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唔,师生恋的确有些不合常理。”郝勇成拍拍左潇的肩,“但恋爱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平等尊重,就算老师和学生也没有不可以的。”

    “勇敢点吧,小左。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楚逸鼓励他,“实在不好当面开口,就给她写一封信,她会明白你的。”

    左潇悸动不已,下定决心:“好。”

    有了朋友们的出谋划策,左潇对周妆发动猛烈追求攻势。他提前许久来教室前排占座,偷偷在讲台放上润喉片与面巾纸,上交的作业里夹带着简短青涩的问候。周妆似乎意识到了这份心迹,上课点左潇回答问题的频率越来越高,微笑着看他的眼睛。

    期中测试结束,周妆问有没有人愿意帮她统计登分,左潇大胆举手,很快被淹没在众多同学中。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周妆环视全场,目光锁定到第一排的正中央,那个总是认真仰望着她的男孩。

    “同学们都很热情,谢谢大家。期中测试的考卷不多,我请一位同学帮忙就好了。”周妆走下讲台,碎花长裙像是盛放的春天,“左潇同学,你写的字很漂亮,愿意帮周老师吗?”

    万物复苏的季节,爱意一经萌发,便放肆生长蔓延。左潇对周妆的感情日益加深,无法掩藏,成为埋在心头的锐刺。他多想告白,可他担心周妆拒绝,更担心他们之后连师生关系都无法维持……越挣扎,越渴求,左潇彻夜辗转难眠,终于在期末考试的前夕鼓起勇气,誊抄了海子的《日记》,打算悄悄塞到周妆的教案里。

    “左潇同学?”

    背后传来周妆的声音,左潇没想到她会来办公室,慌乱捏着信封往身后藏。周妆一眼看出他的意图,并未生气,反而关上了门,走向左潇。

    “周老师……”

    “左潇同学,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左潇脸颊绯红:“我……”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回去好好复习吧,我可不会放水哦。”周妆浅笑盈盈,“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复习……复习用的资料。”

    “真的吗?给我看看。”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左潇头晕,他来不及细想,傻乎乎地递出信。周妆看完,将粉色信纸原封不动折好放了回去,对左潇说:“学了这么久的法语,怎么告白还用中文?”

    左潇大脑完全宕机:“周老师……”

    “要是考到第一名,我就把这封信还给你。”周妆眉眼弯弯,短发利落,气质温柔而干练,“怎么样?”

    “不怎么样。”左潇总算反应过来,得寸进尺地说,“考到第一名,周老师就收下这封信,永远也不要还给我。”

    “题目很难,你要有心里准备哦。”周妆没有直言拒绝,反而提醒道,“你有信心考过本专业的同学吗?”

    十六岁保送的天才自信满满:“原本没有,现在信心满满。”

    三天后,左潇对杨菲菲等人宣布了一个特大喜讯:周妆答应了表白,他们在一起了。

    ==

    “菲菲,快看这项数据。”

    深夜的实验室灯光依稀,楚逸轻轻拍打杨菲菲的后背,唤醒趴在桌上休憩的恋人。杨菲菲揉揉眼睛,对楚逸的打扰毫无怨言。实验进行到最后收尾环节,每项数据都无比珍贵,而那个年代国内条件有限,电子计算机并未接入互联网,无论处理数据还是收集资料都很困难。团队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进行实验,亲自收每道数据,用草稿验算修正。

    “中央塔今天下午给我发了新的资料,让我们在这项药物的基础上进行优化。”小刀裁开密封袋,楚逸拿出一叠资料,依次摆开给杨菲菲看,“你看它的排列,是不是很奇怪?”

    “好诡异的结构。”杨菲菲皱眉说,“这是什么东西?”

    “暂定名为‘星月之痕’,说是帮助向导缓解结合热的药物。但我看了他们的内部实验记录,发现它的目标效用是抹除最终联结。”

    “抹除联结?”杨菲菲惊诧,“塔内部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逸疲惫地撑着太阳穴:“塔的合作对象不仅有高校。我们和隔壁学校一直找借口拖延,他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星月之痕已经进展到第二代了,相较于第一代,第二代作用方式更加温和,对向导精神力的损伤下降了百分之五十,对联结的破坏成功率上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两人望着结构图纸,凝重的沉默等待爆发或是灭亡。杨菲菲很清楚,星月之痕能够彻底抹除联结的那一天,全世界的丧钟将会为向导而鸣。他们将被剥夺尊严与价值,沦为另一个物种的性奴与培养皿。

    向导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菲菲姐,楚逸哥,你们怎么还在?”

    凌晨,实验室引来第三个访客。左潇刚结束与周妆的约会回来拿东西,心情甚好,脸颊还有未消退的红晕。杨菲菲与楚逸将星月之痕的事情全盘托出,左潇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为了培养黑暗哨兵,究竟还要付出多少无辜的生命?”左潇情绪激动,“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仅凭我们想要阻止中央塔,难于登天。”杨菲菲感到无助,“就算我们不参与研究,他们也会找别的科研团队。”

    “难道我们就置之不理?你们想向中央塔妥协吗?”

    自从觉醒,左潇变得尤为激进,他仇视一切塔组织,憎恶来自哨兵的强权压迫。楚逸与杨菲菲虽然也是向导,可他们仍然心存痴想,对中央塔抱有期待。2﹞3?06﹥92396

    “阿潇,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与其把主动权交给中央塔,不如握在自己手里。”左潇心中产生了一个危险大胆的想法,“塔不就是想要黑暗哨兵吗?可以,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第61章-61*长,腿61老啊姨61整理

    “左潇你给我站住!”

    出租屋门被粗暴拉开,左潇鞋都没来得及换,气冲冲跑出家门。周妆踩着高跟鞋追他,健步如飞,很快就把人堵在楼梯口。

    “我要离家出走!”

    左潇仗着年纪小,对周妆耍脾气,盼望着哨兵能哄哄他。周妆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怒火攻心便立即回怼:“滚!有本事别再回来!”

    他们同居不过两个月,平均五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吵架的理由千奇百怪:炒菜太咸,晾衣服没及时收,客厅卷纸用太快,早课忘了叫起床。左潇的心思非常细腻,经常会察觉到旁人忽略的细节,既有向导的敏感,又有医学生的拧巴执拗。周妆则属于豪爽派,生活不拘小节,与左潇可谓八字不合。

    可偏偏两个人都年轻气盛,吵架了谁也不肯低头服软,矛盾越积越深。今天周妆随口问左潇实验进度,两人不知怎么的,硬是从科研吵到了向导人权,甚至惊动了楼下正在斗棋的老大爷。

    “站住!”周妆看左潇来真的,气急败坏吼了声,“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大哨兵主义了?”

    “你刚刚对我说的这些话,哪句是我能听的?”左潇冲她瞪眼睛,“你瞧不起我的发明,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哪里瞧不起你?我是在劝你谨言慎行。”周妆怕被街坊邻里听到左潇的话,拉着他站到筒子楼的公共厕所里,“你忙着研究烈阳碎片,中央塔要是知道了你在偷偷制作对付哨兵的武器,一定会将你抓起来的!还有什么星月之痕……想在实验里动手脚,你怎么敢的呀?”

    “他们不会知道的!没有人比我更懂烈阳碎片和星月之痕,只要我能够研制成功,就拥有与他们谈判的资本。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哨兵,我会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身处象牙塔的左潇受制于学生思维的单纯,他天真以为自己凭借聪明才智就万事大吉。可现实的巨掌往往猝不及防打在人们的脸上,左潇不理解斗争的残酷性,周妆担心他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潇潇,我们都先冷静几天。”周妆明白自己劝不了冲动的左潇,“你身边不仅有敌人,还有爱人和同伴。你讨厌哨兵,那我呢?你讨厌我吗?你讨厌周围全部的哨兵朋友吗?你讨厌我们学校那么多哨兵老师和校友吗?”

    “我……”左潇鼻翼翕动,紊乱的呼吸像是狂风,“我讨厌你!”

    说罢,他推开周妆,穿着棉拖鞋跑了出去。他赌气在外面游荡了三天,花光身上全部的积蓄,没脸找杨菲菲与楚逸,兜兜转转又回到出租屋。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传来,左潇又累又困,心想就算周妆骂他,他也认了。

    “吱呀——”

    如同初见那天,周妆背对着左潇,短发飒爽帅气,短裙刚过膝盖。她半蹲着为客厅的茶几插花,听到开门声并未回头,而是低声呼唤:“潇潇,今晚我都打算报警了。”

    左潇哽咽着说:“你怎么不哄我?你要是再多哄一句,我不会跑的。”

    极其委屈,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小狗。

    哨兵整理完最后一支黄色鸢尾,心平气和地把左潇牵到沙发上:“以后我们要是再吵架,就在当天夜里送对方一束鲜花,当作和好的约定,行不行?别再离家出走,我会担心。”

    “行。”左潇抱住周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究竟该怎样看待你,身为向导的你,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的你,全世界最优秀聪明的你。”周妆展现出属于女人的知性美,“潇潇,我是哨兵,无法与你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很理解你的处境。向导处于弱势地位,你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我应该支持你。”

    左潇哽咽着说:“姐姐……”

    “但是,塔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很清楚。所以我恳求你,千万小心。”周妆缓缓说,“等明年你本科毕业,我们直接去法国,再也不要回来了。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研究,都没有人阻拦你。”

    “那我要环游整个欧洲,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左潇指着玻璃桌板下垫着的欧洲地图,圈出几个城市,对周妆说,“从伦敦出发,瑞士,罗马……最后到巴黎,看你曾经读书的地方。”

    周妆欣然应允:“好啊。”

    很多年后,厉卿偶然找到那张老旧的地图,追寻着褚央飞去欧洲。命运的阴差阳错从无断绝,漫漫时间长河冲淡了蹉跎岁月,曾计划定居巴黎的左潇与周妆,竟然天人永隔,永不复见。

    ==

    “阿潇,最近和周老师相处得很好啊?”

    被爱情滋润的模样太过明显,左潇掐自己变胖的下巴,对杨菲菲说:“有吗?”

    “脸上的笑容收收吧,被勇成看到,他又要发单身疯。”已经成为博士的楚逸调侃道,把腋下夹着的文件袋递给左潇,“塔送来的,要你下午去汇报星月之痕三代的进展。”

    “没问题。”

    左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晶体材料,再次核对实验报告。为了应付中央塔,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兢兢业业地拖延进度,背地里抓紧一切时间研发适配烈阳碎片的武器——情场得意的左潇如有天助,突破一道道瓶颈,胜利在望。最多十天,烈阳碎片就能真正意义上适用了。

    “菲菲姐,麻烦你帮我订一束鸢尾花,今天中午我和周老师拌嘴了,晚上我去接她下课赔礼道歉。”左潇对离开的两人说,“明天是我生日。”

    “知道啦!你们这恋爱谈的,比我和逸哥还黏糊。”杨菲菲捂嘴笑,“不和我们一起去吃中饭?蟹脚面,可好吃了。”

    “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我就不去了,下次再陪你们吃宣江菜。”左潇挥手,“我在实验室睡一觉吧,等塔的人来叫。”

    “行,你好好休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拜拜!”

    “拜拜。”

    也许最近太过劳累,左潇时常觉得困乏,坐在原地都能犯懒。他随手抓了条毛毯,盖在腿上闭眼小憩。

    “嘀嗒。”

    “嘀嗒。”

    分针与时针不停转圈,午后的暖阳把左潇摁死在椅子里。他像是往天空坠落,向土地飞升,身体漂浮在虚无的空间,时而沉重,时而轻盈。

    左潇过生日也给周妆准备了礼物,他喜欢看她穿裙子,因此特意买了漂亮的发卡。他要让蝴蝶停在周妆的头顶,这样春天就能永远属于恋人。

    “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左潇艰难睁眼,发现整间实验室都暗了。黄昏云翳抹去了天光的清朗,夜之降临,大地昏睡,伸手不见五指。左潇猛然想起与中央塔的会议,翻身推开椅子就要往外冲。

    “啪!”

    灯光骤然亮起,左潇惊觉实验室里还有另一个人——魁梧的哨兵身穿黑色连体制服,嘴角噙着鄙薄的哂笑,居高临下望着左潇。

    左潇心中没由来地颤了颤,他潜意识感到不安,恐惧顺着脚踝缠绕了四肢百骸。

    “等了太久没见到人,擅自进实验室来找你了。”哨兵微微低头,“初次见面,我叫魏徳耀,中央塔A级哨兵。”

    “抱歉,我不是故意爽约的。”左潇努力稳定身形,对魏徳耀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改时间再约,我会对你重新汇报。”

    “没关系,塔对待合作伙伴从来都宽容体谅。”魏徳耀顿了顿,像是欣赏左潇阴晴不定的表情,“尤其是向导。”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左潇在魏徳耀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拳,“虽然我们研究向导素,但都是普通人。”

    “哦?”魏徳耀徐徐走向左潇,他每进一步,左潇便后退半米,“那这是什么?”

    左潇顺着他的目光望桌上看,顿时五雷轰顶,脸色唰白。两支用过的缓释剂针管静静躺在实验器材旁——今天早晨,他与杨菲菲赶在实验前各自注射了一支,顺手丢开,急匆匆跑去隔壁了。

    面对强壮高大的哨兵,左潇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他的百密一疏,就要成为通向哀亡的墓志铭。

    “我可以解释。”

    左潇靠近桌面,偷偷撕下杨菲菲的姓名标签,他还不能熟练运用幻术技巧,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拿出烈阳碎片。魏徳耀双手抱臂,用看戏的戏谑语气说:“洗耳恭听。”

    “其实,我……”

    左潇话锋陡转,扑到药品柜里抓出一颗烈阳碎片!金色晶体像是阳光的瘢痕,照亮了整个实验室,明耀卓绝。哨兵没想到左潇还藏了后手,可他毕竟是优秀的A级哨兵,很快制住左潇,将他压到地上。

    “放开我!”左潇撕心裂肺地吼叫道,烈阳碎片在手心散开,祈求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适用烈阳碎片的武器还没完成,纵使左潇拥有对抗哨兵的致命手段,却怎么也施放不出来,徒劳地发疯挣扎。十天,再给他十天时间,只要再给他十天时间,他离梦想咫尺之遥,为什么命运不肯对他低头!

    魏徳耀掐住左潇的脖子,迅速点开耳麦说:“东实验室B402,发现野生向导。”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左潇释放出精神触丝,不惜一切代价对魏徳耀拳打脚踢。然而蚍蜉撼树般的动作勾起了哨兵最本能的征服欲,魏徳耀发现他眼中亮起的幽蓝色,五官因狂喜而扭曲。

    他的身下,是一名幻术型向导。

    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缓释剂,是谁的?”魏徳耀怀疑实验室还有向导,“把你的同伙交代出来,塔会优待你。”

    “优待?把我分配给更强壮的哨兵,还是给我一张更软的床?”左潇不可能出卖杨菲菲,誓死反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联结哨兵能感受到向导的情绪,周妆一定能意识到左潇的危险,全速赶来。左潇想尽所有办法拖延时间,只要周妆在,他们就能解决合力这个哨兵……

    “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想知道我们会怎么伺候你这样的向导吗?无论多硬的骨头,只要进了禁闭室,不出三五天都能服软,哭着求我们放他出去。”魏徳耀用拇指拨弄他耳侧的性腺,“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一个个查,一个个问,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吗?”

    “滚!”

    左潇在魏徳耀手背咬出血洞,踢开哨兵往阳台跑。他打开窗,看见杨菲菲、楚逸与郝勇成已经跑到了楼下,楚逸与郝勇成死死搂着杨菲菲把她往树荫带,女孩的脸上布满泪水。周妆手里捧着灿烂的黄色鸢尾,飞扬的裙摆被晚风吞噬,消失在夜的尽头。

    “潇潇!”

    左潇读出周妆的口型,他从未在哨兵脸上看过如此绝望的神情。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左潇牙齿打颤,像是掉入冰窖,止不住地颤抖。他好疼,好累,从小腹到后颈密密麻麻地发烫,也许他已经死了,此刻的他是抱恨终天的冤魂。

    “对不起。”为了防止中央塔调查烈阳碎片,左潇挥手将它们洒进下水道,在心底默念道,“菲菲姐,你救了我一次,这份恩情我已经还清了。请带着我尚未完成的梦想,拯救黑暗中的向导吧。”

    快跑,义无反顾地跑,永远不要回头。

    他踏上窗台,跳跃的姿势已然定格。周妆向他大喊,说的话语被风撕扯,飘散成零落音节。闭眼,吸气,迈动脚步……

    “砰!”

    坠楼的前一秒,左潇被魏徳耀扑了下来。哨兵手中拿着一枚星月之痕,被左潇亲手提炼出的暗紫色晶体,穿越了曲折高潮与不堪,映出美轮美奂的光线,射中他的心脏。

    “啪。”

    联结断开了。

    左潇倒吸冷气,僵直地栽倒,发出凄厉痛苦到极端的尖叫。他双手抱头,浑身过电般痉挛,口中吐出大口鲜血,痛得失去呼吸,彻底晕死。在他中弹的同时,周妆双膝跪地,倒在满地的黄色鸢尾中。烈阳碎片滴落到她的脸上,像是无情的雨水,一种悲悯,一种释怀。

    第62章-62*长,腿62老啊姨62整理

    内含令人不适的情节

    高塔直耸入云,仿佛平地而起的惊雷,撕破浩茫空荡的天际。地下禁闭室防卫森严,魏徳耀穿过层层看守,到达关押左潇的房间。

    门口小哨兵对他敬礼:“魏队。”

    魏徳耀没有听到如愿听到向导的哭声,颇为意外:“他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不说话。”

    这是左潇被关入禁闭室的第三天,其他被关的向导这时大都不堪忍受联结断开的痛苦,哭叫要出去,他水米未进,面对前来审讯的首席向导却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比行尸走肉还木讷。

    “有意思。”魏徳耀输入禁闭室的密码,见到了黑暗中的左潇。他蹲在房间角落,双手环膝,目光牢牢锁定地面上的瓷砖花纹。魏徳耀打开灯,走到左潇面前。

    “你的同伙已经落网了。”

    左潇捏紧手指,像是喝醉的酒鬼,反应迟钝,好半天才仰头看魏徳耀。红血丝镶嵌在幽蓝色的眼眸中,左潇就这样盯着魏徳耀,张嘴说出来到塔后的第一句话:“谁?”

    “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魏徳耀用食指抬左潇的下巴,“你的同学郝勇成,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就自首了。他比你态度好得多,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已经分配到心仪的哨兵,马上就要跟去深圳塔,那可是个好地方。”

    左潇静静等了几秒,发现魏徳耀没有再报出第二第三个人名,轻蔑地说:“我从不觉得要为自己的向导身份承担罪名,自首?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就喜欢你倔强又可怜的模样,左潇,你应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诱人。”魏徳耀的手指滑过左潇的喉结,解开他的第一颗纽扣,“真可惜,你的哨兵已经捷足先登了……”

    左潇用头撞开魏徳耀,揪着他的衣领说:“周老师在哪里,我要见他!”

    魏徳耀生平第一次被向导挑衅,气血上涌,挥拳砸开左潇。哨兵力道太大,左潇后背重重着地,疼得直不起腰,被魏徳耀提着头发呻吟。

    “你还好意思提哨兵?勾搭老师,不要脸的混账!周妆就是被你害惨的,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根本就不会死!”

    左潇听到周妆的死讯,鼻腔里发出模糊的泣音:“不可能,不可能,放我出去,我要找她……”

    “你们的联结刚断开,她就停止呼吸了。”魏徳耀撕开左潇的衣物,用兴奋而狠毒的语气说,“没关系,你很快就能有新的哨兵。我比那个女人强太多,她能给你的,我一样也不会少。”

    魏徳耀是天之骄子,出身哨兵世家的首席预备役,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已经拥有世俗标准里的全部成功,唯独没有向导陪伴身侧,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三天前,当他发现左潇是幻术型向导时,欣喜若狂。

    就应该是这样的,多么正确的分配制度,多么伟大的分配制度!最强大的哨兵得到最厉害的向导,强权叠加强权,优秀孕育优秀。他将得到联结的一切,享受向导对他的服从与情爱,成为永远的受益者。至于向导?不重要,被牺牲的人不配拥有话语权。

    “你会后悔的,魏徳耀。”左潇话语带了浓重的哭腔,“不能这么对我……”

    “乖一点,我好好疼你。”

    魏徳耀抽出腰间的皮带,低头咬住左潇耳侧的性腺。左潇发出凄惨哀嚎,奈何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饮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反抗宛如巍峨高山的哨兵呢?他像是战败的雌兽跪趴在地,被哨兵从身后贯穿,哭叫着往外爬,手指鲜血淋漓,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

    “怎么样,爽吗?”魏徳耀大力抽插,伏在左潇耳边说,“我是不是比她更厉害?”

    左潇用手肘撞开魏徳耀,嘴边流出黯红的血沫:“滚。”

    “不识相的东西。”哨兵捂着被打的侧脸,怒极反笑,“待会别求我。”

    “我死也不会求你的……啊!”

    左潇被粗鲁地抱了起来,丢到房间正中心的床上——与其说床,更像是某种简陋的刑具,又窄又硬,通体挂了粗长的铁链。魏徳耀将左潇手脚分开,牢牢固定住他的四肢,勾唇微笑:“塔已经很多年没有享用过幻术型向导了,听说你们的向导素可以催情,比陈年佳酿还要诱人,要不要请别的哨兵也来品尝一下?”

    左潇听出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吓得瞳孔骤缩:“魏徳耀,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

    长夜漫漫,地下禁闭室的时间流动仿佛暂停,放大了全数折磨,击溃了左潇的防线。房门被一次次打开,陌生的哨兵一次次靠近他,调笑着,饥渴地,亲吻他的嘴唇,抚摸他的皮肤,玩弄他低垂萎靡的性器,然后通通插进他的身体,像是野兽与他交合。

    他是最烈的野马,难以驯服,誓死捍卫无用的尊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求过魏徳耀,求过任何一个哨兵。QQ?群⒎⒈?0⒌<⒏⒏⒌﹔⒐%0?追﹀更本﹐文?

    最难捱的时候,左潇同时被五个哨兵轮奸,眼睫挂着浓稠的精液,乳头皲裂破皮,身下的甬道因为过度使用而红肿。他绝望哭喊,辱骂,痛斥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然后粗硬的性器再度往里深入,捅开他的联结口。

    “啊!”

    左潇抓着铁链,指甲已经全部血肉模糊,他却感受不到似的,歇斯底里地喊疼。魏徳耀正在兴头上,哪里管他的挣扎,压住他的身体操进孕腔。左潇弓腰嚎哭,眼底的水蓝色全部褪去,像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幽幽地,呼吸变微弱了。

    鲜血涌出,魏徳耀暗骂左潇,抽身退了出来。哨兵们意犹未尽,解开锁链想拉着左潇继续荒淫。左潇捂着小腹流泪,青紫交加的双腿大大张开,像是终于屈服给宿命,仰头无声尖叫。在场所有哨兵都感到了肝肠寸断的悲伤,他们不约而同停下,沉默望着左潇。

    汩汩血泊在左潇身下汇集,他的腿间流出一个很小的、金鱼似的胚胎。魏徳耀震惊得毛骨悚然,他居然强奸了一个怀孕的向导!没有人说话了,他们并不懊悔羞愤,只是觉得败胃口,好恶心——

    左潇慢慢起身,箕踞而坐,用惨不忍睹的双手捧起那个胚胎,流下一滴带血的泪。

    ==

    三个月后,确诊重度抑郁的左潇等来了第一个看访他的客人。郝勇成带来百合花束,走到左潇身边,握住他的手。

    “左潇。”

    病床上的向导骨瘦形销,面颊深深凹陷,眼圈乌青。他与尸体的区别在于他还能呼吸,仅此而已。郝勇成心痛万分,放下花束:“左潇,看看我好不好?”

    “……叛徒。”左潇甩开他的手,“背叛向导的……叛徒……”

    “我没有背叛你们。”

    郝勇成释放出精神触丝,向左潇开放他的记忆。原来,出事那天晚上,魏徳耀带人地毯式搜查了整个学校,要将与左潇有接触的全部人带回塔里严刑拷打。为了掩护杨菲菲与楚逸逃出北京,更为了阻止闹剧,波及更多隐匿身份的向导,郝勇成选择了牺牲自己,主动找到中央塔自首。

    他比左潇幸运得多,几乎没有受到虐待,匹配结合的过程也很顺利。他被分配给一名苍鹰哨兵,对方沉默寡言,但对他十分客气,两人意外相处得不错。塔在回访电话中对他们的结合很满意,声称“只要乖乖配合,塔不会亏待任何一名向导”。

    “左潇,我们是战友,曾经是,未来也会是。”郝勇成压低声音,“拜托你,振作起来。”

    “振作?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振作?”左潇看着郝勇成,他的眼快失去聚焦功能了,美丽的蓝瞳几近灰白,“他们杀了周老师,还杀了我的孩子,它已经三个月大了,我都不知道它在我肚子里……”

    郝勇成握紧左潇的手:“所以你更要坚强,替周老师报仇,替你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替我们所有人报仇。”

    “为什么是我?”左潇脸上毫无血色,“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他们想要黑暗哨兵,想要更多的向导。”

    左潇早已幡然醒悟,在任何斗争中,激进才有出路,和平共处就是自我消亡。他还不够狠心,因此失败得一塌糊涂。

    “那周老师呢?她的尸骨现在都还没人领取,你不想让她魂归大地吗?”

    左潇眼皮一跳:“她在哪?”

    “你只有养好身体,才能走出这座塔,给她立碑安葬,送她最后一程。”郝勇成悄悄塞给左潇一封信,“她的遗物全都被销毁了,这是我偷出来的。”

    探视时间到,郝勇成的哨兵推开病房门,叫走了他。郝勇成依依不舍地抓住左潇的衣袖,用无比哀切的目光注视他:“左潇,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嘭!”

    左潇捏着信封,泪流满面。他不用拆开就能知道里面写着什么,海子的《日记》,他与周妆的定情诗,他留恋人间的最后低语,放弃自戕的唯一借口。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一切都在生长。」

    ……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活下去,替你的哨兵活下去,替你的孩子活下去,替你千千万万的同胞活下去。

    左潇将信件置于胸口,痛苦流涕。郝勇成送来的百合花优雅芬芳,在大片花束遮掩之下,几颗金色的晶体熠熠生辉。

    ==

    郝勇成探视后两个星期,左潇开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按时吃饭吃药,自行修补破损的精神壁垒。魏徳耀安排的副官觉得稀奇,问左潇是否需要帮助,得到向导的请求。

    “我要见魏徳耀。”

    当晚,魏徳耀把左潇接回家中,彼时他快要晋升首席哨兵,风光无限,正处于心情最好的时候。左潇穿着一袭素衣,乖巧坐在沙发上:“周老师的骨灰在哪?”

    “你想见我,就是为了前妻的骨灰?”魏徳耀用手指拨弄胸前的哨兵徽章,“关了这么久,总该懂点规矩了吧,左潇。”

    左潇赤脚站了起来,跪在魏徳耀脚边,低眉顺眼地说:“我想给周老师安葬,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之后无论你对我提什么要求我都接受。”

    “什么都可以?”魏徳耀的皮鞋踩住左潇的肩,“你愿意成为中央塔的公共向导吗?愿意给我生三个孩子吗?愿意对我们百依百顺,安心服侍哨兵吗?”

    左潇没有半分犹豫:“我愿意。”

    “你要是能早点服软,就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了,对不对?”魏徳耀用皮鞋亵玩向导清瘦的躯体,洋洋自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爬过来。”

    之后的两个多月,左潇当真安分守己,似乎已经屈从了魏徳耀的强势霸道。他成为十数名哨兵的“公共物品”,用柔媚的精神触丝为他们疏导,承欢身下,高潮时双眸失神。魏徳耀对他的示弱很受用,将周妆的骨灰还给左潇,还放了左潇半天假期,让他送周妆出殡下葬。

    “爱妻周妆……”魏徳耀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别伤心了,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鸢尾花围绕着女人的遗像,左潇伏地不起,静默地跪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漆黑,才踉跄地站了起来。他以为魏徳耀早走了,没想到哨兵始终站在身后,将黑色的伞撑在他的头顶。

    “回去。”魏徳耀丢下太阳伞,把左潇打横抱起,“明天是我的授封宴,以后你不用再去别人家,安心做首席哨兵的伴侣吧。想再去学校做科研吗?等生完第一个孩子,我可以安排你进研究所,做些清闲的工作。”

    左潇抓着魏徳耀的衣服,有些紧张局促,眼神飘忽不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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