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阮知闲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家门口的监控视频。

    沈言出门后,捂着脸弯腰,十分诡异地发出细小的声音。

    “太好了,要和知闲一起工作。”

    “又离他更近了呢。”

    “如果可以……”

    后面的话太过琐碎模糊,阮知闲听不清,但是从沈言红透的耳根,大概能猜出一二。

    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癫,他才回自己家。

    阮知闲移开视线,带上手套,面无表情地收拾房间。

    沈言碰过的营养液废瓶,扔掉。

    坐过的地方擦四遍。

    还要喷空气清新剂,抹掉最后一点气味残余。

    然后打开窗户通风,在清新的晚风中,预定一千一晚的酒店,入住时间为七天。

    ——

    这份工作,是原主彻底对男主死心塌地的转折点。

    原著中,成功应聘酒吧服务员的沈言,笨手笨脚地把酒撒在客人身上。

    客人勃然大怒,看到他的脸后又色心大起,说陪睡一个月就原谅他。

    是阮知闲凭借超高情商,哄得客人心花怒放,不再揪着此事不放。

    原主感动得无以复加,男主趁机提出要求。

    他想要让原主陪他去治病。

    他有心脏病,私立医院太昂贵他治不起,公立医院又不收他这种三等公民,只好去黑诊所治疗。

    原主把他治病过程中的痛苦看在眼里,并在黑医的潜移默化下,对贩卖器官产生兴趣,先后出售了除心脏之外的所有器官。

    即使男主最后不暗示他献出心脏,浑身劣质机械替代品的他也活不了几年。

    沈言的确需要工作,酒吧的薪资足够他勉强维生,从随时会被回收生命权的五等公民,竞升为四等。

    除此之外还有附加好处。

    和阮知闲一起工作,就意味着接触他的时间更多。

    阮知闲的恐同程度,比沈言印象中更深一点。

    原著里,他陪沈言一起面试,现在却让他自己去。

    如果装gay能让阮知闲恶心到放弃他这个猎物就好了。

    但在阮知闲流露出放弃倾向之前,该装的还是得装一装。

    沈言打开自己的破烂电脑,一边放热辣脱衣舞视频,一边登陆书里写过的黑客自建站。

    【梅花六】:新人?

    【方片五】:救命,五十年前的老古董,运行的时候真的不会爆炸吗

    【兔子】:你的嘲了。

    沈言没管聊天室里,针对他这个新人各种不靠谱的讨论,直接点开站长的头像。

    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用户0982】:如果你想离开,来找我。

    留下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后,沈言挂着网站,又反手打开第三个网页。

    编程语言入门教程。

    不大的屏幕被分割成两部分。

    左边是正经严肃的电子教材,右边是成年男性性感脱衣舞。

    沈言看得津津有味,熬了一整个通宵,还是神采奕奕。

    果然学习就得劳逸结合。

    第二天的面试顺利通过,当天晚上正式上岗。

    昏暗的酒吧,节奏炸裂的鼓点刺激着人们的耳膜,男男女女和双性人、机器人在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下摇摆着自己的身体。

    卡座里的客人在营销强烈喧哗,闪烁的霓虹灯只留下一盏,酒吧完全暗下来,位于酒吧中央的升降台徐徐上升,正中央呈放着完全密闭的半人高金属大箱子。

    这家酒吧生意爆火的原因之一,就是每天晚上都有类型不同的特别节目。

    所有人短暂的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到台子上。

    “今天是谁?江森?”

    “江森都看腻了,总是那一套,没意思。”

    “薇薇?李亚?还是我们的小明星?”

    “小明星早跳槽了,现在在谜肆那儿干呢,另外两个我记得被人包养了。”

    “操,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逐渐紧张的音乐声中,众人的讨论也渐渐停止,心脏随之紧张起来。

    砰!

    在气氛达到顶点时,音乐停止,铁箱子的四面猛地打开,露出被困在笼子里的男人。

    他跪坐在台上,眼睛和手腕被黑色领带束缚,脖子带着的项圈,铁链垂在地上,剪裁得当的西装三件套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顺着笔直修长的腿向下,是介于西装裤和黑皮鞋之间,一截被黑色丝袜包裹,而显得纤细坚韧的脚踝。

    听到声音变化,他坐直,膝行至笼边。

    “……有人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没得到回应的男人,不耐烦地皱眉,“无聊的恶作剧。你要多少钱?”

    依旧没人说话。

    他好像有点慌了,抓着笼子用力摇了摇,“喂,有人吗?放我出去!”

    气氛变得有点微妙,男人过分真实的演技让他们不免动摇,但谁都没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走。

    他……很漂亮。

    不是那种软弱可怜的漂亮,正相反,他的气质很正直,五官端正,鼻梁笔挺,薄唇是有些深的枣红色,虽然看不到眼睛,但他脸型流畅优越,再难看也不会难看到哪去。

    他像一个刚下班,正准备开着新款飞行车回家,却被坏人迷晕,抓来这种三流垃圾地卖身的企业高管,就连求救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让人忍不住摧毁、践踏,踩烂他的尊严和理智,当他的主人,让他跪在脚下,乖乖摇尾巴。

    很快有人满足了他们的幻想。

    升降台的内置机关再次开启,笼子右边出现另外一个男人。

    江森今天打扮成驯兽师的样子,左手拿着皮鞭,右手竖起食指,对有些骚动的观众做出一个安静的动作。

    他绕到笼子前,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

    钥匙相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笼子里的男人唇角勾起,笑容轻蔑。

    “我就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扯住头发,从笼中拽出来。

    音乐突然响起,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江森将手上的铁链绕了两圈,用力一拉。

    刚爬到台边的男人被强行拖拽回来,身体后仰,脖颈至胸腔腰腹形成一道很有张力的曲线,他扣着脖子上的项圈,在江森踩他背时反手肘击,却因这个动作,被江森轻易地脱掉了西装外套。

    就在这时,天花板喷洒酒液,男人的衬衫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他被禁欲严肃的西装下,被黑色束缚皮带勾缠的,色气的身体。

    酒吧瞬间沸腾。

    江森一鞭子抽下去,男人闪身躲开,但被牵扯到狗链又注定他逃不太远。

    一场带有某种强制的暗示意味的脱衣舞,在众人狂热的欢呼声和劲爆的音乐中,正式开始。

    ——

    演出结束,升降台落下一半,众人争先恐后地伸手去触碰沈言。

    沈言身上混杂着亮晶晶的酒液和汗珠,他半蹲在台上,动物似地俯身,让人肆意抚弄他的胸腹,并将大把钞票往皮带和皮肉的缝隙和内裤里塞。

    他好像很不适应这种触摸,动作有些僵硬局促,但很有职业素养,眉眼和嘴巴都在笑。

    有的人拽着他的手腕不松开,一边给钱一边说想被他踩。

    刚刚表演时气势十足,直到最后也没服软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场面,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江森。

    但没等江森出手,旁边就有人一脚踹过去,填补那个不懂规矩的粗鲁男人的位置,过来摸他。

    如果不是江森拦着控场,他可能会被过分热情的观众拉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角落休息的阮知闲,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台上的沈言。

    打赏时间终于结束,他咬碎口中的糖果,糖果渣滓刺破口腔,让他在甜蜜中尝到一丝血味。

    他咽下这股味道,往休息室走去。

    一个懦弱无能的死gay,意料之外地偏离了他的控制。

    有趣。

    他想见沈言了。

    第3章

    恶心

    “沈言?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好听?而且你和我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好有缘。”

    “谢、谢谢。”

    “以后就是同事,不要这么拘谨嘛,想想我们在舞台上的默契配合,说真的,我都要爱上你了。”

    沈言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沾了点卸妆水,小心覆盖在江森画了夸张眼线的眼睛上,“你也很好,我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适应不来。”

    江森扭头看他,对他抛了个媚眼,“工作结束要不要去喝一杯?”

    “我……”

    江森拽着沈言的胳膊,“来嘛,不止我,还有一些员工,老板也在。”

    沈言:“那个、阮知闲也在吗?”

    站在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的阮知闲,停在门外。

    江森拉长声音:“哦——阮知闲?你认识他?你喜欢他?”

    “当然不是!他是我的邻居,这份工作就是他介绍的,顺便问一下而已。”

    江森眯起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沈言继续帮他卸妆,很温和地说:“他帮了我很多,没有他,我可能在半个月前就饿死街头了。”

    “呵。”江森翻了个白眼,“那他可真是足够幸运。”

    顿了下,又忍不住笑道:“怎么这样看我?我说错了?”

    沈言:“幸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江森自然而然地拉起沈言的手,仰头看他,“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是我,用一点营养液,一份需要自己面试的工作,就能换来衷心可爱又漂亮的小狗……”

    他意有所指地摩挲沈言的手指,暧昧道:“就算让我减少十年寿命,我也愿意。”

    沈言惊慌失措地想把手抽出来,江森的力气比他大,人家一用力,反而把他拽了过去,被强按在江森的腿上坐着。

    江森搂着他的腰不让他起来,“宝贝儿,你知道你有多迷人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为你欢呼,你……”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

    没得到进入许可的青年,平静地进入了化妆室。

    江森一时不察,沈言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弹射起步,跑到阮知闲身边。

    沈言没有贴阮知闲贴得太近,只是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阮知闲的夹克外套。

    阮知闲和面色阴沉的江森对视,“不好意思,沈哥我先带走了,我怕黑,晚上要和他一起回家,你不介意吧?”

    江森冷笑,看着躲在阮知闲后面的沈言:“宝贝儿,我家离这里很近,有一百八十平,昨天还买了好吃新鲜的水果蔬菜,你吃过吗?要来尝尝吗?”

    对于四等、五等公民来说,新鲜的食物的确有很大的诱惑力。

    阮知闲看向沈言,沈言飞快地摇头,捏着他夹克的两只手指变成了一整只手。

    攥得很紧,夹克被抓得发皱。

    阮知闲看了一眼,没扫开他,转头对江森说:“哥不愿意。”

    说完,转身就走。

    沈言紧跟在阮知闲身后,化妆室的门没关,从后面隐约能感受到江森强烈到有如实质的视线。

    等出了酒吧,沈言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十三区位置偏北,不到十月,天就已经很凉了。

    沈言只顾着帮江森卸妆,走的时候又太匆忙,没来得及拿外套。

    晚风吹过,沈言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带着温度的外套就罩在了他的身上。

    沈言一愣,转头看阮知闲,他比自己穿得还少,连忙往下脱,“我不冷的,你快穿回去,很快就到家了。”

    阮知闲:“不要。”他看着沈言,勾勾唇角,显示出几分顽劣的少年气,“哥不要就扔掉。”

    快走两步,把沈言丢在后面,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阮知闲看不到他身后的沈言,也看不到沈言脸上的欣赏。

    看书的时候,站在主角的视角看问题,做很多坏事的主角即使坏也坏得很有人格魅力,让人喜欢。

    穿到这个世界,真正和阮知闲接触,才发现这人的确和书里写的一样可怕。

    如果他不是从外面穿来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否能在每一次困境中,抵挡住他这一波又一波的关心?

    只能说不一定。

    就算他是穿过来的,知道这人坏到流黑水,也很有可能在日常相处中动摇:

    什么是什么是现实?除了他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好?

    沈言垂眸,清醒地给自己打上一阵强心剂:

    藏在甜言蜜语后的是死亡陷阱,一旦中计,迎接他的命运只有死亡。

    保持警惕。

    保持警惕。

    保持警惕。

    -

    到了家,沈言忙不迭地把衣服脱下来递给阮知闲。

    阮知闲推了回去,“我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哥你收着吧。”

    太过贫穷的沈言,连外套都没一件像样的,今天穿来的薄外套只能勉强御寒。

    明天气温骤降,今天收到的打赏,只够支付这个月由当地管理人员同意收取的“生活费”,想要过上勉强吃饱穿暖的生活,至少要等到下个月了。

    沈言抱着衣服,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只将这句话当成照顾他自尊的关心,抬眼看他,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

    “谢谢。”

    沈言一顿,懊恼地低下头,“我对你说了好多谢谢,却没做任何报答你的事情,对不起。”

    阮知闲突然道:“过分。”

    沈言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阮知闲双手插兜,头顶楼道口暧昧不明的黄色光线,落在他带了点邪气的眉眼上,落在沈言身上的目光,有些散漫、戏谑。

    “那哥来报答我吧。”

    沈言眼神躲闪,压根不敢和他对视,因为太过紧张,又变成一个小磕巴。

    “当、当然!请说!我一定可、可以做到!”

    阮知闲命令道:“穿上衣服。”

    沈言一时没反应过来,阮知闲沉着脸问:“不行?”

    沈言一惊,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阮知闲比沈言小两岁,衣服却比他大一号,肩膀松松垮垮的,袖口又太长,完全不合身。

    阮知闲:“向后转,向前走三步。”

    沈言犹犹豫豫地照做。

    身后是阮知闲恶作剧成功后,带了点笑意的声音。

    “回家睡觉,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哥,。”

    沈言猛地转身,门在他眼前飞快地合上。

    回了家的阮知闲,和上次一样,鬼使神差地调出了门口的监控。

    沈言果然没有回家,在门口徘徊几秒钟,抬手做出要敲门的动作。

    大概因为怕打扰他休息,又或者是怕他发现自己没有按照玩笑性的命令行事,惹他不快,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沈言走出画面。

    没什么好看的了。

    正要关闭画面的阮知闲,突然听到很细微的埋在什么地方,用力嗅闻的吸气声。

    随后是比吸气声更大一些的满足的叹息。

    “哈……”。

    他下意识调成静音,又在一秒后,将声音拉到最大。

    性能良好的监控,不仅能超高清地呈现图像,还能让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在反复三次的奇怪呼吸声后,他听见了非常含糊的,自己的名字。

    “知闲的、衣服。”

    “嘿嘿。”

    调到最大声的关门的声音炸响,阮知闲面无表情地关掉画面。

    恶心。

    -

    与此同时,沈言随手把夹克一扔,家里没人监控,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

    嘿嘿,阮知闲恐怖归恐怖,他沈言也不差啊。

    这演技,这水平,要是能回自己的世界,必须得让他家里人投钱拍拍电影。

    可惜回不去。

    被大卡车撞飞并二次碾压,无论怎么想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知道是哪个盯着他家不放的仇人干的。

    但是问题不大,他兄弟姐妹有好几个,没了他大家或许会伤心,但绝不会因为他影响日常生活。

    沈言想得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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