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施展幻术不过如此,真正的高手都是引诱你为自己编织幻境。”褚央盯着厉卿失去聚焦的双眼,“你的五感,你的言语,你的一言一行,你的全部想法,那些好的,坏的,都是大脑在欺骗你。”

    厉卿从来没有接触如此深度的幻境,过去坚如磐石的防线开始动摇:“可我怎么分辨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我们所有人不都是感知的奴隶吗?

    如梦似幻的月光下,褚央从水中翩然而出。这里的褚央美艳动人,头戴皎白的银纱,游到厉卿身边,用极致眷恋的目光与他对视,其中饱含的爱意足以让任何哨兵呼吸暂停。厉卿明知他是假的,仍然抬手抱住褚央,触到潮湿芬芳的柔软臀瓣。

    怀中人发出娇媚的求欢讯号,粉舌若隐若现。

    “厉卿,厉卿!”褚央眼看他越陷越深,不得不拔高音量,“你看过《盗梦空间》,知道柯布的妻子有一种辨别梦境与现实的办法,那就是图腾!在梦境里,陀螺会无限旋转,可是现实中,陀螺一定会停下来。”

    幻境中的褚央已经热得直哭,他雌伏在岸边为厉卿做口交,高高翘起的臀像是一樽玉盏。他用猫儿一样轻巧的手指拉开厉卿的裤腰,难耐张开嘴,咬住厉卿的内裤往下拽。

    全身血液直冲脑门,厉卿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你需要为自己设定一种图腾,我们称之为‘幻窍’。它可以是一件物品,一句话语,窗外的云彩,手心的疤痕……但是你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幻窍是什么,包括我。”

    厉卿呆呆地望着褚央,也不知道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如此痴迷。褚央气急败坏踩他的脚。这种程度的幻境一旦形成,当初施展幻术的向导也无法终止,只能等人自己清醒过来。褚央有意锻炼厉卿的反入侵能力,没想到真让人栽了大跟头。

    “快出来!”

    厉卿低头掐住褚央的下巴,拇指划过他丰盈的唇。褚央呜咽着含住厉卿的指尖,月光洒落进他的水眸中。

    毫无征兆地,厉卿加重禁锢的力道,旖丽的心思荡然无存。他看到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眸,像是被冷水淋头浇下,瞬间清醒。

    谄媚的蓝色,庸俗的眼瞳,极尽讨好,却失去了灵魂和他最熟悉的神采。

    假的。

    这是幻境。

    这不是他的小猫。

    “褚央!”厉卿伸手拧断他的脖子,四周景象宛如破碎的铜镜,炸开嘈杂的轰鸣。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视线焦点,全身上下已然被冷汗浸湿。

    如果是幻境,那未免也太逼真了。

    “厉卿!”褚央扶着厉卿的肩,担忧地说,“你还好吗?”

    厉卿一言不发抱住褚央,手掌贴着他的后腰来回抚摸,好半天才开口:“怎么做到的?”

    褚央回到熟悉的厚实拥抱里,声音闷闷的:“这是我最近一直在练习的能力,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

    “没关系,回来就好。”厉卿咬他的耳朵,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我不能出来,会怎么样?”

    “我会强行进入你的精神壁垒,你将感到非常痛苦。如果不能唤醒,你就会永远沉湎幻境,最后脑死亡。”褚央顿了顿,“比如我的母亲,她没能走出左潇给的幻境,卧床两年后停止了呼吸。她的幻窍是婚戒内部的刻字,左潇从父亲的遗物中得知了这一点,编织了令她无法自拔的美梦。”

    厉卿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褚央,只好一遍遍抚摸颤抖的向导:“都过去了,小猫。”

    褚央摇头示意没关系:“左潇的能力在我之上,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对你种下幻境,连我也无法察觉。所以你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幻窍是什么,就算我求你,行不行?那是你回到现实的唯一路径。”

    厉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定定地望着褚央,轻点下巴:“好。”

    两人稍作修整,离开训练室回到酒店。当晚,赤裸上身的厉卿走出浴室,褚央窝在被子里发呆,手心还攥着一把银质短刀。

    厉卿把向导捉进怀中,“还看呢?”

    他们之所以提前来上海,除了互相磨合,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给褚央打造一把趁手武器。褚央将想法告诉厉卿,厉卿从实用角度进行小幅度修改,得到这把做工精良的短刀。

    褚央避开厉卿,伸手挥舞的同时运用精神力,短刀刻有纹路的末尾出其不意地绽开十二根锐刺,宛如腾空焰火,也是其“烟花刀”名字的来源。

    向导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神情,仿佛在炫耀奇思妙想:“好看吗?”

    “好看。”厉卿十分捧场地夸了几句,再拿走刀柄,以免褚央误伤自己,“用的时候千万注意,别拿反了。”

    “知道啦。”褚央坐在他大腿上说,“你也记住了,烟花刀怎么用?”

    厉卿早已将褚央的命令背得烂熟:“第一目标是左潇的眼睛,失去视力的向导基本不具备作战能力;其次才是大脑和脊椎,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杀人。”

    褚央满意地点头:“嗯。”

    厉卿微微眯着眼,将褚央甩到床上,俯身亲吻昨夜留下的鲜红吻痕:“公事都办完了,现在办私事?”

    褚央用一叠单薄扑克牌堵住他的唇,似笑非笑道:“公事可还没办完,你今天记忆力训练做得怎么样了?”

    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哨兵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就非得现在背完不可吗?”

    为了后续在游轮上的任务,厉卿提前很早就开始有意锻炼赌术。他在欧洲执行任务时常出入赌场,精通21点与三牌扑克,对各类轮盘玩法也颇有研究。然而五日后从上海港出发的翡翠皇后隶属香港公司,当下最流行一种名为“大丰收”的扑克游戏。

    这种游戏与常规21点不同,依靠巨量随机扑克的排序取胜,每一张牌都能加注,胜负输赢瞬息万变,非常考验玩家的记牌与心算能力。寻常赌客能记住三四副牌,赌博高手记住六七副牌也不再话下,厉卿能记十二副牌。

    “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记十二幅牌恐怕还是不够用。”褚央对厉卿说,“香港老板赌得很大,他们要是玩十六副,你怎么办?”

    诚恳真挚的语气让厉卿毫无办法,他恨恨地咬褚央的唇角,将人亲得气喘吁吁,才抓走他手中的扑克牌说:“红桃9.”

    “正确。”褚央似乎笑了,把红桃9扔到床下,用懒洋洋的语气说,“继续吧。”

    “方片J,黑桃3,黑桃3,梅花6.”厉卿歪头思考片刻,“红桃7.”

    他报出十六副牌的最后一张,褚央脸上闪过不经意的狡黠:“不对哦。”

    “嗯?”厉卿有点不相信,他翻开扑克牌正面,黑色梅花围绕着字母A,明晃晃地显示着他的记忆错误。

    “差一点就全对了,好可惜。”褚央将梅花A丢到枕头边,随手解开浴袍拉链,抚摸厉卿留下的齿痕,眼波流转,“作为惩罚,今晚只能做一次,怎么样……?”

    呼吸变得深重而绵长,厉卿与褚央沉默对视着,暖色调灯光刻画出哨兵深邃英俊的五官轮廓。

    缓缓地,他低头吻褚央眉心,食指轻点那张扑克牌,冰凉细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柔软猫尾伴随着气息交换的深入而摇摆,褚央有些娇气地轻哼,被厉卿衔住舌尖吮了口。

    “唔!”

    厉卿压住梅花A,用陈酿般醉人的语气说:“又是幻术吗?那张牌一定是红桃7.”

    肯定而自信。

    褚央叫得更软了,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怀中,鼻尖沁出带有猫薄荷香气的汗。他并不回答厉卿的问题,仰起雪白的颈段:“你猜呢……”

    梅花A与红桃7的纹路来回变化,像是滴入红酒的墨水,消解为纷繁粒子,难舍难分。

    最终,厉卿手下的扑克牌面定格在红桃7。褚央用赞许的目光看他:“你应该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可没承认过我是错的。”厉卿划破那张牌,伸手关掉床头灯,“那么现在,应该轮到我来惩罚你吗?骗人猫咪。”

    喝酒去了!大家周末愉快!

    第39章-39*长,腿39老啊姨39整理

    新年第一个周末,吴淞口国际邮轮港热闹非凡。“翡翠皇后”号船壳墨绿,甲板以上涂满海鸥般的纯白,与蜿蜒海岸线交相辉映出碎银的光彩。

    冬日里难得的天晴让登船工作不再枯燥乏味,服务生用最饱满的笑容接过乘客们的邀请函。本该浓烈芬芳的香水味道在这种场合异常寡淡,因为这艘船上的大部分客人都是五感灵敏的哨兵。

    服务生送走一位身穿旗袍的贵妇,转身接待后续客人。迎面走来的哨兵身材优越,修挺宽肩撑起雅致内敛的洋白色西装,鸽血红胸针艳丽如当空残阳,透出不协调的张扬与高傲。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稍矮的青年,面容清秀,肤色白皙,五官有种不经人世的单纯。

    哨兵停在等船口,微微侧身示意助理上前。助理手中提着经典款老花皮箱,从容拿出信函递给服务生。凑近距离后,服务生才发现他的左耳佩戴着同样的鸽血红,只是嵌进了骨传导耳机外壳里,不甚明显。

    “欢迎您,Alex

    Leroy先生。”服务生对哨兵说,“您的助理需要通过安全检查。”

    “嗯?”

    被唤作Alex的哨兵垂眸扫了他一眼,混血感极强的立体五官变得凌厉而具有攻击性。分明是弯唇笑着,神色却隐隐压抑了不悦。

    “Alex!”客户经理从吧台里绕了出来,言谈热情,“我今天一直在等你,终于来了。”

    厉卿不动声色躲过他的贴面礼,矜贵造作地伸出手:“Gabin,你的人很尽职尽责——过分尽责。”

    意思就是怪服务生没眼力了,加尔比恩连忙赔笑道歉,推着厉卿往里走,使眼色让服务生放人。褚央提着皮箱跟在厉卿身侧,乖乖扮演花瓶形象。

    “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潇洒了,看来还是故乡的水土更养人。”加尔比恩视线停留在褚央身上,饶有兴致地问,“这位是?”

    厉卿没看褚央,只是低头抚摸鳄鱼皮手套:“我表弟,现在跟在我身边做事,叫他Saphir就好。”

    加尔比恩切换到法语:“原来是你弟弟,我还以为……”

    后续的话语点到为止,厉卿怎么听不懂他这句里的暗示?他仅仅一笑了之,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加尔比恩见厉卿沉默,识相地闭嘴,把他领到电梯口:“行李已经送到你的房间,好好休息,晚上见。”

    “谢谢。”厉卿站在金碧辉煌的轿厢内,顶光照在深棕色的卷发上,威严而轻慢。他看了褚央一眼,褚央立刻会意,从衣兜里拿出一小管淡绿色液体,塞进加尔比恩的手心。

    “先生,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褚央对男人眨眼,“Alex送给你的见面礼,三毫升天然萃取向导素。”

    加尔比恩紧握住那支试管,眼中光彩像是见到猎物的饥饿猛兽。

    “Alex一向慷慨。”加尔比恩抑制住当众打开试管的冲动,轻拍褚央的肩,顺手把两张烫银卡片插进他西装的胸前口袋里,“这是我的回礼,祝你们在翡翠皇后上玩得开心。”

    褚央笑纳了,赶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站到厉卿身边,好奇地打量四周,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厉卿已经看好摄像头的位置,全程没有对褚央说话,刚到楼层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Alex先生,这边请。”

    服务生太多了,除去少数身着执事服的真正侍应生,其余都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哨兵特工。他们后腰的对讲机是去年出现在中东战区的军用设备,黑色皮包下应该是CZ83和组装爆竹枪,改制麻醉子弹能放倒暴怒的A级哨兵。

    厉卿看清他们的装备,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让人带路。有意无意地,他感受到哨兵们集中在自己后背的视线,最后这种打量流转到褚央身上。

    “先生,您的房间在这里。”服务生停下脚步,“邮轮内的全部房间都采用指纹密码双重锁,您的生物信息已提前录入,午餐会在四十分钟后送到。”

    褚央用小费打发了他,走进套房。他们所在的一等舱套房有两间卧室,装修豪华,视野开阔,充满了资本主义的腐败气息。褚央把LV皮箱扔到地毯上,抱怨道:“重死了!究竟塞了多少东西?”

    厉卿从身后牵住他的手,边给他按摩边轻声说:“辛苦,我先检查一下房间。”

    雷厉风行的哨兵打开皮箱,拿出通讯设备走进卧室,扫描可能存在的监听器、拦截仪与针孔摄像机。褚央也没闲着,抱着手提电脑上床,点开与徐图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时间是凌晨五点。

    Saphir:Alex与Saphir已就位,暂未发现异常。

    Xuthus:辛苦^友情提醒,我给你们准备的行李没有安全套,请禁欲

    Saphir:……群⑦.零⑤

    8﹑8<⑤﹕⑨零看后续〉

    Xuthus:要是被保洁员发现了用过的避孕套,多有损形象啊,和表弟乱伦什么的^-^

    Saphir:你能不能发点有营养的消息???!!!比如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是他的助理兼表弟??

    Saphir:Alligi执行任务经验丰富,你要配合他嘛~

    褚央骂骂咧咧地拉黑了徐图,心知玩过头的徐图连忙发消息求和,总算哄好褚央,让他把任务细节再看几遍。褚央盯着屏幕中哨兵的证件照,不自然地看了远方的厉卿一眼,再看回屏幕。

    简单易容过后的厉卿更显出混血特质了,眼窝深邃,瞳色与发色都极深,深情与专注,反倒被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冲淡了感性。资料里的Alex是一位中法混血,表面上是某国际高奢香水品牌的香料供货商,暗地里经营了相当规模的人工向导素产业。

    徐图给厉卿办了齐全的配套证件,又发来许多资料让厉卿补课,其逼真程度连褚央都叹为观止。如今的厉卿已不再是中央塔的特级哨兵,而是真正的、优雅的、黑白通吃的香料大亨。

    “来到翡翠皇后这艘游轮上的哨兵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药材商,军火商,以及代表各地政府与财团势力的金主。”徐图在视频那端说,“Alligi,哦好吧,现在应该叫他Alex,混合了中法两国血统的年轻商人,此行目的是为内地贸易商会采购一批香料原货,顺便参加邮轮旅行最后一晚的狂欢拍卖夜。根据我的情报消息,左潇会出现在拍卖场,向全世界展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褚央被他诗朗诵般的肉麻语气弄起一身鸡皮疙瘩,厉卿倒是习惯,专心致志地安装屏蔽仪与防盗装置,不为所动。

    “而你,Saphir,作为Alex的远房表弟兼生活助理,请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紧他,非必要情况不得使用精神力,更不要暴露自己的向导身份。”

    此刻躺在雅加达沙滩上晒太阳的徐图声音慵懒,说完冲褚央抛了个媚眼。厉卿走过来一把夺走电脑,冷冷地说:“如果没有别的废话就不要浪费时间。”

    “哇,你好狠的心!”徐图表情浮夸,“是在报避孕套的仇吗?”

    “挂了。”厉卿挡住他看褚央的目光,压低音量说,“我不用避孕套,多谢关心。”

    徐图惊悚恐怖的面孔来不及定格便消失,空荡房间内漂浮着洗涤剂与空气清新剂的香氛味。褚央仰头看着厉卿,张嘴想说些什么。

    “中餐点了蜗牛,你爱吃吗?”

    厉卿抢先开口,挨着褚央的肩膀坐到床沿边,被冷黑色鳄鱼皮革包裹的食指敲他手背,发出暧昧邀请。

    “……好。”褚央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

    “那就多少吃点,然后睡午觉休息。”厉卿摘下手套,自然而然圈住褚央的手腕,像是提前预演好了行动,牵起他往起居室走,“行不行?”

    褚央当然不拒绝,也很快忘了自己要问厉卿什么问题。邮轮出发离港时他刚好躺上床,一声长鸣过后,翡翠皇后开启了表面精彩的非凡旅程。

    “睡不着?”

    厉卿坐在床边看《神曲》,偶尔转头观察褚央的呼吸。带有淡色血管的眼皮遮住了曾经耀眼的蓝色双瞳,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

    “原本很困的,但一挨到枕头,又莫名其妙清醒了。”

    褚央不好意思说实话,被哨兵过分纵容的后果是离开了温暖拥抱便无法安然入睡。厉卿却像读懂了褚央的小心思,把书放到床头柜,脱掉皮鞋挤上床,捏褚央的后颈。

    “要不要抱?”

    褚央顺着厉卿给的台阶滑滑梯,转身翻进哨兵臂弯中,心满意足地睡了。厉卿等他呼吸平复,才单手继续拿起书本,空出右手给褚央顺毛,揉按他下颈的软肉。

    “喵呜~”

    异瞳狮子猫凭空出现,踩着厉卿的腹肌摇尾巴,摆明了也要哨兵呼噜毛。厉卿把小猫拖进怀里抚摸,眉眼间藏不住笑意:“芝麻球,怎么跑出来了?”

    芝麻球比褚央更傲娇,软软地呜咽,摊开肉掌往厉卿手心蹭。厉卿雨露均沾地抓它脑袋,睡熟的褚央便跟着不断轻哼,舒服得满脸通红。

    “吼——”

    近云感受到芝麻球现身,兴奋地钻出来蹦迪,叼着芝麻球后颈就要独享猎物。厉卿打了自己精神体一巴掌,不顾父子情分警告它:“别动!”

    近云委屈,但近云不敢乱来。芝麻球钻进褚央怀中,紧贴向导的面颊撒娇,看得厉卿口干舌燥。

    “芝麻球。”厉卿哑着嗓子说,“这段时间不要出来,可以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是向导,那就危险了。”

    精神体当然能明白主人在做什么,听话地摇尾巴,异色双瞳亮如晶石。厉卿安静守着褚央与芝麻球睡觉,东北虎趴在褚央身后,缓缓垂头靠他的肩膀。

    正午阳光褪去炽烈温度,和煦洒进房间,带来海盐的清苦气息。厉卿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美好,他置身其中,竟然有些骨头酥麻,脑海里复杂的算计全都蒸发为泡沫,飘到窗外的蓝天白云里。

    一只猫,一只虎,一张床,一双人。

    再工作就不礼貌了,厉卿心想,等任务结束就带褚央去北欧乘坐邮轮看极光。

    于是就这样虚度下午的光阴,直到落日西沉,厉卿也没再看进去几个字。诗歌内容早已烂熟于心,如果研习《神曲》是每位哨兵的众生修行,也许厉卿能够提前结业。

    更晚些时候,褚央晕乎乎地睁眼找水喝。厉卿将纸张泛黄的书本收拾好,把他抱进浴室,站在镜子前给褚央穿上衬衫夹。

    “嘶——”褚央用手触摸那圈黑色的腿环,“这是什么?”

    丰盈匀称的大腿被圆环卡出不易察觉的弧度,轻轻晃动出肉感的浪,活色生香。厉卿大手顺着褚央的后臀往下探,肆意留下青紫的掐痕。

    “衬衫夹,给你固定用的。”厉卿低头在他腿环里插进一把软刀片,“要戴美瞳吗?”

    褚央犹豫片刻说要戴,厉卿留下提前准备的晚宴礼服,离开浴室去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褚央揉着眼睛在厉卿面前站定,虹膜已然完全漆黑。

    戴上美瞳的好处是能够隐瞒向导身份,坏处同样明显。

    “有点不舒服。”褚央说,“我感觉精神力也被影响了,有点迟钝。”

    “没关系,今天是出港第一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厉卿再次检查手枪子弹和烟花刀,“随时跟紧我,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和我说。”

    “好。”

    褚央接过刀,送进后腰皮带特质的卡槽里,搭上门把手。厉卿拉褚央转了一圈,把他压到门板上接吻。

    “唔!”

    褚央闻到极淡的花烟香,似乎是玫瑰,但与厉卿平日里总抽的那款保加利亚之泪不同,混杂了更成熟厚重的木质香。哨兵眼中显出欲望,被迷离夕阳晕成抽象无言的真情流露。

    气氛好得过头,因为害怕起反应,这个短暂的深吻浅尝辄止。褚央手指插进厉卿的发丝,刻意弄乱了他做好的造型,用迎合的语气说:“我已经感受到你心底的野兽,厉卿。”

    厉卿埋在他颈窝里笑,低声念了什么,鸿毛点水般轻巧,褚央没听清。他们岑默地彼此相拥,整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松开了手。

    哨兵推开门,逆光挡在向导身前,像至高无上的主君。深紫色成衣勾勒出他的翩翩风度,他的笑里藏刀,他的不屑一顾,他的有所忌惮。

    五分钟后,来自法国的混血商人Alex带着贴身助理Saphir走进餐厅,指间夹着未点燃的木槿花烟,身姿挺拔,绝世风流。

    无奖竞猜大猫最后对小猫说了什么

    下次更新应该是周四或更晚

    ??????

    第40章-40*长,腿40老啊姨40整理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社交悍匪,厉卿虽然不过分热衷于觥筹交错,但明显精于此道。一小时不到的晚餐时间里,前前后后已经有四个哨兵前来与他攀谈,话题从勃艮第酒庄投资延伸到中东战区局势。厉卿抽完两根花烟后,单手将烟蒂压进琉璃烟灰缸中,低头看腕表。

    “我以为Alex先生不会关注战争。”金发碧眼的英裔哨兵开口,“听加尔比恩的介绍,您很风趣幽默,健谈且思维开阔。”

    “是吗?”厉卿背靠沙发椅,双手闲散地搭在腹前,抬头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和钱过不去呢?我们大可以直接谈谈你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向导素。”

    英国人抬眼看着厉卿身后罚站的褚央,向导装聋作哑,一副灵魂出走的模样。

    “Saphir。”厉卿用恰当的音量吩咐道,“把样品拿给这位先生瞧瞧。”

    褚央从小皮箱里取出四公分长的薄信封,毕恭毕敬地放到桌面上。沙哑如烟的北欧小调从留声机磁针下流淌而出,灯光昏暗,窗外海涛起伏。英国人没有立刻接过信封,而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厉卿。

    “我以为自己在巴黎的品香会。”他边耸肩边说,“这看上去像某种华而不实的香氛卡。”

    “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天然向导素比世间任何香水都要金贵。”厉卿单手撑着下巴,“所以这张卡片只有极低浓度的雾化向导素。”

    “天然向导素?”英国人小幅度摇头,“上帝,你可别骗我。”

    “信不信由你。”厉卿作势要拿走信封,被哨兵一把夺走。拆开瞬间,清爽馥郁的果香味扑鼻而来,像是某种柑橘被当众捏爆了。

    褚央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

    “Alex。”英国人的表情停留在震惊与痴迷之间,“这是神迹……真正的神迹。我是说,你的发明会让全世界哨兵为你疯狂。”

    “听起来我像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向导。”厉卿用英式冷幽默回答他,“现在你愿意相信了?”

    桌对面的哨兵紧攥着香氛卡,恨不得将那张卡片吞吃入腹,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当然,当然,一切好说,Leroy先生。”

    褚央回忆起哨兵的资料,这位伦敦政经(LSE)出身的年轻哨兵如今任职于汇丰,频繁来往于上海与香港之间,完美符合人们对于金融从业者的消极刻板印象:西装革履,刻薄犀利,目标性极强。他是厉卿今晚的第一个目标,也是决定任务顺利与否的重要第一环。

    对于这样特点鲜明的对手,厉卿思路很明确:舍弃不必要的虚与委蛇,开门见山。

    “好的,那我长话短说。”厉卿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下沉至对方的鼻尖,拿出商务谈判中最具压迫感与侵略性的姿势,“我需要你的灵活担保,在这艘游轮上,赌场里。”

    “担保?你很会开玩笑。”英国人没有当真,“你手握千亿规模的向导素产业,还需要我做什么担保?”

    “如你所见,我们最近拿出了相当比例的利润投入新品研发,因为实验成功率太低,正在面临现金流危机。”厉卿拿出精心准备的上季度假报表,其财务数据的稀烂程度足以列入任何商学院的会计必修课本中成为经典反面教材,“但我必须要参加最后一晚的狂欢拍卖夜,所以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

    哨兵粗略翻过报表,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褚央抬头望着天花板,以免自己笑场露馅。

    “狂欢拍卖夜的入场保证金是一亿美金,而我现在——”厉卿搓捻拇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还稍微差一点。”

    英国人挑眉不语,脑海里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褚央眼前闪过无数条吐槽弹幕,心想中央塔给的一百万活动经费和一亿美金差的也许不止一点点。

    “Alex,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

    厉卿拿出第二张香氛卡,信封材质类似于硫酸纸,有种透明的模糊感,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其青花瓷纹路,古典雅致,细腻入微。

    褚央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仅仅作为参考,可以让你更好评估帮助我的收益。”厉卿露出自信的笑,“天然向导素,取自三

    名幻术型向导的性腺,你知道的,Made-in-a,檀木、牡丹,尾调还有华南地区产出的凤尾竹叶。”

    “幻术型向导?”英国人变了脸色,“不,不……”

    哨兵一边呢喃自语,一边用贪婪的目光打量那张薄薄的卡片。厉卿吊足他的胃口,才勉为其难地压着香氛卡送给他。

    “如果你想引起骚动,那就在这里打开。”厉卿端起香槟杯,“哨兵的天性是独占吧?”

    英国人收好卡片与他碰杯:“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我的确已经被你说服。Alex,你究竟需要拍卖什么东西?”

    厉卿一本正经地撒谎,说向导素新品的研发已经到了第八代,尽管效用惊人香气扑鼻,但他总觉得少点什么,不能达到心中的完美标准。拍卖夜上有他想要的名贵香料,要是能够成功拍下,后续产品面世一定能轰动全球。

    褚央默默听厉卿说的胡话,为了憋笑脸都快僵了。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哨兵举手投降,“我会为你提供一亿额度的担保,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请求,我需要终生享受到天然幻术型向导素。”

    厉卿面露难色,装模作样地犹豫片刻:“我会尽量满足的,这很难保证。”

    “那就足够了。”英国人前来握手,凑到他耳边说,“合作愉快,Leroy先生。”

    厉卿目送他起身,从靠海的餐厅角落漫步到吧台,端着酒杯潇洒离去。褚央轻轻俯身靠着厉卿,说肚子好饿。

    “我想吃刺身。”褚央不自觉地舔唇,“金枪鱼……还有甜虾。”

    大庭广众的,厉卿不好对褚央上下其手,只能暗中拍他的屁股:“等会叫宵夜,现在先随便吃点,然后进赌场。”

    褚央在他对面坐下,嗅到了残留的柑橘味:“你从哪里搞来的向导素,居然这么逼真?我看那个哨兵眼睛都直了,就像吸了毒。”

    “在欧洲读书时认识的一位老朋友,她现在正在化工系任教。”厉卿习惯性把鸡胸肉切成小块喂给褚央,猛然想到两人的身份,只好悬崖勒马,反手塞进自己嘴里,“找她帮了忙。”

    褚央没有吃到来自厉卿的投喂,颇为怨愤地说:“向导素呢?从哪里来的天然向导素?”

    “当然是假的,我上哪找天然向导素?”厉卿耐心解释,“你知道天然向导素和人工向导素的区别吗?后者纯度更高,杂质更少,太过纯粹干净,因此会让人觉得很假。”

    褚央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故意往人工向导素里添加了杂质,再降低纯度,这样就摇身一变成为天然向导素?”

    “嗯哼。”厉卿有些得瑟,“可以这么理解,但更具体操作会有更精细的要求。总之,拿来糊弄这些外行人足够应付过关了,包括白天你见到的加尔比恩都是一样的。”

    “可他们都是哨兵,你不怕暴露?”褚央担心,“难道哨兵还不能分辨天然向导素与野生向导素的区别吗?”

    厉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褚央:“曾经我也以为自己能做到,可闻到你向导素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人类对未知事物的了解实在是太浅薄了,想象力很局限,很苍白,像是自我欺骗。”

    厉卿和其余哨兵都不同,他已经闻过最香甜的猫薄荷,因而明白这种难以想象的巨大鸿沟会掩盖多少真相。如今他拿精心调制的化工制品欺世盗名,欣赏趋之若鹜的哨兵们如跳梁小丑。

    褚央后知后觉地脸红了,找了别的话题应付过去。赶在九点赌场开门之前,褚央吃完餐后甜品,抹嘴跟厉卿去洗手间整理发型。

    根据厉卿的说法,他们需要从今天开始混迹赌场,趁早摸清邮轮里的势力范围,顺便给狂欢夜赚点保底钱。要是最后任务结束有剩余,褚央甚至可以把钱带回家(厉卿答应替他写假报告)。

    “害怕吗?”厉卿站着让褚央给他系领带,微微低头吻向导的耳廓,“别怕,相信我。”

    “嗯,不怕。”褚央轻按厉卿胸口,弯曲手指画出潦草的心形,将精神触丝送进哨兵的精神壁垒中,“只是想起双人舞的那次……和现在一样,激动,期待,又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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