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茶神大法官被贺律师的这句话取悦,道:“是给少了一点。”

    “不过我也有错,我明明可以早点躲开的。”

    贺任沅咬牙:“那你为什么不躲?”

    白清语:“我想给他一点教训,撞我没事,下次要是还不看路,撞到凡人了怎么办。”

    贺任沅听完又气又笑,想晃一晃他的脑袋。

    白清语把一百块折好,塞进贺任沅的西装裤里,上交财政:“给你。”

    贺任沅怎么敢收钱,“你留着,买你想要的东西。”

    因为茶神受伤,贺律师停课一天,潜心写教案,纸笔是白清语在学校里捡的。乡村小学学杂费全免,每年还免费发很多作业本,学渣小孩使用本子非常浪费,经常写了几页就扔掉一本。

    白清语给芒果剥皮,去核,施法在一个石头凹槽里降雨洗干净,然后把芒果果肉放进去,用一块圆柱形的石头捣碎。

    这里的食物不会过期,吃多少取多少。

    贺任沅一般不会观看白清语的做饭过程,免得影响食欲,毕竟这年代只有养畜生还在用这样石头食槽。

    他写好了教学计划,每日八节课,让白清语没空出去捡绿化带的芒果。

    考虑到使用手机,拼音打字更方便,贺任沅还教茶神拼音。

    白清语起初上课兴致勃勃的,因为他很喜欢听贺任沅说话,看着就像开庭会爱上律师,上课会爱上老师的笨蛋。

    贺任沅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贺任沅出的题又很难。

    贺任沅:“有不法分子,除了我,要送你大额财物,怎么办?”

    白清语完整答题:“我不要,因为以追求为目的送礼可能会被收回,以其他目的送财物可能涉及洗-钱。”

    贺任沅亲了下他:“真聪明。”

    他对白清语人类说什么信什么这个问题,最为头痛,可谓心腹大患,没有纠正之前伤都不敢好。

    贺任沅只能以自己为例,如果白清语在他这里学精明了,那其他人也不在话下。

    “我只是律师,你是神明,是法官。”

    “驳斥我的论调,质疑我的证据。反驳成功有奖励。”

    白清语抬眸看着他,“只有亲亲,没有别的奖励了?”

    贺任沅现在既不跟他上床,也不跟他要饭吃,整个人禁欲了。他的唇色没有过去那么红润,萦绕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高。

    贺任沅轻咳一声:“你现在是学生,不要想这些,等我伤好了,我没力气。”

    白清语:“你没力气上床,倒是有力气上课。”

    贺任沅很欣慰他会阴阳怪气:“上课不费力气。”

    白清语:“学法都丧失人性了。”

    贺任沅:“……”

    白清语用茶泡了一杯芒果酱,推过去:“你喝。”

    好喝的绿茶芒芒。

    贺任沅坚决不喝。芒果季还没过去,他不喝,白清语就不会想着出去捡绿化带芒果,不捡芒果就不会被车撞。

    他宁可饿死,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白清语仰头喝了一口,上前堵住贺任沅的嘴巴。

    贺任沅绝食三天没力气,他一推就倒了,任由他将芒果汁渡过去。

    白清语伸手抱住他:“有力气了吧?”

    “……”贺任沅功亏一篑。

    白清语发现了更多让贺任沅哑口无言的小妙招。

    贺任沅的教学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学会唱反调吗?

    白清语很会,比如在贺任沅问他舒不舒服的时候说不舒服、技术不好、没有货比三家。

    贺任沅被他气得连芒果都吃得下了。

    但贺任沅也有坐怀不乱的时候,尤其是讲到有些无聊但重要的知识,可能也是想一鼓作气讲完。

    白清语一会儿去喝水,一会儿去给老师泡茶。

    “贺律师,我喝了很多水想要尿尿。”

    白清语想要尿遁,被贺任沅一眼识破,白清语有生理需求是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不准,先把刑法说完。”他腿瘸了,人一走就抓不到了。

    白清语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刑法一定是对的,没有骗我?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贺任沅惊讶地挑眉,白清语还会釜底抽薪了?

    “那你想怎么解决?”

    白清语:“不应该问我,你应该自证。”

    贺任沅哑口无言。

    白清语狡黠道:“这样,我去人间买一套法典看看,我正好有一百块钱。”

    “你等着我。”

    白清语说完,正大光明地消失。

    一到人间,他才没有去买什么法典,而是在小吃摊前徘徊。

    贺任沅闹绝食很久了,神境里只有他不想吃的芒果酱,白清语想买点加工过的小吃回去。

    由人类加工的食品,应该会好吃一点。

    “海蛎饼好吃吗?”白清语看着阿姨炸海蛎饼,里面放了红萝卜丝、紫菜、包菜丝,还要洒很多葱花和几粒花生。

    炸好的海蛎饼浮起来,胖胖的,很可爱。

    这一口就能咬到很多食材,深深吸引了白清语。

    “好吃的,五块钱一个,给你现炸。”

    白清语:“好,来两个。”

    贺任沅食量很大。

    摊主指了指支付码,白清语交出一张百元,“我只有现金。”

    摊主只能在围裙擦擦手,找了半天给白清语找零90元。

    “章鱼小丸子好吃么?”白清语问。

    “好吃的。”摊主说。

    “来一份。”

    “烤冷面好吃吗?”

    因为贺任沅最近都吃甜的,白清语青睐给他买重油重盐的小吃。

    他高高兴兴提了十种小吃回去,把刑法抛在云外。一百块能买太多东西了。

    贺任沅时隔数月,再次闻到久违的正常食物香气——贡品一般都是清水捞煮,味道寡淡。

    白清语:“你吃,吃了有力气你会舒服一点。”

    虽然清高禁欲的贺任沅也很有气质,但总归不舒服。

    贺任沅在白清语出去的一小时里,绞尽脑汁优化自己的教学案例,努力让课堂变得生动。

    课堂怎么生动,都不如白清语生动。

    最该优化的是教学模式。

    怎么不能一边干老婆一边教呢?

    ……

    贺任沅的外伤先于内伤养好,他掉崖后内脏破损,比骨折更难修复,因此他腿好了能自由活动后,还得在神境里休养。

    他除了嘴上教学,还能教白清语游泳了。

    茶神虽固执,好歹淹不死,费了一番功夫,也收获了新体验。

    直到有一天,贺任沅养好伤,白清语变成茶树的本体,想要跟早已沉睡在山涧的古老茶神们打个招呼——

    他想跟这个凡人同心同寿。

    两百年的茶树美丽优雅,翩翩照水,白清语变回本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树根上发出一株小小的茶苗。

    这是——

    大雾弥散,前尘如过眼云烟。

    再后来,茶神以为自己刚从休眠期醒来有了宝宝,从容地养起了白小茶。

    怀着白小茶的时候,白清语也去过几次人间。

    他在茶神庙宇外面徘徊,在野果子树下面仰头。

    他往回拿了几次贡品和果子,放下时却涌上迷茫。

    因为他本人只吃阳光雨露,不怎么吃人类食物。

    可能是茶宝喜欢吧。

    白清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等茶宝破土而出,根系与母树分离,白清语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带到人间。

    与贺任沅重逢。

    眼泪打湿了白清语的眼罩,他抱着鲜血淋漓的贺任沅,原来他很会给茶宝剪头发是因为贺任沅,茶宝的黑头发是因为他喜欢贺任沅的头发。

    他喜欢什么,茶宝就有什么。

    “想起我了么?”贺任沅的嗓音带着低声的安慰,“没有想起也没关系,我还有办法。”

    “我想起来了!”

    贺任沅嘴角一扬,没防备被白清语推开。

    白清语猛地撕下自己的眼罩,他的手脚都沾满了贺任沅的血,触目惊心。

    难怪今天贺任沅穿了一身深黑,因为黑色最看不出血色,他早就计划好了。

    贺任沅的唇色很白,一定抽了很多血才集齐。

    他嘴唇颤抖着,握住贺任沅的手腕,想要给他输入神力。

    贺任沅拼着力气推开:“医学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耗费你的神力。”

    他在神境已经用了白清语很多很多神力。

    “我们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再来处理这些血,晚上茶宝回来别吓到他。”

    白清语:“对、对,先换衣服。”

    贺任沅跟着白清语后面,慢悠悠地走着,虽然付出一点代价,好歹有了好结果。

    白清语转身看他,贺任沅冲他笑,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白清语挠了挠脸蛋,他的脸皮没有贺任沅厚,想起过去还是会脸红。本来很清白的,突然之间好黄好黄。

    他正要跟着贺任沅进房间,贺任沅突然问他:“你想起了什么?”

    白清语的脸色一下子变红。

    贺任沅:“你是不是想起一些支持我们鸳鸯浴的证据?”

    白清语习惯跟他抬杠:“才没有!”

    贺任沅笑着看他。

    白清语小声:“你自己洗澡,我也回去洗澡。”

    贺任沅看着他上楼,锁上门,解开沾血衣服和伤口分离时,才溢出第一声痛|吟。

    为了万无一失,他拿匕首划了自己一刀,做个受伤的样子给禁制看,至少要真的有血液从他身体里流出才真实。

    他擦洗了身上的血液,倒了一些药粉消毒,咬牙用纱布盖住。

    疼,也不疼,他心里快活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茶神,只上老攻的当,只抬老攻的杠,只吃老攻的()自行押韵。

    第57章

    白清语洗澡洗得快,方才他们是站在茶树下,贺任沅问他要不要变成茶树,白清语没有变。

    大部分血液被衣服和裤子截留,少部分流到了泥土里,白清语带着铁锹,挖了个洞,把带血的土埋进深坑里。

    他上楼,走到贺任沅卧室门口,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白清语蹙眉,这可真是奇事。

    里头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过来开门。

    贺任沅穿了一件烟灰色衬衫,衣冠楚楚,还喷了点香水。

    白清语:“你为什么锁门?你之前说我是恶霸保姆的时候,也没见你锁门。”

    恶霸保姆……他竟然还这样骂过老婆?贺任沅面色惭愧:“此时此刻意义重大,我想打扮好再见你。”

    白清语看了一眼他抓过的发型,耳垂一热,现在看贺任沅跟以前的欣赏角度有些不一样。

    他会注意到贺任沅的手指、肌肉、头发,而不是只把目光聚集在他脸和嘴巴。

    白清语信了贺任沅的话,进门把他脱在地上的衣服拎起来。

    这么多血,自己洗不干净,扔垃圾桶里搞不好还会被环卫工报案。

    贺任沅刚想说“他自己洗”,就看见白清语双手一扬,衣服凭空消失,应该是扔进神境里了。

    神境倒是很适合对负心汉毁尸灭迹。

    贺任沅一键查询自己失忆的原因,力求避免:“我为什么会失忆?”

    白清语道:“因为你是我带进神境的,你和神境的唯一联结在于我想让你进去,我一失忆联结失效,你就被弹出去并没收记忆了。”

    幸好是在贺任沅伤好之后,白清语有些后怕,他要是容易怀孕贺任沅就糟糕了。

    神境估计也没想过会有凡人一进来就没出去过,原地完成恋爱生子两件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古茶神心里的正常流程,但凡出去见个家长,也不至于无人知晓。

    贺任沅垂眸含笑,抵着他的额头:“看来你之前喊我滚出去都是假的,心口不一。”

    “我哪有……”白清语反应了一下,微怒,“你耍流氓么。”

    贺任沅:“生气就我把拖到神境里揍一顿,我反正记不住。”

    白清语低声道:“下次带你去神境我就不让你失忆了。”

    贺任沅本来怕白清语发现他的伤口血气,喷了香水,还不敢抱他,终是忍不住,紧紧抱住了白清语,喉咙发涩:“谢谢你原谅我吃软饭的行为。”

    白清语哪里还记得跟邓伯一起批判过软饭男,双标道:“哪里吃软饭了,你是我捡到的人,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

    是他不让贺任沅做手工,他茶神的男人,本来就不需要上班嘛。

    要不是他养过贺任沅练手,怎么会轻松把茶宝养得白白嫩嫩。

    贺任沅同意老婆把他当畜生养,反正他也不怎么想当人。他贴着白清语的鬓发,吻了吻,道:“你能变出长发吗,我想给你簪发。”

    白清语顺从地变出黛色的长发。

    贺任沅挑起他几缕头发,绕了绕,用翡翠簪子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收了我的簪子,就是答应我的追求。”

    白清语不吭声,微微垂着一截腻白的后颈。

    贺任沅得寸进尺地问:“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会接受我的簪子吗?”

    “这个……”白清语眼里出现挣扎和犹豫。

    贺任沅也不知道跟谁较劲,有些酸地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软饭男?”

    白清语:“你骂自己?”

    贺任沅看着他。

    白清语这才想起贺任沅的记忆并不完全,他只恢复了一半,那些逼着他学习、逼着他对糖衣炮|弹产生抗性、教他谈判策略的记忆,还握在自己手中没还。

    贺任沅很有手段,也不会手软,在起初的绝食过后,找到了新的方法。他骗到老婆的第一件事,就是筑高城墙,让下一个人进不来。这道墙刻在了茶神的骨髓里,哪怕失忆了还在发挥防御作用,尤其是对以心血建墙的贺任沅本人很有效果。

    所谓防狼,首先就要防跟自己一样的大尾巴狼。

    白清语磕巴地说:“因为是你教我的,不能被轻易打动。”

    每当他为贺任沅脸红心跳时,总会伴随一股唱反调的鼓动。白清语很信任贺任沅是好人,也无条件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

    贺任沅顿时意识到自己除了骗吃骗炮外,还干了其他活儿,这样才对得上,按照他怀疑自己失忆就写日记的性格,有白清语这样的老婆,怎么能不未雨绸缪?

    贺任沅轻声哄着问:“我还教你什么了?”

    白清语:“法律、常识、如何拒绝搭讪……”

    有涵盖很大的民法,也有细节到微信不能随便加别人。

    贺任沅再次唾弃自己。白清语的油盐不进,是他在认真执行对他的爱意。他自己建造的城墙,自己去挖墙角,不好挖就委屈发疯,实在是无理取闹!

    他说白清语榆木脑袋的时候,从没想过如果不是茶神的固执,早就换一个对象了。

    贺任沅祈求道:“我剩下的记忆碎片找回了么,我想看看。”

    白清语:“找回——”

    “爸爸,我回来了!”茶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白清语一下子扑到窗户边探出头,看他和贺任沅爱的果实。

    是黑头发噢,不是因为人类食物吃多了,是因为随了贺任沅。

    贺任沅跟过来,看见他爸妈也来了,道:“把头发变回去。”

    白清语拔下簪子:“噢。”

    大概是婚宴的芒果露太好吃,贺望重和舒枚完全是溺爱孙子的爷爷奶奶,吃席遇到茶宝爱吃的,就舍下脸面连吃带拿,两人一人端着一碗芒果露,路上怕洒了都没松手。

    白清语一怔,茶宝这么爱吃芒果,这俩父子口味一致,贺任沅也应该爱吃。

    因为他捡芒果被车撞,贺任沅就不喜欢吃芒果了。

    贺任沅似乎还没想起来原因,或许以后能重新喜欢芒果。白清语眸子一转,决定有选择地把记忆还给贺任沅。

    被车撞、被“欺负”的茶神狼狈的经历不给。前半部分的交往茶神比较高高在上,贺任沅瘫痪又没力气,主动权在他。后半部分的互动……嗯,他讨厌脑子空白一片的时候还要输入。

    白清语提了一句:“芒果……”

    贺任沅:“芒果怎么了?”

    白清语笑眯眯:“绿茶芒芒好吃,你在神境里最爱吃这个。”

    贺任沅皱眉:“是么?”那他吃太多腻了?不可能,任何和茶神原液组合的食物他都吃不腻。

    “那我的记忆?”

    白清语:“找回来一点,晚上给你。茶宝在等我们下楼。”

    贺任沅:“行。”

    白清语从窗户边收回视线,一转头突然闻到贺任沅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还有血?”

    贺任沅:“那么多血,简单冲澡冲不干净血腥气,医生嘱咐我不能洗澡太久,我只能喷了一点香水。”

    白清语:“没事的,凡人闻不到,你不用谨慎到喷香水。”

    贺任沅:“嗯。”

    两人一起下楼,就听见舒枚看着地板,一脸疑惑:“怎么有血迹?”

    贺任沅:“刚才杀鸡了。”

    舒枚“啊”了一声,找出拖把顺手拖了,茶宝喜欢光脚跑,踩到鸡血太脏了。

    白清语抱住两小时不见的茶宝:“宝宝,爸爸爱你。”

    他回忆起看见茶宝的第一眼,那种心情与失忆后发觉自己有崽的心情不同,前者的喜悦里包括分享,他当时想马上就告诉贺任沅,但禁制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是刚刚想起来的,仿佛就在上一秒,想要分享的心情还没散去。

    白清语举着茶宝,眼里盛着明亮的笑意:“贺律师,这是我们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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