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王母一脸胜券在握的架势，杨戬不想多透露讯息给她：“娘娘多虑了，紫薇大帝本就是四御之首，协力玉帝掌控三界运转。并没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杨戬更没有不臣之心。看来封神之后的神仙职责娘娘还是不大熟悉，所以才口出此言。杨戬会当什么都没听到，娘娘请回吧，杨戬还要继续办公。”
“你。”王母怒极反笑“好你个杨戬，本宫好意提点你，你却根本不领情。”狠狠的把大印扣在盒内“不要以为你随着本宫逆世而来就胜券在握，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敢逆天扶伯邑考上位。”说完拂袖而去。
不速之客一走，杨戬坐回自己的主位，翻开卷宗有条不紊开始一天的工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14章
堂前教子（shukeba.）
“奎木狼下界了？”闲来无事，寸心鼓捣起了吃食。正要对着夫君献宝，可偏偏在后院没能寻到那人。刚迈步踏进书房，就听见房内小鹊仙对着飒翼报告此事，不禁脱口反问。
经过西海三太子与泾河龙宫一事，许多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都透漏出另一重意味。当初孙悟空等众人在取经路上遇到的种种波折，如今来看又是一出封神之战。
飒翼挥退鹊仙，几步上前，拉着寸心向内室走去。待坐定，一边捏起寸心新作的糕点，脸上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一转眼那猴子也快要出来了，下界的金蝉子如今也成了高僧，我那便宜外甥的野心就要一步步实现了。”
寸心早非目光短浅的后宅夫人，自打重拾龙族公主的身份，所思所行皆以大局为重。此刻还有什么看不出，轻叹一口气：“这几百年来日子虽然无趣了些，但总归是平静和缓。偏巧有人过不得安生日子，非要把三界搅成一锅混水不可。”叹完又摇摇头，纤指往飒翼脸上一戳：“你有什么后手？”
“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一侧头，顺势将寸心纤白的玉指含在口中，舌头在她指腹上舔了舔，勾得寸心脸上绯红一片。
起身越过榻上的几案，紧抿着双唇坐到飒翼腿上。心想着不能总是自己居于下风，寸心伸展双臂将整个身子挂在飒翼脖子上。螓首贴在飒翼脸侧，含住他的耳垂，小声哀求：“好夫君，就告诉寸宝贝吧，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飒翼知道寸心一贯矜持，成婚几百年来能主动的次数寥寥无几。尽管乐得享受佳人的殷勤，面对娇妻却没什么自制力。伸手把寸心作怪的小脑袋按在胸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来小儿的门徒甚广，自是不缺人手供他使唤。而天庭那边，玉帝是个不济事的，王母野心勃勃却没有得用之人。天庭借着封神之战神位已满，三界又久久没有风波。王母只能借着如来弘扬佛法的计划提拔她想要的能臣干将。”
“既然知道这些，你怎么还不阻止如来？”虽然听到了解释，寸心还是不太理解。
飒翼冷笑一声：“人家好不容易就要成型的计划，我可不愿意作个恶人，还不如静观其变。这等为了暂时的利益结合的盟友，只需咱们在这过程中添几番小动作，就能让他们难以维持。”
寸心联想到前世取经事情一了，天庭和西天的关系反而比从前差上些许，那时候自己还不认得飒翼，保不齐当时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要不然怎么凡人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你们翼族惯常在背后等待时机呀。”
方才飒翼本就被寸心撩拨得心中起火，此刻耐着性子一番解释后。非但没得到夸赞，反而被她打趣，心下不满，手里就带上了动作。
寸心只觉脖颈被人抚摸几下，然后这团火热就顺着领口向内探去。立即反应过来，隔着衣服便按住飒翼欲要兴风作浪的手掌，睫毛翩跹，一双明眸瞪着他：“好好说着话，你这是做什么？”
“人人都道快活似神仙，怎么我这真正的神仙，想要片刻欢愉都不得呢？”飒翼一脸无辜。
寸心才不理他，红着脸啐了一声：“什么话都敢说，真该叫你那些手下瞧瞧，这尊者大人可是他们认得的那个端方君子？”
“夫人此言差矣，这君子遇见娘子也只能是本尊者这幅样子了。”
说这话时，飒翼嘴唇贴在寸心耳旁。寸心本就羞涩，此刻脖子被他热气一熏，脸上的红晕瞬间向下蔓延开来，煞是好看。
飒翼邪邪一笑，被寸心按在衣襟下的手掌得寸进尺的正要前进，忽然敏锐的察觉到屋外的动静。一边将手抽出，同时抱着寸心起身，待寸心站好后不顾她微楞的神色，拉着她朝门口方向去。
他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寸心没等问明他的用意，就抬眼见到门外那迅速逼近的一红一白。那红白小儿口中喊着“娘亲、爹爹”迈着小腿向屋内跑来，正是刚刚长成小小少年的飒极和飒绝。
寸心瞥了飒翼一眼，想来这人是听到孩子们赶过来，故而没有继续。再想到他们刚才躲在屋内的缱绻场景若是被孩子们看到……脸上不禁一红。
飒翼倒是没有寸心那么多顾虑，一派端正自持的样子：“怎么今日匆匆回来了？往常不是还要和那猴子再多玩些时候吗？”
两个小儿也迟钝的没察觉父母的异常，冗自在自己的情绪里别扭着，相互对视一眼嗫嚅着小嘴，谁也不先开口。
看出孩子们的不自然，寸心附身与她面前飒极平视，温柔的抚摸飒极的后脑：“白宝儿，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事呀？”
飒极双手交握成两个白团子，气哼哼的说：“我以后再也不去喂猴子了，那个泼猴简直不知好歹。”
飒绝一脸无奈的看着弟弟，上前一步与他并排站好，然后伸手拉了拉寸心的衣袖：“娘亲，还是我来说吧。”
寸心和飒翼也知道从飒极嘴里恐怕问不出详细经过，索性等着飒绝解释。
“今天我和弟弟一起去喂猴子，本来玩的好好的。结果聊到了观音，弟弟就同猴子吵起来了。”飒绝脆生生的继续说道：“弟弟知道观音不是个好的，可能是想着毕竟喂了这么多年的猴子，可不能让他被观音骗了，于是就同猴子说了。可那个泼猴油盐不进，偏觉得观音对他甚好，于是二人就吵了一架。”
飒绝解释完看看飒极，眨着大眼睛仿佛在问：“我说的可对？”
飒极点点头，嘟着嘴：“儿子是看得起他，才把他当朋友的。好心告诉他，反而被那猴子反驳，儿子心中不忿，以后这喂猴子的工作爹爹还是交给旁人吧。”
几百年来飒极一直用铜丸子和铁水喂养着孙悟空，当年被如来所伤的孙猴子，也在这悠长的岁月里被治愈而且和飒极成了朋友。现在飒极见自己的好心不被朋友接受，一时生气，也在飒翼和寸心的意料之中。
“笨儿子。”飒翼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责怪的神色，反而促狭的笑着：“那猴子不吃不喝也不会饿着，以后倒不必费这个事。不过今天这事情，是你错了，你可明白？”
听见飒翼说不必去喂猴子，飒极到没有说什么，可后半句却让他不爽。顾不得这是他向来敬畏的父亲，飒极顶撞道：“我没错，观音那厮就是个假斯文。”
“啧啧，你这个小笨蛋。”飒翼拿玉箫不轻不重的敲着飒极的头顶：“我问你，是你先认识的猴子，还是观音先认识的？”
飒极挺直了脊背，中气十足的说：“是观音又怎样？”
“我再问问你，那猴子幼年想要外出寻访仙人求学是谁给他指引的方向？”
“是观音。”飒极有些气弱：“可我还……”
飒翼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没有可是。我再问你，当初天庭蟠桃大会上如来收服孙悟空，玉帝让如来把孙悟空打入十八层地狱，是谁求情改为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是观音不假，但那时候我和他不熟……”
“哦？是吗？”飒翼一脸高深莫测：“那么又是谁前几日到五指山下找到孙悟空，告诉他再等几年后有位取经人路过，他只要护送取经人前往西天，就能真正位列仙班，成为西天之神？”
“是观音。”飒极一脸灰败之色：“我喂了猴子这么多年，自问已经是朋友了。想不到这猴子只看谁给他帮助最大。”
飒翼摇摇头：“你喂了他多年不假，可你不能指望这样他就把你看的比观音还重要。不论观音本性如何，他多次在猴子危难之时施以援手是事实。如若易地而处，一个是屡次在危难中救你的恩人，一个是拿你当日常消遣的玩伴，你会相信谁？”
飒极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寸心摸摸他的头：“你还小，还不明白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好，对人家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不要总想着你付出了什么，那样你会渐渐变得狭隘。想要获得朋友，首先要有一颗平等的心。做事情前，先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想他会怎么做。不要想当然的把你的思想强加给别人。”
见飒极还是似懂非懂，飒绝抓住他的手，将他半挡在身后：“弟弟也是好心，绝儿以为我们从小环境优渥、地位崇高经历的事情太少，见过的人也不多。所以弟弟才会对孙悟空另眼相看，因为这个朋友来之不易。恳请爹爹让我们下界历练一番，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长。”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飒翼和寸心都面露赞许。
飒翼思考片刻：“也不急于这一时，过段时间我和你母亲以及姑姑、姑父都会忙起来，无暇照顾你们几个小辈。五天后你们姐弟就和孔炽、孔姹一同下界，我再去信给东海，让敖春同你们汇合。这番下界，除了学习下人□□理，你们还要寻访下界仙山灵脉。探寻翼族有修为的妖精，看看是否有可造之材，为天宫择选一批低等仙。”
见父亲没有训斥，还派出任务，两小儿都有些跃跃欲试。
第115章
权利之争（shukeba.）
寸心近来忙的脚不沾地，
当年对她来说最无聊的日子，现在却忙碌得很。靠着网罗天下消息的鹊仙，寸心整合了多方计划。金蝉子一行所谓的求取大乘佛经之旅，
已确认是一项惊天计划无疑。
好在除了小鼋龙外龙族并未派人多作参与，
而翼族更是无意趟这次浑水。见二族不打算与其相争，本来主导此番计划的西天，
只得派出些无足轻重的坐骑出马。天庭一众本就是为了防止西天在凡间扩充势力，才点破西天的计划，如今一看对手的动作不大，自然也偃旗息鼓。一项本该招揽下界妖仙，
笼络凡间香众的各界竞赛，
如此搁浅。
这一日是雷震子来报：“王母听闻那猪八戒非但没有同孙悟空拼个你死我活，
反而受了观音的招揽，
随同上路后。看面色好像没怎么生气，还笑着说什么‘我给你趁手的兵器你不用，活该两辈子被人压在下面。’”看着寸心好似了然于心的样子，雷震子有些忐忑：“尊后，
你看这？”
“情况我都了解，那边的消息你继续跟进就好。”凭着新收到的消息和前世的经验，
寸心很快下了结论。
这方雷震子刚出门，那边飒翼就悠哉悠哉的晃进来：“没想到他们胆子这样小，我还当这次我那便宜外甥敢玩一把大的，结果玩得这般小。”
寸心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你呀，
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们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管他呢，跟着看戏就是。”飒翼不以为意。
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嘴上这么说，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后手。“不许瞒我，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嘿嘿。”干笑几声，飒翼无奈的说：“知我者，夫人也。有没有兴趣同为夫下界一趟，煽动下某个老家伙的情绪？”
对着他快速眨眼，寸心的语气十分娇柔：“哪个老家伙值得我们天宫尊者如此屈尊？说出来让小女子跟着长长见识。”
虽然飒翼最不能招架寸心的撒娇大法，但还是打算卖个关子：“有个老头法力无边，三界诸神全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有天地能让他稍稍敬重。”
寸心偎进他怀里，仰着头对着飒翼的颈窝吹起，同时声音又甜了几分：“请尊者原谅小龙无知，快点告诉我吧。”
飒翼清冷的神色立即破功，伸手挡住她作怪的小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早年被人三请五邀不愿上天庭列职，如今却在凡间搞什么地仙小朝廷的镇元子。”
“夫君好像很知道内情的样子，还敢瞒我？速速从实招来。”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寸心，最后还是动用了她的掐人大法。
飒翼暗暗后悔方才自己嘴欠非要卖什么关子，眼下遭遇了现世报。哀叹归哀叹，还是要解释清楚的：“盘古将天地初开时，天地相合的灵气汇聚其中，形成了不少灵脉和仙树。修炼的众神们没有先见之明的恣意消耗灵气，乃至后来灵脉枯竭，仙树断根。到最后，能够把握这些的神仙就成了众仙追捧的对象，因为他们可以掌握其他神仙的寿数。”
“与你我天生仙体不同，肉身成神的神仙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去修炼体质，魂魄成仙的神仙需要维持魂魄不散。如果他们不愿成仙后还耗费大量精力去修炼，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食用天地初开时就有的仙树之果。”
听到这里，寸心才明白为何镇元子被奉为地仙之祖。拥有一大片蟠桃林的王母可以成为和玉帝齐平的三界女仙之长，那么同样拥有仙树的镇元子在凡间搞一个地仙小朝廷，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经你一说，我对此次凡间之行就十分期待了。”
飒翼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那还不快走？”
天庭
“嫦娥愿尽绵薄之力，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瞥了一眼半蹲行礼的白衣女子，王母心头一阵不屑。有的女人一旦沾了情爱，就什么责任大义都抛诸脑后了。面上一派从容的说：“我说嫦娥，你这墙头草的样子也太过明显了吧。”
既然王母不点破，嫦娥也不得不跟着打哈哈：“小神半点外心也没有，娘娘是三界女仙之长，小神向来敬仰娘娘。”
眼波一转，王母考量一番。既然杨戬已经随阵而来，许多往事想必不能遵循原轨迹。留着嫦娥在天庭对她也无好处，反而可能多增麻烦。“罢了，本宫不耐烦跟你闲扯。难得你们夫妻二人重聚，我就顺水推舟，待此事一了，你就到酆都大帝那里供职吧。”
嫦娥深深鞠了一躬，这番添了些真心：“小神谢过娘娘大恩，如若日后娘娘有事差遣，嫦娥万死不辞。”
“放心吧，本宫再不济也不差你这一个帮手。但求你行事莫要张扬，免得出了事本宫还要替你担着，跟着面上无光。”可惜王母没把她的真心放在眼里，只一派雍容的靠在扶手上，根本不愿多作理会。
嫦娥走后，王母一人端坐瑶台盯着喷泉出神，忽然听见响动连忙坐直身子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进来吧。”
一青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而来，正是追随王母多年，现正等待戴罪立功机会的青鸟。
“回禀娘娘，娘娘真是神机妙算，嫦娥果然又下界私会后羿去了。”
王母一扬下巴，冷哼出声：“本宫向来如此，何须惊讶？”
“那是否待嫦娥归来，命南天门守将即刻将她捉拿？”
睨着堂下弯腰回禀的青鸟，王母似乎对她的小意奉承很是受用：“本宫言出必行，说给她自由，自然不会食言。莫非你以为少了她区区一个仙娥的支持，本宫就不能达成所愿？”
“小神万万不敢。”青鸟慌忙摆手。
“哼，谅你也不敢。”王母不再与小问题上多作纠缠：“让你收集的消息，弄得怎么样了？”
青鸟小心翼翼的试探：“凡间这类胆大包天的人向来不少，可娘娘向来同陛下俱为一体。现在是否要小神向下面授意，在陛下没发现前，将他们悄悄处理。”
“大胆！”
青鸟被王母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悚然一抖，声音也越发微弱：“小神想法简单，还望娘娘多多提携。”
话一说完，王母自己也觉得情绪过于夸张，紧了下嗓子换上慢条斯理的语气：“你不必惊慌，看来是你同我多年离心，导致现在都不能把握本宫的心思。”眼见青鸟要出声解释，王母不欲给她辩解的机会，复又继续：“说来这也怪本宫自己，你才是同我一起飞升成仙的，可那阵子本宫宠幸天奴，对你们这些旧部放置一旁，也难怪会变成这样。”
“不敢老娘娘自责，说到底是小神不够坚定。”青鸟躬身作揖，由于面朝地面，王母也无法从表情上分析其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罢了，旧事不要再提。”本就意不在青鸟的王母，此时也无意追究真相：“你只当这数万年来本宫早已将一身傲气磨去，却猜不到我只是更加明白隐忍的重要性。要你查的事情，不要一下子暴露出来，你一点点的将消息传给四木禽星，他们四人自然知道如何在御前把事情闹大。”
“娘娘的意思是，不仅要让陛下知道凡间对他有诸多不满，还要把事情宣扬至整个天庭？”青鸟起先迟疑，然后惊讶的反问道。
对上青鸟因惊讶而瞪大的眸子，王母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本宫理应同玉帝一起治理这三界众生，可由于本宫忙于照料孩子们的成长，竟让他一步步架空了我手里的权利。当初他把本来属于本宫的欲界四重天交给瑶姬时，就该想到这一天！”
青鸟感觉好像重新认识了王母一次，愣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所以这是娘娘布局的第一步？依照陛下的脾气，自然会重罚凡人，但这必定让众仙觉得陛下毫无仁爱之心。莫非娘娘的目的，就是让陛下在天庭众仙面前威严扫地？”
“此话不错。”王母马上承认：“他既然能做初一，本宫弄个十五自然不在话下，且看鹿死谁手。”
“难不成，瑶姬一家的惨剧也是娘娘在背后推波助澜？”青鸟斜眼瞟了下大殿门口，眼中恶意满满。
“本宫还没坏到家，只是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权利而已。事情是本宫背后推动揭发不假，但那瑶姬也是罪犯天条，理应受罚。”王母望着扶手出神，一点点回忆细节：“若非如此，我怎会发现玉帝性格冲动到这般田地，为了维护他三界之主的颜面，连亲妹妹也能舍弃。”
没达到目的，青鸟有些失望，但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再次取信于王母：“原来如此，难怪娘娘要早作部署。陛下既然能对瑶姬心狠，待到撕破脸的那一天，也未必能对娘娘留情。”
“你懂得就好，这点小事要做好应该难不住你，别让我失望。”
“小神定不辱命。”
大殿外站了许久的杨戬，已经忘了自己来瑶池找王母的目的是什么，只好迈动僵直的步伐朝真君神殿走去。
一路上杨戬问自己，权利有那么重要吗？玉帝为了总揽大权，可以不顾夫妻之义架空王母。王母为了夺权，也可以亲手推翻玉帝在天庭的威严。而自己最重视的一家和乐，只不过因为玉帝和王母对权利的一番博弈，就能瞬间化为乌有……
原来困住这三界的，不仅仅是一套陈旧腐朽的天条而已，只要众神无法抛弃对权利的贪欲，曾经的一切悲剧，终将再次在三界上演。
第116章
暗里求援（shukeba.）
万寿山
凡有仙家真身入主的庙宇，
上方多仙气缭绕，此为凡人供奉甚多的直接表现。
寸心二人停在万寿山五庄观上方，未降下云头就见紫金色屋顶的道观巍然耸立绵延半个山头。观上紫气腾腾，
似被楼宇所映又似由内而生，
非一般庙宇所能比肩。
“想我四海龙族总管凡间各处雨数，范围遍及九州八荒，
凡间消息尽皆收入囊中。可从未见到别处有人供奉镇元子大仙。”寸心满眼疑惑的扯了下飒翼的袖子，复继续说道：“按说他该名声不显才是，但看这五庄观的香火之气？”
飒翼笑着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也没什么蹊跷，
他为人最是小心谨慎，
连这观都设在西贺牛州，
以避三清锋芒。既不屑于四处传道，
却又不想香火败落，门下弟子自然想办法帮他周旋。就如玉帝王母，对凡间无什么直接助益，凡人供奉不多，
可他们什么时候会断了供奉？不过是其余仙家把香火分拨用以上供而已。”
“毕竟是地仙之祖，看来确实门徒众甚多。”寸心这下恍然大悟。
一阵简短的交流过后，
夫妻俩降下云头。才落到正门门口，锗色大门便向两侧划开，镇元子站在正门当中，两侧道童依次排列直至大殿前，皆默然垂手、一派恭敬。
飒翼恍了下神，
旋即换上一脸和乐：“多年不见，老友依旧风采如故，神通敏锐呀。”
待见镇元子微微向前迎了几步，连忙携寸心一同与之并行。
镇元子见状笑道：“承蒙夸赞，小友成婚时恰逢贫道闭关，未能及时道贺。如今携夫人来访，可要多留些时日，让老道一尽地主之宜才好。早几日已经吩咐徒弟布置过，不知可合小友夫妇的喜好？”
见他不仅歪头望过来，言语间也征求自己的意见，寸心不敢托大：“有劳大仙布置，我们夫妻向来随意，不必多作费心。”
镇元子微微一笑，继续同飒翼叙起旧来。
这时寸心才放松心情观察起此人，她定睛瞧去，乍一看，只觉得镇元子此人极为肖似北阴酆都大帝。皆是周身正气凛然、超然出尘。相貌也均为唇若涂朱、面似傅粉的鹤发童颜之辈。他眉发雪白，头戴金冠，举手投足皆是上仙之风。不过仔细瞧来，镇元子要比酆都大帝多了些许烟火气，面上的笑容也比那老头强扯的嘴角要真挚许多，也难怪一众地仙乐意奉他为长。
走了约一炷香，才接近正殿。镇元子略一停步，袍袖向左一展，说不出的随意自然：“小友不是外人，这唬人的正殿不看也罢。你们夫妻二人随我直接到后院便是，老道早在花园里略备薄酒，准备款待小友夫妇。”
看到寸心因惊讶而双眸大张，飒翼悄悄在衣袖下握了下她的玉手，转头对着镇元子从善如流的说道：“我便代夫人谢过老友盛情，劳烦引路。”待其转身后才凑到寸心耳边悄声道：“看样子老道准备了点果子，寸宝贝不必同他客气。他素来不容人拒绝他的好意，要想和他做朋友，只管习惯便是。”
夫妻俩随着镇元子在院内一路缓行，时不时停下来听他讲解园内景致，用了三盏茶才到达后院。
跨过略显逼仄的院门，一抬眼就见一株粗约六人环抱的古树遥指中天。
“这便是人参果树？”
纵然听过太多的人描述过它的样子，也比不上这一眼的惊艳。巨树盘亘在两丈高的青石之上，枝干挺拔有力，树叶先端钝尖，基部楔形，表面深绿。顶端郁郁葱葱，树冠延伸至院外，直把五庄观后面三进院子都遮蔽其下。原来方才在半空看五庄观那后半山密林，竟是这一株巨树的树冠。走到树下方能观察到上面所结的人参果，果色若玉质，青中透粉，稀疏的光线由上照射其中，越发显得宛若幼儿。
镇元子轻轻一捋胡须，言语间略带得意：“便是此物，也无什么稀奇，只这三界独这一株有些特别罢了。”
飒翼在一旁干咳两声，满脸戏谑：“有时候过分谦虚是为了让人更尊崇自己，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可真是半点不差。”
方才因果树而兴起的好奇和崇敬顿时烟消云散，就算他再名声在外，此刻也不过是个好客的主人而已。寸心想着白了飒翼一眼：“你呀，少说几句，万一再说错什么，人家也许就把咱们扫地出门了。”
“他哪敢？”飒翼看都不看镇元子，自顾自的揽着寸心，将她带到树下石桌旁坐好。
“师父。”镇元子身后正负责洒扫的道童似乎看不惯飒翼的嚣张，想要上前理论。
镇元子向左使了个颜色，身旁的大弟子马上将其制止：“清风不得无礼。”说着将道童引向院外。
“让小友见笑了。”镇元子跟着落座。
微风将镇元子鬓前霜白的发丝吹开，他顺着风微眯着眼，寸心竟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丝魅惑。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忙把目光移向飒翼，惹得他嗔怪一瞪。
见镇元子左右尽皆退去，飒翼长腿一伸搭在旁边的石凳上，毫无形象的斜倚在桌边：“你那群徒弟也出去了，能不能别用这副死样子对着我？”
镇元子无奈摇头，银亮的眉发霎时间变得乌黑亮泽，下颌上的胡须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手边玉尘麈化作一柄青色玉扇，方才的仙风道骨霎时转为潇洒风流，让人移不开眼。
飒翼见此不由得轻敲桌面调侃：“我实在想不通，你既富有此树，享各方朝拜，怎地硬要用那副面孔示人？”
“自然是为了方便。”
“方便什么？”寸心忍不住出声。
镇元子看向寸心，微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请问尊后，为何此时和老道我说话时，你不再那么拘谨？”
寸心眨眨眼，没做声。
见此，镇元子猛然间伸长了脖子凑近二人：“如果飒翼像我方才那副样子，你会嫁给他？”
听他这么一说，寸心真的开始看向飒翼想象起来。要说之前镇元子也没有多老，只不过眉毛和头发是银白的，颔下还留着些许雪白的胡须，但他毕竟还这副青春年少的面容呀，要是换成飒翼……
镇元子手中的青玉扇一摇，得意道：“看见没，这就是我的理由。”
“寸宝贝，回魂了。”飒翼无奈的伸手在寸心眼前晃了晃“我才不像有些装神弄鬼的小人，向来以真面目示人。为夫这么丰神俊朗何须掩饰？”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寸心决定还是给他留些颜面，但又看不惯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只好沉默以对。
飒翼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干笑两声。
镇元子倒是十分活跃，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好一会才开口替飒翼解围：“闲话不多说，咱们谈谈正事吧。你那个便宜外甥可真是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
说到此事，夫妻俩有志一同的把方才的小尴尬放到一边，相互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
镇元子撇撇嘴：“你们还叹气，那换到我这个位置上岂不要真的气白了眉毛？”
“嘿嘿。”飒翼随手端起旁边茶壶往镇元子面前的杯子斟起水来“消消气，想想你那超然物外、遗世独立的仙君形象，怎好为了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接过茶盏，边都没沾便转手放到一旁：“你少来这套，形象是要以地位为基础的。享清福才能有形象，心事多自然无形象。本来我便属三不管，自然轻松。可眼下你外甥玩了这一手，触及了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现在天庭惦记他的同时也把我一并恨上了。”
“道君此言差矣。”见飒翼不作声，寸心抢先反驳：“你这仙树非比寻常，尽管产量不丰，及不上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可论起个中功效，那蟠桃可远不及人参果。单凭此树，道君令多少地仙折腰？你想必比我们清楚。便是没有这一出，道君也是天庭的眼中钉肉中刺。”
飒翼拍拍寸心的手，示意她噤声，而后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口，略带挑衅的盯着镇元子：“论起嘴上功夫，你可比不上我夫人。你我多年交情，相互推诿责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联起手来浑水摸鱼一番。”
“哦？”镇元子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后又尴尬的放下，坐正了身子：“小友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飒翼此行目的在此，也不藏私，三言两语交代了他和杨戬间的交易和计划。
镇元子听后沉思片刻，淡淡的说了声：“好。”而后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慢慢的饮尽了杯中略冷掉的茶水，嘴边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其实你对那杨戬，还谈不上信任吧。”
听到此言，寸心有些惊讶的望着飒翼，一直以来她以为飒翼虽同杨戬的行事为人截然不同但对杨戬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合作的。怎么看来这镇元子看法不仅和她不同，还反而更切合飒翼的心情？
“自然是不信的。”装作没看到寸心眼中的探究，飒翼迎上镇元子的目光说道：“他太正直。”
镇元子明了的点点头，接口道：“心中牵挂太多，是永远不懂我们这些只想守护一部分人和事的心情。所以很可能事成之后因为觉得你是三界的不确定因素，反把你归入他的管辖圈。”
“要不我怎会想到你，有你作为我的后手，此事就万无一失了。”飒翼在桌下摩挲寸心的手，脸上带着温柔：“我的心很小，我为人很自私。我只想自己的地位在三界不动摇，只想我的家人能过得随心所欲。”
“说的好，旁的人关我何事？”镇元子笑得极为放肆：“待你外甥派遣的人马一到，就看我老道的手段了。”
“道君打算怎么把自己摘除争端之外？”
“现在透漏就无趣了。”微笑着帮寸心添了盏茶，飒翼笑了：“他定会有两全之法，又要全了名声，还能免了猜忌。”
第117章
清理门户（shukeba.）
山中的太阳升的早，
却带不来什么温度。微风穿过茂密的枝叶，传递来树木的清香和凉意。
“见了这样的清晨美景，忽然有冲动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寸心起床后依旧一身慵懒，
此刻正半闭双目斜倚在窗框旁。
起身将身侧的衣带拢好，
飒翼向后扬起脖颈，左右活动下脖子的的筋骨。边打着哈欠边回道：“这老道活了十几万年，
现在净琢磨怎么享受才好。我们要学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还真是，昨天的树精表演我都没看够，至今有些意犹未尽。”寸心满脸羡慕，双眼迷离的回忆起来。
在万寿山做客的日子极其惬意，
除了头一日被镇元子用两个人参果招待外，
余下的时间也被排得行程满满。道童整日端着上好的仙果、仙酒随侍左右，
同时镇元子还不断塞给二人他自炼的仙丹，
说是要与太上老君一较高下……
莞尔一笑，飒翼感觉拿这样天真可爱的寸心没有办法：“待两族势力稳定，你我也能过上这种整日消遣的生活。”
寸心顺着他的提议，试着想象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这样耽于享乐，
意志都涣散了。”
“神仙寿数无穷，总要寻些乐子打发时光。要不是嫌时光太漫长，玄门那些老道何须闭关？耽于享乐也没什么不好，横竖较闭关强上许多。”
白他一眼，寸心摇头反驳：“人家那是在悟道，
瞧你说的，好像他们闭关其实是躲在洞府睡觉一样。”
此言正中飒翼下怀，他双眼放光，表情也生动起来：“我的寸宝贝真是聪明绝顶，有一次我上万寿山来瞧这老道，他门下道童说他到后山闭关去了。你夫君我避开道童往后山山洞内一钻，这家伙正是躺在里面睡觉，根本没有打坐修行。”
这下寸心傻了眼，不知如何接下去。本以为飒翼是在开玩笑，谁想到假闭关真睡觉的事能在镇元子这样的上仙身上发生？余光里悄悄偷瞄飒翼，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不着调的人连朋友都是类似的。
见她闷不做声，只捂嘴偷笑，飒翼便知又是在腹诽他了。趁她不备，屈起食指在寸心额头上弹了一记：“有些龙总是躲躲藏藏行事一点都不磊落，敢不敢说说你在心里骂我什么了？”
寸心一边揉额头，一边鼓着两腮嘟囔：“不敢骂夫君，夫君最是英明神武，怎么会被人偷骂？你想多了。”
飒翼假意板着脸，听她讨好便又故作冷傲：“本尊者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这区区小龙计较了，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给你几分颜色，你倒得意起来了？眼下你那便宜外甥正是动作频频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流连在这安乐窝？咱们还是赶快回天宫处理正事要紧。”
飒翼知道寸心向来密切关注着两边动向，虽然常常忧思过重，但也是为大局考量，眼下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玩乐。点头附和道：“这几日同老家伙叙旧也尽够了，今日折返也好。”
天宫
在主人离开的同时，整个天宫依旧井然有序的运转着，在夫妻回宫后第一时间奉上了新出炉的消息。
“你是说如来正在挑选去天庭接洽的人选？怎么会呢？”这个消息对于寸心来说无疑是新奇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观音向来是如来倚仗的第一人，给人感觉如来好像没有过别的选择似的。
飒翼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下面雀仙继续回话。
雀仙哪敢怠慢，连忙又作了一揖：“回禀尊后，这条消息绝对属实，是属下安排的一个鼠精听来的。这鼠精两年前就打洞直通如来案下
，如今听来了不少消息。”
“哦？”飒翼觉得新奇：“你倒是有些手段，还知道从旁族中选人。”
隐隐觉得自己升迁有望的小雀仙，赶忙一五一十把他怎么偶遇鼠精，如何一开始从计划吃掉鼠精提升法力，转为将其收入麾下细细道来。瞧着飒翼高兴，中间还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看得飒翼连连点头。
而寸心的心思却没在这里，她正对于前世这时期只知道同杨戬闹别扭而自责。如果当初能多关注几大势力的分布就好了，可惜现在她的记忆全然没有作用。
被雀仙声色俱佳的表现拉回思绪，寸心整理下心情专注于雀仙的汇报。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那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句闲谈。说是托塔李天王在下界收了个义女，在唐僧一行人的取经路上抓走了唐僧后又被观音点化的故事。
寸心瞬间联系到李靖父子表面上在天庭身居高位，暗地里却和西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靖的宝塔，金吒木吒的师父，哪吒命脉所系的灵珠……这么说来？寸心下意识的侧目看往身侧：难道又是他的手笔？
对寸心的目光似有所感，飒翼伸手覆在她膝头交握的双手上。
手上感受到从飒翼掌中传来的阵阵暖意，耳边听着他对雀仙吩咐道：“你的部署很好，本尊就提点一句，你让那鼠精把洞口换个位置，出口就选在文殊的禅房外就好。”
“属下不懂，尊者不是向来不看好观音，而觉得文殊更值得提拔吗？这样一来一直投诚的文殊岂不心寒？”
寸心也不解的盯着他看。
飒翼面上淡淡的：“本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观音为人谨慎，雷音寺的安全归他统辖。你真当他是傻子，不知道你派个鼠精在如来座下打洞？不过是装作不知，以备将来卖我个好罢了。”察觉到在场二人的迫切心情，继续道：“他想卖我个好，那我也帮他一把。我那便宜外甥我最了解，他查出问题后，绝不会怀疑文殊，定会在心里给观音记上一笔。介时本尊再派李靖父子将事情担下，皆大欢喜。”
好一个皆大欢喜，寸心感慨自己的猜测没错，同时心底五味杂陈：幸好飒翼是她的夫君，若是为敌，恐怕十个敖寸心也不是对手。
雀仙走后，飒翼踱到寸心身前。将还愣神的她揽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发心，在寸心耳边呢喃：“寸宝贝，别怕我，我再坏也是对着别人的。”
寸心摇头苦笑，根本没想到他这般敏锐：“我就是惊讶与你我之间的差距，还谈不上怕。我也知道你不会算计我，但惊讶一下总该被允许吧。”
感觉整个人被搂得更紧，随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允许，寸宝贝做什么我都允许。”
时间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夫妻俩在天宫整日忙着汇总各方消息。天庭和西天则各自派出神仙接洽了几次，终于把一行人的路线规划完善。现在只欠哪方派人去往下界大唐，对已经转世成唐僧的金蝉子传道了。
西天觉得这实在是分内之事，奈何如今玉帝在天庭失了人心，王母还煽动得一众朝臣觉得这是天庭的势力范围，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在飒翼的暗地鼓励下，文殊菩萨协同四大天王前往天庭，承诺天庭有事四大天王可任王母随意差遣，天庭这才松口。
如来近来本就诸事不顺，偏巧弥勒一派又借题发挥动作频频，早课时分又有座下罗汉质疑如来的决策。
“挺热闹啊！”
寸心身着大红曲裾，缓缓按下云头落在如来座前。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几个罗汉粗重而短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对眼前的效果十分满意，寸心微扬下巴，毫不客气的质问道：“平常早课老是念经已经够烦的了，怎么今天还改开菜市场了？”
“我们门下的事还不劳一个外人插手。”
寸心撇了出声者一眼，见他手持禅杖身后跟着一只大象，便明了其身份：“迦理迦是吧？常有人说骑象罗汉性格沉稳，无欲无求。我看这传言水分甚大，不会是你自己传出来迷惑世人的吧？”
那罗汉未及反驳便被弥勒笑呵呵的制止，恭敬的朝寸心拜了拜：“即便是佛门清静之地也难免有些琐事，没想到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吵到了尊后圣驾，实在不该。”
如来看不得他的谄媚样，难得脸色一沉，朗声道：“我舅母素有容人之量，你又何必故作姿态反衬舅母咄咄逼人？”
“这样才显得自己弱势呀。”寸心从善如流的应和。
弥勒依旧满面笑容，慢慢直起腰板：“尊驾休要胡乱安插罪名，本门内部之事还是内部解决的好。即便大鹏尊者到此，他也不该对佛门之事随意插手。”
“阁下说的有理，那么以后佛门护法之职就不必劳烦我们两族了吧。”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沸腾，下座的菩萨和佛陀也交头接耳起来。观音见寸心轻飘飘的抛出这句话之后，就走到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水，不禁气的银牙暗咬。不过比起寸心事不关己的态度，观音更反感弥勒一派的窝里反。
在观音心里佛门俱为一体，他很不理解一有事如来就求助于飒翼姐弟俩的行为。不过这次的计划从实行伊始就受到弥勒等的阻挠时，让他顿感无力。明明是一个不引人瞩目又能扩张佛门势力的好机会，怎么偏有人只看眼前得失。
如果是他处在弥勒的位置上，他一定静待事成，再内部争夺势力也不迟。细细品来，这些人还不如大鹏一家来的磊落，至少他们把相互利用说得很明白。
不若以往，难开口的话由飒翼说，好听话是飒艳来讲。从寸心来雷音寺的举动，观音就推测出两方关系已经降至冰点，所以才让一个最和佛门没有牵连的主事者前来。观音闭眼深吸一口气，当初金蝉子在时他就需要避出一射之地，难道现在还不能扭转位置？
“尊后真是说笑了，且不论我佛同尊者的舅甥关系，单说明王菩萨在佛门的位置也是……”
寸心想都没想就立即打断他：“观音菩萨不必攀交情，双方的关系你我心里有数。本以为是个不错的帮手，谁想到每天就知道窝里斗。看来也无什么大出息，趁着你们和天庭僵持不下，咱们就此撇清也好。”
如来脸色变了变，直瞪着弥勒看。任弥勒再淡定的人，此时也不禁缩了下脖子。弥勒本打算随便闹闹，若是后果真大到让佛门完全孤立无援的地步，那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收到意料之内的效果，如来神色稍霁：“舅母莫要动怒，是小甥御下不严。舅母教训得是，和天庭正僵持之时，确实不该内斗不止。”
就等你这句话，寸心终于体会了一把飒翼平常逼迫旁人的快感，浅笑着说道：“舅母也不是不心疼外甥的人，看你这乱得很，我便替你清理门户好了。”
第118章
味道不对（shukeba.）
辰时正，
灵山雷音寺内本该响彻整个西贺牛州的铜钟第一次迎来了休息，因为世代守钟的金刚也为了雷音寺的存亡而奔往正殿，无暇顾及平日职责所在了。
就在寸心搅乱雷音寺早课的同时，
飒翼便在寺外发兵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从凡间归来的孔宣则用阵法困住大殿内的高位神佛。多管齐下，西贺牛州最神圣的所在须臾间成了天宫的囊中之物。
大殿内，
随后赶到的飒艳，与寸心一同悠哉的歪在宝座上剥着葡萄。
眼看大势已去的弥勒则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如来身上：“我佛慈悲，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外人除去？还是说你们本就沆瀣一气，要让这西天再没有对你质疑之人？”
如来没把目光移动半分，
依旧眼睑低垂看着手中的佛珠。
飒艳一个托盘丢在弥勒脚下，
发出一声脆响。“有我在此，
你问我儿作甚？”
“这里毕竟还是佛门圣地，
你不要太放肆。”
寸心白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迦理迦？”见飒艳看过来，便解释道：“稍早也是这个牵大象的在同我唱反调。姐姐，要我说咱们就该先收拾他。看他这副刺头的样子，
想必平日里没少捣乱，说不定近日的麻烦就是他先挑头的。”
“有道理。”飒艳起身走到如来座前，
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般看着他说：“我儿莫慌，我这就替你教训这起子小人。”
这时一直盘坐在一旁的如来突然曲起一腿向上发力，试图挣脱禁制站起身来，他宽大的赤足在金制莲花座上踏出一个两寸深的足印。
飒艳见状仰头大笑，随后猛然顿住朝殿外喊道：“孔宣，
你把压在我儿身上的阵法移除，我来亲自叫他晓得厉害。”
“艳艳。”
在寸心的惊呼声中如来踏座而起，周身暴涨数十丈，弹指间占据了大殿三分之一的空间。
被他暴涨刮起的狂风所袭，寸心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气流。待一切风平浪静，再抬眼时大殿内已经没有飒艳的踪影。慌乱间祭出长剑，直指如来，却感觉右手一紧。
“寸宝贝莫慌，艳艳憋着这口气许久了，如来必败无疑。”
寸心这才发觉自己被飒翼半抱入怀，方才便是他赶过来阻止自己。她一松懈下来就感到双膝一软，为了自我锻炼而主动请缨，孤身挑衅雷音寺众佛的勇气早就荡然无存。
察觉到她的变化，飒翼低声偷笑，认命的在身后当她的靠椅。半提着寸心，将她移到一边的宽椅上。好在殿内众佛的注意力都在如来身上，这点小插曲没人留意。
如来刚刚只顾变化，结束后才发觉飒艳不在殿内。但见他并不惊慌，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抬起左手一颗颗拨弄起佛珠来，同时口中吐出一串梵音。
“他这是在做什么？艳艳去哪了？”
飒翼不屑的瞥了一眼如来，随后按住寸心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这是如来的灭法咒，用来扰乱旁人心智的。至于艳艳，应该在殿外吧。”
寸心刚要鄙视这灭法咒的实际作用，话到嘴边便发觉殿内众佛一个个都面色狰狞。这才想起他们已经被孔宣用阵法困住，就算想逃离也只是心有余。
伸手扯了扯飒翼的袖子“那我怎么没事？”
正要回答间，突然大殿内飞沙走石，屋脊前后剧烈摇晃，支撑屋顶的巨大石柱一个个碎裂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飒翼无奈的摇头，手上动作却极快，袍袖大展将寸心揽在怀里。同时足下轻点，二人迅速飞身出殿。
二人在半空停住，向下一望，只见一只巨鸟立在灵山之上。原来飒艳早就在殿外化出原型，殿内的响动都是她所为。此刻飒艳头顶苍穹，足踏灵山，周身翎羽在日光下放出五色光芒，金色的巨爪踏平了灵山大大小小七十余处庙宇。双翅向前一挥，本就摇摇欲坠的雷音寺正殿，霎时化作一堆瓦砾。殿内神佛依旧被阵法所困，自然掩埋其中。
在雷音寺尘土飞扬之际，如来从土堆中跳将出来。如来高举一柄金杵，直奔飒艳尖喙。
飒艳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啄着胸前羽毛。如来飞近之际突然张口将其叼在口中，又衔了一会后扬头将如来抛到空中。
孔宣驾云而起，飞至约百十丈高，亦化出原身用尖喙将如来稳稳接住。将如来甩到半空，复又又飒艳叼回。如此反复二十余次，最后才被飒艳吞入腹中。
这一番动作着实轻巧无比，可看得寸心跟着胆战心惊。抓紧飒翼的双手越收越紧，任飒翼如何轻抚她的后背也无济于事。
就在寸心揪着一颗心以为终于尘埃落定之时，飒艳忽然对着雷音寺猛吹一口气。将困在瓦砾下的西天诸佛从尘埃中露出，再深吸一口气把他们一口吞食。
“你。”王母怒极反笑“好你个杨戬，本宫好意提点你，你却根本不领情。”狠狠的把大印扣在盒内“不要以为你随着本宫逆世而来就胜券在握，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敢逆天扶伯邑考上位。”说完拂袖而去。
不速之客一走，杨戬坐回自己的主位，翻开卷宗有条不紊开始一天的工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14章
堂前教子（shukeba.）
“奎木狼下界了？”闲来无事，寸心鼓捣起了吃食。正要对着夫君献宝，可偏偏在后院没能寻到那人。刚迈步踏进书房，就听见房内小鹊仙对着飒翼报告此事，不禁脱口反问。
经过西海三太子与泾河龙宫一事，许多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都透漏出另一重意味。当初孙悟空等众人在取经路上遇到的种种波折，如今来看又是一出封神之战。
飒翼挥退鹊仙，几步上前，拉着寸心向内室走去。待坐定，一边捏起寸心新作的糕点，脸上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一转眼那猴子也快要出来了，下界的金蝉子如今也成了高僧，我那便宜外甥的野心就要一步步实现了。”
寸心早非目光短浅的后宅夫人，自打重拾龙族公主的身份，所思所行皆以大局为重。此刻还有什么看不出，轻叹一口气：“这几百年来日子虽然无趣了些，但总归是平静和缓。偏巧有人过不得安生日子，非要把三界搅成一锅混水不可。”叹完又摇摇头，纤指往飒翼脸上一戳：“你有什么后手？”
“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一侧头，顺势将寸心纤白的玉指含在口中，舌头在她指腹上舔了舔，勾得寸心脸上绯红一片。
起身越过榻上的几案，紧抿着双唇坐到飒翼腿上。心想着不能总是自己居于下风，寸心伸展双臂将整个身子挂在飒翼脖子上。螓首贴在飒翼脸侧，含住他的耳垂，小声哀求：“好夫君，就告诉寸宝贝吧，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飒翼知道寸心一贯矜持，成婚几百年来能主动的次数寥寥无几。尽管乐得享受佳人的殷勤，面对娇妻却没什么自制力。伸手把寸心作怪的小脑袋按在胸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来小儿的门徒甚广，自是不缺人手供他使唤。而天庭那边，玉帝是个不济事的，王母野心勃勃却没有得用之人。天庭借着封神之战神位已满，三界又久久没有风波。王母只能借着如来弘扬佛法的计划提拔她想要的能臣干将。”
“既然知道这些，你怎么还不阻止如来？”虽然听到了解释，寸心还是不太理解。
飒翼冷笑一声：“人家好不容易就要成型的计划，我可不愿意作个恶人，还不如静观其变。这等为了暂时的利益结合的盟友，只需咱们在这过程中添几番小动作，就能让他们难以维持。”
寸心联想到前世取经事情一了，天庭和西天的关系反而比从前差上些许，那时候自己还不认得飒翼，保不齐当时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要不然怎么凡人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你们翼族惯常在背后等待时机呀。”
方才飒翼本就被寸心撩拨得心中起火，此刻耐着性子一番解释后。非但没得到夸赞，反而被她打趣，心下不满，手里就带上了动作。
寸心只觉脖颈被人抚摸几下，然后这团火热就顺着领口向内探去。立即反应过来，隔着衣服便按住飒翼欲要兴风作浪的手掌，睫毛翩跹，一双明眸瞪着他：“好好说着话，你这是做什么？”
“人人都道快活似神仙，怎么我这真正的神仙，想要片刻欢愉都不得呢？”飒翼一脸无辜。
寸心才不理他，红着脸啐了一声：“什么话都敢说，真该叫你那些手下瞧瞧，这尊者大人可是他们认得的那个端方君子？”
“夫人此言差矣，这君子遇见娘子也只能是本尊者这幅样子了。”
说这话时，飒翼嘴唇贴在寸心耳旁。寸心本就羞涩，此刻脖子被他热气一熏，脸上的红晕瞬间向下蔓延开来，煞是好看。
飒翼邪邪一笑，被寸心按在衣襟下的手掌得寸进尺的正要前进，忽然敏锐的察觉到屋外的动静。一边将手抽出，同时抱着寸心起身，待寸心站好后不顾她微楞的神色，拉着她朝门口方向去。
他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寸心没等问明他的用意，就抬眼见到门外那迅速逼近的一红一白。那红白小儿口中喊着“娘亲、爹爹”迈着小腿向屋内跑来，正是刚刚长成小小少年的飒极和飒绝。
寸心瞥了飒翼一眼，想来这人是听到孩子们赶过来，故而没有继续。再想到他们刚才躲在屋内的缱绻场景若是被孩子们看到……脸上不禁一红。
飒翼倒是没有寸心那么多顾虑，一派端正自持的样子：“怎么今日匆匆回来了？往常不是还要和那猴子再多玩些时候吗？”
两个小儿也迟钝的没察觉父母的异常，冗自在自己的情绪里别扭着，相互对视一眼嗫嚅着小嘴，谁也不先开口。
看出孩子们的不自然，寸心附身与她面前飒极平视，温柔的抚摸飒极的后脑：“白宝儿，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事呀？”
飒极双手交握成两个白团子，气哼哼的说：“我以后再也不去喂猴子了，那个泼猴简直不知好歹。”
飒绝一脸无奈的看着弟弟，上前一步与他并排站好，然后伸手拉了拉寸心的衣袖：“娘亲，还是我来说吧。”
寸心和飒翼也知道从飒极嘴里恐怕问不出详细经过，索性等着飒绝解释。
“今天我和弟弟一起去喂猴子，本来玩的好好的。结果聊到了观音，弟弟就同猴子吵起来了。”飒绝脆生生的继续说道：“弟弟知道观音不是个好的，可能是想着毕竟喂了这么多年的猴子，可不能让他被观音骗了，于是就同猴子说了。可那个泼猴油盐不进，偏觉得观音对他甚好，于是二人就吵了一架。”
飒绝解释完看看飒极，眨着大眼睛仿佛在问：“我说的可对？”
飒极点点头，嘟着嘴：“儿子是看得起他，才把他当朋友的。好心告诉他，反而被那猴子反驳，儿子心中不忿，以后这喂猴子的工作爹爹还是交给旁人吧。”
几百年来飒极一直用铜丸子和铁水喂养着孙悟空，当年被如来所伤的孙猴子，也在这悠长的岁月里被治愈而且和飒极成了朋友。现在飒极见自己的好心不被朋友接受，一时生气，也在飒翼和寸心的意料之中。
“笨儿子。”飒翼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责怪的神色，反而促狭的笑着：“那猴子不吃不喝也不会饿着，以后倒不必费这个事。不过今天这事情，是你错了，你可明白？”
听见飒翼说不必去喂猴子，飒极到没有说什么，可后半句却让他不爽。顾不得这是他向来敬畏的父亲，飒极顶撞道：“我没错，观音那厮就是个假斯文。”
“啧啧，你这个小笨蛋。”飒翼拿玉箫不轻不重的敲着飒极的头顶：“我问你，是你先认识的猴子，还是观音先认识的？”
飒极挺直了脊背，中气十足的说：“是观音又怎样？”
“我再问问你，那猴子幼年想要外出寻访仙人求学是谁给他指引的方向？”
“是观音。”飒极有些气弱：“可我还……”
飒翼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没有可是。我再问你，当初天庭蟠桃大会上如来收服孙悟空，玉帝让如来把孙悟空打入十八层地狱，是谁求情改为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是观音不假，但那时候我和他不熟……”
“哦？是吗？”飒翼一脸高深莫测：“那么又是谁前几日到五指山下找到孙悟空，告诉他再等几年后有位取经人路过，他只要护送取经人前往西天，就能真正位列仙班，成为西天之神？”
“是观音。”飒极一脸灰败之色：“我喂了猴子这么多年，自问已经是朋友了。想不到这猴子只看谁给他帮助最大。”
飒翼摇摇头：“你喂了他多年不假，可你不能指望这样他就把你看的比观音还重要。不论观音本性如何，他多次在猴子危难之时施以援手是事实。如若易地而处，一个是屡次在危难中救你的恩人，一个是拿你当日常消遣的玩伴，你会相信谁？”
飒极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寸心摸摸他的头：“你还小，还不明白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好，对人家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不要总想着你付出了什么，那样你会渐渐变得狭隘。想要获得朋友，首先要有一颗平等的心。做事情前，先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想他会怎么做。不要想当然的把你的思想强加给别人。”
见飒极还是似懂非懂，飒绝抓住他的手，将他半挡在身后：“弟弟也是好心，绝儿以为我们从小环境优渥、地位崇高经历的事情太少，见过的人也不多。所以弟弟才会对孙悟空另眼相看，因为这个朋友来之不易。恳请爹爹让我们下界历练一番，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长。”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飒翼和寸心都面露赞许。
飒翼思考片刻：“也不急于这一时，过段时间我和你母亲以及姑姑、姑父都会忙起来，无暇照顾你们几个小辈。五天后你们姐弟就和孔炽、孔姹一同下界，我再去信给东海，让敖春同你们汇合。这番下界，除了学习下人□□理，你们还要寻访下界仙山灵脉。探寻翼族有修为的妖精，看看是否有可造之材，为天宫择选一批低等仙。”
见父亲没有训斥，还派出任务，两小儿都有些跃跃欲试。
第115章
权利之争（shukeba.）
寸心近来忙的脚不沾地，
当年对她来说最无聊的日子，现在却忙碌得很。靠着网罗天下消息的鹊仙，寸心整合了多方计划。金蝉子一行所谓的求取大乘佛经之旅，
已确认是一项惊天计划无疑。
好在除了小鼋龙外龙族并未派人多作参与，
而翼族更是无意趟这次浑水。见二族不打算与其相争，本来主导此番计划的西天，
只得派出些无足轻重的坐骑出马。天庭一众本就是为了防止西天在凡间扩充势力，才点破西天的计划，如今一看对手的动作不大，自然也偃旗息鼓。一项本该招揽下界妖仙，
笼络凡间香众的各界竞赛，
如此搁浅。
这一日是雷震子来报：“王母听闻那猪八戒非但没有同孙悟空拼个你死我活，
反而受了观音的招揽，
随同上路后。看面色好像没怎么生气，还笑着说什么‘我给你趁手的兵器你不用，活该两辈子被人压在下面。’”看着寸心好似了然于心的样子，雷震子有些忐忑：“尊后，
你看这？”
“情况我都了解，那边的消息你继续跟进就好。”凭着新收到的消息和前世的经验，
寸心很快下了结论。
这方雷震子刚出门，那边飒翼就悠哉悠哉的晃进来：“没想到他们胆子这样小，我还当这次我那便宜外甥敢玩一把大的，结果玩得这般小。”
寸心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你呀，
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们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管他呢，跟着看戏就是。”飒翼不以为意。
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嘴上这么说，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后手。“不许瞒我，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嘿嘿。”干笑几声，飒翼无奈的说：“知我者，夫人也。有没有兴趣同为夫下界一趟，煽动下某个老家伙的情绪？”
对着他快速眨眼，寸心的语气十分娇柔：“哪个老家伙值得我们天宫尊者如此屈尊？说出来让小女子跟着长长见识。”
虽然飒翼最不能招架寸心的撒娇大法，但还是打算卖个关子：“有个老头法力无边，三界诸神全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有天地能让他稍稍敬重。”
寸心偎进他怀里，仰着头对着飒翼的颈窝吹起，同时声音又甜了几分：“请尊者原谅小龙无知，快点告诉我吧。”
飒翼清冷的神色立即破功，伸手挡住她作怪的小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早年被人三请五邀不愿上天庭列职，如今却在凡间搞什么地仙小朝廷的镇元子。”
“夫君好像很知道内情的样子，还敢瞒我？速速从实招来。”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寸心，最后还是动用了她的掐人大法。
飒翼暗暗后悔方才自己嘴欠非要卖什么关子，眼下遭遇了现世报。哀叹归哀叹，还是要解释清楚的：“盘古将天地初开时，天地相合的灵气汇聚其中，形成了不少灵脉和仙树。修炼的众神们没有先见之明的恣意消耗灵气，乃至后来灵脉枯竭，仙树断根。到最后，能够把握这些的神仙就成了众仙追捧的对象，因为他们可以掌握其他神仙的寿数。”
“与你我天生仙体不同，肉身成神的神仙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去修炼体质，魂魄成仙的神仙需要维持魂魄不散。如果他们不愿成仙后还耗费大量精力去修炼，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食用天地初开时就有的仙树之果。”
听到这里，寸心才明白为何镇元子被奉为地仙之祖。拥有一大片蟠桃林的王母可以成为和玉帝齐平的三界女仙之长，那么同样拥有仙树的镇元子在凡间搞一个地仙小朝廷，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经你一说，我对此次凡间之行就十分期待了。”
飒翼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那还不快走？”
天庭
“嫦娥愿尽绵薄之力，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瞥了一眼半蹲行礼的白衣女子，王母心头一阵不屑。有的女人一旦沾了情爱，就什么责任大义都抛诸脑后了。面上一派从容的说：“我说嫦娥，你这墙头草的样子也太过明显了吧。”
既然王母不点破，嫦娥也不得不跟着打哈哈：“小神半点外心也没有，娘娘是三界女仙之长，小神向来敬仰娘娘。”
眼波一转，王母考量一番。既然杨戬已经随阵而来，许多往事想必不能遵循原轨迹。留着嫦娥在天庭对她也无好处，反而可能多增麻烦。“罢了，本宫不耐烦跟你闲扯。难得你们夫妻二人重聚，我就顺水推舟，待此事一了，你就到酆都大帝那里供职吧。”
嫦娥深深鞠了一躬，这番添了些真心：“小神谢过娘娘大恩，如若日后娘娘有事差遣，嫦娥万死不辞。”
“放心吧，本宫再不济也不差你这一个帮手。但求你行事莫要张扬，免得出了事本宫还要替你担着，跟着面上无光。”可惜王母没把她的真心放在眼里，只一派雍容的靠在扶手上，根本不愿多作理会。
嫦娥走后，王母一人端坐瑶台盯着喷泉出神，忽然听见响动连忙坐直身子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进来吧。”
一青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而来，正是追随王母多年，现正等待戴罪立功机会的青鸟。
“回禀娘娘，娘娘真是神机妙算，嫦娥果然又下界私会后羿去了。”
王母一扬下巴，冷哼出声：“本宫向来如此，何须惊讶？”
“那是否待嫦娥归来，命南天门守将即刻将她捉拿？”
睨着堂下弯腰回禀的青鸟，王母似乎对她的小意奉承很是受用：“本宫言出必行，说给她自由，自然不会食言。莫非你以为少了她区区一个仙娥的支持，本宫就不能达成所愿？”
“小神万万不敢。”青鸟慌忙摆手。
“哼，谅你也不敢。”王母不再与小问题上多作纠缠：“让你收集的消息，弄得怎么样了？”
青鸟小心翼翼的试探：“凡间这类胆大包天的人向来不少，可娘娘向来同陛下俱为一体。现在是否要小神向下面授意，在陛下没发现前，将他们悄悄处理。”
“大胆！”
青鸟被王母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悚然一抖，声音也越发微弱：“小神想法简单，还望娘娘多多提携。”
话一说完，王母自己也觉得情绪过于夸张，紧了下嗓子换上慢条斯理的语气：“你不必惊慌，看来是你同我多年离心，导致现在都不能把握本宫的心思。”眼见青鸟要出声解释，王母不欲给她辩解的机会，复又继续：“说来这也怪本宫自己，你才是同我一起飞升成仙的，可那阵子本宫宠幸天奴，对你们这些旧部放置一旁，也难怪会变成这样。”
“不敢老娘娘自责，说到底是小神不够坚定。”青鸟躬身作揖，由于面朝地面，王母也无法从表情上分析其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罢了，旧事不要再提。”本就意不在青鸟的王母，此时也无意追究真相：“你只当这数万年来本宫早已将一身傲气磨去，却猜不到我只是更加明白隐忍的重要性。要你查的事情，不要一下子暴露出来，你一点点的将消息传给四木禽星，他们四人自然知道如何在御前把事情闹大。”
“娘娘的意思是，不仅要让陛下知道凡间对他有诸多不满，还要把事情宣扬至整个天庭？”青鸟起先迟疑，然后惊讶的反问道。
对上青鸟因惊讶而瞪大的眸子，王母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本宫理应同玉帝一起治理这三界众生，可由于本宫忙于照料孩子们的成长，竟让他一步步架空了我手里的权利。当初他把本来属于本宫的欲界四重天交给瑶姬时，就该想到这一天！”
青鸟感觉好像重新认识了王母一次，愣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所以这是娘娘布局的第一步？依照陛下的脾气，自然会重罚凡人，但这必定让众仙觉得陛下毫无仁爱之心。莫非娘娘的目的，就是让陛下在天庭众仙面前威严扫地？”
“此话不错。”王母马上承认：“他既然能做初一，本宫弄个十五自然不在话下，且看鹿死谁手。”
“难不成，瑶姬一家的惨剧也是娘娘在背后推波助澜？”青鸟斜眼瞟了下大殿门口，眼中恶意满满。
“本宫还没坏到家，只是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权利而已。事情是本宫背后推动揭发不假，但那瑶姬也是罪犯天条，理应受罚。”王母望着扶手出神，一点点回忆细节：“若非如此，我怎会发现玉帝性格冲动到这般田地，为了维护他三界之主的颜面，连亲妹妹也能舍弃。”
没达到目的，青鸟有些失望，但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再次取信于王母：“原来如此，难怪娘娘要早作部署。陛下既然能对瑶姬心狠，待到撕破脸的那一天，也未必能对娘娘留情。”
“你懂得就好，这点小事要做好应该难不住你，别让我失望。”
“小神定不辱命。”
大殿外站了许久的杨戬，已经忘了自己来瑶池找王母的目的是什么，只好迈动僵直的步伐朝真君神殿走去。
一路上杨戬问自己，权利有那么重要吗？玉帝为了总揽大权，可以不顾夫妻之义架空王母。王母为了夺权，也可以亲手推翻玉帝在天庭的威严。而自己最重视的一家和乐，只不过因为玉帝和王母对权利的一番博弈，就能瞬间化为乌有……
原来困住这三界的，不仅仅是一套陈旧腐朽的天条而已，只要众神无法抛弃对权利的贪欲，曾经的一切悲剧，终将再次在三界上演。
第116章
暗里求援（shukeba.）
万寿山
凡有仙家真身入主的庙宇，
上方多仙气缭绕，此为凡人供奉甚多的直接表现。
寸心二人停在万寿山五庄观上方，未降下云头就见紫金色屋顶的道观巍然耸立绵延半个山头。观上紫气腾腾，
似被楼宇所映又似由内而生，
非一般庙宇所能比肩。
“想我四海龙族总管凡间各处雨数，范围遍及九州八荒，
凡间消息尽皆收入囊中。可从未见到别处有人供奉镇元子大仙。”寸心满眼疑惑的扯了下飒翼的袖子，复继续说道：“按说他该名声不显才是，但看这五庄观的香火之气？”
飒翼笑着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也没什么蹊跷，
他为人最是小心谨慎，
连这观都设在西贺牛州，
以避三清锋芒。既不屑于四处传道，
却又不想香火败落，门下弟子自然想办法帮他周旋。就如玉帝王母，对凡间无什么直接助益，凡人供奉不多，
可他们什么时候会断了供奉？不过是其余仙家把香火分拨用以上供而已。”
“毕竟是地仙之祖，看来确实门徒众甚多。”寸心这下恍然大悟。
一阵简短的交流过后，
夫妻俩降下云头。才落到正门门口，锗色大门便向两侧划开，镇元子站在正门当中，两侧道童依次排列直至大殿前，皆默然垂手、一派恭敬。
飒翼恍了下神，
旋即换上一脸和乐：“多年不见，老友依旧风采如故，神通敏锐呀。”
待见镇元子微微向前迎了几步，连忙携寸心一同与之并行。
镇元子见状笑道：“承蒙夸赞，小友成婚时恰逢贫道闭关，未能及时道贺。如今携夫人来访，可要多留些时日，让老道一尽地主之宜才好。早几日已经吩咐徒弟布置过，不知可合小友夫妇的喜好？”
见他不仅歪头望过来，言语间也征求自己的意见，寸心不敢托大：“有劳大仙布置，我们夫妻向来随意，不必多作费心。”
镇元子微微一笑，继续同飒翼叙起旧来。
这时寸心才放松心情观察起此人，她定睛瞧去，乍一看，只觉得镇元子此人极为肖似北阴酆都大帝。皆是周身正气凛然、超然出尘。相貌也均为唇若涂朱、面似傅粉的鹤发童颜之辈。他眉发雪白，头戴金冠，举手投足皆是上仙之风。不过仔细瞧来，镇元子要比酆都大帝多了些许烟火气，面上的笑容也比那老头强扯的嘴角要真挚许多，也难怪一众地仙乐意奉他为长。
走了约一炷香，才接近正殿。镇元子略一停步，袍袖向左一展，说不出的随意自然：“小友不是外人，这唬人的正殿不看也罢。你们夫妻二人随我直接到后院便是，老道早在花园里略备薄酒，准备款待小友夫妇。”
看到寸心因惊讶而双眸大张，飒翼悄悄在衣袖下握了下她的玉手，转头对着镇元子从善如流的说道：“我便代夫人谢过老友盛情，劳烦引路。”待其转身后才凑到寸心耳边悄声道：“看样子老道准备了点果子，寸宝贝不必同他客气。他素来不容人拒绝他的好意，要想和他做朋友，只管习惯便是。”
夫妻俩随着镇元子在院内一路缓行，时不时停下来听他讲解园内景致，用了三盏茶才到达后院。
跨过略显逼仄的院门，一抬眼就见一株粗约六人环抱的古树遥指中天。
“这便是人参果树？”
纵然听过太多的人描述过它的样子，也比不上这一眼的惊艳。巨树盘亘在两丈高的青石之上，枝干挺拔有力，树叶先端钝尖，基部楔形，表面深绿。顶端郁郁葱葱，树冠延伸至院外，直把五庄观后面三进院子都遮蔽其下。原来方才在半空看五庄观那后半山密林，竟是这一株巨树的树冠。走到树下方能观察到上面所结的人参果，果色若玉质，青中透粉，稀疏的光线由上照射其中，越发显得宛若幼儿。
镇元子轻轻一捋胡须，言语间略带得意：“便是此物，也无什么稀奇，只这三界独这一株有些特别罢了。”
飒翼在一旁干咳两声，满脸戏谑：“有时候过分谦虚是为了让人更尊崇自己，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可真是半点不差。”
方才因果树而兴起的好奇和崇敬顿时烟消云散，就算他再名声在外，此刻也不过是个好客的主人而已。寸心想着白了飒翼一眼：“你呀，少说几句，万一再说错什么，人家也许就把咱们扫地出门了。”
“他哪敢？”飒翼看都不看镇元子，自顾自的揽着寸心，将她带到树下石桌旁坐好。
“师父。”镇元子身后正负责洒扫的道童似乎看不惯飒翼的嚣张，想要上前理论。
镇元子向左使了个颜色，身旁的大弟子马上将其制止：“清风不得无礼。”说着将道童引向院外。
“让小友见笑了。”镇元子跟着落座。
微风将镇元子鬓前霜白的发丝吹开，他顺着风微眯着眼，寸心竟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丝魅惑。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忙把目光移向飒翼，惹得他嗔怪一瞪。
见镇元子左右尽皆退去，飒翼长腿一伸搭在旁边的石凳上，毫无形象的斜倚在桌边：“你那群徒弟也出去了，能不能别用这副死样子对着我？”
镇元子无奈摇头，银亮的眉发霎时间变得乌黑亮泽，下颌上的胡须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手边玉尘麈化作一柄青色玉扇，方才的仙风道骨霎时转为潇洒风流，让人移不开眼。
飒翼见此不由得轻敲桌面调侃：“我实在想不通，你既富有此树，享各方朝拜，怎地硬要用那副面孔示人？”
“自然是为了方便。”
“方便什么？”寸心忍不住出声。
镇元子看向寸心，微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请问尊后，为何此时和老道我说话时，你不再那么拘谨？”
寸心眨眨眼，没做声。
见此，镇元子猛然间伸长了脖子凑近二人：“如果飒翼像我方才那副样子，你会嫁给他？”
听他这么一说，寸心真的开始看向飒翼想象起来。要说之前镇元子也没有多老，只不过眉毛和头发是银白的，颔下还留着些许雪白的胡须，但他毕竟还这副青春年少的面容呀，要是换成飒翼……
镇元子手中的青玉扇一摇，得意道：“看见没，这就是我的理由。”
“寸宝贝，回魂了。”飒翼无奈的伸手在寸心眼前晃了晃“我才不像有些装神弄鬼的小人，向来以真面目示人。为夫这么丰神俊朗何须掩饰？”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寸心决定还是给他留些颜面，但又看不惯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只好沉默以对。
飒翼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干笑两声。
镇元子倒是十分活跃，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好一会才开口替飒翼解围：“闲话不多说，咱们谈谈正事吧。你那个便宜外甥可真是给我找了好大的麻烦。”
说到此事，夫妻俩有志一同的把方才的小尴尬放到一边，相互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
镇元子撇撇嘴：“你们还叹气，那换到我这个位置上岂不要真的气白了眉毛？”
“嘿嘿。”飒翼随手端起旁边茶壶往镇元子面前的杯子斟起水来“消消气，想想你那超然物外、遗世独立的仙君形象，怎好为了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接过茶盏，边都没沾便转手放到一旁：“你少来这套，形象是要以地位为基础的。享清福才能有形象，心事多自然无形象。本来我便属三不管，自然轻松。可眼下你外甥玩了这一手，触及了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现在天庭惦记他的同时也把我一并恨上了。”
“道君此言差矣。”见飒翼不作声，寸心抢先反驳：“你这仙树非比寻常，尽管产量不丰，及不上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可论起个中功效，那蟠桃可远不及人参果。单凭此树，道君令多少地仙折腰？你想必比我们清楚。便是没有这一出，道君也是天庭的眼中钉肉中刺。”
飒翼拍拍寸心的手，示意她噤声，而后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口，略带挑衅的盯着镇元子：“论起嘴上功夫，你可比不上我夫人。你我多年交情，相互推诿责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联起手来浑水摸鱼一番。”
“哦？”镇元子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后又尴尬的放下，坐正了身子：“小友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飒翼此行目的在此，也不藏私，三言两语交代了他和杨戬间的交易和计划。
镇元子听后沉思片刻，淡淡的说了声：“好。”而后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慢慢的饮尽了杯中略冷掉的茶水，嘴边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其实你对那杨戬，还谈不上信任吧。”
听到此言，寸心有些惊讶的望着飒翼，一直以来她以为飒翼虽同杨戬的行事为人截然不同但对杨戬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合作的。怎么看来这镇元子看法不仅和她不同，还反而更切合飒翼的心情？
“自然是不信的。”装作没看到寸心眼中的探究，飒翼迎上镇元子的目光说道：“他太正直。”
镇元子明了的点点头，接口道：“心中牵挂太多，是永远不懂我们这些只想守护一部分人和事的心情。所以很可能事成之后因为觉得你是三界的不确定因素，反把你归入他的管辖圈。”
“要不我怎会想到你，有你作为我的后手，此事就万无一失了。”飒翼在桌下摩挲寸心的手，脸上带着温柔：“我的心很小，我为人很自私。我只想自己的地位在三界不动摇，只想我的家人能过得随心所欲。”
“说的好，旁的人关我何事？”镇元子笑得极为放肆：“待你外甥派遣的人马一到，就看我老道的手段了。”
“道君打算怎么把自己摘除争端之外？”
“现在透漏就无趣了。”微笑着帮寸心添了盏茶，飒翼笑了：“他定会有两全之法，又要全了名声，还能免了猜忌。”
第117章
清理门户（shukeba.）
山中的太阳升的早，
却带不来什么温度。微风穿过茂密的枝叶，传递来树木的清香和凉意。
“见了这样的清晨美景，忽然有冲动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寸心起床后依旧一身慵懒，
此刻正半闭双目斜倚在窗框旁。
起身将身侧的衣带拢好，
飒翼向后扬起脖颈，左右活动下脖子的的筋骨。边打着哈欠边回道：“这老道活了十几万年，
现在净琢磨怎么享受才好。我们要学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还真是，昨天的树精表演我都没看够，至今有些意犹未尽。”寸心满脸羡慕，双眼迷离的回忆起来。
在万寿山做客的日子极其惬意，
除了头一日被镇元子用两个人参果招待外，
余下的时间也被排得行程满满。道童整日端着上好的仙果、仙酒随侍左右，
同时镇元子还不断塞给二人他自炼的仙丹，
说是要与太上老君一较高下……
莞尔一笑，飒翼感觉拿这样天真可爱的寸心没有办法：“待两族势力稳定，你我也能过上这种整日消遣的生活。”
寸心顺着他的提议，试着想象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这样耽于享乐，
意志都涣散了。”
“神仙寿数无穷，总要寻些乐子打发时光。要不是嫌时光太漫长，玄门那些老道何须闭关？耽于享乐也没什么不好，横竖较闭关强上许多。”
白他一眼，寸心摇头反驳：“人家那是在悟道，
瞧你说的，好像他们闭关其实是躲在洞府睡觉一样。”
此言正中飒翼下怀，他双眼放光，表情也生动起来：“我的寸宝贝真是聪明绝顶，有一次我上万寿山来瞧这老道，他门下道童说他到后山闭关去了。你夫君我避开道童往后山山洞内一钻，这家伙正是躺在里面睡觉，根本没有打坐修行。”
这下寸心傻了眼，不知如何接下去。本以为飒翼是在开玩笑，谁想到假闭关真睡觉的事能在镇元子这样的上仙身上发生？余光里悄悄偷瞄飒翼，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不着调的人连朋友都是类似的。
见她闷不做声，只捂嘴偷笑，飒翼便知又是在腹诽他了。趁她不备，屈起食指在寸心额头上弹了一记：“有些龙总是躲躲藏藏行事一点都不磊落，敢不敢说说你在心里骂我什么了？”
寸心一边揉额头，一边鼓着两腮嘟囔：“不敢骂夫君，夫君最是英明神武，怎么会被人偷骂？你想多了。”
飒翼假意板着脸，听她讨好便又故作冷傲：“本尊者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这区区小龙计较了，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给你几分颜色，你倒得意起来了？眼下你那便宜外甥正是动作频频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流连在这安乐窝？咱们还是赶快回天宫处理正事要紧。”
飒翼知道寸心向来密切关注着两边动向，虽然常常忧思过重，但也是为大局考量，眼下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玩乐。点头附和道：“这几日同老家伙叙旧也尽够了，今日折返也好。”
天宫
在主人离开的同时，整个天宫依旧井然有序的运转着，在夫妻回宫后第一时间奉上了新出炉的消息。
“你是说如来正在挑选去天庭接洽的人选？怎么会呢？”这个消息对于寸心来说无疑是新奇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观音向来是如来倚仗的第一人，给人感觉如来好像没有过别的选择似的。
飒翼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下面雀仙继续回话。
雀仙哪敢怠慢，连忙又作了一揖：“回禀尊后，这条消息绝对属实，是属下安排的一个鼠精听来的。这鼠精两年前就打洞直通如来案下
，如今听来了不少消息。”
“哦？”飒翼觉得新奇：“你倒是有些手段，还知道从旁族中选人。”
隐隐觉得自己升迁有望的小雀仙，赶忙一五一十把他怎么偶遇鼠精，如何一开始从计划吃掉鼠精提升法力，转为将其收入麾下细细道来。瞧着飒翼高兴，中间还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看得飒翼连连点头。
而寸心的心思却没在这里，她正对于前世这时期只知道同杨戬闹别扭而自责。如果当初能多关注几大势力的分布就好了，可惜现在她的记忆全然没有作用。
被雀仙声色俱佳的表现拉回思绪，寸心整理下心情专注于雀仙的汇报。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那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句闲谈。说是托塔李天王在下界收了个义女，在唐僧一行人的取经路上抓走了唐僧后又被观音点化的故事。
寸心瞬间联系到李靖父子表面上在天庭身居高位，暗地里却和西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靖的宝塔，金吒木吒的师父，哪吒命脉所系的灵珠……这么说来？寸心下意识的侧目看往身侧：难道又是他的手笔？
对寸心的目光似有所感，飒翼伸手覆在她膝头交握的双手上。
手上感受到从飒翼掌中传来的阵阵暖意，耳边听着他对雀仙吩咐道：“你的部署很好，本尊就提点一句，你让那鼠精把洞口换个位置，出口就选在文殊的禅房外就好。”
“属下不懂，尊者不是向来不看好观音，而觉得文殊更值得提拔吗？这样一来一直投诚的文殊岂不心寒？”
寸心也不解的盯着他看。
飒翼面上淡淡的：“本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观音为人谨慎，雷音寺的安全归他统辖。你真当他是傻子，不知道你派个鼠精在如来座下打洞？不过是装作不知，以备将来卖我个好罢了。”察觉到在场二人的迫切心情，继续道：“他想卖我个好，那我也帮他一把。我那便宜外甥我最了解，他查出问题后，绝不会怀疑文殊，定会在心里给观音记上一笔。介时本尊再派李靖父子将事情担下，皆大欢喜。”
好一个皆大欢喜，寸心感慨自己的猜测没错，同时心底五味杂陈：幸好飒翼是她的夫君，若是为敌，恐怕十个敖寸心也不是对手。
雀仙走后，飒翼踱到寸心身前。将还愣神的她揽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发心，在寸心耳边呢喃：“寸宝贝，别怕我，我再坏也是对着别人的。”
寸心摇头苦笑，根本没想到他这般敏锐：“我就是惊讶与你我之间的差距，还谈不上怕。我也知道你不会算计我，但惊讶一下总该被允许吧。”
感觉整个人被搂得更紧，随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允许，寸宝贝做什么我都允许。”
时间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夫妻俩在天宫整日忙着汇总各方消息。天庭和西天则各自派出神仙接洽了几次，终于把一行人的路线规划完善。现在只欠哪方派人去往下界大唐，对已经转世成唐僧的金蝉子传道了。
西天觉得这实在是分内之事，奈何如今玉帝在天庭失了人心，王母还煽动得一众朝臣觉得这是天庭的势力范围，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在飒翼的暗地鼓励下，文殊菩萨协同四大天王前往天庭，承诺天庭有事四大天王可任王母随意差遣，天庭这才松口。
如来近来本就诸事不顺，偏巧弥勒一派又借题发挥动作频频，早课时分又有座下罗汉质疑如来的决策。
“挺热闹啊！”
寸心身着大红曲裾，缓缓按下云头落在如来座前。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几个罗汉粗重而短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对眼前的效果十分满意，寸心微扬下巴，毫不客气的质问道：“平常早课老是念经已经够烦的了，怎么今天还改开菜市场了？”
“我们门下的事还不劳一个外人插手。”
寸心撇了出声者一眼，见他手持禅杖身后跟着一只大象，便明了其身份：“迦理迦是吧？常有人说骑象罗汉性格沉稳，无欲无求。我看这传言水分甚大，不会是你自己传出来迷惑世人的吧？”
那罗汉未及反驳便被弥勒笑呵呵的制止，恭敬的朝寸心拜了拜：“即便是佛门清静之地也难免有些琐事，没想到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吵到了尊后圣驾，实在不该。”
如来看不得他的谄媚样，难得脸色一沉，朗声道：“我舅母素有容人之量，你又何必故作姿态反衬舅母咄咄逼人？”
“这样才显得自己弱势呀。”寸心从善如流的应和。
弥勒依旧满面笑容，慢慢直起腰板：“尊驾休要胡乱安插罪名，本门内部之事还是内部解决的好。即便大鹏尊者到此，他也不该对佛门之事随意插手。”
“阁下说的有理，那么以后佛门护法之职就不必劳烦我们两族了吧。”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沸腾，下座的菩萨和佛陀也交头接耳起来。观音见寸心轻飘飘的抛出这句话之后，就走到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水，不禁气的银牙暗咬。不过比起寸心事不关己的态度，观音更反感弥勒一派的窝里反。
在观音心里佛门俱为一体，他很不理解一有事如来就求助于飒翼姐弟俩的行为。不过这次的计划从实行伊始就受到弥勒等的阻挠时，让他顿感无力。明明是一个不引人瞩目又能扩张佛门势力的好机会，怎么偏有人只看眼前得失。
如果是他处在弥勒的位置上，他一定静待事成，再内部争夺势力也不迟。细细品来，这些人还不如大鹏一家来的磊落，至少他们把相互利用说得很明白。
不若以往，难开口的话由飒翼说，好听话是飒艳来讲。从寸心来雷音寺的举动，观音就推测出两方关系已经降至冰点，所以才让一个最和佛门没有牵连的主事者前来。观音闭眼深吸一口气，当初金蝉子在时他就需要避出一射之地，难道现在还不能扭转位置？
“尊后真是说笑了，且不论我佛同尊者的舅甥关系，单说明王菩萨在佛门的位置也是……”
寸心想都没想就立即打断他：“观音菩萨不必攀交情，双方的关系你我心里有数。本以为是个不错的帮手，谁想到每天就知道窝里斗。看来也无什么大出息，趁着你们和天庭僵持不下，咱们就此撇清也好。”
如来脸色变了变，直瞪着弥勒看。任弥勒再淡定的人，此时也不禁缩了下脖子。弥勒本打算随便闹闹，若是后果真大到让佛门完全孤立无援的地步，那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收到意料之内的效果，如来神色稍霁：“舅母莫要动怒，是小甥御下不严。舅母教训得是，和天庭正僵持之时，确实不该内斗不止。”
就等你这句话，寸心终于体会了一把飒翼平常逼迫旁人的快感，浅笑着说道：“舅母也不是不心疼外甥的人，看你这乱得很，我便替你清理门户好了。”
第118章
味道不对（shukeba.）
辰时正，
灵山雷音寺内本该响彻整个西贺牛州的铜钟第一次迎来了休息，因为世代守钟的金刚也为了雷音寺的存亡而奔往正殿，无暇顾及平日职责所在了。
就在寸心搅乱雷音寺早课的同时，
飒翼便在寺外发兵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从凡间归来的孔宣则用阵法困住大殿内的高位神佛。多管齐下，西贺牛州最神圣的所在须臾间成了天宫的囊中之物。
大殿内，
随后赶到的飒艳，与寸心一同悠哉的歪在宝座上剥着葡萄。
眼看大势已去的弥勒则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如来身上：“我佛慈悲，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外人除去？还是说你们本就沆瀣一气，要让这西天再没有对你质疑之人？”
如来没把目光移动半分，
依旧眼睑低垂看着手中的佛珠。
飒艳一个托盘丢在弥勒脚下，
发出一声脆响。“有我在此，
你问我儿作甚？”
“这里毕竟还是佛门圣地，
你不要太放肆。”
寸心白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迦理迦？”见飒艳看过来，便解释道：“稍早也是这个牵大象的在同我唱反调。姐姐，要我说咱们就该先收拾他。看他这副刺头的样子，
想必平日里没少捣乱，说不定近日的麻烦就是他先挑头的。”
“有道理。”飒艳起身走到如来座前，
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般看着他说：“我儿莫慌，我这就替你教训这起子小人。”
这时一直盘坐在一旁的如来突然曲起一腿向上发力，试图挣脱禁制站起身来，他宽大的赤足在金制莲花座上踏出一个两寸深的足印。
飒艳见状仰头大笑，随后猛然顿住朝殿外喊道：“孔宣，
你把压在我儿身上的阵法移除，我来亲自叫他晓得厉害。”
“艳艳。”
在寸心的惊呼声中如来踏座而起，周身暴涨数十丈，弹指间占据了大殿三分之一的空间。
被他暴涨刮起的狂风所袭，寸心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气流。待一切风平浪静，再抬眼时大殿内已经没有飒艳的踪影。慌乱间祭出长剑，直指如来，却感觉右手一紧。
“寸宝贝莫慌，艳艳憋着这口气许久了，如来必败无疑。”
寸心这才发觉自己被飒翼半抱入怀，方才便是他赶过来阻止自己。她一松懈下来就感到双膝一软，为了自我锻炼而主动请缨，孤身挑衅雷音寺众佛的勇气早就荡然无存。
察觉到她的变化，飒翼低声偷笑，认命的在身后当她的靠椅。半提着寸心，将她移到一边的宽椅上。好在殿内众佛的注意力都在如来身上，这点小插曲没人留意。
如来刚刚只顾变化，结束后才发觉飒艳不在殿内。但见他并不惊慌，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抬起左手一颗颗拨弄起佛珠来，同时口中吐出一串梵音。
“他这是在做什么？艳艳去哪了？”
飒翼不屑的瞥了一眼如来，随后按住寸心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这是如来的灭法咒，用来扰乱旁人心智的。至于艳艳，应该在殿外吧。”
寸心刚要鄙视这灭法咒的实际作用，话到嘴边便发觉殿内众佛一个个都面色狰狞。这才想起他们已经被孔宣用阵法困住，就算想逃离也只是心有余。
伸手扯了扯飒翼的袖子“那我怎么没事？”
正要回答间，突然大殿内飞沙走石，屋脊前后剧烈摇晃，支撑屋顶的巨大石柱一个个碎裂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飒翼无奈的摇头，手上动作却极快，袍袖大展将寸心揽在怀里。同时足下轻点，二人迅速飞身出殿。
二人在半空停住，向下一望，只见一只巨鸟立在灵山之上。原来飒艳早就在殿外化出原型，殿内的响动都是她所为。此刻飒艳头顶苍穹，足踏灵山，周身翎羽在日光下放出五色光芒，金色的巨爪踏平了灵山大大小小七十余处庙宇。双翅向前一挥，本就摇摇欲坠的雷音寺正殿，霎时化作一堆瓦砾。殿内神佛依旧被阵法所困，自然掩埋其中。
在雷音寺尘土飞扬之际，如来从土堆中跳将出来。如来高举一柄金杵，直奔飒艳尖喙。
飒艳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啄着胸前羽毛。如来飞近之际突然张口将其叼在口中，又衔了一会后扬头将如来抛到空中。
孔宣驾云而起，飞至约百十丈高，亦化出原身用尖喙将如来稳稳接住。将如来甩到半空，复又又飒艳叼回。如此反复二十余次，最后才被飒艳吞入腹中。
这一番动作着实轻巧无比，可看得寸心跟着胆战心惊。抓紧飒翼的双手越收越紧，任飒翼如何轻抚她的后背也无济于事。
就在寸心揪着一颗心以为终于尘埃落定之时，飒艳忽然对着雷音寺猛吹一口气。将困在瓦砾下的西天诸佛从尘埃中露出，再深吸一口气把他们一口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