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师清漪怔了怔。

    旋即笑道:“对,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都结束了。”

    她在这凉薄微光中与洛神对视:“我还做了个梦呢。梦见你出了一趟远门,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就在门口等,每天都在那里等,你跟我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你。秋天到了,秋叶黄了,重阳了,我站在落叶上,远远地看见你朝我走过来。”

    洛神撩开她的发丝,轻轻摸到她的面颊摩挲,眼角略略勾出一抹红来:“……你受苦了。”

    明明是冬天,师清漪的眼睫上却好像染着春风,配合着洛神的动作,轻轻摇头:“做梦而已,怎么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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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1章

    因果(上)(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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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八章——因果(上)

    洛神也轻轻道:“希望往后,你不会再有……这般噩梦。”

    “不会再有了,我不喜欢做噩梦。”笑意弥漫在师清漪唇边,她的眼睫却略略湿了,连忙低头故作随意地蹭了一把,继续笑着说:“倒是你,才真的受苦了。之前千芊和沈瑜大夫都替你看了看,也用了药,她们都说恢复得很好,没什么问题的,你不要担心什么,就好好养着,我会在这陪你的。”

    “你在此,我不担心。”

    原本没找到前师清漪心里憋了千言万语,想着如果真的找到她,自己会跟她说些什么,是否会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跟她说些有的没的,也好令她不会再离开自己的视线。如今真的如了愿,她却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反而是她心中最想要的,一个安宁的早晨,就她们两人,已经足够了。

    “现在有哪里疼么?”师清漪道:“说话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累?”

    洛神摇头:“都无碍。”

    她总是很能读懂师清漪的心思,回应的时候柔如清风,带了几分慵懒,仿佛她只是寻常的一觉醒来,一切都那么平和,没有负担。

    “好。”师清漪站了起来:“你在这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水洗漱。”

    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了师清漪的衣摆,洛神看起来颇为乖觉地拉住她,在床上抬了眸望着。

    “想要什么?”师清漪被她这抬头往上的目光看得原本柔软的心又塌了半边。

    “我想随你一起去。”

    师清漪连忙道:“这不行,你尽量不要轻易走动,要是牵扯到哪里可怎么办?这种小事情我完全可以帮你做,乖乖听话坐在这里,我打水过来帮你洗漱,一样的。”

    “若总是躺着,身子反倒不松泛。”洛神攥她衣摆的手换了指,一勾一勾的,语气平静若水:“我自有分寸,你相信我。”

    师清漪抿唇,似乎在考虑,过了一会,她才点了点头。她总是很难拒绝她什么,大概也是因为她总是相信她。

    洛神松了手,望着她:“那你过来抱我罢。”

    师清漪在原地定了片刻,没有动弹,耳根微红。

    洛神偏了偏脑袋:“你不来抱我,我如何起身。你在想些什么?”

    “没有,没有。”师清漪赶紧倾身到床前,洛神十分自然地抬高了手臂迎向她,师清漪的手转而越过肋下抱住,轻轻将洛神托起来,洛神整个人偎在她身上,脸颊枕着她的肩,长发覆盖了下来,发丝一晃一晃。

    师清漪感觉女人的身体似是轻飘飘的,纤细脆弱,没什么重量,却又那样沉重地在她心底扎了根,顿时又有些五味杂陈,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没想什么,刚才就在想要抱你哪里比较好。”

    “你想抱我哪里?”

    师清漪:“……”

    “你许久未曾抱我了,会忘了滋味么。”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忘了你的滋味,你不要乱说。”回答太快晃了舌头一样,愣把“抱你的滋味”里的抱字给漏掉了。

    “那我的滋味可好?”

    师清漪:“……”

    洛神没再说话了,手臂似水蛇般环住了她,柔若无骨。

    师清漪定定心神,扶着洛神下了床,洛神两只手圈着她的胳膊,身子往她身子倚,师清漪感觉到她那种全身心对自己的倚靠,又心酸又幸福,小心翼翼地迈一步,步子都不敢迈大了,洛神就跟着她亦步亦趋地走一步。

    去洗手间的路程明明很短,就在病房里,师清漪也全程不敢挪开目光。

    “你看我走得稳当么?”洛神挨着她,声音低低地递到她耳边。

    “……嗯。”

    “像几岁的?”

    洗手间到了,师清漪笑起来,先牵着洛神走到盥洗台前,让她在镜前站好了,往杯子里倒好水,牙刷上挤好牙膏。又走到后面,将洛神散落的长发挽了挽,为她束好发,方便洗漱。

    洛神去拿牙刷,师清漪凑过来笑眯眯的:“我帮你刷。”

    “胡闹。”

    “你现在这样子,自己怎么有力气?”师清漪站在旁边,看着镜子中洛神苍白的面容,眼神温柔又认真:“我很喜欢你依靠我,累了,在我身边靠一靠,歇一歇,想为你做很多事。”

    镜中洛神的眸光有那么一瞬的怔,师清漪又笑了:“当然我刚才那是逗你的,我知道你肯定不肯让我帮你刷。”

    “让我帮你做别的。”她的声音那么柔软,却又让人觉得那么稳,是青翠旷野吹来的风:“很多。”

    洛神道:“你已然为我做了许多许多。”

    “那怎么够。”

    “那待会你便可以替我做一些事。”

    洛神低下头刷牙,师清漪就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她今天怎么格外的软腻听话,伤重刚缓,现在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笨拙的可爱。大概是顾及形象,洛神刷牙时全程将脸偏过去,以免被师清漪看到,低头时束起的发在脑后微微摇来晃去的,师清漪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将她按在怀里好好揉一揉,又觉得这简直是犯罪,只得赶紧将这念头按下去。

    这炽热视线一直都不曾离开。

    半晌,洛神蓦地停住了,嘴里含着泡沫,含糊道:“……你先出去下。”

    “我知道了。”师清漪无辜道:“是我碍眼。”

    洛神转过脸没有看她,声音低若蚊吟,越来越模糊:“……是我丢脸。”

    “你说什么?”师清漪扑哧一笑:“得再说一遍,你嘴里都是泡沫,我根本听不清楚的啊。”

    洛神停下动作了。

    师清漪举起双手,做个投降的手势,笑得更灿烂了:“行行,那我先到外面去,不看你丢脸好不好?”

    洛神拭了拭唇角,眸子滑过来,瞥她一眼。

    师清漪真的走出去了,为洛神关好门,临了还不忘嘱咐:“我就在这,你有事就叫我,什么时候可以了告诉我一声。”

    “好。”洛神在里面回她,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清楚。

    出来后,一下子又变得安静和空落了,师清漪默默在床尾坐下。她的手里似乎还留着触碰洛神身体和发丝的感觉,柔软温腻,又带着那女人特有的一种淡淡的凉意,她轻轻地摩挲起手指,指腹相贴,仿佛还在回味那股气息。

    眼睛一直看着洗手间白色的门,脸上还是她出来后的笑容。

    她还在笑,过了一会,眼泪却又下来了,水痕浸在面颊上,怎么都止不住。

    睫毛上晃着水光,笑容却并未褪去。她低头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像个小女孩一样,纸巾都没有用,继续在那坐着,在那看,外面冬日的晨风为她轻唱。

    里面的动静时有时无,过了好一段时间,师清漪道:“洛神?”

    “我在。”

    师清漪登时又安心了:“现在我可以进来了么?”

    “你先帮我拿一下衣服,在床边。”

    师清漪在床边找了找,找到了三个分类置物箱,一个里面是药品,一个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个是干净的衣服和毛巾之类的,需要的都在这里,很讲究。看来洛神的确是在这里受到很好的照顾,照顾她的那个人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也很清楚洛神的脾气和生活习惯。

    是那个阿萸吧。

    师清漪不再想,挑了衣服毛巾捧在手里,过去那边说:“我拿衣服进来了。”

    “嗯。”

    师清漪开门进去,洛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比起之前稍微有了一些精气神。束起的长发被她再度盘着挽高了,古典娴静。

    “你现在可不能冲水洗澡,沾到伤口就不好了,我帮你擦一擦,换身衣服,会舒服很多。”师清漪放好衣服,打开风暖,回过头去的时候,洛神已经在浴间的玻璃后面开始解开衣服。

    病服宽大,又是最方便解开的,她还是解得有些吃力,手指甚至都发起抖来,也许她感觉到哪里的疼痛,轻轻蹙了眉,嘴唇发白。

    师清漪连忙走过去帮她:“我来,刚才不是说待会我可以替你做一些事么?”

    洛神停下手,安静地由师清漪动作。她是背过去的,上衣褪下,后背纤细,蝴蝶骨如同漂亮的羽翼,上面却缀着无数细细小小的伤口,一道一道的,狰狞纵横,阻止这白鹤自由展翅高飞。玲珑腰线旖旎而下,前前后后也都是伤。

    这些伤口让师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更加觉得自己能再与她相见堪为奇迹,不禁连连后怕。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灰暗阴冷,尔虞我诈,怎么逃都逃脱不了的阴影,只能被无奈地推搡,现在她倒觉得这个世界给了她那么大的恩赐。

    “很难看罢?”洛神低着头。

    “怎么会。”师清漪笑道:“你总是那么好看。不要担心,你的体质也很快就会好起来,后面不会留下痕迹的。”

    “就算有痕迹,也好看。”她又补充,手越过去,从后面准确地摸到洛神的腹部,那里浅浅的一道疤,像是被刀或者剑这种冷兵器留下的,看疤痕已经过去很久。以前她们缠绵的时候,师清漪总是能摸到,位置记得十分清楚,比在自己身上还清楚。

    洛神身上的肌肤滑如脂净似雪,只有这道就像是烙印。她很久以前就发现洛神的体质不会留疤的,曾经问过才知道是以前得到了一种罕见的宝贝,为身体吸收,体质从此发生改变,还是有人送给她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腹部这道疤虽然淡,却总是一直都在,想来是在得到那东西很久以前留下的,起效已迟,而且当时伤得非常深,几乎到了可能伤及到性命的那种程度,这才难以真正消掉。

    “还很好摸。”师清漪鬼使神差又补一句。

    洛神没有说话,手覆上了她的手:“原来疤也好摸了?”

    师清漪开了热水,细细致致地帮洛神擦拭,从后颈到肩,再到背部。她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些伤口,不过有些地方实在太严重了,她有时候都不好下手。

    “冷不冷?”师清漪边问洛神。

    “不冷。”洛神低低道:“想对我说什么,或者有什么想问的么?”

    静了片刻,师清漪笑:“没有呢,我就想好好帮你擦个澡。”

    “问罢。我现下很有精神,也想同你说话。”洛神总是懂她。

    师清漪又换了一次热水,辗转到洛神腰际轻拭,一段缄默之后,她轻声说:“那我想知道什么是……魂堕。一旦魂堕了,有什么后果。”

    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觉地有了一丝抖,寒气倒抽。

    “是千芊告诉你我那日魂堕了么,我晓得你会最先同我说这个。”这个角度看不到洛神的脸,但是能听出她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不过,连我自个也不晓得,我甚至不晓得那便是魂堕,不过千芊说是,那当是了,这些她比我清楚得多,等她来了,我想问问她。”

    顿了顿,她突然道:“我还是想洗个澡。”

    师清漪知道她生性好洁,可还是严肃地拒绝地道:“不可以,你这些伤口不能那样沾水,这是最基本的护理,你该知道的,再忍一忍。”

    “那些伤口,已经没关系了。”洛神声音越来越低:“我让你帮我擦拭,是想让你知道,让你看看我的身子。你可看见了么?”

    师清漪一愣,揣摩她话里的意味,很快将目光再度落回她的背部。擦拭前伤口非常多,擦拭后依然如此,可是看着看着,她却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许多伤口已经发生了变化,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在愈合,像是不断在生长的生命。

    这和以前那种自愈完全不一样。

    太快了。

    师清漪喃喃:“这会不会是你以前说的身体里那宝贝的缘故?也许它比以前更有效果了。”她不想承认,不好的预感,谁都不想真的接受。

    “……不是。”

    随着这声低语,洛神转了过来,光裸着上半身,双手往上一抬,勾住了师清漪的脖颈。这样的一个动作,让她足够和师清漪贴近,胸前砌玉堆雪的娇挺也是那样毫无遮掩地晃在了师清漪眼底,饱满,细腻,白皙,白雾气为她抹了纱。

    师清漪的目光被这无边春色攫住的同时,更是怔住了,甚至觉得浑身发起冷来。

    在洛神的胸口,几乎贯穿了好几条极深极长的裂口,像是被尖利的石头彻底划开,穿透,现在还是愈合的状态,之前恐怕骨骼碎了,内脏都破了,不难想象她当初在神之海倒塌之前受到了怎样毁灭性的的摧残。此刻左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却又隐隐约约地浮现了几抹红色,仔细看了才发现那些是穿梭的红线,它们就如同上次掌控洛神一样,在她肌肤上缓缓游走,白皙之上红色痕迹若有若现,流转之下,绽放出一种冰冷诡异的妖娆。

    这种妖娆与此刻光裸的洛神结合在一起,更让她有种让人恐惧到腿软的魅惑。

    原来有的时候,美丽也会让人感到极致的害怕,毛骨悚然。

    那些红线……

    它们正在……缝合她。

    难怪她看起来总是那样疼,时不时地颤抖,而这样竟然也可以无声忍受。

    没有任何麻醉的,生扯皮肉的缝合,那是一种冰冷恣意的生长,不见丝毫怜悯,只是为了将这具举世无双的华美皮囊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这将会是最锋利完美的一柄剑,剑要杀人,先得打磨锋利才行。

    “现下,看见了么?”洛神凑近师清漪的鼻尖,呼出的白气揉在周围。

    师清漪僵在那里,眼睛都忘记了眨。

    “清漪,我想要你知晓,我再也不能回去了。”洛神的声音散在了弥漫的热气白雾中,很平静,叹息仿佛比这白雾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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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

    因果(下)(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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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九章——因果(下)

    师清漪就站在那,脖颈被洛神勾着,在这段短暂又漫长的对视之中,她的眼珠仿佛凝固了般没有动过。

    想开口说点什么,什么也说不出。耳边也嗡嗡的,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变成一个纸片人。

    其实隐约能够猜到的。

    她不是没有做过某些程度的心理准备,怀揣着小心翼翼的希望而来,终究还是要面对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样严重的境地,一路而来的艰辛,短短一段时间里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顺利。平安顺遂这个词,似乎也不曾真的出现在她的人生轨迹之中。费尽千辛万苦,老天赏了她一颗糖,她吞下去了,糖里还藏着刀片,刺了个千疮百孔,血还往里流。

    此刻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看见了。”死寂了良久,师清漪终于咽出两句来:“……我知道了。”

    她眼睛里全是血丝,兀自在那倔强忍着。

    洛神垂眸看着她,眼角也红了。

    师清漪哆嗦了下,缓声说:“……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她声音听上去很压抑,似乎在强作镇定,又开始不间断地神经质喃喃:“现在……你在,只要你在,我们还有希望,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你交给我,都交给我,我会做到的,我一定会……一定会做到的,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

    洛神的手指抵到她的唇瓣,是安抚的轻触,眉眼弯弯:“好,我交给你。”

    师清漪哽了哽,抬手蹭了下她湿润的长睫毛:“你看我都没哭,那我可要笑话你了。”

    洛神正正脸色:“没有。那是雾气熏的。”

    “好吧,是雾气熏的,这雾气也真的熏人,谁让你大早上要洗澡。”师清漪擦擦眼睛,又笑了笑,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会,洛神敛了笑意,沉声道:“现下开始我说的所有,你定要牢牢记住。”

    师清漪察觉她的神色,乖觉点头。

    洛神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必须要你知晓,如今我对你而言,并不算完全安全的。记住我身上这些缝合的红线,牢牢地看清楚,即使到时消失了,它们亦还潜在我体内,魂堕还在,我对你有一定危险性,这点你定要清楚明白,切不可掉以轻心。”

    师清漪搂她的手略略紧了紧。

    她可以明白,必须明白,却并不想去明白,这种明白总是太过赤.裸裸的痛苦。

    师清漪唇色惨白:“你刚才的意思,我都懂。以前有些事我知道你不跟我说,是顾着我,不想我伤心难过,现在特地告诉我这些,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我会注意的,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许有顾忌,不许有任何负担,不许离开我。”

    她相对温和,以前措辞从来都是不要,现在反复用了几个不许,就像是一种硬做强势的命令。

    也许是太害怕了,也料到今后可能会发生什么,就先用言辞约束了她这眼前女人再说。

    洛神淡笑:“好,愿遵你命。”

    师清漪又咬了咬唇。

    洛神续道:“目前我对魂堕一事并不分明,需得再了解清楚。即使现阶段我尚能自控,却不能保证往后会发生什么,那种力量太过恣意,我从未见识过这般强大的不可控力,我之于它,就犹如沧海之一粟。这种力量会如此快速地修复我的身体,亦是因着我有利用价值,在某个阶段我的身体越康健,这股力量所获取的价值便会越大。”

    她顿了顿,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被囚在神腹中许久,也不晓得受神腹影响究竟到了何等地步,都是未知,不可妄断。先前我只是思忖着囚我之人想利用我造出与我对应的……鬼,就像无名和另外一些生得似我的人,神之海那里便有几个,想来你也是见过的。”

    师清漪想到从大石头下挖出的那个身上都是黑色肉瘤的女人尸体,心尖打了个突:“我见过了,已经死了。千芊说那些在组织里被称作般若,也可以称鬼,千芊自己也有很多对应的般若,我晚上在巷子里还遇上一个,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

    洛神颔首:“是,原本我也料想不到会有魂堕这般结果。曾经我问过千芊一些话,她那时并未提及此事,依照那时信任,此事危险最甚,她并不会刻意隐瞒我,想来她也许认为此事断不会出现,发生几率实在过低。”

    师清漪暗暗思虑,记得在神之海崩塌之前,千芊连续使用了“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的词汇,可想她对组织的确不是那么清楚,比起组织成员,她更像是一名受害者,千芊也有对应的般若被制造出来,古楼里就有四具她的般若尸体,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

    “以前不明白。”洛神定定将她望着,声音很轻:“现在自是一目了然的,对方就是想利用我来牵制你,对付你,迫你就范。他们很了解,知道你永远不会真的对我出手。”

    “我不会的,我知道你也不会的。”

    洛神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轻轻道:“我只是一个凡人,这种不自控力,我不晓得能够撑多久,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结束这一切。就似你所说,我不会的。”

    “绝对不会。”她的声音轻盈如风,却好像又那样沉,眸中藏着深深的雾霭。

    “我不许你……”敏感如师清漪,当然早已经猜到了这话外之音,攥过去的手又重了些许,嗓子压抑得哑了。

    然而她并没有点破,甚至都不想提到那个字眼,只说:“你只要再忍一忍,交给我。”

    话到这里,眼神倏然变冷。

    洛神却轻轻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鬼主所有,只是为她所用,即便神腹毁了,杀了她,这力量也无从割断,依然存在,回不去的。清漪,我不愿你断了这希望,但是有些事实,一定要认清,以免走了弯路。”

    “那我就会去采取其它的解决办法。”师清漪斩钉截铁:“现在,我们还活着呢。”

    洛神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师清漪的面容,眸光有点苦涩。这面容就像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变得更加沉稳,每一次蜕变,都是一道伤。

    师清漪迎上洛神的目光,直接地回望过去,给了一个浅浅的笑。

    她改变了那么多。

    从开始走到现在,被风沙吹过,被刀剑切割,雨里打着,血里泡着,一路等,一路寻,最重要是被这流转的时光反复打磨,一天一天发生变化。

    这种改变无法抗拒,时间总是无情的。青涩的芽儿长出来,张开枝叶,开出花,结出果,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抽出荆棘般保护的刺来,这刺看似和顺,实则致命,也只在她信任和爱的人面前,才会褪去。

    如今她已经足够成熟冷静,即使肩上压着无尽的重担与疲惫,依然在这挺直脊梁。

    洛神眼中恍惚,抬起手来,最终也只是摸了摸师清漪的长发。

    师清漪拍了下手,突然结束这种寂静:“好了,先别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的,放心我都记住了,现在我也要洗澡了。昨天我都没有洗呢,你闻闻,闻闻我是馊了吧?”

    她笑着,故意近距离凑到洛神面前。

    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一下被她这一笑给化了。

    洛神配合地轻嗅:“那还让我闻?”

    师清漪搀着她,叮嘱了她几句,让她等一等,自己出去又拿了衣服等进来,两人一起沐浴。虽然洛神明确表示没有关系,她还是不太放心,并没敢让洛神过多地浸在水里,清洗的时候洛神基本也是背过去的,毕竟胸前的缝补情况太过残酷,师清漪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强求,只有在她感觉到洛神偶尔会发几下抖的时候,手下动作才会跟随一颤。

    洗完了,两人出来,师清漪就在床边给洛神吹干头发。

    “现在舒服一点了么?”师清漪低声问。

    洛神道:“嗯,好多了。”

    她的肩膀又有点抖,伤口的缝补一直都在继续,时刻都在疼,在完好前不会停止。

    师清漪试图去分散她的注意力,跟她聊些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天两人分离,许多事情洛神也并不知道。怕她应答疲惫,师清漪只让她听着,主要是自己在那说,聊了一阵,师清漪又道:“我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很重要,后面再告诉你。”

    “现下不成么?”洛神唇角含笑:“这般神秘。”

    “那是得保密。”师清漪神色狡黠,眸中又藏了几丝黯淡:“你才刚醒,等你好一些了我再说,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那我夜里便会好。”

    “不听你胡话,我要千芊和沈瑜医生她们确认过才行。”

    “她不叫沈瑜,你可以唤她叶仁心的,此乃她本名。因着一些缘由,在外人面前,她改了名字。”

    师清漪眼珠轻轻一转,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静,很多时候好像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只是道:“那木小渊……阿萸的本名呢?”

    “朱萸。”洛神答得平静。

    “你很信任她们俩人么?”

    “是。清漪,她们是可信之人。”

    师清漪拿了毛巾擦头发,顿了顿,才低声说:“你昏迷之前跟我模模糊糊说了点话,说你那时不能动弹,让朱萸给我打电话,实际上我那时已经摸到医院了,在外面盯得一清二楚,她并没有打算联系我,至少在那时候,她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她看上去又有点为难。”

    洛神在旁边静坐,似有所思:“原是如此,我晓得了。”

    “知道什么?”暗门那里一声轻笑,千芊拎着几个袋子走进来,关好门。

    见千芊进来,师清漪和洛神面上显然都露出轻松之意,招呼她过来。千芊将袋子拆开,拿了刚买的早点出来,边看边道:“我特地赶早过来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聊上了,也不知道你们要吃什么,就买了好几种,师师随意,洛神你就吃这些清淡的。”

    “劳烦你了。”洛神点点头。

    师清漪也过去帮忙,千芊笑问:“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她看起来总是好心情。

    师清漪回答:“刚才正在说阿萸她们的事情。”说着将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千芊一面听,时不时点个头,一面坐到洛神身边,出于职业习惯查看了下她的眼睛,又给她把脉,洛神安静地配合,过了一会,千芊脸色稍微有了些许变化:“……恢复得真好呢。”

    就好像这真好,并不是真的好。

    “是罢?”洛神倒是十分安宁。

    师清漪道:“千芊,昨天晚上你检查过,那你看见了么?洛神身上……”

    “什么?”千芊却不解。

    师清漪只得将洛神衣服掀开一部分,露出正在缝合的那些红线,她不忍看,偏了一下目光,瞥到洛神脖颈上都是薄汗。千芊凑近又检查了一遍,脸色自然也是越来越差,说:“昨天晚上我并没有发现这种,但是我能看出她的身体正在恢复。当然这也可能是分阶段的,那时候这些线藏进去了,在休息,或许是昨晚上受了大刺激,身体机能下降又催出来,后半夜开始继续为她修复。”

    师清漪认真道:“所以这就是魂堕的影响之一?你是否知道一些别的什么?千芊,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我也真的很想帮助你们,但是我对魂堕真的了解得很少。”千芊看起来有点无能为力:“我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这是不会发生的。”

    师清漪说:“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从哪里听到或者看到的,是你以前的组织,有人提过?书上记载?如果是书上记载,又是怎样的书,我想知道十分确切的信息。”

    “只是有人偶尔提过。组织间的人虽然不会见真面目,但是到底也是要交流的,有交流的地方自然就有各种信息流传,我也只是听过这么一星半点的传闻,谁提的都不清楚。进入过神腹的人会受到很多副作用的影响,我也进入过,所有拥有般若的人,全都进过。其中比较明显的副作用影响之一,师师想必你也早了解了,我们这些人需要血,鲜活的血,那是一种近乎原始的渴望,就像正常情况下不需要进食,不然总会饿死,我们也像这样需要血液,否则会痛苦难当,拖到一定地步,也会有生命耗尽的危险。”

    她摇了下手指,眯了眯眼:“说到这个,我就饿了。”

    师清漪原本听得专注,神情紧绷,听她这一说,轻松不少,就笑了:“那我们边吃早点边说。”

    洛神整了下衣服,换个姿势端坐了,师清漪端着粥凑近,吹凉了准备一勺一勺喂她:“今天就凑合下,后面我给你煮。”

    洛神勾笑:“我自个来就成。”

    师清漪正想说那怎么行,一看洛神眼波流转使了个眼色,她想起千芊在旁看着,顿时也觉得耳根子有点红,只好松手,自己叉了个小笼包吃。

    千芊在自己的早餐上抹番茄酱,一片红,师清漪本身并不喜欢番茄酱的味道,抬眼间见她涂了那么多,眼前红灿灿的,大早上就有点胃疼,小笼包差点整个咽下去。

    洛神喝了口粥,轻描淡写:“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

    千芊笑道:“说实话我还不习惯吃这个,但是这个颜色可以增进我的食欲,胃口不好。”

    师清漪鼓着一边腮帮子细嚼慢咽:“……”

    ……为什么感觉好像是有点重口味。

    千芊又说:“我以前也有调一些自己喜欢的酱料,但是出门在外不方便,许多材料都捉不到。那些就很能调节食欲。”

    师清漪腮帮子还鼓着,的确像个小包子:“……”

    ……捉不到。

    ……真的很重口味。

    第343章

    朝花(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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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章——朝花

    “那你以前做菜的时候,没放这种酱料吧?”小笼包终于咽下去了,师清漪小心翼翼问:“我是说,我们‘有幸’吃过么?”

    “当然吃过。”千芊慢条斯理地涂着番茄酱,眨眨眼:“以前大家不是经常到我餐厅聚餐来着,不然呢?我捉得很辛苦的,深山老林才有,跑断腿。你们不是都说好吃?”

    看千芊那一脸风情万种的表情,师清漪这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摇头:“你这样,那肯定就是没放,我们没吃过。”

    “我哪样?”

    师清漪回答得十分委婉:“笑得比较那个。”

    千芊笑着啧一声:“师师,看来你们倒是很了解我呢。说起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蛊虫,尸体,药理等,医蛊到底也是蛊,很多蛊药前期本身就毒性很大,蛊师在炼化过程中自然会受到影响,所以需要适时地服用另外一些特殊材料制作的蛊药,材料大多是些毒虫诡物,以毒攻毒来相互融合抵消。很多时候我会将这些东西做成酱料摄取里面的成分,这样长年累月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你们这些没有接触过的,若是吃了闹不好要坏肚子甚至死人的。”

    洛神道:“相交甚密,自是了解的。”

    师清漪也含笑点头:“是,也做了这么久朋友了,怎么能不了解。”

    千芊眼中晃过一丝微愣,搁下早餐,顿了一会才慢慢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战国人,离开乌衣之后一直在外漂泊,我活了很久,但是我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和别人做过这么久的朋友,我是说,真心朋友,同生死,共患难,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洛神静坐不语,师清漪自然也知道千芊的意思,只是微笑。

    “我并不排斥和人亲近,甚至会主动去接近别人,也许是我觉得人生漫长又无聊,又孤寂,想要借这些浅薄的人际关系作为消遣,是不是很恶劣啊?”千芊妩媚笑意中带着自嘲:“我从心底并不认同这些关系,也没有将其真正放在心上。到了一个新地方,我愿意主动去结识一些我认为有意思的人,可是我不会老去,时间久了便会露馅,所以渐渐养成了一个可以去接近别人,但是绝对不会深交的坏毛病。”

    “直到遇见了你们。”千芊神色认真了起来:“最开始我的确是有目的的接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渐渐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将你们当做真心朋友,关于魂堕的这件紧要事,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忙,寻找解决办法。只是关于魂堕我了解得实在太少,趋近为空白,毫无头绪,再给我一点时间整理一下,说不定后面会有什么线索。”

    师清漪垂了眼睫,感激道:“你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了。”

    她抬头看了看洛神和千芊两人的脸色,都是苍白与疲惫,想到她们二人深受神腹的折磨,前路难测,心里不由得更为沉重。面上却依然挂着轻松柔和的笑,说:“最近太累,你们趁这时候多休息下,眼下别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等情况缓和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千芊喝口水:“什么叫做交给你处理,我看你才是最累的,小脸白得跟什么似的,也没睡个觉。”

    洛神侧过脸,望着师清漪,眸中一片静。

    师清漪辩白:“谁说没睡,我昨晚上就睡了,睡得可香。”

    千芊笑看洛神一眼,朝师清漪说:“哦,那倒是,能不香么?”

    洛神脸容沉静,低头喝粥。

    吃着早餐闲聊几句,与前几日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正是对比出来的难得好时光,即使师清漪内心深处诸多包袱,却也更明白惜取眼前的理,这个早上过得好歹也算轻松的。中途她想到了什么,赶紧摸出手机来:“千芊你还没联系雨霖婞长生她们吧,她们知不知道洛神现在的情况?”

    “没有,那时候太晚,肯定都睡了,临出门的时候又太早,估计没起来,现在应该没问题。”

    之前一直都绷紧着弦,如今一颗心勉强放回去半截了,为免大家担忧记挂,师清漪赶紧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报平安。长生才出黑竹沟不久,对现代社会还是懵懵懂懂的,电话自然是拨到雨霖婞那里,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接,正想着待会再重拨,结果一下却又被人接通了。

    一看还是可视通话请求,三人围坐一圈,师清漪在中间拿着手机,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了半个脑袋。

    这半边脑袋就这么直愣愣地探出来,扎眼银发湿漉漉地垂下,露出半边女人脸,乍一看还挺吓唬人。

    师清漪:“……”

    千芊笑了。

    洛神道:“鱼姑娘。”

    鱼浅显然是拼命往镜头里挤了挤,终于挤进了整个脑袋,还带一截白颈子,见了洛神又是欣喜又是惊讶,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瞬间也明亮了许多:“洛姑娘,怎地会是你?你平安无事么?太好了,众人都很是挂怀你。还有你这是修的什么传送阵法,如此神奇,我触发机关之后,竟会在此见到你,还有师姑娘?”

    师清漪:“……”

    鱼浅在那头看过来研究去,想必是将手机屏幕当做了某种复杂的阵眼,两只漂亮的珍珠眼都快顶到屏幕上了,她边看边喃喃道:“奇也怪哉,这莫非不是实体,而是幻影?我们白鲛亦有幻影之术,却又与此完全不同,想不到雨姑娘竟有此等神器。”

    不是阵法,也不是机关,更不是神器,只是……手机。

    师清漪赶紧说:“鱼姑娘,雨霖婞在哪里,你叫她过来拿一下你手里这个……这个神器,我有话跟她说。对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头发和脸上全都是水,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应,需要水了?”之前鱼浅在神之海曾叫她称呼自己鱼姑娘,她也就继续保留了这个叫法。

    这回鱼浅又往前一挤,颈子之下露出一溜裸肩,隐约可见白色的泡沫。

    洛神将手机翻过来,拿开了些,低声淡道:“她在浴室沐浴。”

    师清漪:“……”

    图像是看不见了,可鱼浅的声音还是从手机里传出来,回答得从从容容的:“我在沐浴,自是许多水的。你们人在何处?为何现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师清漪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见有谁在洗澡的时候还敢跟别人视频通话的,感觉像被雷劈了。鱼浅一直被圈在神之海,那么久了也没出去过,自然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长生好歹还知道拿手机兴致勃勃地研究个什么自拍,而她简直就在那瞎摆弄,也亏得她瞎摆弄的时候镜头没有偏太多,不然就不会只露出个脑袋脖子这么简单。不过仔细一想,她身为鲛人,待在神之海时就身无附物,除了银色长发遮挡之外一.丝不挂的,想来这么多年她自己是习惯了当一条鱼,殊不知别人一脑门的汗。

    将手机丢在一旁,避开镜头,洛神一本正经对鱼浅道:“时限到了,此阵法已自动运转到了无影式,现下只能听到声音,你唤雨霖婞过来,阵法会再运转的,长生亦可。”

    鱼浅认真道:“那不成的,我现下叫雨姑娘过来,她恐要骂我。”

    “为何?”

    鱼浅向洛神分析道:“这神器是雨姑娘落在此处的,我擅自开启机关,雨姑娘不晓得怕是要生气。我只拿片刻,研究完待会再还回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她便不会生气,疏于防范,下次我要再接近神器,也方便许多。”

    洛神眯了眼,继续一本正经:“鱼姑娘当真是运筹帷幄,聪颖过人,十分特别。”

    鱼浅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及不上洛姑娘你。”

    师清漪:“……”

    鱼浅还在那继续跟洛神说话:“我将你和师姑娘作友人,只同你们说,还望莫要向雨姑娘提及此事。我发誓只是因好奇研究片刻,断断不会将雨姑娘这神器据为己有的,若违此誓,形神俱灭。不过这里好似人人都有这般神器,我心中亦是十分钦羡。”

    千芊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热闹,师清漪出了一身冷汗,这种事也可以发这么毒的誓?

    ……也许她真的是一条特别的鱼吧。

    洛神温言道:“此事鱼姑娘大可放心。另鱼姑娘是在浴缸里么?此神器最忌水,鱼姑娘最好还是将它拿远一些,待沐浴过后再行把玩。”

    说完,那边半晌没声了。

    “信号不好?”师清漪有点奇怪,凑近拿起手机,看见通话已经结束,再次拨打过去,却无法接通。

    洛神默默觑她一眼:“许是她将手机掉浴缸里了罢。”

    师清漪:“……”

    看样子雨霖婞的手机八成是废了,转而拨打了长生的号,又是半天没人接,不知道长生忙什么去了,师清漪没办法,只得暂且搁下,三个人吃过早餐,收拾的时候,长生的电话终于回过来了。

    一接,却是雨霖婞的声音钻了进来,听起来说不清是个什么语气,震惊喜悦糅杂在一起,总之一上来就放开嗓子嚎:“师师!养蛇的!你们找到她表姐了?!”

    长生的声音也紧随在后巴巴地凑过来,紧张兮兮的:“阿洛,阿洛?我听鱼姑娘说你方才同她说话了是么?你们还好么?”

    洛神道:“我无碍。清漪与千芊现下在医院陪伴,无须担心。”

    听到洛神这声久违的回复,电话那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像是声音都被另外一个时空吸走了,一切因为激动开心甚至是要掉眼泪的那些翻涌,最终也只是归于沉寂。

    师清漪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情绪的变化,毕竟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长生颤抖的声音终于回过来:“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现下在何处,我要过来同阿洛阿瑾你们在一块才成。”

    这声音里带了点哭腔,还如孩童抱着大人腿脚要糖似地放了娇,师清漪再次深深地感觉到,长生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骨子里对她和洛神,却完全是那种小女孩的亲昵与依恋,一家人相依为命,怎么都离不开的。

    “好。”洛神声音柔了许多:“长生乖。”

    说完告诉了详细地址。雨霖婞嗓音听起来也有点酸涩,像是强忍着情绪在那嘟囔着,最终也只是嘟囔了一两句十分简单的话语来:“……就知道她表姐你命硬。喂,你们在一块聚,可不能丢下我啊。”

    洛神道:“你也要来撒个娇么?”

    雨霖婞呸一口:“撒你大头鬼的娇。不过看你现在还能有精神在这黑心肝,看来是没什么事了,真是,之前简直吓死我了。”

    洛神道:“我说过,我会好好活着。”

    师清漪将目光瞥向她,从她沉静的容颜一路往下,看到她后颈被冷汗濡湿的发丝,还有因为持续不断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不由沉默起来。

    静了一会,师清漪才说:“洛神这边暂时不好奔波,那你们准备好了就过来吧,注意避下耳目。”又问:“雨霖婞,她们现在怎么样?”

    雨霖婞当然知道她问的是哪些人,也知道她记挂,便一一跟她将现状交代清楚了:“师轻寒肚子上替你挡了一刀,做了手术在住院,算是熬过来了吧,精神很差,总之我见她的时候,要么在睡,要么在发呆。祝锦云状况就不太好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状态,偶尔才醒,她堂哥天天在旁边守宝贝似守着她。至于师夜然,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身上没什么紧要伤,估计就是脑子被刺激出毛病了,要么在师轻寒病房坐着,要么在自己病房坐着。对了,你那个教授倒是常去看她,不过去了都关着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有时候脸色挺难看的。”

    师清漪心里五味杂陈,只是嘱咐:“师家现在太乱了,我……师夜然她是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你就暗地里布排一下,不要被她发现,如果她真有什么打算,也就随她去,千万不要刺激她。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暂时只要知道她们平安就行。”

    “行,行,这事我让阿笙和苏亦去办。说起师夜然,的确是很棘手,她手上可还攥着师家那么多人呢,虽说脑子看起来被刺激了,到底还是那个当家的,瞪一眼别人都怕,说句话一堆人敢为她拼命,明着来还真不好弄,要不是我跟你熟,说这是你嘱咐要办的,我现在恐怕都近了不了她的身,而且现在师家和我们一样,也是在甘孜这临时休整,看师夜然这架势,估计很快要带着大部队转移走了。”雨霖婞烦躁道:“师师,我看师家这边你就别操心,稀里糊涂一团糟,别说她们自己拎不清了,我这个外人看了都头疼,烦死了,这叫什么事呢?”

    “她们很重要。”师清漪眼珠轻轻一滑,语气有些微妙的凝重:“我自有安排。这边走不开,晚点再去处理,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准备下,就带长生过来。”

    双方交待过重要事项,等差不多了,洛神蓦地道:“鱼姑娘何在?”

    不提还好,一提雨霖婞就蔫了,一副想气都气不起来的样,说:“那个鱼小姐啊,她真是……一言难尽。这几天她几乎一个人闷着,陪着她带回来的那两具尸体,尸体被她装在那个大箱子里,就她表姐你之前背她的那个,跟棺材似的,你们想象一下,每天就和尸体睡在一起。她境遇悲惨,情绪低落可以理解,不过今天早上看起来好像精神点了,说想要洗澡,我看她刚出来对现代很多东西都不懂,怕她不熟悉浴室,就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她放好水,准备好一切,哎,我怎么人这么好,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我以前都没这么伺候过我妈。”

    雨霖婞巴拉巴拉继续打开话匣子:“给她放水的时候吧,我接了个电话随手把手机落台子上,出去就把这事给忘了,等她洗完了出来,突然跟我说她可能是弄坏了我的神器,把唯一和你跟师师联系的阵法切断了,要向我谢罪,我当时心想这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然后我就看到她拿出了我的手机,‘水灵灵的’,还在滴水!”

    想起刚才的状况,师清漪笑着说:“你重要资料都备份了吧?”

    “备了的,不然我把她做成生鱼片谢罪。”雨霖婞装模作样哼哼。

    “她现在何处?”洛神道。

    雨霖婞好气又好笑:“沉浸在弄坏神器的悲伤悔恨中,回房间面壁去了。”

    洛神敛眉,似乎是细细思忖了片刻,道:“待她出来,你替我转达,问下她今后有何打算,她处境特殊,被人觊觎,一人行动恐是不妥,若她愿意同你们一同过来,那自是好的,我也有些话要与她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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