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游戏?”厉卿颇为意外,“星际争霸?Dota2?游戏机的话……塞尔达可以远程联机玩吗?”

    “你不懂啦,这是很早之前小璇就喜欢玩的一款小众游戏,画风特别治愈,可以种菜、缝衣服,还能聊天下棋,总之是打发时间很不错的选择。”褚央给厉卿展示自己的账号,操控穿着粉色连衣裙的黑皮辣妹在峡谷里跳跃,“好了好了你走吧,小璇要上线啦。”

    厉卿满脸问号,莫名其妙被赶出房间。褚央跳回沙发,对耳麦说:“小璇!”

    “哥!”

    少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褚央难以自抑跟着微笑,听妹妹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咖啡店最近的生意变好了,小区附近新开了超市和健身房;赵培涵带礼物来看望过她,文姨邀请他们除夕一起吃团年饭……

    “什么时候回来呀,哥。”褚璇有些失落,“我真的很想你。”

    “很快就能回来了。”褚央推着操纵杆,让自己的黑皮辣妹走到褚璇的长发女巫身边,做了个转圈卖萌的动作,“哥也很想你,每天有空就来陪你打游戏,好吗?”

    褚璇欣然答应,长发女巫拉着黑皮辣妹飞向高空。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褚央陪褚璇种了一下午的菜,不知不觉到了饭点。褚璇要去看店,依依不舍地下线,留下褚央一个人在游戏世界里发呆。

    “滴,滴。”

    通讯器传来声音,徐图发送了新的消息。褚央还没来得及打开,徐图便直接拨了视频电话,接通发现只有褚央一人,不怀好意地笑:“Alligi呢?怎么舍得让你独守空房了?”

    褚央冷哼:“你每天都很闲吗?”

    “拜托,我刚牺牲完色相套取情报好吧。”徐图大言不惭,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小央央,你猜我现在在哪?猜对奖励香吻一个。”

    褚央作势要挂电话,徐图立刻京剧变脸,花言巧语说得褚央面红耳赤。徐图属于烂而自知的典型做派,私生活极度不检点,但他烂得坦荡风流,玩得洒脱放浪。他会严格恪守自己的约炮准则,尽管听上去有些前后矛盾——比如从不对女性品头论足,优雅绅士地陪她们玩四爱游戏,做爱全程戴套,事后五星好评。

    “……所以她最后就答应收了我做puppy,每周飞一次纽约,我会跪在她的办公桌下舔她的高跟鞋。”

    “你管这叫套取情报?”褚央无语凝噎,“我看你也乐在其中吧。”

    “哎呀,人家可是ISA的首席法务,做爱之余给我讲讲ISA的内情又怎么了呢?”徐图对他展示身后的纽约夜景,这位律政佳人的公寓能完美俯瞰中央公园,“要不是我无私奉献舍身取义,你家那位哨兵早就铁窗泪了!”

    褚央依旧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那你真是伟大,我建议把中央塔下的正义女神像换成徐图雕塑,跪地舔高跟鞋款。”

    徐图笑意盈盈:“听起来不错,我可以在屁股后面加几根小狗尾巴,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一些情趣道具。”

    这下褚央彻底没辙了,只好承受着来自徐图污言秽语的攻击,譬如让哨兵欲罢不能的九种姿势啦,骑乘的时候该怎么发力啦,哪种叫声更好听啦。褚央面无表情听完一整套赛博金瓶梅,问徐图打电话究竟有什么正事,没有的话他就先去吃饭。

    “哎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听我讲这么久的人,你对我真是狠心。”徐图造作地说,“得亏你提醒,不然我还真的搞忘了。”

    “什么事?”

    “昨晚死去的那个哨兵,我已经调查出他的身份。”

    褚央放下游戏机,终于舍得挺直腰:“细说。”

    “李缘,男,30岁,拉布拉多哨兵。”工作状态的徐图表情严肃,“这人是野生哨兵,也就是没有在国内任何一座塔登记注册的。根据我的情报,他应该在左潇手底下做事。”

    “你说他是黑色鸢尾的人?”褚央下意识咬唇,“那他和去年宣江那起窃尸案有关系吗?”

    “聪明!我还嘲笑Alligi呢,他当时就在现场,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缘。”徐图夸赞道,“李缘有个向导弟弟,叫李铭。他们兄弟俩在去年九月入境,参与了宣江盗尸案。李铭被你们宣江塔的那位神枪手一枪爆头了,对不对?”

    徐图不清楚案件的具体情况,因此也就不知道,褚央正是亲历现场、差点被李铭用枪打死的倒霉蛋。褚央沉思片刻开口:“你认为这是左潇释放出的威胁信号?”

    “还不确定。如果李缘与左潇产生分歧,或者黑色鸢尾内部有了矛盾,那么李缘很有可能是被左潇清理门户的。”徐图很谨慎,“总之,左潇现在大概已经登船,就潜伏在你和Alligi的四周,也许是保洁员,也许是服务生,也许是你们在赌场里遇到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你应该清楚他的手段,出神入化的幻术,实在太危险了。”

    “我明白……”褚央轻声说,“向导素和黑暗哨兵都是幌子,左潇真正的目的是引我出现。”

    “你?”徐图讶然,“他想抓走你?”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没有放弃过。”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以身涉险?你别告诉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难道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所以呢?就任由他逍遥法外,还是永远提心吊胆地苟活,等着阎王爷先取了他的狗命?”褚央反问,“我为什么要怕?我要杀了他,为父母报仇。”

    “你真是疯了……”徐图喃喃道,“Alligi知道吗?”

    褚央避开他的目光,没有直接回应。徐图读出他的潜台词,笑着摇头:“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他就这样被你蒙在鼓里,还当自己是天降骑士呢。”

    “等抓住左潇,我会向他坦白的。”褚央像是狡辩,“目前不告诉他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再被分心。”

    以自身为诱饵,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杀掉左潇,这就是褚央的复仇计划,也是他无法直视厉卿的最深秘密。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去想名为“厉卿”的后果。

    他怎么敢。

    “我该说什么好呢?”徐图想起厉卿曾经问他精神体,“当初Alligi突然找我,问七彩变色龙的事情,所以那是你的伪装?”

    “不全是。我的父亲是变色龙向导,母亲是狮子猫向导,我是天生向导。”褚央愣了片刻,“怎么?”

    “狮子猫?”徐图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怪不得,怪不得……”

    褚央发现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感到心虚:“有什么问题吗?”2﹁3︶0﹂692﹐3】9︿6﹥整﹁理本〉文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Alligi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男孩吧?”徐图意味深长地说,“之后他一直在找你,全世界找你。”

    “什么?”

    褚央以为自己语言系统发生了紊乱,他怎么听不懂徐图的意思。

    “你知道Alligi念本科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美国吗?担心被抓,被暗杀?不,他向左潇打听过你的下落,可左潇从来不松口,要么就是胡乱应付。”

    “有一次他偷偷在左潇的书里找到了一张欧洲地图,上面圈出好几个地方。他以为你去了欧洲,想方设法跟过去,最开始在剑桥,后来频繁交换,跑了十几个国家,把每个城市都找了一遍。”

    厉卿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以怎样的心情迎接每次失望,以怎样的心情旁观他人的悲欢离合,而属于自己的故事甚至都没有开始?史铁生笔下的老瞎子坚信弹断一千根琴弦就能重见光明,那厉卿呢?活着的意义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

    褚央感到手脚冰凉,几乎喘不上气。厉卿在多年前射出去的子弹跨越时空缝隙,此时此刻,正中褚央眉心。

    “去年他从宣江回来述职,我请他喝酒,那是我认识他十几年来唯一一次见他醉过,听了这些事情。”徐图最后的话犹如重磅炸弹,“每离开一座城市,他就会在当地购买一颗最漂亮的蓝色宝石,可能是觉得像你的眼睛,但又总是不满意。他家里的地下室有座收藏架,现在这些宝石,已经嵌满整个墙壁了。”

    最后一句话,写的时候莫名想到“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笑死(没有碰瓷的意思)

    第44章-44*长,腿44老啊姨44整理

    徐图没想到自己隔着大半个地球还能给人做心理咨询,厉卿这种狗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哨兵就算了,褚央明明是向导,在感情方面却还像个一窍不通的笨蛋,压根不了解当下的处境。既然上床都不戴避孕套,这两个人为什么还像是在跨服聊天啊?

    “喂,我说你和厉卿……”徐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对空气拳打脚踢,“你们之间的相处得怎么样?”

    “很和谐啊。”褚央强装镇定,“我觉得他挺好的。”

    被隔空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厉卿打了个喷嚏。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图很是抓狂,“比如,你们之间谁更占据主导地位呢?你会比他更强势吗?当然我不是说在床上啦。你们有深入交流过彼此的童年经历吗?你们的感情观契合吗?”

    褚央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些犯难。的确,在日常生活中更多的是褚央依赖厉卿,因为厉卿比他年长成熟,还有哨兵这层身份的加持。“向导天生就是受到哨兵保护的”,哪怕褚央是一名优秀的幻术型向导,他也安心蜗居在哨兵的羽翼之下。

    对褚央来说,这份安全感最重要,至于是谁给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吗?

    摄像头拍不到地方,褚央手指死死纠缠在一起,泄露出明显的挣扎与纠结。不对,他在乎,他很在乎,他时时刻刻都在乎。所以他才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厉卿,守护着他们脆弱不堪的未来。

    褚央想起做爱的时候,厉卿总是喜欢弄哭他,再冠冕堂皇地擦掉他的眼泪,趁他狼狈又脆弱,再狠狠地欺负他。在童年最难捱的幻境里,他也听到过杨菲菲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叫他别哭,可是他痛得快要死掉了,完全看不清妈妈的面容。

    他好害怕,害怕流离太久后找寻到的巢穴是假的,害怕为他避风挡雨的哨兵是假的,害怕说着甜言蜜语的厉卿是假的,害怕再一次从幻境里醒来,触手便是淋漓的鲜血,还有倾覆天空般、破碎的精神触丝。

    他经不起第二次失去了。

    “你觉得呢?”褚央单手撑着下巴,“他和你聊过我吗?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对面的向导似乎瞬秒之内完成了某种心理变化,徐图拿捏不准褚央的用意,但总感觉刻意的模糊是种隐患:“Alligi很少分享他的私生活。”

    “这也是我的态度。”褚央语气平淡,暗地里却有宣誓主权的意味,“他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明白他是怎样的人,这还不够吗?”

    ==

    在游轮上,晚宴通常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厉卿拒绝印度商人的晚餐邀约,独身来到甲板上,轻声默念出几串数字。褚央很轻松从人群中找出显眼的哨兵,走到他身后,“……哥哥。”

    厉卿回头望褚央,皎白月光临幸着他的俊朗五官,显得他深情而专注。褚央离他越来越近,眼里闪过狡黠的蓝,消退焰色,重回平静。

    四周全是哨兵,褚央当真胆大包天。厉卿被那抹蓝色扰乱了心神,定定过了好久才开口:“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褚央递给厉卿一杯酒,他想起两人在送别宴上的探戈曲。

    “每次你叫我,我就会觉得自己的名字特别好听。”

    “什么呀。”褚央笑得眉眼弯弯,“哪有你这样自夸的,况且刚刚我又没有叫你的名字。”

    “哦?难道我听错了吗?”厉卿弯腰靠近褚央的耳侧,“你叫我什么?刚刚。”

    褚央这才看清厉卿眼底的笑意,感受到冬日里属于哨兵的高温。他推开厉卿,轻咳一声:“在外面还是正经点吧,今晚去赌场吗?”

    “去。拍卖狂欢夜的最低入场金额为一亿美元,我现在有147万。考虑到一亿额度的灵活担保,我们至少得在最后一天前赚够两千万,虽然这样会加大杠杆,但是没关系,反正事后不用我们擦屁股。”

    “这么多?”

    哪怕知之甚少,褚央都明白想要从赌场赚钱几乎天方夜谭。聪明的赌客会以为自己占尽赌场便宜,可资本永远不会向小概率事件倾斜。

    “赌博立足于左右两只脚,一只是心理学,一只是数学。你应该学过最基础的概率论和统计,从概率上来说,玩家永远不可能在赌场赚钱。”

    “对不起,我数学很垃圾。”褚央扶额,想起大学期间上过的高数线代,他总是考前求爷爷告奶奶,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好吧,那我用最简单的话跟你解释。”厉卿没有嘲笑褚央的学科性偏瘫,“假如你有十块钱,用比大小的方式和我赌十次,从概率上来说,你最有可能赢几块钱?”

    “五块吧。”褚央掰手指头数,“对半分嘛。”

    “没错,那假如你有十万块呢?”

    “当然是五万块啊。”褚央脱口而出,“简单的乘法我还是会的!”

    “不,五万块只是理论上的结果,我们赌博的次数越多,越接近正无穷,最后结局越接近数学期望的算数平均值,这也是大数定律的障眼法。许多赌客都以为自己算准了胜率,实际上他们忽略了最本质的问题。”厉卿掏出一枚硬币,“我问你,假如你有十万块钱,还会一块钱一块钱地赌吗?”

    褚央听懂了:“不,我会赌一百块,一千块,甚至一万块!”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追求效率和赔率,你会承担更高的亏损风险,而为了化解风险,你又会掏出更多的本金参与赌博。”厉卿将硬币放到褚央手心,“再加上赌场的施压,庄家的操控,你身上的破绽会越来越多,心理防线被逐渐击溃,就算赢得了一时,也会被巨大的精神刺激冲昏头脑,难以收手,而这,就是每个赌鬼的必经之路。”

    褚央盯着手心里的硬币:“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我看你的手法很娴熟,以前也玩过大丰收吧?”

    厉卿知道褚央会问,颇为自信地开口:“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大学专业?”

    褚央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该不会……”

    “我本科学的纯数,硕士转应数,博士研究方向是应用概率论。读博期间我的导师是精算学届大牛,他的研究被奉为圭臬——好像乱用成语了——总之很厉害。博一那年我去环大西洋游轮上执行任务,因为闲得无聊,就在游轮赌场里玩了两个月,用五千欧赚了三百万。”

    谁又能料到,表面风光霁月的高材生竟然是丧心病狂的学术派赌徒呢?褚央想象厉卿坐在赌场里机关算尽地捞钱,顿时觉得那画面堪比关公耍刀、庖丁解牛,又惊悚又搞笑。

    “我发现当时大部分主流赌博游戏的胜率都被庄家牢牢操控,就算能赢,利润空间也很小。只有一种游戏很不同,它受玩家影响很大,属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爆式赌博,那就是大丰收。回去之后,我写了一篇文章研究大丰收的马尔科夫过程,你可以理解为……推演这种单轮次下注的纸牌游戏,并解释其中的某些规律。”厉卿无奈耸肩,“可惜导师并不喜欢我的选题,他说‘it’s

    iing

    but

    not

    important”,所以我没有用它投刊,重新跟着导师做Copu领域的论文。”

    褚央花了很长时间消化厉卿精彩的学术经历,艰难憋出一句:“牛。”

    不怪褚央有眼不识泰山,任谁来也看不出,厉卿这样曾经狂妄自大又尖酸刻薄的哨兵竟然是数学出身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综上所述,我们需要按计划完成任务,但又不能赢太多,引起赌场注意。”厉卿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上面写了几个人名与数字,“赌场昨晚的数据我已经交给徐图了,他只要输入我事前写好的程序里,AI会分析每个赌客的行为决策,自动演算最优路径。今晚,我们的目标就是纸上这几个人。”

    厉卿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见褚央没反应,开始感到忐忑。好不容易在向导面前装逼成功,褚央该不会嫌弃他吧?

    “不愧是厉博士。”褚央低声笑,“你刚刚讲话的样子,有点帅。”

    身经百战的厉卿哑口无言。习惯了褚央的傲娇与挖苦,陡然得到表扬,还真不适应。

    “哈……”

    “好啦,我现在明白了,你在赌场上的决策都有理由,我不会再因为担心而干扰你了。”褚央把硬币和餐巾纸都还给厉卿,“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进去吧。徐图跟我说左潇很可能已经上船,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暂时还没有。”

    “我会留心精神力波动的。”

    厉卿拉住褚央的衣袖,顾及身旁还有人,只能悻悻松开。褚央回头看他,发丝被晚风吹散。不远处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褚央余光看见昨夜赌桌上的日本女人,她正在与一个哨兵共进晚餐,发簪上的蝴蝶栩栩如生。

    “去洗手间,我想要你的精神疏导。”厉卿说,“很快就好。”

    “还以为你想和我接吻呢。”褚央站在旁人无法看见的视野盲区,调皮玩心乍起,主动抓厉卿的袖子,“在这之前,先陪我做件事。”

    徐图演我:家人们谁懂啊

    第45章-45*长,腿45老啊姨45整理

    两周后,厉卿如约赌赢两千万,攒够拍卖狂欢夜的入场金。期间褚央也没闲着,暗中收集不少情报。狂欢当天中午,徐图打来视频电话,最后与他们确认行动细节。

    沙发边,一只小巧的异瞳狮子猫正躺在东北虎背上晒太阳。由于身份限制,褚央在游轮上很少放芝麻球出来,近云想急了才给看一眼,俏皮得很。

    “吼——”近云想和芝麻球贴贴,叼着狮子猫后颈往怀里放。芝麻球故意咬它的胡须,近云龇牙咧嘴,又不敢真下狠手,只能不停摇尾巴。

    厉卿深感丢脸。

    “Alligi,你现在总该承认自己失误了吧?”徐图兴师问罪,“死去的庄家是宣江盗尸案中你接触过的哨兵,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我在报告里写了,他的声音和五官与当初都不一样,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判定。”厉卿解释,“要是贸然前去,打草惊蛇怎么办?”

    “啊?”褚央懵着问,“你去找过李缘?”

    “咳……有这个想法,但左潇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厉卿赶紧转移话题,“徐图,讲讲明天的行动吧。”

    “你说的那些药材商我已经全部调查了一遍,除了在黑市交易向导素外没什么问题,应该不是左潇的人。”徐图无视屏幕角落精神体的互动,传来密密麻麻的文件,“需要重点关注的是这家俄罗斯军火商,他们最近新出口了一批口径极小的枪械,名叫PPPCA,也许被带上了翡翠皇后。”

    精神体的亲密互动让向导浑身酥麻,褚央觉得腿有些软,不得不用手撑着书桌。他点开屏幕上的设计图,感到有些眼熟:“他们想仿制爆竹枪吗?但这批枪械的口径也太小了。”

    “不是。”厉卿笃定地说,“它看上去与爆竹枪相似,是因为它们的枪管都做了相同的精神触丝接口。爆竹枪需要哨兵才能扣动扳机,那么这款PPPCA应该是为向导定制的。”

    褚央抚摸大腿侧的凸起,与厉卿对视,读出他没说出口的话:就像烟花刀一样。

    “好吧,PPPCA的用途暂时还没确定,我推测它可以用来发射某种针管或者微型子弹,总之你们要小心。”徐图切换图片,“拍卖所需的佣金也帮你们准备好了,开在你指定的汇丰账户里。Alligi,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搞定那个扣扣搜搜英国佬的?”

    厉卿自认幽默地说:“靠聊天气。”

    褚央和徐图纷纷谴责他不该乱讲冷笑话,厉卿搂着褚央的肩,笑着蹭向导的耳朵,徐图赶紧高声制止,生怕激情谍战片会垮成爱情动作戏。

    “Ok,好,别急。你们再核对一下身上的武器和证件,应急药品和补给我会安排服务生送到你们的包厢,Alligi照顾好褚央别让他受伤,注意下手轻重,再把别人打进医院你就自己写检讨报告去!”徐图火急火燎念完全部注意事项,“我在曼谷码头等你们的好消息,谁来得晚就穿女装跳舞吧!”

    褚央还没来得及告别,徐图便潇洒挂断电话,多看一眼都怕眼睛被闪瞎。近云驼着芝麻球来到褚央脚边,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背。

    “喵呜。”

    芝麻球跳到褚央肩上,亲昵地叫了声。褚央给大小两只猫好生顺完毛,将它们召回精神图景,拿起桌上撒落的扑克牌,嘟囔着说:“徐图虽然满嘴跑火车,没想到做起事来还挺靠谱的。”

    厉卿蹲下身给褚央系鞋带:“他是个很有趣的朋友,也会是很难缠的敌人……”

    “啊!”

    厉卿抬头,逆光望着褚央:“怎么了?”

    鲜红血珠从褚央食指尖渗出,向导小瞧了扑克牌的锋利程度,将手指划伤了。厉卿赶紧找出碘酒棉给褚央消毒,轻声问:“疼吗?”

    做任务前见红似乎是不太吉祥的征兆,褚央微张着嘴,眼里跃过迷茫的色彩:“……有点。”

    厉卿没有责怪褚央不小心,收好剩余的扑克牌,握住他冰凉的手:“海上太冷了,去了泰国天气更暖和,等伤养好就可以去游泳。你会潜水吗?我可以教你。”

    厉卿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当褚央被划伤,他怪扑克牌,怪天气,怪一切对褚央有威胁的可能与意外,然后想方设法逗褚央开心。

    “好。”褚央更用力地回握住厉卿的手,感受他粗砺的掌纹与枪茧,就像触摸厉卿跳动的灵魂。例行问询不再敷衍,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已经感受到你心底的野兽,亲爱的哨兵。”

    “……”

    粗重的呼吸慢慢平稳,蓝色精神触丝埋入精神图景中,构筑起坚固的铜墙铁壁。

    “这头野兽在饱餐你的美味后感到更加饥肠辘辘了,我的向导。”厉卿拔掉爆竹枪的保险栓,“照顾好自己。”

    ==

    收到Leroy先生的短信,加尔比恩早早来到办公室等待。加尔比恩一直惦记着Leroy手里的天然向导素,奈何这东西太精贵,Leroy不肯松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今晚就是拍卖狂欢夜了,Leroy突然说有“惊喜”要送给他,这让加尔比恩紧张又兴奋。

    “加尔比恩先生。”

    办公室门从外侧拉开了,预想中的高大哨兵并未出现,相反,他那较为瘦弱的表弟走了进来。褚央穿了一件侍应服,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

    “Saphir?”

    自打撞见这两位表兄弟乱伦,加尔比恩始终觉得有些尴尬。不过Saphir脸上的笑容非常平和,神情并不局促。

    “今晚就是拍卖狂欢夜了,托您的照顾,这两周我们在游轮上过得十分愉快。”褚央将准备好的礼箱交给加尔比恩,“这是Leroy先生的一点心意,他说有空巴黎再聚。”

    还未拆开包装,加尔比恩就闻到一股浓郁芬芳的香味。哨兵最本能的渴望被轻易激发,他如同许久不曾进食的豺狼,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一支盛满蓝绿色液体的试管掉了出来。

    “这!”加尔比恩面颊的肌肉剧烈颤抖,每个字都像是被喉咙碾过,“天然向导素……?”

    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哨兵的头脑,自然也让他无视周遭的变化。褚央反锁关门,摘下黑框眼镜,踱步到加尔比恩面前,用吟诗般的语气说:“哨兵,看着我的眼睛。”

    针对加尔比恩的布局早在登船那天,厉卿送给他的每只试管都装有褚央特意调配的向导素。在幻术型向导的精神控制下,向导素渗入每一个细胞,哨兵的防线不知不觉被抹平推翻,风过无痕。

    “你是……向导……”

    加尔比恩痴痴地望着褚央,若有第三人在场,定会惊讶于他那千疮百孔的精神壁垒——无数精神触丝绽放在哨兵的后脑勺,像是被水浪吹拂的海藻。

    “安静点,哨兵,我不会杀你。”褚央用气音说,“只读取你的记忆就好了,我需要知道今晚狂欢夜的安保布置,还有船上所有游客的信息。Leroy是你在很久之前认识的法国人,你们只见过一面,之后也从未联系,忘掉他,听我说,忘掉与他有关的一切……”

    褚央微微笑着,蓝色的瞳仁深如幽海,仿佛吸人精魄的漩涡。加尔比恩浑身僵硬,头颅高扬,以虔诚跪拜的姿态献出脖颈。褚央没有忘记任务初衷,悉数读取完信息,挥手收回精神触丝,将加尔比恩五花大绑扔到房间角落。临走前,他取走加尔比恩身上全部的向导素,丢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相较于褚央的优雅温柔,厉卿这边就要简单粗暴许多。他找到那位倒霉的英国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爆竹枪威胁恐吓,把人带去卧室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慢条斯理地威胁他输密码。

    “真是感谢。”厉卿得了便宜还卖乖,语气十分欠打,“要是英国当年脱欧也像你这么爽快,现在估计早就四分五裂了。”23?069︵2】39】6

    “F*g

    *****!”金发哨兵破口大骂,将他能想到有关混蛋的形容词倾注到厉卿身上,气得七窍生烟。“我都给你提供一亿担保了,你还想干什么!”

    厉卿三下五除二将电脑格式化,拆开电路板倒了一瓶强酸溶液,边销毁证据边洗耳恭听。等到徐图传来确认消息,厉卿才揪着哨兵的衣领把他摔到地上,睥睨着看他。

    “今晚的狂欢夜有那么多好东西,一亿怎么够?那张香氛卡还在你身上吗?”

    哨兵惊恐摇头,颤抖着想逃离,被厉卿用枪直接敲晕。厉卿静静看了哨兵半分钟,没有按下扳机,只是往他后颈补了一拳,将他捆到床脚上打了个死结。

    “算你走运。”

    厉卿抬头看钟,约定的时间正好跳转。他打开门,换好白色西装的褚央对他微笑,像是湖畔的水仙。

    “这次我比你快噢。”

    第46章-46*长,腿46老啊姨46整理

    “翡翠皇后”号抵达泰国曼谷前的最后一个夜晚,狂欢拍卖拉开序幕。十数名位高权重的贵客收到主办方邀请,盛装出席宴会大厅。极淡浓度的玫瑰花烟为奢靡的空气镀上粉色,暗香涌动之外,各方势力都在静静观望。

    “Leroy先生,您的包厢在这边,请。”

    侍应生将厉卿与褚央带进大厅二层的包间里,这是为财力雄厚的大亨们专门准备的私密空间,隔着一扇落地玻璃窗就能俯瞰全场。厉卿找到徐图事先安排好的弹匣,往爆竹枪里填补子弹,又在西装里塞了些应急的药品。

    “拍卖还有五分钟开始,听说赌场专门从香港请了一位很有名的拍卖师,姓裴。”褚央将从加尔比恩脑海里看到的信息输入通讯器,游轮全息立体结构图中即刻出现无数闪烁的斑点,“根据今晚的安保布置,我们所在的主会场内大概有三十名A级哨兵,加上其他参与拍卖的富商身边的雇佣兵,保守估计共有60名A级哨兵。”

    “在预估范围内。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哨兵,所以行动的时候适当避战,抓住左潇就行。”厉卿又问,“向导呢?”

    “截止到今天下午,没有。”褚央很快补充,“但就算真的有向导,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向导之间的精神力波动就像雷达信号,只要一方开始探测,另一方也一定会感受到他的存在。”

    唯一例外的情况便是幻术型向导,他们的精神触丝能够覆盖同等级其他向导,从而实现精神力上的压迫与控制。当初褚央曾提出要对整艘游轮进行精神力排查,但考虑到左潇,最终没有落实。

    “好,如果场上出现了向导,需要首先确定他的身份。如果对方是黑色鸢尾的向导,你可以用一切办法自保。”厉卿想起在宣江小房子里对褚央说过的话,重复道,“不管发生什么,永远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顺位。”

    “明白。”

    褚央右手扶着左肩,对厉卿行了个标准的向导礼。

    八点整,拍卖狂欢正式开始。主办方别出心裁地将大丰收与拍卖结合,让所有玩家通过扑克牌竞价,同时参与游戏。首轮牌面揭晓,厉卿拿到了红桃3,梅花7,梅花A,方块10,还有一张Joker牌。

    “这四张牌都能打21点了。”褚央说,“没想到第一轮就拿到小王,看来今晚运气不错。”

    黑白小王是大丰收里的“炸弹”,两张可以清除桌面所有留牌,翻新庄家倍率;与之相对的彩色大王是“大丰收”,凑齐四张便能提前结束牌局,收获桌面全部筹码。

    “会场里这么多玩家,就算拿到Joker也很难凑齐。”

    拍卖师站在台上介绍拍品,前几轮次都是小打小闹,很难引人兴趣。厉卿与褚央志不在此,象征性地举了几次牌子,将手头的烂牌打了出去。

    “第八号拍品,天然向导素结晶。”拍卖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达到每间包厢,“这件拍品由今天参会的某位女士提供,向导素来源于刚成年的十八岁向导,他的精神体是白天鹅。拍卖所对拍品进行了严格鉴定,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天然向导素价值连城,从刚成年向导身上提取出的有过之无不及。短短几句话背后的暗示足以让任何哨兵丧失理智,优雅的白天鹅,青涩稚嫩的身体,琥珀般的淡金色眼瞳……

    “三千万!”

    一楼立刻有人报价,不到半秒便被令人咂舌的价格超越。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疯狂的斗争中,众多腰缠万贯的富商在天然向导素面前表现出最原始的、名为兽性的占有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侵吞。

    一楼亮起的大片红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跃速度堪称恐怖。争抢的战火蔓延至二楼包厢,褚央暗中计算扑克牌,发现整个二楼贵宾席,只有他们和隔壁房间没有出价了。

    “我们需要参与吗?”

    拍品价格很快破亿,褚央坐在沙发一角,看着落地窗前站立的哨兵。厉卿拿出梅花A,用眼神示意褚央:“嗯。”

    “二楼七号房间出价一亿一千万,好的,二楼六号房间出价一亿两千万……”

    他们的报价很快淹没在更高的价格浪潮中,褚央抚摸心口,感叹拍卖场的惊险刺激:“我生怕喊完之后没人跟。”

    厉卿回到全息投影面前,定位到隔壁的六号房间:“隔壁不是跟了么?”

    向导素的价格最终落到一亿九千万,那个小小的金色方块像是陨落的星,被展示在拍卖台最显眼的位置。厉卿站在包厢门口,听到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对褚央点头。

    “惠子小姐。”谈话声若隐若现,“您的拍品已成功拍出,请跟我们到后台办理手续。”

    “拍卖结束之后我再来。”女人音量很小,与她斯文柔弱的形象尤其符合,“后面还有我感兴趣的拍品呢。”

    “好的,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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