛋，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那个松花蛋很好吃，你真是一个能干的姑娘。”
正说着话，就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端着茶杯来上茶了。
“请喝茶。”
“谢谢。”
杜红英确实有点口渴了，接过茶杯小心的抿了两口，不烫不冷正合适。
“我父母年纪大了，年轻人也不在身边，谢姐帮我照顾父母的。”
周贵芳介绍：“红英，你住在这里就像住在家里一样，有什么需要找谢姐就好。”
这是周家的保姆，杜红英心里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人家。
“周叔，李姨，我出去买菜了。”
谢姐挎了一个篮子向主人打招呼。
“去吧，多买两个菜。”
意思很明显，女儿回来了，还来了客人。
“给二老添麻烦了。”
杜红英有些过意不去。
她住招待所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没有的事儿，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我只是喊了儿媳兰英带着孩子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兰英，纺织厂销售科科长。
这也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果然，聊了一会儿天就听到了有人喊奶奶。
“这是我大孙子周志高，大孙女周志平，三孙子周志立”拉着三个孩子给杜红英介绍：“这个是杜姐姐”
杜红英……辈份好像有点乱。
“妈，得叫阿姨啊，红英叫我周姐来着。”
“红英多大了？”
“虚岁十九。”杜红英不好意思说小了，十八岁都挺着一个大肚子了有带坏孩子的嫌疑。
“看看，贵芳，红英和你家正德差不多大，你也好意思当她姐，这是揪着青春不放？”
杜红英……好像是自己先喊姐来着，真不是周贵芳让喊的。
“我做主了，红英，以后喊她二姨，我还有一个大闺女叫贵青以后有机会见着就是大姨。”
正说着兰英帮谢姐提着菜进来喊了一声爸妈姐，又看到了杜红英。
“家里来客了。”兰英笑着问，其实早从谢姐口中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啊，小杜来了，给你们送的蛋可都是人家小杜找来的。”周老太太道：“这是我家嘴皮子最利落的女子，她叫兰英我小儿媳，你叫她兰姨就好。”
“妈，我比小杜也大不了多少吧，小杜，别听我妈的，叫我英姐，别把我喊老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就笑：“你比人家小杜大一轮呢，你三个儿女都这么大了，叫你一声姨你是赚了。”
“不不不，叫英姐，真的，别听我妈的。”
一家人就都笑起来了。
于是，杜红英发现这个辈分足够的乱。
不管了，乡下也会遇上这种情况，比如说原本是老亲，结果又添了新姻亲，辈份乱了就各喊各。
兰英果然不愧是销售科的科长，情商超级高，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她还下厨去帮谢姐打下手，见周贵芳在和老太太说什么大姐生日的事儿，杜红英也插不上话，干脆就跟着去厨房里要帮忙削土豆。
“别别别，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兰英连忙阻止。
“英姐，我在乡下做惯了这些活儿的，没事儿。”杜红英笑道：“让我做吧，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很不自在的。
“那就辛苦你了。”兰英也明白她的心情：“对了，我听二姐说你要买布，我给你说说这些布的情况……”
残次品是因为做实验第一批生产的，品质不稳定，另外还有一些布是因为放在最底层回了潮褪色了。
“你只要有介绍信，我都可以买给你，但是你要想好不能让自己亏本。”兰英低声道：“卖完这批布我是有功劳，但是二姐说了你的情况，咱坑谁都不能坑你。”
“谢谢英姐，我可以先看看货吗？”
“可以，明天我就带你去看。”
吃饭的时候，桌子中间有一碗长寿面。
“你大姐杳无音讯二十四年了，她要是还活着，今天就满五十岁了。”
“妈，大姐肯定还活着的，您别担心。”
“哎，吃饭吧，吃饭，小杜，别讲礼，我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随便吃，喜欢吃的就多吃些。”
第七十六章
实诚的小黄
“谢姐，早。”
杜红英因为怀孕一晚上起了三次夜再加上认床，这一宿是真没睡好。
天刚亮就起来了，见谢姐已经在忙着做早饭了。
“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谢姐笑道：“我怀孕那会儿天天眼睛都睁不开，就想睡觉呢。”
“睡好了就不睡了。”
又不能说自己认床。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也没有……”看杜红英不知道干嘛：“那你帮我把院子里的花浇一下吧。”
递给来一个喷水壶，上下两辈子一直浇菜的杜红英在城里浇起了花。
还别说，这些菊花开得真好。
“李姨的最爱，过段时间老太太会将这些菊花摘下来晒干泡茶喝……”
通过谢姐的絮絮叨叨杜红英知道了李向晴退休前是军医。
杜红英刚将花浇完，两老口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太极。
杜红英抬头看看刚亮的天，知道这会儿爹在挑水浇自留地，娘在家里煮早饭。
城里人真的比农村人有福气，会养生，难怪人人都向往当城里人。
吃过早饭，兰英就来接杜红英了。
“英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纺织厂离这儿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进纺织厂的时候，也是要看证件的，哪怕带她进来的是销售科科长也照检查不误。
“文科长，可以进去了吧？”
“可以。”
“走，红英，我先带你去看货，你要觉得合适我就带你去开票。”
杜红英看货时，才知道这些很多是实验品。
灯草绒有些地方没有一条条的绒线，看起来像平绒一般，但是有的地方又有。
“这种布有三匹。”
“这个是卡其布，当时堆放在老库房，下了雨地面回了潮受了些损没法销售了。卡其布有六匹；这儿还有的确良，是印花机出了故障，这两匹布花色就凑不上……”
每一种瑕疵布造成的原因和瑕疵都给杜红英说得清清楚楚的。
“兰科长，我都要了。”
因为跟着她们一起看布的还有库房保管员，杜红英就很有眼色的喊她兰科长。
“行，那我就去给你开票，开了票去财务交钱，凭收据来库房开出门条。”兰英突然问道：“你怎么带走？我没办法给你协调车辆。”
那些地方供销社都是自己找车来拉货的，她可不包送货上门。
“英姐，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文亮的安保科的人？”
见左右没人，杜红英又小声的换了称呼。
兰英……是个精明的女子，难怪二姐都想帮她。
“有啊，文亮，安保科的科长，刚才还在厂门口站着呢？”兰英一愣：“你认识？”
“不认识，来之前我爱人的战友让我找他帮忙。”
“行啊，那你这事儿没问题了，走吧，我先带你开票交钱，再去找文科长，然后再开出门条。”
兰英的意思是哪天安排出货哪天给开出门条。
“一共是两百一十八元。”
会计噼哩啪啦拔了一通算盘珠子报了一个价，杜红英心里也默了一下，很好，比自己预期多出来好几百尺布料，幸好自己准备的本钱充裕。
开了票兰英又带她找到了文亮。
“高志远的爱人？”
“是的，我爱人他……是谢队长让我来找帮你的，如果方便的话……”
“嫂子，方便，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准儿给您办好。”文亮道：“兰科长，我嫂子这边的手续都办完了吧？”
“就只有出门条没开了。”
“行，你帮忙开一下，我马上联系车子，嫂子，你也搭这个车回去，就省得你大着个肚子去坐长途汽车了。”
“好，多谢你了。”
知道要找文亮，杜红英也没有别的礼物，掏出来的就是盐巴罐子一般大小的红苕叶辣酱，和周家的一模一样。
“嫂子，这个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就是一个土特产，你不要嫌弃，要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
“好吧，嫂子。”
杜红英开了出门条出来，就看到厂门口有一辆小货车在等着了。
“嫂子，这是小黄，他给您送回去。”
然后搬布匹什么的全是文亮喊人干的。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她这次出门的路简直好走到爆！
“英姐，代我向周老李老道个歉，我下次来市里再看他们。”
原以为没这么快搞定怎么着还得打扰一两天所以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回家，现在要搭小黄的车直接走，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好像挺不礼貌。
“好，下次见。”
兰英给她挥手，
杜红英匆匆结束了这次到市里的行程，一路上小黄开车很稳。
杜红英不知道的是小黄得到消息这是高队的爱人怀着身孕呢，都不敢将车开快了。
每隔一百来公里就停下歇歇脚，让杜红英下车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到饭点了还去国营饭店买饭给她吃。
杜红英要掏钱小黄都不让。
“嫂子，您就不要和我见外，要不是高队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杜红英惊讶随即也明白，保护战友是他当队长的职责。
“嫂子，高队不在了，您一定要坚强，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可以找我们，我们都能帮忙。”
“谢谢。”
杜红英鼻子发酸，那人真的没有了吗？
为什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就好像时时处处自己都在他的保护之中。
车子到了村口的大马路上停下，杜红英刚下车就看到了红卫。
“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哥哥天天在这马路上守着。”
“回来了，你去喊石柱张海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好，我这就去喊。”
石柱，张海，石灵和李红梅、自己家爹和红兵红卫，一个个都跑来搬了。
小黄看到保管室一愣：“嫂子怎么住这里？”
“这是我和你高队结婚分家后暂时住的地方，他说他打了申请会让我随军。”
小黄红眶都红了，临走之前将自己兜里的一大把零钱全都掏出来塞在了杜红英手上
“不行不行，小黄，我不能要这个钱。”
“嫂子，您先用着，回头我再想想办法。”
小黄跑得飞快，跳上货车发动跑了。
杜红英……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第七十七章
心疼人
“这么多布？”
李红梅看到都惊呆了，这得值多少钱啊。
“嗯，红兵石柱，把这些匹布搬到我房间去。”
只留了两匹灯草绒，两匹卡其布和一匹的确良。
可不能让村民们知道自己家里有很多布，更不可能让她们随便挑。
到时候传出去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做好准备工作了，杜天全才让红卫红兵去通知那些预订了布料的人家来撕布。
出乎意料的是个个都想要卡其布。
因为觉得结实耐磨，灯草绒原本就是高档的布料，一些有绒一些没有，看起来就怪怪的，她们不喜欢。
的确良只有夏天才用得上，就指望着在这冬天给孩子缝一身衣裳呢。
最后，订了的有好几家都没要，连两匹卡其布都没有卖完，灯草绒只要了一半。
收回来的布钱加上自己身上的余额，杜红英将生产队的借条清了账，最后发现自己只有三毛六分钱了。
这……可真是穷得脱俗啊。
是了，还有小黄留给她的一大把零钱，清理了一下有十八元八毛五。
这小子将所有的钱都留给她了，回去的路上怕是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你拿这么多布怎么搞噢？”
陈冬梅愁得不行，这要是卖不出去得亏死。
她都有点后悔借钱支持闺女了。
“娘，您别担心，我有的是法子。”
灯草绒有些像平面绒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杜红英直接将这种布料做成女孩的衣服，将平面绒放在前面，然后左右两边打上带皱褶的荷包。
拼接式的制作方式，打出样板时石灵都惊呆了。
“来，石灵，你试试看。”
这件衣服的尺寸就是按石灵的身材做的，她这会儿还不到一米四，穿上这件灯草绒的衣服一下就好看了不少。
“你说，这种衣服好不好卖。”
“好卖，肯定好卖。”
卖多少钱？
石灵都有点想买一件，不过想着哥哥要挣钱娶嫂嫂，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做大中小三个型号的衣服，分别卖八块九块十块钱一件。”
经过她特殊处理，谁看得出来这些灯草绒是瑕疵品。
褪了色的卡其布也无妨，杜红英做了儿童背带裤，一条条褪色的布剪下来变成了两条杠分别缝在两条裤子边上，又
是拼接风，而且一点儿也不违和。
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杜红英这一番操作下来，石灵大写的一个服字。
“师傅，我们开始做衣服吧。”
“好。”
李红梅看到杜红英的杰作后惊呼不已。
“红英，你太厉害了，这个比供销社卖的还要好看得多。”
“你卖出去不？”
“能，肯定，保证能。”
“你和石柱去卖，每卖出去一件给你们提一块钱的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