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抱住她的女人压在师清漪身上,手里猎枪枪托倒转了,迎过去抵住那东西的的肩,同时右手若爪,攥着那东西的脖子一拧,咔嚓一声,那东西的脑袋转眼被掉了个转,直接折了下来,歪向一旁。

    封闭的洞口拍打声不断。

    下面的空间里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只留下师清漪急促的喘息声。

    绛曲抱住了师清漪,一声不吭地将她扶起来。师清漪听不到绛曲明显的喘息,只能感觉到她呼吸比往常快了许多倍,贴住自己的时候,心跳飞快,擂鼓般有力地跃动着。

    “师小姐,你们没事吧!”谢城南带了手电,匆匆忙忙拧开了往这边照。

    “没事!”师清漪眯了眯眼,走到绛曲的左边。

    “有被抓到么?”绛曲说话时气息隐隐有些乱。

    “没有。”师清漪渐渐平静下来,低声说:“我们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可能会稳定一点……

    第280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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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三章——化

    说完,师清漪径自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绛曲蹙眉,站在原地静了几秒,这才跟随过去。

    祭坛之下的这条地下通道十分幽深,从洞壁的土色结构等来看,挖了有好些年头了。师清漪一个人离得有点远,打起狼眼手电仔细地检查土粒,甚至会凑近去轻嗅这些土层的气味,以便估计年份。

    潮湿,霉旧,腐烂。

    空气里混合着各种无法形容的难受味道,如同薄膜般裹黏在人的身体周围,推不开,甩不掉。

    厌烦极了。

    师清漪倚着洞壁,拇指与食指贴着,捏起一小块土低头细细碾磨。即使在这样的专注中,她眼角的目光也会偶尔滑向绛曲的方向,那么轻飘飘地一瞥。

    救下她之后,绛曲从未再正眼看过她,只是冷冰冰地查看地下环境,对其他人也是一贯视若无睹的态度。

    “这,这里怎么会有一条这么长的地,地道?”刚从丧尸群里死里逃生,桑吉还在惊魂甫定的状态中,没有缓过神来:“谢医生,你,你知,知,知不知道?”

    一着急,这汉子的结巴更厉害了。

    谢城南胸口起伏,喘息着摇头:“在村子里待了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下来。”

    他看向师清漪,又不解地说:“师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下面有机关?”

    “昨天晚上在林子里调查时发现的。”师清漪语气平静。

    桑吉恍然大悟:“难怪昨晚我,我们走了之后,师,师,师小姐你,你要一个人留下来,原来你调查,查了。”

    谢城南到底也是聪明人:“所以师小姐你说想看春曲大会,也是故意的了?”

    师清漪淡淡一笑:“之前不方便说,不好意思。总之这次春曲大会,劳烦谢医生你前后帮我张罗了。”

    谢城南叹口气:“那倒也没什么,师小姐既然想看,我自然要帮忙。只是想不到这次大会之后,村子里的人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转过脸去,地道尽头还躺着之前那三具烂掉的尸体,一动不动。

    那个方向上面依稀有拍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那些丧尸依旧聚集在祭坛那里,正在想办法破开洞口封闭。

    “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将一村子的活人变成活死人,估计是某种病毒或者蛊虫感染。”师清漪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城南:“谢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谢城南疲惫地推了下眼镜:“我也认为是被什么感染了,病毒或者致病菌有可能,只是你说的什么蛊虫,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觉得源头应该就在春曲大会的场地里,毕竟当时几乎全村都去了,最有机会遭受大面积感染。”

    他补充一句:“至于源头是什么,就不好妄加猜测了。”

    “食物和酒水?”师清漪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掸掉身上的灰土:“现场的食物等我都没碰。音歌,你碰了么?”

    音歌眉眼一丝倦容,木偶般摇了头。

    鬼面男人和宁凝并没有参加大会。师清漪当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让鬼面男人和宁凝都待在谢城南家里,令这男人牵制宁凝。

    男人很听师清漪的话,宁凝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绛曲小姐,大会那些饮食你沾过么?”师清漪低声问。

    绛曲在不远处转过身来,漠然道:“看起来难吃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师清漪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道:“我们几个都没碰,现在也好端端的。”

    桑吉一听她这言下之意,结结巴巴急道:“真,真的是那样子么?可是我喝,喝了很多酒,还吃了很多牦牛奶块和糌粑!我,我会不会也感,感染了?”

    他紧张得不行,脸涨得通红,就差原地脱掉藏袍检查了。

    谢城南表情也陡然阴郁起来:“我……也喝了很多酒。”

    他为人相对比较沉稳,表面倒没有桑吉那么大的反应,袖口底下的手指却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如同痉挛。

    师清漪的琥珀双眸瞬也不瞬,盯着他们两人看了片刻。

    四周一片死寂。

    渐渐的,两人也被她盯得很有点毛骨悚然了。

    师清漪蓦地挽唇一笑,在这阴暗的地道中,犹如柔软明媚的花绽放开来:“所以就排除掉饮食的可能了。看,你们两这不也是好好的?”

    桑吉脸通红:“师小姐,你,你吓,吓死我了。”

    倒不知他壮得似铁塔,却露出这种紧张的小表情,反差起来其实更吓人。

    谢城南道:“那感染源究竟会是什么?”

    “不清楚。”师清漪略微抬抬眼皮,望着绛曲:“绛曲小姐对这原因有什么看法?”

    “我不关心原因,只看结果。”绛曲拎着猎枪,头也不回地往地道深处行去:“结果是我们要出去。”

    师清漪还是看着她的背影,不挪开目光。

    眼看绛曲走得远了,队伍连忙跟上。

    谢城南边走,边低声道:“也不知道这地道是做什么用的,看这残留的脚印,似乎经常有人走。”

    “做什么用,那就要问你——”师清漪打着手电,饶有兴致地照向泥地上钉底圆头的男人脚印,随口答:“村子里的人了。”

    “离我远点!”前面宁凝突然骂道。

    桑吉被她骂了,尴尬地走远了些,一个人走在最左边。

    “吵什么?”师清漪蹙眉。

    宁凝冷哼:“这家伙肩膀上有伤口,都流血了。”

    桑吉气得眼睛都红了:“我,我这不,不是丧,丧尸抓的,是在房子里被,被砸到的。”

    宁凝嫌恶道:“虽然不是被丧尸抓咬的,但是开放性伤口很容易被感染,我们刚刚才从丧尸堆里脱出来,谁能保证他这伤口没问题?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异变了。”

    她盯着师清漪腰间的手枪:“我要是有枪,第一个就崩了他。”

    “是么?”师清漪眨眨眼:“你要是有枪,你第一个崩谁?”

    宁凝面色僵着。

    师清漪将自己的左臂在她面前刻意地晃了一眼:“我左臂也有伤口,刚才从洞口掉下来摔到的。”

    之前她倒在地上被绛曲压住,当时周围昏暗,绛曲在做什么,她这个角度其实根本看不见,只能靠听觉和感触。

    同样,她在做什么,当时千钧一发之际,绛曲也无暇看见。

    就当绛曲在黑暗中压住她的时候,她将自己手臂被咬伤的位置搁开按在地上,忍痛磨了几下,鲜血与泥泞混合在一起,被咬伤的那道小齿痕瞬间被大面积擦伤的表面所掩盖,谁也看不出她是被咬的。

    之后起身,又走到了绛曲的左手边。

    绛曲回头,瞥向师清漪的左臂。

    在外人看来,那里的确是被摔到地上擦伤的,还沾着泥。

    师清漪冷笑道:“我也有伤口,宁姐,你要动我么。”

    宁凝:“……”

    “谢医生也有伤口。”师清漪又看了谢城南一眼,转而盯着宁凝:“宁姐,你也有。你的虎口被磨坏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宁凝:“……”

    “刚才逃脱过程中,大家几乎或多或少都磕磕碰碰到了,照你这么说,谁都要变成丧尸?那你也躲不掉。”

    宁凝:“……”

    师清漪微微舔舐了一下唇,这个小动作狡黠又魅惑:“要是我变成了丧尸,你说我第一个咬死谁啊?”

    宁凝脸色铁青,再不敢说话了。

    那边绛曲眼角轻挑,略略眯了眯眼。

    师清漪淡道:“走吧。”

    走了一阵,便出现了好几条岔道,每一条都似无底的漆黑肠腔,通往好几个方向。

    桑吉终归是向导,即使到了地底下,方向感依然很强。

    他指向其中一条最为弯曲的岔道:“师小姐,我们走这一条,就会离村子越来越远。”

    师清漪点头:“自然是越远离村子越好,可以避开丧尸吉又说:“从下来的相对位置来推断,这条会一直穿越林子,应该是通往神之海的。”

    “嗯。”师清漪感觉眼前的景致略微有些涣散了,浑身滚烫,心底犹如热油在浇灼,一阵一阵的郁燥随之蹿了出来。

    她努力抬抬眼皮,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

    越往前,洞壁也越湿似的,潮气越来越重,通道也更加低矮了,抬手就可以摸到上方顶部。

    地道里的气氛格外沉重,几乎没人说话,只有清晰的喘气声响起。

    谢城南个头很高,就在他在某个位置落脚的时候,头顶蓦地落下大片泥土,如同砸冰雹般砸下来。

    “趴下!”师清漪喝道。

    谢城南下意识就卧倒了,簌簌下落的土雨里陡然伸出两只血淋淋的手,指甲青黑。

    如果不是谢城南立刻趴下,那只手下一秒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绛曲压下冷眸,疾冲过去,牦牛皮背包外面挂着的一串登山索被她扯下,绞在手里。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只能瞧见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用绳索扣住其中一只手的腕子,猛地将上面那东西往下扯。

    那东西敌不过,整副身体被扯了下来,泥土往下陷落,抖出一个缺口,露出外面夜色里磷磷的微光来。

    那东西被绛曲捆着,摔在了地上。

    绛曲手起猎枪落,猎枪细长的枪管猛地扎入脑门。

    那东西脑子被一股狠霸凌厉的力道瞬间击穿,很快就不动了。

    只是一具被拖下来,上面紧随垂下来另外两具的脑袋,嘴里呼哧呼哧的,往下探看。

    “都躲开!”

    随着师清漪这一声令下,其他人往其他方向规避,谢城南趴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

    师清漪早已将她自制改造的小弩取了出来,扣动机关,钢片在昏暗之中冷锋一闪,切出一道弧线。只听哧的一声破肉穿骨的闷响,那具丧尸半边脸插着钢片,直接自洞口耷拉下来,便不再动了。

    紧随着第三具被师清漪直接伸手攥住,往下一扯,师清漪右手扣住那具丧尸,左手在小弩的端口扯出一道冷如月光的钢线来。

    那钢线太细了,几乎看不见,只能瞧见师清漪就着手中牵扯绷直的钢线,绕那东西的脖子缠了一圈。

    那一瞬,整个地道仿佛失去了声音。

    师清漪低头,猛地一扯。

    喀拉一声。

    那丧尸的脑袋突然整个掉下来了,圆滚滚的,在地上咕噜滚动着,沾满泥尘。

    绛曲看着师清漪。

    宁凝大气也不敢出,就在刚才,她以为自己的脑袋被师清漪绞下来了。

    无头丧尸的颈部端口汩汩冒出浆液,被师清漪轻轻推开了,折在地上。

    师清漪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眼角开始有血丝往外蔓延开来,犹如压藏了一小片艳红。

    地狱之花一般,彻骨寒心。

    “师,师,师小姐。”桑吉吞咽了一口唾沫。

    谢城南趴在地上,死死捂着耳朵没敢动。不远处就是两具丧尸的尸体,一具被绛曲的猎枪刺穿,一具被师清漪割了头。

    绛曲依旧看着师清漪,双肩却轻微地颤抖起来。

    “宁凝。”师清漪的眼珠子缓缓转了转,仿佛浸润冰雪的琥珀。

    宁凝不敢应声,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遇的摄人冷压朝她袭来,这股压力让她软了腿,差点就要跪在师清漪面前。

    “我不想再这么跟你耗了,浪费时间,也没心情。”师清漪苍白的薄唇翕动,逐字逐句地说:“给你一个最后期限,好好组织一下。待会从这出去后,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你就可以滚了。”

    宁凝嘴唇哆嗦起来。

    “否则。”师清漪压抑着喘息,攥紧的拳头青筋直冒:“你的脑袋,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君倒备注:上一章做了一个修改。

    毕竟师师倒下洛神压住她的时候,师师是看不到洛神的动作的,大家知道那是缚鬼手,但是师师只能靠感觉。洛神会压住师师,一个是护住她,第二个就是可以在师师看不见的那瞬间施展缚鬼手。

    因为大家都是站在一个上帝视角来看全程,而角色并不是,所以可能会造成一些误解。我考虑了下,那个地方是我表现手法不对,我当时不应该直接描写缚鬼手,这种时候我应该通过师师的感触角度来侧面描写,这样会更准确一点,也不会有视角误解了。

    现在我已经修正过来了_:3」∠_

    第281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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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四章——湖边

    等宁凝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朝后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面前的师清漪让她感到恐惧。

    真正的那种恐惧。

    之前师清漪的确也曾威胁过她几次,不过手段相对柔和,纯粹吓唬的成分居多,宁凝虽然不舒服,却也至少知道师清漪暂时是不会动她的。

    而现在,盯着女人那双几乎冷戾得要溢出血来的双眸,宁凝两腿发软,只得被迫撑着潮湿的洞壁。

    真的会被她立刻杀掉的。

    她要动手,一分一秒也不会再耽搁。

    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地上滚动的头颅,一定会是自己的。

    “听清楚了么?”

    师清漪略微偏了下头,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宁凝深吸一口冷气,努力地想要点头,梗了好半天,这才终于点下来,好似脖子要被拧断了。

    “说话。”师清漪不紧不慢地拉回钢线,将她的小弩收起来,拭掉血迹。

    “听……听清楚了。”宁凝低声道。

    第一次卑微到这样的低三下四。

    就算是以前在那些老板那里,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因为她清楚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在现在的师清漪面前,她竟感觉自己已经一文不值了。即使还可能剩下那么一点点的价值,也会被眼前女人毫不犹豫地变成虚无。

    师清漪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地道深处走去。脚下是与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泥土,还有破碎的肢体,她连看也不看一眼。

    绛曲沉默地跟随在她身后,不近,却也不远。

    其他人吓傻的吓傻,惊惶的惊惶,木然的木然,无谓的无谓,表情各异。趁着破开的洞口暂时没有丧尸出现,他们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为了避免顶部再次被穿透,这次队伍行动的速度非常快,到后面几乎是跑步前进。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潮霉的湿气达到前所未有的浓度,桑吉抵挡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面前终于出现了上行的阶梯。

    师清漪沿着阶梯往上,按下机关顶开上面的层板,一个直径一米见宽的洞口出现在头顶,冷风猛地从洞口灌了进来。

    师清漪探出头,在确认了周遭安全之后,第一个爬出洞口。

    洞口周围被几块巨大的石头挡着做掩护,这些石头风化得比较厉害,有些位置已经呈现出大小不一的凹陷空洞。

    风从小孔里挤过来,穿过来,发出如同呜咽的声响。

    这里比之前待过的其他地方都要冷,夜里能见度非常低,狼眼手电劈开黑暗照过去,只能看见冷雾弥漫,夜色里融着些许微蓝色的磷光。尤其是不远处的林子里蓝光更盛,如同点起了鬼火磷灯。

    风中裹挟着水汽,师清漪扭头看向远处,瞧见不远处的墨色融成一片,从那片墨色表面依稀反照的光点来判断,那里应该是有个湖。

    地道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出来了,绛曲走出风化的石块群,也盯着湖的方向望过去。

    “能看出这里是什么位置么?”师清漪问桑吉。

    桑吉小心地回答:“师小姐,这,这就是白海子附近了。”

    藏人将内陆湖泊称作海子。

    这里的神之海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海,只是由七个内陆湖组成。因为这些湖在季节气候变化,阳光照射等变换条件之下会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仿佛神光照耀一般玄妙,这才得了神之海的称呼。

    白海属于神之海七湖之一,师清漪一听白海到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又转身看向宁凝。

    就只是这么看着,再没有半点其它的表示。

    宁凝却被她看得彻底一个哆嗦,僵了片刻,才老老实实地回答:“没错……我以前的确跟他们来过神之海这里,当时还有一批佛学院的喇嘛随行。”

    师清漪点头:“那些随行的喇嘛后面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宁凝说。

    “哦?”师清漪抱着双臂。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喇嘛进去后,就被他们领着带走了!”宁凝颤抖起来:“我不会骗你的!现在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一定会说的!”

    师清漪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有笑的弧度,可惜却没有笑的温度。

    她说:“好了。接着说。”

    绛曲眼角的余光瞥向她,一贯的默不作声。

    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听宁凝交待她的老底。

    宁凝脸色难看道:“来的时候,使者们会将我的眼睛蒙上,鬼主在海之深处,我们要去那里谒见他。因为被蒙着眼睛,我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只知道一段时间是在船上渡过的,之后上岸步行,换了一条船,下水,又是另外一条船,这样地来回折腾。之后好像是徒步往山上攀登,攀了许久,然后又是坐船。可是有时候却又不是坐船了,而是走上一种平面的类似木板的东西,神之海沼泽众多,那应该是过沼泽的浮板。”

    “之后呢?”师清漪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之后的路线就更复杂了,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他们防备得十分到位,我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些。”宁凝这回根本不敢看师清漪了。

    师清漪自然也不瞧她,而是对桑吉道:“桑吉,你听见她的描述了吧,照你的经验推测,这可能是一条什么路线?”

    桑吉琢磨了许久,才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听宁小姐的意思,她不断换船,又有梯度上山的过程,之后又坐船,那么她后面去的地方,应该是四郎金措湖。七个海子里,只有四郎金措湖是在山上的,其它六个均在山脚下。”

    “从这里可以过去么?”师清漪道。

    桑吉说:“如果有船,当然是可以从白海子这里过去的。山脚下六个海子相连,到时候可以找到合适的位置上山。”

    师清漪蹙眉:“关键是没有船。”

    “有船的。”谢城南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喘着气说。

    “是么?”师清漪眸子滑过去。

    谢城南朝那逸出蓝磷光的林子一指:“我在怙主村也待了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比桑吉还是要清楚一点。村子里有时候也会从这里渡白海,海子这头和那头都备了船,这边的就放在林子里,被藤皮子压着。”

    师清漪这才真正地微微一笑:“那最好了。”

    谢城南道:“不过不是你们常见的那种船,是很简陋的木头船,由巨木的树干挖空做成的,划起来有一定难度,空间也有限,不过装下我们还是足够的。”

    “只要能划就可以。我们得尽快渡过白海,以免到时候丧尸再度聚集过来。”师清漪说完,朝那鬼面男人招了招手。

    鬼面男人听话地走到她跟前。

    师清漪领着他走开了些,低语嘱咐了他几句话,那鬼面男人点点头,朝林子走去。

    师清漪又说:“谢医生,麻烦你带个路,告诉他木船的位置。桑吉,你也一起去搬一下吧,我们在湖边等你们。”

    桑吉和谢城南应了声,和那鬼面男人快步往林子跑。

    男人们走后,就剩下师清漪,绛曲,音歌还有宁凝四个女人了。

    师清漪盯着宁凝看了片刻,最终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走。”

    宁凝似乎有些讶然,却没动。

    师清漪笑:“还舍不得走了?之前不是想尽办法要逃的?”

    宁凝壮着胆子说:“我想要跟你们一起渡湖,求你了,我手里也没有武器,不想被丧尸撕了。”

    师清漪抿唇,默许了。

    四个人朝白海方向走去。

    师清漪来到白海边上,手电筒照过去,水面黝黑中翻出粼粼光波中,如同黑玉上洒了珍珠。

    搁下背包,师清漪卷起衣袖,掬起清澈的湖水清洗双手。她一个人蹲在相对较远的地方,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侧着身子洗去左臂上的泥血混合物。

    绛曲靠在不远处的风化石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似乎就要迈开脚步走过去了,手套下遮掩的手指捏了捏,最终还是没动。

    清洗过后,师清漪将伤口消过毒,低头看见咬痕周边已经黑了,隐隐地颤。

    心里更加郁燥了,她胡乱地扯了绷带缠好手臂,等到差不多缠好后,她忽地抬了头。

    绛曲正远远地在看她。

    “绛曲小姐。”师清漪喊道:“可以请你过来帮我个忙,替我将绷带固定一下么?”

    绛曲没动。

    “我求你帮个忙,可以么?”师清漪的声音温软下来:“我手不方便,拜托了。我……求你了。”

    她的目光一直瞬也不瞬地盯着绛曲看。

    绛曲眸子抬起。

    过了片刻,她缓步走向师清漪,挨着她也蹲了下来。

    “手抬起来。”绛曲淡道。

    师清漪抬起缠了绷带的左手,绛曲剪下绷带一头,再就着两端系好。虽然表情十分冷淡,动作倒是轻柔妥帖。

    “你很怕冷?”师清漪近距离看着她的脸,还有她长如蝶翼的睫毛:“总是喜欢戴手套。”

    “嗯。”绛曲随意地偏了下脸,将绷带打了个结:“高原冷,习惯了。”

    系罢,又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伤口怎么样?”

    “还好,只是擦伤罢了,我上了药。”师清漪又看了她两眼。

    绛曲没再理她,师清漪靠在自己的背包坐下,从背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还有一只造型诡异的青色古董小瓶子。

    抿了几口水,戴上一次性透明手套,从小瓶子倒出两颗白色的丸子来。

    “你要不要?”师清漪摊开掌心,将手心里的白丸子递过去。

    她的手肌肤细腻,白丸子洁白如玉,可爱地在她手里滚了两圈,配上她的目光,更是盈盈。

    绛曲只是看着她,表情漠然。

    “这是糖。蜂蜜牛奶做的。”师清漪笑道:“当然了,要是心里觉得它不是糖,那它就不是糖。”

    “我知道。”绛曲居高临下睨着她:“但是我不吃糖。”

    “是么?”师清漪惋惜:“我倒是很喜欢吃糖,甜甜的。”

    绛曲沉默。

    师清漪眸光闪动,低低补充一句:“我的心上人,她也很喜欢吃糖。”

    绛曲面无表情:“甜甜腻腻的,没断奶么。幼稚。”

    师清漪没再接话了,垂下眸子将两颗白丸子一起塞进嘴里,偶尔舌尖轻抵,微微舔舐。

    绛曲也不理她,转身就走。

    这样过了一阵,三个男人终于搬着空心巨木挖的凿船下了水,一行人也不耽搁,按顺序慢慢踏入中央的空心位置。

    等到谢城南上船的时候,旁边绛曲压下冷眸,忽然抬起腿,朝谢城南的膝盖踢了过去,谢城南见状明显一惊,下意识就往后一躲。

    他躲避的动作非常之快,那一瞬间完全是发自本能的,远远超过他一贯的表现。

    “同样的手段,不要跟我来第二次,我没以前的耐心,已经看腻了。姜仇。”师清漪眼疾手快,说话之间早已手起刀落,朝谢城南的左边膝盖划了一道。

    谢城南膝盖蓦地溅出大量鲜血,大概膝盖的筋骨都被划断了,他怨毒地瞪了师清漪一眼,朝后一仰,翻下船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久等了_:3」∠_

    第282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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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五章——心

    扑通一声,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谢城南的身体迅速被淹没,一片殷红的血迅速在表层蔓延开来。

    血水蔓开的同时,谢城南的轮廓也在跟随变形扭曲,就像是不融于海水的石油一样。只是因为夜里看来水里实在太黑了,普通人的肉眼很难分辨得出来,于是看上去就像是谢城南已经沉入了水底似的。

    师清漪立在船上,目光冷静地盯着这熟悉的形变过程,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

    直到这片黑色散开了,又聚合,如同水底蛇影一样游曳到了远处的湖面,最终消失不见。

    水面平静了,只有夜里的湖风阴嗖嗖地吹着。

    远处树林里蓝色磷光如鬼似魅。

    师清漪回过头,挪了一下脚步,这空心船空间相对窄小,她这么一挪,船体不免又晃动起来。

    桑吉被她吓得说不出话,瘫软在了船尾,船身自然晃得更为剧烈了。

    过了一会,桑吉喉头滑动,想是一口唾沫吞下去了,哆哆嗦嗦道:“谢,谢医生,你,你们杀了谢医,医生?”

    一船死寂。

    “师小姐,绛曲小姐,你们两说,说话啊。”桑吉眼睛通红:“谢,谢,医生以前很,很照顾我,我不懂,你们为,为什么要……”

    师清漪看着桑吉,绛曲低头闭目养神。

    却没人回答他。

    “它们来了。”许久不说话的音歌双眸泛出凄冷的光,突然幽幽道。

    岸上稍远的地方夜雾弥漫,在那渺茫的雾气里三三两两地晃动着几个影子,那些影子晃动的方式歪歪扭扭,十分机械。

    随着那几个影子往前推移,后面又隐约出现了一些。

    “快划船,丧尸要追上来了。”师清漪淡淡道了声:“桑吉,我待会跟你说。”

    那鬼面男人一听师清漪发了话,立刻抡动他手里的双桨奋力划了出去。他的外家功夫明显很过硬,劲道也使得巧妙,如此狭长笨重难以驾驭的空心木船,在他手下倒是划得游刃有余。

    木船离开湖岸,向白海子中心驶去。

    渺茫的湖面上,这一条窄船就像是孤单的一片长叶。

    师清漪揉了揉眉心,走过去,对还没有接受谢城南就这样淹在湖中的桑吉说:“你认识的谢医生,其实不叫谢城南,他的名字是姜仇。当然了,姜仇也是个假名,他百家名,千张脸,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桑吉震惊之余,又是茫然不解:“你们,你们以前就认识?”

    师清漪道:“前阵子打过交道。而且我没有杀他,他只是逃走了。”

    “可,可是我明明看见他沉,沉下去……”桑吉更结巴了。

    “总之我没杀他就对了。”师清漪倾身下来,似乎是安抚桑吉情绪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膀:“因为我,暂时还杀不了他。”

    末了,她勾唇一笑,又低低补了句:“这次只是挑断了他的一条筋骨,让他长长教训,至少短时间之内,他没工夫这样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了。”

    “我,我不明白。”桑吉被她摄魂般的眼神与笑意看得浑浑噩噩了似的,头痛道。

    “这是我的事,他就是冲我来的,你不需要太明白。”师清漪眼神淡了下去,说:“你以前做向导来过几次怙主村,他曾经对你很好,是你的朋友,你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但是你要知道,他曾经也对整个村子里的人好,我相信他能以一个医生的身份生活在这里,肯定也是救助了不少人的,不然村民们不会这么敬重他。他想要获取一个不被人怀疑的身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待着,那他就必须得做这些,伪装是最基本的技巧。你自己看看,他曾经对村民们那么好,可是一夜之间,他便灭了村,将村民尽数变成丧尸。”

    听到最后一句话,桑吉明显打了个哆嗦。

    “之前可以对人万般好,但是等到时机到了,姜仇,你的那位‘谢医生’,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他们,践踏他们,连将他们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都不会皱一下眉。倘若你不是我们的向导,动了你事态就无法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发展,你现在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早成了丧尸一员。”

    师清漪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如同此刻平静漆黑的湖面,可是底下的暗涌,却难以看到。

    桑吉脸色惨白:“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难道师,师小姐你见他第一次就明白了,之后只是在我们面前装糊涂么?”

    绛曲阖着的眸子微微挑开,朝师清漪看了一眼。

    师清漪道:“准确地说,是在昨夜鬼脸人出现的时候。他丢下面具,故意让扎西捡到,让扎西躲在那里。扎西是个疯子,曾在他这看过病,别人的话都不听,却很听他的话,扎西拿着面具躲在矮木后面,正好拖住了我的时间。他趁机跑入林子,通过祭坛下方的地道下去,刚才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地道下有许多方向的分岔,是一条通往附近许多地方的辐射性快捷通道,这就是姜仇的秘密。祭坛是村中神圣之地,尤其是巨锅作为祭器,一般人哪里敢靠近,更何谈仔细检查个中隐藏机关了。在地面上诸多限制,进入快捷地道,他就可以毫不避讳地利用他的速度,极为迅速地折返回去,之后在村民们围上来的时候,他便跟随出现了,伪造时间上的不在场证据。”

    顿了顿,她接着说:“起初起火的时候,我特地问过他家里有没有地道,他却说没有,他在说谎。地道下面有一条直道,就是通往他家的,那晚在祭坛发现地道入口之后,我回去偷偷查探过,就在他房里。”

    一路听下来,桑吉终于沉默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没吭声,安静听着,整条木船在水面晃晃荡荡。

    “而矮木丛外面和地道里的钉底圆头鞋一致,他那晚故意穿了这样的大尺码鞋,之后出来立刻更换了,避免脚印识破。只是因为尺码大,他行动时脚掌着力难免有些不适,导致脚印有些细微破绽,可以看出他的实际尺码并没有这么大。我估计了一下,根据脚印预估的尺寸和他房间那些日常用鞋的实际尺码是差不多的,前后种种,可没有这么巧合度高的事。”

    桑吉低头叹口气,似乎开始接受现实,尴尬道:“师小姐,你,你太会演了,知道这些却藏着掖着不说。这,这些我都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做,做的。”

    师清漪站起身来,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将她眼底晃动的光遮得有些迷蒙:“这世上有些东西早知道归早知道,却不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

    桑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绛曲端坐着,面无表情。

    师清漪又接道:“之后在地道里我言语试探过姜仇,刚才要船的时候,也试过。姜仇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一个医生的身份,我猜也是为了更方便地去神之海,毕竟这里近水楼台。但是他也不是一直待在这的,我咨询过村里人,他时常以出去采药,或者去城镇里批药甚至是进修医术等理由出去,有时候一个月也不会回来。一个多月以前,他就不在这,因为他那时候在另外的地方跟我碰面了。但是光是凭借以上种种,我也不能百分之百断定,所以在你们搬船的那段时间里,我暗暗请绛曲小姐帮了个忙,在谢城南上船的时候袭击他,借此试探做最后鉴定,果然他以为被看破了,原形毕露。”

    说罢,她目光沉沉的,朝船头的绛曲走过去:“总之这件事,真是要多谢绛曲小姐你了。”

    绛曲慵懒地抬了抬眼皮。

    师清漪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甚至是目中无人,也并不在意,而是也靠在船头坐了下来,中间和绛曲只相隔了一只牦牛皮背包。

    “该说的也说完了,大家趁这个机会,各自休息。”师清漪的语气很淡,却不容人质疑似的:“等船靠了岸,我有一件重要事要说。”

    她又将自己的背包递过去,声音温软了下来:“音歌,靠着这个睡一觉。上岸了阿姐叫你。”

    音歌转了下眼珠,缓缓点点头,像她曾经在师清漪家中抱着大兔子抱枕睡觉一样,搂着师清漪的背包,闭上了眼。

    随着音歌睡去,师清漪的脸色也越来越倦怠,她再度揉捏眉心,也挨着船头,阖上了眸子。

    旁边的绛曲依旧笔直端坐,幽蓝双瞳烟雾蒙蒙,在暗夜里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桑吉负责指示方向,鬼面男人负责划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湖风越来越大,师清漪似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身子一歪,直接越过牛皮背包,斜斜倒在了绛曲肩上。

    绛曲肩头似乎一僵,将头偏过去,看着她。

    似乎是迷迷糊糊中,师清漪的手将相对柔软的牛皮背包挤了挤,靠绛曲靠得更近。

    似乎是考虑一番,绛曲抬起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一侧,轻轻将她推开,又挪动了下自己的背包位置,让师清漪能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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