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姜轻霄清晰地感知到一件事,原来爱意丰沛到极致时?,

    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吃掉那个人?,让他与自?己融为一体。

    平日里,

    柳惊绝看似是?那个主动求.欢的人?,可姜轻霄知道,最食髓知味的是?其实是?她自?己。

    云雨俱歇后,

    屋内陷入了一片静谧。

    姜轻霄替二人?清理完毕后,抱着已经累得说不出话?的青年,耐心地哄着。

    她垂头吻了柳惊绝有些漉湿的额头,抿唇道:“抱歉,

    方才又弄疼你了。”

    闻言,怀中的青年微微动了动,

    长指无力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声音有些嘶哑,缓声言道:“唔,

    刚开始是?有一点,

    不过后面便?渐渐舒爽了起来,妻主好生厉害......”

    闻听此言,

    姜轻霄眼皮一跳,当即又将怀中的柳惊绝揽紧了些。

    温声哄道:“乖,

    快睡吧。”

    青年温顺地嗯了一声。

    半晌后,姜轻霄又听他蓦地开口。

    “妻主,我们.......要个孩子?吧。”

    春末夏初之际,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可问晴山中仍是?十分?的凉爽。

    白衣白发的少年,正坐在倒伏在地的巨大树干上?,一边悠闲地荡着双腿,一边惬意地啃着手中的烧鸡。

    待听完面前青年的话?后,他惊愕地抬眼看向对方,连嘴上?的油污都顾不及擦,便?跳下?了树干,跑到了柳惊绝面前。

    “不是?,你当真要给小医仙生个孩子?啊!”

    柳惊绝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此唯皱紧了眉看他,“阿绝你疯了,你不知道咱们妖与凡人?想要孕育后代要承受多么大的风险吗?”

    “先不提能不能把它?安全生下?来,就单单孕期时?候的灵力消耗和波动就能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少年的情绪有些激动,想要拼命地打消好友这个可怕的念头。

    谁知青年却抿唇笑了一下?,俊逸的脸上?满是?幸福与期待,“我知道。”

    “我爱轻轻,所?以想为她生个孩子?。”

    生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最好是?肖像极了姜轻霄的孩子?。

    白此唯见好友如此执迷不悟,连连叹了好几声气。

    他了解柳惊绝的性子?,知晓他若是?认定?了某人?或是?某事,便?会变得十分?的偏执。

    比如以前的,想要与小医仙在一起。

    再比如现在的,想要为小医仙生个孩子?。

    少年急得直挠头,片刻后,他蓦地抬起了头,“你原先不是?说要剖一半妖丹给小医仙,与她寿命共享吗?你现下?若是?有了孩子?,还能剖吗?”

    闻言,青年神情未变,好似来之前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剖妖丹的话?,不急于这一时?,更何况现在妻主身上?还未沾染上?我的妖气。”

    原先他是?想着,尽快地让轻轻吸收他的妖气,以便?在自?己剖出一半妖丹给她时?,可以适应和融合。

    这也是?他日日缠着轻轻要与她交.合的原因之一。

    可不知怎的,无论柳惊绝怎么努力,输送再多精气给她,第二日姜轻霄的周身仍光洁如初。

    这让青年有些苦恼,并?且还未找到解决的办法。

    闻听此言,白此唯便?知生孩子?这事,在柳惊绝那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依照小医仙的人?品,若是?有了孩子?,定?然十分?注重?孩子?的成长,而柳惊绝占有欲又那么强,肯定?不希望有人?同他分?享小医仙的关注与宠爱。

    白此唯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随即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柳惊绝闻言,神情闪过一丝纠结与挣扎,随即平静地开口。

    “山下?有个凡人?同我讲,女人?都十分?注重?香火的传承,妻夫之间?纵使再怎么恩爱亲密,日子?久了都会变成亲情,有个孩子?两人?的羁绊也就越深,更加得分?不开。”

    他顿了顿,淡淡蹙眉,“虽然我不认同爱人?会变成亲人?这个观点,但他说的应该没有错,我需要妻主永远爱我,所?以有个孩子?会更好,最好还是?个女孩。”

    柳惊绝又想起了姜轻霄为小宝伤神时?的场景,随即眯起了眼睛,“而且......妻主她好像也十分?喜爱孩子?。”

    白此唯没料到他想拼死生个孩子?原因,只是?单纯地想要小医仙更爱他。

    哑声片刻后,只能翘起油乎乎的大拇指,对着柳惊绝,道:“你是?这个。”

    柳惊绝对于他的调侃并?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扬了扬唇,“孩子?大一点后,我会求妻主送她去寄宿制学堂,不会让她有机会打扰到我与妻主生活的。”

    说罢,他又抿直了唇线,“在那之前,不过四五年而已,我可以忍受。”

    话?毕,一旁的白此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已经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他刚想拿起吃剩的烧鸡和柳惊绝带来的白酒离开,青年却蓦地喊住了他。

    “小白,我需要你帮帮我。”

    白此唯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柳惊绝。

    青年定?定?地望着他,面上?难得一见地浮现出请求之色,“我需要你帮我炼制一些驻丹,让我灵力失控的时?候,不会现出原形,吓到妻主。”

    那日看过的日影戏,还是?给柳惊绝留下?了阴影。

    以至于让他下?定?决心,无论怎样,自?己都绝对绝对不能重?蹈那狐妖的覆辙。

    他承受不起。

    听到他提及驻丹,白此唯蓦地皱起了眉。

    片刻后,他出声劝道:“吃下?驻丹后,你的灵力会被压制到最低,虽然不会现出原形,但是?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走不动路,你确定?要......”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惊绝打断了。

    青年的神情十分?的笃定?。

    “我确定?。”

    “因为没什么比妻主的安危更重?要。”

    闻言,小白恨恨地转过了头,口中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真是?不要命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疯啊......”

    说着,一手拎着吃剩的烧鸡,一手拎着喝了半瓶的白酒,头也不回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待走出老远后,才大声地吼道:“十日后老地方见!”

    闻言,青年心下?一松,笑着朗声道了声谢。

    柳惊绝出门时?,给姜轻霄的理由?是?想去山上?散散步,并?约定?了半个时?辰后便?会回去。

    如今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了,柳惊绝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脚步一刻不停地朝着山下?走去。

    就在他快要行到山脚时?,路旁茂密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对方身形消瘦,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装满了药草的竹筐,将他纤细的身影遮了大半。

    柳惊绝五感甚是?敏锐,早在对方跳出来的前一刻,便?及时?地躲开了。

    就在青年继续朝前迈步时?,突然被人?喊住了。

    “阿绝哥哥。”

    是?许久未见的水衣。

    柳惊绝蓦地蹙了下?眉,顿住了脚步,神情冷漠地转过身,看向少年。

    “有什么事吗?”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柳惊绝在望向水衣与他视线相交的刹那,少年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瞬。

    水衣看向面前的青年,脑中一直盘桓的是?这几日自?己做下?的那个计划。

    眼下?正是?试探他的好机会。

    他攥紧了双手,企图从?中挤出一点勇气。

    水衣咬牙,艰难地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背着竹筐凑近了青年。

    内里明明满是?对他的恐惧与厌恶,表面却放软了表情与姿态。

    水衣眨了眨眼,眸光泛着请求,“阿绝哥哥,天色有些晚了,我一人?走山路有些害怕,可以同你一起下?山吗?”

    闻言,柳惊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被少年珍重?别在胸口的那支浅青色巾帕上?。

    那是?姜轻霄的,他不会认错。

    就在水衣以为柳惊绝没有听清,又试探着重?复一遍后。

    青年才稍稍有了些许反应。

    柳惊绝强压下?心头翻腾的妒意与戾气,冷声道了句。

    “跟上?。”

    早在方才,青年便?瞧清了少年眼底深埋的对他的厌恶与嫉恨。

    他也一样。

    柳惊绝记得凡间?有句俗语,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

    如果可以,柳惊绝想杀死所?有觊觎姜轻霄的人?。

    但此时?他之所?以会答应水衣的请求,不过就是?想瞧瞧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少年听到这话?,连忙地道了声谢,随即背着那筐草药快步追上?了他。

    水衣背上?的那筐草药堆得极满,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几下?起伏间?便?有些摇摇欲坠。

    柳惊绝随即加快了脚步与他拉开距离,谁知少年却咬得很?紧。

    “阿绝哥哥,姜姐姐最近还好吗,我好像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少年故作自?然地开口。

    丝毫没有觉得当着青年的面,去关切他的新?婚妻主,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惊绝闻言,抿了抿唇,淡笑道:“妻主她很?好,我们每天过得都很?开心,前几日她还带我去了棠镇看日影戏。”

    闻言,水衣的神情微僵,心口难以遏制地溢出一股酸水。

    随即不甘示弱地接道:“这样啊,那姜姐姐去吃巴记那家的辣子?鸡丁了吗,我记得她很?喜欢。”

    水衣简单的一句话?,便?向青年昭示了他与姜轻霄关系的匪浅,毕竟他随便?就能说出姜轻霄爱吃的食物。

    柳惊绝一眼便?瞧出了少年浮于表面的炫耀之意。

    同时?也如对方所?期望的那般,起了嫉妒之心。

    嫉妒水衣竟然陪伴了姜轻霄那么长时?间?。

    还有,嫉妒他如此了解轻轻的喜好。

    想到这儿,柳惊绝口中的毒牙蠢蠢欲动。

    片刻后,他方悠悠接道:“没有,妻主陪我去吃了小馄饨。”

    说着,青年弯眸笑道:“不过我今日才知妻主竟然喜欢吃辣子?鸡丁,正好改日可以做予她尝尝。”

    “谢谢水衣弟弟。”

    柳惊绝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向水衣展示了姜轻霄对他的偏爱,还顺便?揶揄了他方才说的话?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水衣闻言,蓦地抿紧了唇,几乎是?从?牙缝中才挤出的一句‘不客气’。

    就在这时?,他望见前路有些坑洼不平,随即打起了精神,快走了几步与青年挨得极近。

    待走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时?,水衣瞅准机会故作踉跄了一下?后,朝着柳惊绝的方向倒去。

    他早已做好了对方会向一旁躲去的准备,谁知青年竟直直地站在原地扶住了他。

    水衣背上?的竹筐如他设想一般地歪斜,里面大半的草药倾倒在了柳惊绝的身上?。

    “啊,抱歉抱歉!”

    少年慌忙站定?,一边道歉,一边惴惴不安地观察着面前青年的反应。

    这筐草药里,他混入了大量的峯熟草,听村里老人?们说这峯熟草可以驱邪。

    邪祟挨上?,便?会疼痛不住,慌忙远离。

    那日那只刺猬精喝多了就绷不住露出了原形,而柳惊绝作为他的的朋友,道行说不准还不如他。

    他倒要瞧瞧,柳惊绝是?什么妖精!

    可等了片刻,身旁的青年仍没有什么反应,不仅慢条斯理地拍落了身上?的草药,甚至还帮他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峯熟草。

    水衣惊慌地眨眨眼,难以置信柳惊绝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没事?”

    闻言,柳惊绝眸色深沉地望了他一眼,少顷扯唇笑了一下?。

    反问道:“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水衣心下?一惊,慌乱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他说着,不敢再看青年冰冷锐利的眼睛,重?新?又背好竹筐后,逃也似地远离了他。

    好在俩人?已经走到了山路口,水衣僵着声音对着柳惊绝道了声谢后,便?一路小跑回了家。

    直到将大门紧紧关上?后,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背后的那一大筐草药水衣都没来得及歇下?,便?腿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与柳惊绝单独相互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手脚冰凉喘不过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绞住了脖子?。

    青年的面上?有时?虽带着笑,却那双眼睛,却冷锐如冰刀。

    冷冷望向他时?,让水衣产生了一种会被那眼神随时?刺破喉管的错觉。

    让他现在回想时?,还会忍不住寒毛倒竖。

    想到这儿,水衣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

    却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随即爬起来将全身上?下?翻了个遍,甚至将竹筐中的草药全都倒了出来翻找了一圈。

    可都没有寻到踪迹。

    片刻后,少年惊慌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他弄丢了姜姐姐送的巾帕。

    第29章

    二十九个鳏夫

    崎岖狭长的山道上,

    一少年?提灯正在寻找着什么。

    待来来回?回?将今日?所?有去过的路找了三四遍,甚至旁边的杂草丛都没有放过后,水衣才彻底接受,

    他弄丢了姜轻霄送给他的巾帕这一事实。

    汗水夹杂着泪水,

    黏连着蓬乱的发丝,

    沾在少年原本光洁的面颊上。

    显得颓唐又狼狈。

    那双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

    此时也失了光彩。

    他拎着手?中火光如豆的油灯,擦着眼泪一步步地朝家走去?。

    步伐缓慢且沉重。

    油灯在漆黑的夏夜里烫出一个小小的洞,夜风一吹,

    又摇摇晃晃、岌岌可?危。那被汗水浸透了的麻布外衣,刮在少年?皮肤上时,

    又冷又刺。

    水衣已经预知到了未来,回?家后迎接他的,不会是阿爹的安慰,

    只能?是喋喋不休的劝嫁与责怪他浪费家中唯一一盏油灯的数落。

    一想到这儿,水衣的心中便涌出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待在姜姐姐的院子里,听她介绍各种各样的草药和疾病,

    以及千奇百怪的故事与传说。

    陪她整药材、磨药粉。

    待自己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便顺理成章地嫁给?她,

    为她生女育儿、白?头到老。

    可?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他,甚至还要将这一点点念想都夺走。

    明明是他先来的不是吗?

    水衣多想一刻,

    对柳惊绝的憎恶便愈深一分。

    甚至开始怀疑,

    是柳惊绝将他的巾帕偷走了,毕竟那巾帕是遇到他之后才不见的。

    少年?越想越气,

    甚至控制不住想要找青年?当面对质。

    可?刚向前跑了几步,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姜姐姐,

    已经不属于他了。

    就在这时,吊着油灯的麻绳突然?断掉了。

    珍贵的灯油顿时倾洒了满地。

    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就这样熄灭了。

    少年?顿在了原地,下一刻,崩溃大哭。

    这一旁,水父焦急地站在自家屋檐下,不时地朝着山上张望。

    好半晌见到熟悉的人影后,他拖着因长期站立而刺痛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跑到水衣面前。

    看到他手?中拎着的破碎油灯后,便不由分说地拧住了他的胳膊,啪啪啪地打在了少年?瘦弱的脊背上。

    又气又急地吼道:“你这个死孩子,又跑到哪去?了,大半夜的跑上山,还把家里油灯给?弄坏了,想气死你老爹是不是!”

    骂完之后,水父便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他将呆愣愣的水衣扯回?了家,又将灶台里的余烬点燃,接着跃动的火光,看清了少年?此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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