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勤冷冷一笑,“有些人只是把恩看得太重。至于你,现在是早借着你前夫的手把自己洗白了,那么之前呢?你年纪轻轻,怎么发家致富的?”

    她扬手把一个文件夹丢到她手里:“这里头的一些东西,你好好看看吧!再敢耍花招,别以为你现在是加拿大的国籍,就治不了你!”

    安宁伸手接住,翻了两页,墨镜下白皙的脸色倏然变化了。

    南勤冷傲地看着她,一双修长的眼睛是和南乔截然不同的威严霸气:

    “你已经在警方的外籍人员监控名单上了,好自为之吧。”

    “我的父亲,非常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在这片土地上的存在。”

    ……

    最终的一审判决出来,时樾虽然没有担上违法持~枪~杀~人的罪名,却因为马骝等人举报的一些其他的过错,被判处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他没有上诉。这是他过去过于激进所犯下的错误,他没有想过逃避。对于他而言,他觉得一年已经很短了。

    常剑雄是三年的有期徒刑。震远护卫这个家族企业,暂时交由了他的弟弟负责。

    时樾出狱那天,郄浩、郝杰等一帮人来接他。

    他们嘻嘻哈哈的,郝杰伸手摸了一把时樾的光头,“擦,这样儿都还是帅到飞起!”

    时樾笑着拨开他,伸手去摘他的帽子,骂道:“我草!老子的脑袋也是你随便摸的?今晚就给你剃了——”

    那帽子一揭开,下面竟赫然是一颗亮闪闪的光头。

    时樾呆愣住了,却见郄浩和其他的兄弟也齐刷刷地把帽子取了下来——

    清一色的光头,青色的头皮。

    “时哥!”

    “时哥!你看!”

    “时哥——”

    郄浩一拳砸在时樾身上:“妈的,不就是几根毛吗?和兄弟们一起长,看谁长得快!”

    时樾眼中盈出了泪光,和他们一个个重重地拥抱。

    “兄弟!”

    郄浩摸了支眼拿出来抽着,“时哥,清醒梦境我卖了。以后,我就又跟你混饭吃了啊!”

    “是啊!靠你了时哥!”

    “带着哥们儿发家致富啊!”

    “趁年轻,再搞出一个上市公司出来啊!”

    ……

    一群男人久别重逢,热血沸腾地打打闹闹了半天。郄浩看见时樾的目光又在不自然地四面探去,笑了下,道:“咋?时哥?想女人了啊?”

    时樾淡淡笑了笑。

    服刑的一年,他和南乔并没有再见过面。南乔的确有过来申请过一次和他会面,但是他拒绝了。

    他是真的不想让她见到他在监狱中的样子。

    南乔于是再也没有来过。

    现在,他仍然不希望她看到自己。可是心底里,却又无比地企盼着见到她。

    郄浩说:“别看了时哥,嫂子好着呢,没和别的男人一块儿。就是最近公司特别忙,她去德国出差了。”

    时樾“哦”地笑了一声,“那就好。走啊!”

    郝杰开了车过来,拉时樾上了车,郄浩和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各自开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海底捞开去了,要给时樾洗尘接风、除晦气。

    而这时候,几百米开外的一栋楼里,玻璃墙内,三个人正静静地看着。

    欧阳绮偏过头,说:“喂,没哭吧?”

    南乔淡淡地看向她,面色平静又安然。这一年,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说:“哭什么?”

    欧阳绮笑眯眯的,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乖!”

    旁边的石栎看着欧阳绮,也温和地笑了。

    ☆、第54章

    正文完结

    在美国,有一个被命名为“ted(nt,design,即技术、娱乐、设计)”的国际性会议,在相关领域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ted大会的宗旨是“用思想的力量来改变世界”,每年都会召集全世界在科学、设计、文学、音乐等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人物,聚集到一起面向全世界发表演讲,分享他们在所在领域的探索成果,以及对社会、科学、人文和艺术的思考。

    这一年,ted向南乔发出了演讲嘉宾的邀请,这是ted大会在多旋翼无人飞行器领域发出的第一封邀请函。

    ted的组织者是辗转通过南乔在德国的导师联系到她的。

    南乔本来想拒绝这个邀请,一来她并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不希望自己的研究工作□□扰,家庭的背景也让她力图保持低调;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有人前演讲恐惧症。和陌生人说话她尚觉得十分不自在,更何况在千千万万人面前做公开演讲?

    导师和南乔恳谈了一番,告诉她:你要是真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梦想实现,将自己的思想传播到全世界、为这个世界做出改变,那么,就去吧。这是一个开放的、思维的火花相互碰撞的大平台,你的努力,应该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的梦想是什么?

    “我总觉得总有一天,我们的世界里也会有无数飞行器,建立起低空领域的交通。他们传递货物、信息和必需品,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

    那一天,红日从云海喷薄欲出之时,她在贡嘎雪峰之上,如是和时樾说。

    ideasworthspreading.

    南乔最终同意了。她所要求ted主办方提供的协助是:

    允许她使用德语而非英语进行演讲,采用同声传译。

    演讲时,用聚光灯照亮她,从而使她看不见台下的观众。

    当ted会议的演讲者名单公之于众时,南乔作为即刻飞行创始人的名字赫然在列,瞬间引起了业界的极大兴趣!

    要知道,即刻飞行如今在无人飞行器领域的地位非同一般,然而其真正的创始人却一直隐藏于幕后,低调神秘,业内甚至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如今她竟然要参加ted大会并做公开演讲,怎能不极大地激发了业界的好奇心、摩拳擦掌地想要一睹真容?而她作为科技界登上ted演讲台的第一位中国籍女性,又令国人的民族自豪感暴涨。

    一时之间,国内外的科技媒体争相报道和猜测,尤其在国内,尽管ted还不太为科技、娱乐和艺术之外的民众所熟悉,经过大大小小媒体的报道,很快已经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出发去美国参加ted大会前夕,南乔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周末。

    南勤一家三口、南思一家四口,都是和和睦睦闹闹腾腾,唯独南乔一个人坐在餐桌一角,孤零零地吃饭。

    南母看着莫名其妙地又觉得心疼。但南宏宙板着一张脸,她也不好说什么,给南勤使了个眼色。

    南勤于是看了一眼郑昊。

    郑昊“蹭”地跳起来,跑到了南乔旁边,和她挤挤挨挨地坐下。

    “小姨,我来陪你坐!”

    南思那边的两个小家伙却不知内情,嚷嚷起来:“表哥!那是未来小姨夫的位置,怎么能让你坐!”

    郑昊振振有词地说:“明天小姨去美国,我也要陪她去,当然要和小姨先联络联络感情!”

    的确,郑昊也酷爱飞机和飞行器设备,南勤又打算让他将来去美国念书,所以这回让南勤先带他出去经历一下,也算是和南乔做个伴儿。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斗着嘴,南宏宙的威严浑厚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吓了孩子们一跳。

    “要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南乔一怔。

    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对她的工作表示出关心。在过去,父亲对她做即刻飞行的事情,除了反对,还是反对。

    她有些不太适应父亲的这种关心,僵硬着说:“好了。”

    南宏宙绷着脸说:“不要给我丢脸。”

    南乔点了点头。

    一家人又开始沉默地吃饭。

    吃着吃着,南母觉得压抑,又想缓和一下气氛,谁料南宏宙像是憋着一口气,又沉沉地开了口:

    “那个混账玩意儿怎么还不来找你?”

    南乔一开始还不知道说的是谁,抬起头来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竖着头瞪着她。她讷然地又望了一眼父亲,南宏宙气恼地说:

    “问的就是你!”

    南乔反应了一下,说:“他不是混账玩意儿。”

    “你!——”

    南宏宙被她气得,如果他有胡子,胡子都被吹起来了。

    “我问那个姓时的怎么还不来找你!这都出来多久了!那小子就怕了?就始乱终弃了?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

    离开家的时候,南宏宙把南乔送到门口。

    南乔想起当年她第一次去德国念书之前,父亲也是这样破例送她出门。

    她说:“爸,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南宏宙一双浓眉皱了起来,不耐烦道:“说什么?磨磨唧唧!”

    他还是和南乔一同走到了一旁的银杏树下。

    南乔仰望着父亲花白的头发,镌刻着深深皱纹的坚毅脸庞,伸出双手,用力地拥抱了他。

    “谢谢你。爸。”

    南宏宙愕然。

    作风素来刚正硬朗的他,教出来的三个孩子也都是硬朗不屈的。其中又以南乔最不善于表达情感。

    他印象中的小女儿,打小就不甚合他的意,像一块打不烂砍不断的铁木。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妻子生下这个小女儿的那个医院前面,有几棵高大的乔木,他当时随意地就给她取名为南乔。

    现在回想,那些树都是铁树啊。到如今,这棵小铁树,终究还是成为他南宏宙的骄傲了。

    他不自然地回抱了南乔,拍了拍她的背。嘴上说:“好了好了!谢个屁!……”

    ……

    时樾在上海外滩,和一个电影摄制组在一起。

    凭借着之前在影视圈的人脉,以及特种兵出身、wings的极限运动特长,他和郄浩、郝杰那群朋友开了一个特技特效制作公司。

    这段时间接的项目是一对著名香港导演新的动作大片。这片中最为重头最为火爆的一段外滩飙车戏,导演试了好几个特技团队都无法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经人引荐,他们找上了时樾的公司。

    这天飚车特技师临时有事回家,时樾便亲自上了。中午拉着郄浩,和一群演员和工作人员吃盒饭。

    时樾吃着吃着,郄浩拉了拉他,他抬头,才发现周围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方向。

    他也看过去。

    是一块巨大的露天电子屏。

    正在直播ted大会的演讲现场。

    会场很大,一片漆黑,唯独台中,雪白炽亮的聚光灯照射着那位演讲者。

    当镜头缓缓拉近,他的气息越来越缓。

    是她,就是她了。

    依旧是随性的白色衬衣,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看着,就像一棵清爽的树木。

    她比划着手势,口中吐出一串串他所听不懂的语言,铿锵、生硬、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听着,就是极其严谨的感觉。

    屏幕底下不断的有中文字母滚动出来,其中夹杂着许多专业术语,但她往往会加以解释,深入浅出。她所论述的一切脚踏大地,可听的人分明能够感受到她怀着一种理想主义的热烈,她的思维触达天际。

    这是一场极其严谨而科学的演讲,然而现场的观众仍然在被持续性地感染着,不时响起掌声。黑暗的观众席上,闪光灯的闪烁从来没有停止过。

    时樾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饭盒。

    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个发音,都会牵动他脸上的笑意。他看见她有时候转身,以手中的激光笔去指向背后大屏幕的演示文稿,臀上那面小红旗便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

    他止不住地笑。

    他的女人。

    他真是太久没有见过她了。他想她,都想到了骨子里。

    “谁是时樾?”

    两个香港导演找了过来。

    郄浩站起身来,“导演有什么事?我就是他公司的。”

    导演还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操着一口蹩脚的国语说:“我们仔细回放了他今天的那段飙车戏,真是特别特别的好!正好是我们想要的那种感觉!我们香港人说话很直,我们希望他能够长期和我们合作,不知道你们公司愿意接受怎样的条件?”

    郄浩眯眼一笑:“这事儿恐怕成不了。”

    两个导演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郄浩说:“他就是我们公司老板。”

    两个导演惊讶得不行,待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那还有啥说的!以后你们公司,就和我们长期合作吧!签个长期合同,怎么样?”

    郄浩朝时樾努努嘴:“我看是没问题,不过他现在没空谈这事儿。”

    导演朝时樾的目光望去,屏幕正中,白衬衣女子的演讲正好结束,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其中一个导演疑惑道:“这就是之前传闻中的即刻飞行创始人?这么年轻漂亮?”

    郄浩得意说:“那可不,我们时总的女朋友。”

    两个导演哈哈大笑:“你开玩笑吧!”

    这时候,屏幕中穿白衬衣的女子突然伸手,向同声传译的方向做了个动作,说了句德语。底下的中文字幕还是如实地弹了出来——

    后面的话,请不要再做同传,谢谢。

    上万人的会场又变得极其的安静。没有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时樾看见她突然变得特别局促,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我——”

    她切换到中文,说了个“我”字,险些说不下去。

    时樾定定地看着屏幕中的她。他知道她犯了人前演讲的恐惧症了。她之所以能用德语顺利流畅地完成演讲,只是因为德语科学严谨,她也完全在陈述客观性质的东西。然而她突然换成中文,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必然是带了她个人的情感的。

    时樾忽然就紧张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时樾,回家吧。”

    时樾,回家吧。

    这一句话,随着视频直播传递到千千万万人的眼前、传递到整个世界。

    这样胆大又自私的示爱呵……

    它像巨浪一般狠狠地冲击着时樾的耳膜,一下、又一下,震得他整个耳膜嗡嗡作响,他的整个世界里都只剩下了这句话的回音。

    时樾,回家吧。

    时樾,回家吧。

    两个导演对着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听见时樾低低地笑着,低声喃喃道:

    “回啊。”

    ……

    即刻飞行随着业务的拓展,不得不搬入了更大的办公室。

    银河写字楼,楼如其名,整个办公区都宽敞明亮,宛如置身于未来世界。

    南乔仍然独自关在她的实验室里。那一次演讲带来的一切鲜花和掌声,都被她挡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温笛急匆匆推门进来找她,丢下一摞文件在她面前:“我有点急事出门,恰好来了个客户,你快帮我应付一下。”

    南乔皱眉:“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不接待客户。”

    温笛说:“哎呀呀呀呀我实在是有急事啊,这个客户很重要很重要!公司里就你能应付了!就一次行不行?”

    南乔不悦道:“我不会和人打交道。”

    温笛说:“没事没事,这个客户人非常nice的,你一定一定没问题!”她不由分说地踮着高跟鞋冲出门去:

    “靠你了南乔!”

    她还给了南乔一个飞吻。

    南乔紧锁着修长的眉,拿着文件站了起来,朝会议室走去。

    她路上翻看了一下文件,显示着这是一家名叫“十月”的公司。来即刻飞行的目的,是想采购一批无人机。

    她走近会议室,看见里面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绿植边上的大沙发里,就露出漆黑的、短而挺直的头发来。

    南乔关上门,淡淡道:“您好。我是即刻飞行的负责人,南乔。”

    她看见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来——

    高大,挺拔,身形矫健,似一尾猎豹。

    “时樾。棠棣集团的董事长。”

    他转身,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向她露出一个危险的、属于捕获者的笑容。

    “南小姐,说不定,你很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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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还有人歌颂这样的爱情吗?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南有乔木,时有樾树。

    谨以此文,送给所有忠贞不渝的爱人。

    趁着南乔不在的时候,时樾问了母亲才知道,原来他入狱的这一年里,本来他拜托了郄浩来帮忙照看着母亲,结果却是南乔每个月来探望她。

    郄浩和南乔都向母亲隐瞒了他入狱的事情,只是告诉母亲,他有一个国外的投资项目,要出国一年,暂时回不来了。

    后来他回来了,南乔便请求母亲,不要告诉他她来过的事情,等时机到了再说。

    “青啊,妈觉得自己真是心想事成,想要这姑娘做儿媳妇,没想到就真做了儿媳妇!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

    时樾看着开心得合不拢嘴的母亲,心想您这儿媳妇,是他阴差阳错拐回来的,是人家千里迢迢送上门来的。

    但谁又能否认,这不是天意呢?

    三个人一起吃晚饭,一起看电视,时樾和南乔两个人,都表现得平静自然,仿佛不是久别重逢,而是时日长久。毕竟两人之间的那些分离,那些波折,越秀英又怎么知道呢?她只需要知道,她面前的儿子,还有这姑娘,早已是劫波度尽,剩下的都是缘了。

    看完了电视,越秀英便早早去休息。南乔和时樾也先后洗了澡,去床上躺着。

    时樾房中的这一张床,是他从小就开始睡的,现在突然有了两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南乔面朝里睡着,只穿了内衣,头发散开,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时樾后面上了床,侧着身,将她收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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