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张游面上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关于这件事的疑问，我们还有很多很多。”
“学校联系我们去取人，我们就把人带回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不感谢学姐也就算了，还这么暴躁鲁莽。等到出了象牙塔，怎么在社会上混？”
再次“被迫”回到606寝室里，孙淼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许多，却还努力维持着学姐的控场地位，试图让三人听话。
“可是，我们所有人手机都没信号，学校是怎么联系你的？”
张游目光犀利地反问。
孙淼：“……这，只是从里面联系外面没信号而已，学校联系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但你们说过，心决是去辅导员那里做笔录了，为什么忽然又上晚自习？你们是从哪里把她接回来的，辅导员办公室还是自习教室？学校那边是怎么说的？”
孙淼沉默几秒：“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等我们到达教学楼楼下时，楼门锁着，她已经昏迷在地上了。现在天又快黑了，医务室已经下班，我们当然只能把她先带回来……要不然能怎么样，让她在外面躺着吗？呵呵，要是早知道回来你们是这种态度，下次我可不当这个好人了。”
至于“晚自习”的问题，在三道目光逼视下，女生只能不情不愿解释，这是学校最近新设立的一道学习活动：一部分被随机抽中的学生必须增加3~4次的专项晚自习，用以培养学生的“生活能力与学习素养”。
但是关于晚自习的具体内容，孙淼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随着张游反复逼问，孙淼的言语也明显出现错乱的迹象，开始神经质地重复“所有人都要参加”“晚自习很有用”“等你们去了就知道”这类句子，目光从强作镇定到呆愣，无聚焦地投向几人身后。
而另一个女生，从头到尾甚至没说什么就已经浑身发抖。郭果只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女生就猛然短促尖叫一声，四肢僵直晕了过去。
郭果：“……应该不是我吓的吧，有没有可能是心诀吓的？”
她和郑晚晴刚刚给唐心诀喂了很多药，却果真都不见效果。刚想把人扶起来顺顺气息，没想到差点送走另一个人。
张游眉心紧皱，摇摇头：“她们两个应该不是装的。”
似乎有些禁忌一般的关键信息，是不能被这些学生提起来的。
但有了之前在101寝室的发现，“晚自习”这个关键词，就自然而然被她们与另外一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在不久之前，学校里发生了几起重大事件。”
张游缓缓开口：“按照时间，你那时候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应该很清楚……”
孙淼也随着她声音而缓缓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牙齿咯咯碰撞频率过快之前，张游及时截住话头：
“所以，关于晚自习的事情，你还愿意再谈一下吗？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长长的沉默过后，目光恢复一点焦距的孙淼森森看她们半晌，终于哑声开口：
“好、我说。晚自习的内容是……”
砰！
606原本被封锁的窗户忽然爆开！
玻璃碎片混合着冷风一起刮进来。606立即将唐心诀护到身后，但孙淼两人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尖锐的碎片很快将她们身上割出了无数道血痕。
“咿咿、咿！”
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另一个女生更是痴痴笑起来，逆着气流向窗外爬去。为防止逃跑，她和孙淼的手被绑在一起，这一动作导致孙淼的身体也被拖着向窗外滑坠。
郑晚晴眼疾手快去抓，可却仍扑了个空——明明近在咫尺的空间，竟仿佛被灌进来的冷风无形割裂开了：视觉上两个女生明明才爬了一步，下一秒身影却已经到了窗外，慢慢转过头来朝她们微笑。
郑晚晴爆了句粗口，一张技能卡比她的钢铁拳头更快飞出，化作两条漆黑斑驳的粗长锁链，勾到摇摇欲坠的二人身上。
【一次性勾魂锁：留魂不留人，专勾有缘人】
也许是技能特性相符，孙淼两人的身影竟真的被定在了窗外。张游将锁链往回扯，就在两人即将被拉进屋内时，郭果忽然草了一声，一把拉住张游的手：
“别让她们进来！！”
在其他人视野里刮着冷风的空荡窗外，倒映在郭果眼中，却悄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一只只惨白的手无声攀上了孙淼二人的脚踝，圆滚滚的头颅沿着她们躯干向上滚动，攀附着女生身体试图挤进窗内！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张游还是一听到声音就松开了双手，孙淼二人的身体便像芦苇一样向外轻飘飘折下，彻底消失在窗外。
风停了。
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窗户还是牢牢锁着，没有破洞也没有满地鲜血淋漓的碎片。
“现在怎么办？”
郑晚晴站到窗前，外面没有尸体。她回身，见郭果也摇了摇头：“没了。”
阴阳眼捕捉到的画面一闪即逝，世界在此刻恢复正常。连空气里残存的阴冷都飞快褪去，只剩下手中一沓申诉表还有点余寒。
张游皱眉，须臾开口：“我们回101。”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抓住关键线索。
“嘶……”
身后床铺却忽然响了一声，唐心诀眼皮微微颤动，出现了苏醒的趋势。
“心诀！”郭果扑上去把人扶起来。见对方眼睛已经睁开了一点，嘴巴无力地张合：
“水，给我水喝……”
喝了几口水，唐心诀这才恢复些许力气，撑着身体问：“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
三人担忧地看着她：“你全都不记得了？”
唐心诀摇头：“我想不起来。”
从自述中可以知道，她唯一的记忆就是“第一次”睁开眼之后，也即是现在。
至于被学校叫去笔录和晚自习发生的事，她一概没有印象。
张游把她的申诉表递过去：
“这是你在副本里的人设。”
女生看了一眼，莞尔：“把骗子的钱给骗了？我在教育局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啧……有没有吃的？”
她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将表格放在一旁：“没关系，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我会弄清楚真相的。”
看着唐心诀近乎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张游忽然开口：“也许可以看看马桶搋。”
“记忆可以删除，但只要有过战斗，马桶搋上的痕迹就不会骗人。”
第244章
网恋诈骗纪实
唐心诀一怔，立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白光一闪，马桶搋出现在她手中。
她问马桶搋：“感觉怎么样？”
马桶搋吐出一口水，看不出是什么回答。
但从外观上看，既没有新增加的骷髅印记也没有受损痕迹，战斗过的概率很低。
唐心诀摇摇头：“没有线索。”
“最重要的是，我的精神领域也没有痕迹。”
下一秒，“精神领域聊天室”在四人脑海中建立起来，三人直接看见了她识海中两道缓缓旋转的鬼怪标记，除此之外一切风平浪静。
“如果现在还有深度催眠药水就好了。”唐心诀叹一口气：“可惜商城仍旧没开。”
事实上不仅是商城，在信号限制下，手机里所有功能基本都已经告废。如果四人分开行动，那么唯一的联络途径就只剩下了唐心诀的精神力。
张游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她和郭果晚晴隐晦对视一眼。对于单人的突然消失和出现，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好在眼见为实，识海比暗号更有说服力。
唐心诀笑笑：“怎么，怀疑我是假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在，该轮到你们告诉我信息了。”
“比如，我不在的时候，这场考试究竟讲了什么？”
唐心诀的速度一向非常快，全力记背时甚至可以超过文献狂魔郑晚晴。将20多张申诉表快速过了一遍，她找出的重点npc也和其他三人相同：
“施青青、厉绮、宋蓉、高婉婉、孙淼。你们和她们见过面了吗？”
“除了施青青都见过了。”郭果如实道：“五分钟前，其中一个人刚从你身后掉下去。”
唐心诀回头，看向严防紧锁的阳台窗：“……我们还是在6楼吗？”
“这倒没有。”郭果高兴道：“现在我们的寝室门牌号是404。”
虽然数字略有不祥，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很难找到比606更倒霉的数字了。
她们把在101宿舍里看见的东西说了一遍，听到施青青和厉绮时，唐心诀若有所思：“她们应该都是无头鬼副本的经历者……至少记忆上是贯通的。”
既然如此，世界观与背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时间显示是11月16号，你们还记得无头鬼副本里，我们当时的日期吗？”
“8月9号。”
张游回答。
时间正好过去100天。
“男寝19栋楼612室。”郑晚晴也不假思索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串数字。
这是学校里第一批遇害的学生。在“黄纸转运术”的驱使下，他们相继自杀。当时的新闻并未公布细节，而过了两个月后的现在，这一信息也披露出来：
他们与第二批遇害的金雯寝室四人一样，死后全部尸首分离。
“……切口工整平滑，疑似他杀，但找不到任何嫌疑人。因此也被称为无头悬案。”
“看来魏仙的师父尚未被抓住。”唐心诀道：“他又继续害了不少人。”
时间线显示，自她们离开副本后，又连续有两个寝室集体死亡：同样是一个男寝一个女寝，只不过这次，门牌号变成了……
四人面面相觑。
“……404。”
这不就巧了。
短暂沉默过后，唐心诀捏了捏眉心：“所以现在问题又多出两个。第一，这场考试里的诈骗案，和副本背景中联动的无头诅咒之间有没有联系？第二，无头副本的危险还会延续到这里吗？”
如果这两者都是肯定的答案，那她们这次要面对的就不仅是一个副本……而是两个副本在套娃！
“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没把报纸上的内容详细看完。”张游说：“要是想收集更详细的信息，只能再回101一次。”
如果运气好，她们或许还能见到施青青本人。
抓紧时间回到一楼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黄昏的微光飞快消退，阴影逐渐爬满窗楹。
“你看那。”张游示意唐心诀看向后门：“之前你回来时，这扇门还是裂开的。”
现在它如同606的窗户一样，也已经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人进出的痕迹。
这说明，阻止她们离开是这栋楼超越物理逻辑的规则，也同样很难用物理破局的方式打破。
唐心诀目光则投向窗外：“天快黑了。”
郭果缩在郑晚晴身后：“不行，我不能看外面，一看就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她具体看见了什么，而是那种浓稠的恶意与危险感，正随着夜幕降临而愈发明显。
“101门锁着。”
郑晚晴声音响起。她扭动手腕：“直接冲进去？”
郭果害怕触发什么规则：“还是让心诀用精神力先看看里面情况吧。”
唐心诀闭眼：“里面没有人。窗户被重新盖住了，我看不见黄纸后面的字……啧，这些纸的材质倒是很熟悉。”
她睁开双眼：“但果果说得对，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笃定开口：“副本的危险等级是随着时间而递增的，一般第一天是相对最安全，也是最容易无伤找到线索的时候。我们先静观其变，寻找有利信息。”
郑晚晴认真思考须臾，也点头道：“有道理，但是怎么找？”
“……”唐心诀莞尔：“现成的信息源，不是就在我们眼前和手中么？”
一个可以随机刷出npc的副本场景——寝室楼。
一份可以自行分析总结的副本道具——申诉表。
仅靠这两点，就足够她们掌握许多细节线索了。
“一楼没人、二楼没人、三楼还是……诶那边有人！”
像宿管一样飘飘悠悠挨个“查房”的郭果忽然一激灵，薅郑晚晴和张游的胳膊：“是一楼那那那个女生！”
只见三楼楼梯口处，那名正在一瘸一拐向上爬楼的短发女生，正是之前在一楼大厅自动售卖机前简单提醒过她们几点信息的人。
第一次打照面时还不甚明显，现在能清晰看出，短发女生的腿似乎受过什么伤，走路爬楼都颇为吃力。搭配女生脸上冷漠阴郁的表情，浑身透出一种被欠五百万般生人勿近的气质。
再次看到四人，短发女生也只是小小意外一下，然后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臭着脸擦肩而过。
郭果：“等等！同学，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很麻烦。”
短发女生无情打断她：“而且我现在又累又饿，没力气和你们说话。”
四人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个空的塑料袋。
张游立即意识到：“你刚才是下楼去买吃的了？”
她们第一次见面，短发女生就在自动售卖机那里吃东西。现在还没过两个小时，女生似乎就又饿了。
但是很可惜，那台机器里剩下的所有零食，都早已被她们抢购一空。
郭果心领神会：“我们正好有吃的诶！你要吗？”
短发女生眼中这才闪过一丝亮光：“你们有？”
“对！让我看看，对了，在心诀你那里！”郭果马上殷殷望向唐心诀，后者也自然而然揽下话题：“没错，就在我这……等等，没了。”
唐心诀动作一顿，眼里露出一丝歉意：“抱歉，好像被我刚刚吃光了。”
“……”
郭果睁大双眼：“可是，那是三袋薯片，五包辣条，一盒饼干，两瓶果汁……”
就这么一会儿？
短发女生脸色瞬间垮下来：“那就别耽误我时间。”
“不过我们寝室里有很多。”唐心诀霎时改口：“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要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取？顺便还可以到我们寝室坐一下。”
女生愣了一下，目光转到张游三人身上，打量两秒才缓缓道：“哦，我记起来了。你们是404的，位置在……”
她仰起头，望向更高一层，属于四楼所在的位置，又转头看了眼走廊窗外天色，一边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不必了，我还想活着吃到明天的早餐呢。”
第245章
网恋诈骗纪实
606四人微妙地对视一眼。
如果她们之前还只是试探着邀请短发女生，那么从这句话之后，这一趟对方就非来不可了。
郭果装傻：“为啥？我感觉我们寝室挺好的呀！而且现在手机都没信号，也不用担心诈骗团伙那边再联系我们了。”
短发女生无语又略带怜悯地瞥了她一眼：“越无知的人活得越幸福，晚上记得睡熟一点。”
“难道除了诈骗犯，还会有小偷？！那我放在寝室里的零食怎么办？我的果冻、奶酪、巧克力、早餐饼干、双层芝士夹心面包……”郭果面露惊恐。
女生：“……”
她喉咙滚动两下，神色明显有所松动。
纠结半晌后，女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终勉强下决定：“我不会白拿你们的食物，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价。”她强调道：“但是要现在。”
“——宵禁时间之前，所有人必须回到自己的寝室内，记住了吗？”
606看向为数不多能发挥功用的手机时钟。
现在是下午6:45。
张游：“晚上宵禁时间是？”
“7点。”
短发女生面无表情直视着她，仔细看时却又像噙着一抹极浅的冷笑：“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所有上过晚自习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宵禁时间是7点。”
“还想继续在外面晃荡的话，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6点46分，回四楼取完东西的郑晚晴重新站到几人面前，左右手各是满满一袋零食。
短发女生似乎没注意到她右手指节是银色的，只惊讶地挑了挑眉：“速度还挺快。行吧，那你们跟我来。”
这次，女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李泽雅，住在303寝室。四人跟着她进入寝室，只见房间里面十分空荡，四个床铺中，只有一张床上堆积着大量的食物包装袋。
毫无疑问，那就是李泽雅的床位。
“我们寝室比较幸运，在诈骗案里只有一个人中标。但很不幸的是，这个人就是我。”
李泽雅一进屋就拆开606带来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一点也不在意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直到把两腮都撑得像仓鼠一样满满当当，才冷静地断断续续说：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个表……”灌下半瓶果汁，李泽雅打了个响亮的嗝，又马不停蹄继续吃：“但是我根本没写，现在写也来不及了。看在、看在这些吃的份上，我给你们签个名，内容你们就自己填充……嗝！”
张游和其他人简单交换了眼神：“就算我们代笔，也要先了解关于你的真实情况。能讲一下你是怎么被骗的吗？”
李泽雅一边吃一边回忆：“没什么，就是骗子说，他家有食品加工厂和两个大型超市，可以全年一折在他那儿买面包饼干和冻牛肉，我就上当了。”
606：“……”
竟然合情合理。
“然后，我发现他拖着不送牛肉，就报警了。”李泽雅擦了擦嘴：“就这样。”
整个经过，简单到几乎没有仔细记下来的必要。
而相比起简单的案情，郭果更震惊于对方的进食速度——这才过去几分钟，就已经吃完一半的零食了？
那可是三个人的晚餐份量啊！
[有她在，我现在甚至能理解心诀怎么吃那么多了。]
郭果在脑海聊天室里小声吐槽。
唐心诀则提醒道：[现在是六点五十，我们还有十分钟。]
似乎看出了她们对时间的急迫，李泽雅言简意赅地讲完受骗经过，又给她们出示了骗子在聊天平台上的对应账号截图，就准备关门送人了。
临关门前，她还淡漠地提醒：“别想再找其他人了。这个时间点，除非你把所有门都砸开，否则是见不到任何一个的。”
“当然，你们要是想砸开某个门也可以。只是走之前要记得再帮她锁上，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门啪地关上。
正如李泽雅最后所说，整栋楼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赶在七点之前，四人回到了404寝室。
郭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们还没问李泽雅，为啥宵禁时间是7点？”
她记得在无头鬼副本那个时期，这所学校还没有宵禁的说法啊。
“肯定和无头鬼那一批案子脱不开关系。”张游语气笃定：“你们记不记得，心诀被送回来时是几点？”
郭果：“下午……六点多点儿？”
张游点头：“六点整，[晚自习]结束。”
郭果陡然明悟：“晚自习之后，再加一个小时吃饭和赶路时间，正好就是宵禁！”
这一规定，就相当于把上完晚自习的学生都封在了学校、甚至是每个寝室房间里。
“她们会感觉很压抑、很恐怖。”唐心诀开口：“无论在这些晚上，有没有继续发生和[晚自习]一样恐怖的事，严重的二次伤害都已经发生了。所以她们身上基本都会留下强烈的PTSD症状——我认为，这或许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主要危险之一。”
张游皱眉：“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学生？”
唐心诀轻笑一下：“严谨点，她们是受害者。”
张游：“更严谨地说，我们也是受害者。那为什么危险的是她们，承担危险的却是我们呢？”
她认真解释自己的观点：“倘若我们身份相同，都是被困在这栋楼里的受害学生，那么理论上，同一件事只要她们能做，我们也同样可以做，这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
唐心诀挑眉：“那她们不能做的？”
郭果举手抢答：“这题我会！权利和义务要分开讨论，我们只是弱小的普通学生，暂时只追求平等权利，义务什么的以后再说。”
郑晚晴：“简单来说，就是NPC能做的我们也要做，NPC不能做的我们找个理由也能做。”
“……嗯，有道理。”
注视三人几秒，唐心诀失笑：
“这些，是以前我说的，对吗？”
三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游率先开口：
“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想起来了，还是该担心你。”
“我相信如果现在让你说，你能准确说出我们所有过往细节和暗号；如果我对你展现出攻击意向，精神锁链就会立刻把我控制住……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会这样做。”
“那你呢？”
张游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真的做出了以上举动，你是会第一时间自卫或反击，还是会担心我有没有出问题？”
“或者说……现在你的思维中，还有担心我们这一选项吗？”
随着张游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门外划过一道悠长刺耳的铃声，从走廊尾一直绵延到走廊头，像是昭示另一个时间段的来临。
七点整，宵禁时间到。
唐心诀也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动作，静静注视对方。
沉寂中，她开口：
“很抱歉。也许这样说会让你们失望，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我的识海中仍然有和你们相关的每个细节，有一切我需要的思维逻辑。但我只是，会忽然忘记自己还拥有它们。”
“这可能会让我有些奇怪，但并非我本意……”她叹息：“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你们担心的。”
“啥意思，你说得太高深了我没听懂你是失去感情了？还是大脑中枢什么的受影响了？你别吓我心诀！”郭果急急追问。
“是……”
唐心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更多，又缄口不言，只承诺道：“我会尽快恢复过来的，不会影响考试通关，你放心。”
走廊中已经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诡异摩擦声传来，外面的风呜呜咽咽卷着门窗，只有室内仍安静得离谱。
片刻，张游闭上眼，长长出一口气：
“没关系，心诀，我们当然相信你。”
“只要你说了这三个字，我们什么时候没相信过你呢？”
郭果也吸了吸鼻子，抓住郑晚晴胳膊：“我和郑晚晴也一直相信你，不用担心，你、你肯定会恢复的。”
唐心诀：“谢谢你的信任，但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郭果：“因为、因为阳台上有个鬼啊！！她马上就要爬进来了！！！”
郭果的短促尖叫声中，一道闪电从漆黑的窗外打过，照亮了第一位闯进几人视野的身影。
这是一名样貌有些许熟悉的女生，张游立即认出她就是最开始汇聚在404寝室的大一新生之一。
此刻女生衣衫相貌看起来都很正常完整，手里拿着一张纸，焦急敲窗户比划着似乎要把东西送进来：
“申诉表——忘记——交给你们了——”
郑晚晴耸肩：“这么看倒还挺像一个正常人。”
宵禁寝室门不能出，便通过两个寝室共用的公共阳台把东西送过来，倒也没毛病。
郭果：“确实……如果她刚刚爬过来的方向，不是从左边的话。”
——和她们共用阳台的406寝室，分明是在右侧的。
左边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和水管，就只有被铁丝网封住的另外一套阳台，她是从哪儿翻进来的哇？！
在这时间内，张游快速翻阅一沓表，将属于窗外女生的那张找了出来：
“可是在我这儿，你的申诉表已经交成功了。”
她平和专业道：“完好无缺，不用担心。”
女生：“……”
又一道闪电刮过，女生手中的白纸变成黄纸，字迹变成歪斜的血迹，缓缓往下流淌：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她疯狂敲起窗户。
屋内人视若无睹，甚至还开始继续分析。
张游说：“其实除了受骗的学生外，我认为在诈骗团伙上面，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她将几张申诉表在桌面上平置，分别从诈骗过程中圈出几个红线。
“这是那些［虚拟恋人］用的社交软件账号。”
从具体信息中可以看出，这个团伙严格履行了精细化分工合作，对每一个学生用的都是不一样的账号和昵称，坚决防止撞车露馅。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细节，”张游说：“你们发现了吗？这些骗子都对我们了如指掌。”
“——他们欺骗时的引导话术，伪造出来的身份，甚至连头像和昵称，几乎都是为了我们量身定做的。”
张游一一举例：“果果喜欢看和动漫，对接她的骗子初始头像就是她喜欢的一个角色，刚一聊天就说自己是一个兼职家；我有严重洁癖，他就说自己是有轻微强迫症的整理师……”
同样针对不同人的个性：宋蓉虚荣，陪聊就是学霸富二代；孙淼贪婪，陪聊就是投资理财师；施青青胆小，陪聊就“恰好”是心理咨询。
如果具体的骗人过程，还可以说是从受骗者身上套话的结果，那从最初开始就恰好匹配的信息，难道是骗子能未卜先知？
唐心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骗子很可能提前就了解到了我们所有人？”
张游却更直截了当：“我们之间有内鬼。”
以骗子对学生们的了解程度，就算提前调了学校的信息库也很难实现。
这种更像是有人在她们身边……随时随地通风报信一样！
这时，窗外忽然一声巨响。原来是女生哐地把头重重磕到玻璃上，红的白的全部迸开，中间印着黑漆漆的眼眶：
“外面好冷，风好大，求求你们。我们不是同学吗？你们不想帮我吗？”
“让你进来也可以，”郭果严肃道：“但你得先证明自己不是内鬼。”
郑晚晴不赞同：“这怎么证明？你这不是刁难人吗。我觉得就让她和门外走廊里撞门的打一架算了，谁找出内鬼算谁赢。”
女生：“？”
张游：“她们要是自己能找出来，我们就不会过来了。毕竟这是考试，得注意审题。”
郭果恨铁不成钢看向窗外：“做人不能总想着让别人帮忙，这样不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道吗？”
女生：“……”
第246章
网恋诈骗纪实
当然，606只是说说而已。就算对方真能证明自己不是内鬼，也只能在外面趴着。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只能在寝室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它们表演这样子。
不得不说，这栋楼的寝室屋虽然看起来逼仄狭窄，门窗却还算结实。外面阴风呼号抓挠冲撞大半天，也没能冲进屋子里。
等唐心诀再次一人吃完一大半食物，外面的声音终于逐渐变小，贴着窗户的女生似乎也没了力气，身体柔若无骨地弯折倒下，撞碎的眼眶还死死盯着屋内四人。
郭果警觉：“别看我，没吃的了。饿了就去找她要，吃的都在她那儿。”
她伸手指向唐心诀。
“郭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张游拦下她的手：“你有阴阳眼，多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小心我们不要被突袭。”
这里毕竟不是她们自己的606寝室，哪怕作为唯一的“安全区”，也还是颇为陌生。
唐心诀笑笑：“没关系，我确实吃的有点多。明天我想办法多去找点食物。”
自从把话说开以后，唐心诀发表意见的次数就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或者沉默不语。用她的解释来说，既然已经发现自己有问题，就不应该再随意发言以免添乱。
于是大部分的分析和策划，就落在了张游头上。
郭果认真回答：“现在寝室里还没什么异常。但她们这种活动要是持续一整个晚上，就很难说了。”
张游沉思：“今晚果果和我一起守夜。防御道具先不要用自动触发的……留三成就好。”
谁也不知道副本机制会不会是遇强则强，随着玩家展现出的实力而进化——在威胁还没有实质性出现之前，她们没必要贸然踩坑。
夜晚9点，外面声音彻底平息下来。
郭果还在对着申诉表琢磨内鬼嫌疑人，手指忽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紧随其后的，是手腕挨着书桌表面感受到的一股莫名湿意，几乎是同时，锁骨下方的血红吊坠突地烫了她一下——
她想也不想就立刻抽纸后退：“有东西进来了！”
其余人赶来时，却见她桌面上并无异常，周遭气息也没有变化，看不出问题所在。
张游谨慎地观察四周：“感应道具和心诀的精神力场都没有提示，说明是副本的规则在作用，这种情况最防不胜防，我们小心点。”
郭果重重点头：“还好吊坠提醒了我，我把申诉表都拿起来了。”
厚厚一叠纸搭在手臂上，还在惯性下轻轻颤动。
目光瞥过空中的白色纸边，张游心头突地跳动：“郭果……”
没等她说完，郭果也察觉到了。
一口气提在胸膛还没来得及吐，她就抓住申诉表整个掀开！
当最后一张纸被掀到最上面，熟悉的粘腻和湿漉感终于重新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像被水晕开，当郭果的手指从纸上抽开，那黑色小字竟也跟着游动起来，就像正在吮吸一样——
“叭！”
彻底抽离纸面的同一刻，郭果立即将它甩到地上。饶是已经见过许多鬼怪，她还是被恶心得眉心狂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呀！”
落在地面，纸上的字迹骤然糅合成一张人脸，看起来似哭似笑。
张游认出，这张脸即属于申诉表的所有者，一个叫连蕊的女孩。
当有人靠近申诉表，人脸就笑，纸上文字变成粘腻的虫子汩汩游动；当她们远离这张表，人脸就哭，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们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口型分辨：
“你说……有人害你？”张游找出关键词意。
女孩的面孔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仿佛想要说名字，又被什么力量阻拦住，只能缓缓转动眼珠，朝另一个方向翕动嘴唇。
“关于这件事的疑问，我们还有很多很多。”
“学校联系我们去取人，我们就把人带回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不感谢学姐也就算了，还这么暴躁鲁莽。等到出了象牙塔，怎么在社会上混？”
再次“被迫”回到606寝室里，孙淼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许多，却还努力维持着学姐的控场地位，试图让三人听话。
“可是，我们所有人手机都没信号，学校是怎么联系你的？”
张游目光犀利地反问。
孙淼：“……这，只是从里面联系外面没信号而已，学校联系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但你们说过，心决是去辅导员那里做笔录了，为什么忽然又上晚自习？你们是从哪里把她接回来的，辅导员办公室还是自习教室？学校那边是怎么说的？”
孙淼沉默几秒：“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等我们到达教学楼楼下时，楼门锁着，她已经昏迷在地上了。现在天又快黑了，医务室已经下班，我们当然只能把她先带回来……要不然能怎么样，让她在外面躺着吗？呵呵，要是早知道回来你们是这种态度，下次我可不当这个好人了。”
至于“晚自习”的问题，在三道目光逼视下，女生只能不情不愿解释，这是学校最近新设立的一道学习活动：一部分被随机抽中的学生必须增加3~4次的专项晚自习，用以培养学生的“生活能力与学习素养”。
但是关于晚自习的具体内容，孙淼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随着张游反复逼问，孙淼的言语也明显出现错乱的迹象，开始神经质地重复“所有人都要参加”“晚自习很有用”“等你们去了就知道”这类句子，目光从强作镇定到呆愣，无聚焦地投向几人身后。
而另一个女生，从头到尾甚至没说什么就已经浑身发抖。郭果只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女生就猛然短促尖叫一声，四肢僵直晕了过去。
郭果：“……应该不是我吓的吧，有没有可能是心诀吓的？”
她和郑晚晴刚刚给唐心诀喂了很多药，却果真都不见效果。刚想把人扶起来顺顺气息，没想到差点送走另一个人。
张游眉心紧皱，摇摇头：“她们两个应该不是装的。”
似乎有些禁忌一般的关键信息，是不能被这些学生提起来的。
但有了之前在101寝室的发现，“晚自习”这个关键词，就自然而然被她们与另外一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在不久之前，学校里发生了几起重大事件。”
张游缓缓开口：“按照时间，你那时候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应该很清楚……”
孙淼也随着她声音而缓缓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牙齿咯咯碰撞频率过快之前，张游及时截住话头：
“所以，关于晚自习的事情，你还愿意再谈一下吗？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长长的沉默过后，目光恢复一点焦距的孙淼森森看她们半晌，终于哑声开口：
“好、我说。晚自习的内容是……”
砰！
606原本被封锁的窗户忽然爆开！
玻璃碎片混合着冷风一起刮进来。606立即将唐心诀护到身后，但孙淼两人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尖锐的碎片很快将她们身上割出了无数道血痕。
“咿咿、咿！”
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另一个女生更是痴痴笑起来，逆着气流向窗外爬去。为防止逃跑，她和孙淼的手被绑在一起，这一动作导致孙淼的身体也被拖着向窗外滑坠。
郑晚晴眼疾手快去抓，可却仍扑了个空——明明近在咫尺的空间，竟仿佛被灌进来的冷风无形割裂开了：视觉上两个女生明明才爬了一步，下一秒身影却已经到了窗外，慢慢转过头来朝她们微笑。
郑晚晴爆了句粗口，一张技能卡比她的钢铁拳头更快飞出，化作两条漆黑斑驳的粗长锁链，勾到摇摇欲坠的二人身上。
【一次性勾魂锁：留魂不留人，专勾有缘人】
也许是技能特性相符，孙淼两人的身影竟真的被定在了窗外。张游将锁链往回扯，就在两人即将被拉进屋内时，郭果忽然草了一声，一把拉住张游的手：
“别让她们进来！！”
在其他人视野里刮着冷风的空荡窗外，倒映在郭果眼中，却悄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一只只惨白的手无声攀上了孙淼二人的脚踝，圆滚滚的头颅沿着她们躯干向上滚动，攀附着女生身体试图挤进窗内！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张游还是一听到声音就松开了双手，孙淼二人的身体便像芦苇一样向外轻飘飘折下，彻底消失在窗外。
风停了。
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窗户还是牢牢锁着，没有破洞也没有满地鲜血淋漓的碎片。
“现在怎么办？”
郑晚晴站到窗前，外面没有尸体。她回身，见郭果也摇了摇头：“没了。”
阴阳眼捕捉到的画面一闪即逝，世界在此刻恢复正常。连空气里残存的阴冷都飞快褪去，只剩下手中一沓申诉表还有点余寒。
张游皱眉，须臾开口：“我们回101。”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抓住关键线索。
“嘶……”
身后床铺却忽然响了一声，唐心诀眼皮微微颤动，出现了苏醒的趋势。
“心诀！”郭果扑上去把人扶起来。见对方眼睛已经睁开了一点，嘴巴无力地张合：
“水，给我水喝……”
喝了几口水，唐心诀这才恢复些许力气，撑着身体问：“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
三人担忧地看着她：“你全都不记得了？”
唐心诀摇头：“我想不起来。”
从自述中可以知道，她唯一的记忆就是“第一次”睁开眼之后，也即是现在。
至于被学校叫去笔录和晚自习发生的事，她一概没有印象。
张游把她的申诉表递过去：
“这是你在副本里的人设。”
女生看了一眼，莞尔：“把骗子的钱给骗了？我在教育局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啧……有没有吃的？”
她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将表格放在一旁：“没关系，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我会弄清楚真相的。”
看着唐心诀近乎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张游忽然开口：“也许可以看看马桶搋。”
“记忆可以删除，但只要有过战斗，马桶搋上的痕迹就不会骗人。”
第244章
网恋诈骗纪实
唐心诀一怔，立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白光一闪，马桶搋出现在她手中。
她问马桶搋：“感觉怎么样？”
马桶搋吐出一口水，看不出是什么回答。
但从外观上看，既没有新增加的骷髅印记也没有受损痕迹，战斗过的概率很低。
唐心诀摇摇头：“没有线索。”
“最重要的是，我的精神领域也没有痕迹。”
下一秒，“精神领域聊天室”在四人脑海中建立起来，三人直接看见了她识海中两道缓缓旋转的鬼怪标记，除此之外一切风平浪静。
“如果现在还有深度催眠药水就好了。”唐心诀叹一口气：“可惜商城仍旧没开。”
事实上不仅是商城，在信号限制下，手机里所有功能基本都已经告废。如果四人分开行动，那么唯一的联络途径就只剩下了唐心诀的精神力。
张游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她和郭果晚晴隐晦对视一眼。对于单人的突然消失和出现，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好在眼见为实，识海比暗号更有说服力。
唐心诀笑笑：“怎么，怀疑我是假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在，该轮到你们告诉我信息了。”
“比如，我不在的时候，这场考试究竟讲了什么？”
唐心诀的速度一向非常快，全力记背时甚至可以超过文献狂魔郑晚晴。将20多张申诉表快速过了一遍，她找出的重点npc也和其他三人相同：
“施青青、厉绮、宋蓉、高婉婉、孙淼。你们和她们见过面了吗？”
“除了施青青都见过了。”郭果如实道：“五分钟前，其中一个人刚从你身后掉下去。”
唐心诀回头，看向严防紧锁的阳台窗：“……我们还是在6楼吗？”
“这倒没有。”郭果高兴道：“现在我们的寝室门牌号是404。”
虽然数字略有不祥，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很难找到比606更倒霉的数字了。
她们把在101宿舍里看见的东西说了一遍，听到施青青和厉绮时，唐心诀若有所思：“她们应该都是无头鬼副本的经历者……至少记忆上是贯通的。”
既然如此，世界观与背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时间显示是11月16号，你们还记得无头鬼副本里，我们当时的日期吗？”
“8月9号。”
张游回答。
时间正好过去100天。
“男寝19栋楼612室。”郑晚晴也不假思索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串数字。
这是学校里第一批遇害的学生。在“黄纸转运术”的驱使下，他们相继自杀。当时的新闻并未公布细节，而过了两个月后的现在，这一信息也披露出来：
他们与第二批遇害的金雯寝室四人一样，死后全部尸首分离。
“……切口工整平滑，疑似他杀，但找不到任何嫌疑人。因此也被称为无头悬案。”
“看来魏仙的师父尚未被抓住。”唐心诀道：“他又继续害了不少人。”
时间线显示，自她们离开副本后，又连续有两个寝室集体死亡：同样是一个男寝一个女寝，只不过这次，门牌号变成了……
四人面面相觑。
“……404。”
这不就巧了。
短暂沉默过后，唐心诀捏了捏眉心：“所以现在问题又多出两个。第一，这场考试里的诈骗案，和副本背景中联动的无头诅咒之间有没有联系？第二，无头副本的危险还会延续到这里吗？”
如果这两者都是肯定的答案，那她们这次要面对的就不仅是一个副本……而是两个副本在套娃！
“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没把报纸上的内容详细看完。”张游说：“要是想收集更详细的信息，只能再回101一次。”
如果运气好，她们或许还能见到施青青本人。
抓紧时间回到一楼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黄昏的微光飞快消退，阴影逐渐爬满窗楹。
“你看那。”张游示意唐心诀看向后门：“之前你回来时，这扇门还是裂开的。”
现在它如同606的窗户一样，也已经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人进出的痕迹。
这说明，阻止她们离开是这栋楼超越物理逻辑的规则，也同样很难用物理破局的方式打破。
唐心诀目光则投向窗外：“天快黑了。”
郭果缩在郑晚晴身后：“不行，我不能看外面，一看就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她具体看见了什么，而是那种浓稠的恶意与危险感，正随着夜幕降临而愈发明显。
“101门锁着。”
郑晚晴声音响起。她扭动手腕：“直接冲进去？”
郭果害怕触发什么规则：“还是让心诀用精神力先看看里面情况吧。”
唐心诀闭眼：“里面没有人。窗户被重新盖住了，我看不见黄纸后面的字……啧，这些纸的材质倒是很熟悉。”
她睁开双眼：“但果果说得对，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笃定开口：“副本的危险等级是随着时间而递增的，一般第一天是相对最安全，也是最容易无伤找到线索的时候。我们先静观其变，寻找有利信息。”
郑晚晴认真思考须臾，也点头道：“有道理，但是怎么找？”
“……”唐心诀莞尔：“现成的信息源，不是就在我们眼前和手中么？”
一个可以随机刷出npc的副本场景——寝室楼。
一份可以自行分析总结的副本道具——申诉表。
仅靠这两点，就足够她们掌握许多细节线索了。
“一楼没人、二楼没人、三楼还是……诶那边有人！”
像宿管一样飘飘悠悠挨个“查房”的郭果忽然一激灵，薅郑晚晴和张游的胳膊：“是一楼那那那个女生！”
只见三楼楼梯口处，那名正在一瘸一拐向上爬楼的短发女生，正是之前在一楼大厅自动售卖机前简单提醒过她们几点信息的人。
第一次打照面时还不甚明显，现在能清晰看出，短发女生的腿似乎受过什么伤，走路爬楼都颇为吃力。搭配女生脸上冷漠阴郁的表情，浑身透出一种被欠五百万般生人勿近的气质。
再次看到四人，短发女生也只是小小意外一下，然后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臭着脸擦肩而过。
郭果：“等等！同学，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很麻烦。”
短发女生无情打断她：“而且我现在又累又饿，没力气和你们说话。”
四人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个空的塑料袋。
张游立即意识到：“你刚才是下楼去买吃的了？”
她们第一次见面，短发女生就在自动售卖机那里吃东西。现在还没过两个小时，女生似乎就又饿了。
但是很可惜，那台机器里剩下的所有零食，都早已被她们抢购一空。
郭果心领神会：“我们正好有吃的诶！你要吗？”
短发女生眼中这才闪过一丝亮光：“你们有？”
“对！让我看看，对了，在心诀你那里！”郭果马上殷殷望向唐心诀，后者也自然而然揽下话题：“没错，就在我这……等等，没了。”
唐心诀动作一顿，眼里露出一丝歉意：“抱歉，好像被我刚刚吃光了。”
“……”
郭果睁大双眼：“可是，那是三袋薯片，五包辣条，一盒饼干，两瓶果汁……”
就这么一会儿？
短发女生脸色瞬间垮下来：“那就别耽误我时间。”
“不过我们寝室里有很多。”唐心诀霎时改口：“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要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取？顺便还可以到我们寝室坐一下。”
女生愣了一下，目光转到张游三人身上，打量两秒才缓缓道：“哦，我记起来了。你们是404的，位置在……”
她仰起头，望向更高一层，属于四楼所在的位置，又转头看了眼走廊窗外天色，一边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不必了，我还想活着吃到明天的早餐呢。”
第245章
网恋诈骗纪实
606四人微妙地对视一眼。
如果她们之前还只是试探着邀请短发女生，那么从这句话之后，这一趟对方就非来不可了。
郭果装傻：“为啥？我感觉我们寝室挺好的呀！而且现在手机都没信号，也不用担心诈骗团伙那边再联系我们了。”
短发女生无语又略带怜悯地瞥了她一眼：“越无知的人活得越幸福，晚上记得睡熟一点。”
“难道除了诈骗犯，还会有小偷？！那我放在寝室里的零食怎么办？我的果冻、奶酪、巧克力、早餐饼干、双层芝士夹心面包……”郭果面露惊恐。
女生：“……”
她喉咙滚动两下，神色明显有所松动。
纠结半晌后，女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终勉强下决定：“我不会白拿你们的食物，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价。”她强调道：“但是要现在。”
“——宵禁时间之前，所有人必须回到自己的寝室内，记住了吗？”
606看向为数不多能发挥功用的手机时钟。
现在是下午6:45。
张游：“晚上宵禁时间是？”
“7点。”
短发女生面无表情直视着她，仔细看时却又像噙着一抹极浅的冷笑：“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所有上过晚自习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宵禁时间是7点。”
“还想继续在外面晃荡的话，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6点46分，回四楼取完东西的郑晚晴重新站到几人面前，左右手各是满满一袋零食。
短发女生似乎没注意到她右手指节是银色的，只惊讶地挑了挑眉：“速度还挺快。行吧，那你们跟我来。”
这次，女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李泽雅，住在303寝室。四人跟着她进入寝室，只见房间里面十分空荡，四个床铺中，只有一张床上堆积着大量的食物包装袋。
毫无疑问，那就是李泽雅的床位。
“我们寝室比较幸运，在诈骗案里只有一个人中标。但很不幸的是，这个人就是我。”
李泽雅一进屋就拆开606带来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一点也不在意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直到把两腮都撑得像仓鼠一样满满当当，才冷静地断断续续说：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个表……”灌下半瓶果汁，李泽雅打了个响亮的嗝，又马不停蹄继续吃：“但是我根本没写，现在写也来不及了。看在、看在这些吃的份上，我给你们签个名，内容你们就自己填充……嗝！”
张游和其他人简单交换了眼神：“就算我们代笔，也要先了解关于你的真实情况。能讲一下你是怎么被骗的吗？”
李泽雅一边吃一边回忆：“没什么，就是骗子说，他家有食品加工厂和两个大型超市，可以全年一折在他那儿买面包饼干和冻牛肉，我就上当了。”
606：“……”
竟然合情合理。
“然后，我发现他拖着不送牛肉，就报警了。”李泽雅擦了擦嘴：“就这样。”
整个经过，简单到几乎没有仔细记下来的必要。
而相比起简单的案情，郭果更震惊于对方的进食速度——这才过去几分钟，就已经吃完一半的零食了？
那可是三个人的晚餐份量啊！
[有她在，我现在甚至能理解心诀怎么吃那么多了。]
郭果在脑海聊天室里小声吐槽。
唐心诀则提醒道：[现在是六点五十，我们还有十分钟。]
似乎看出了她们对时间的急迫，李泽雅言简意赅地讲完受骗经过，又给她们出示了骗子在聊天平台上的对应账号截图，就准备关门送人了。
临关门前，她还淡漠地提醒：“别想再找其他人了。这个时间点，除非你把所有门都砸开，否则是见不到任何一个的。”
“当然，你们要是想砸开某个门也可以。只是走之前要记得再帮她锁上，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门啪地关上。
正如李泽雅最后所说，整栋楼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赶在七点之前，四人回到了404寝室。
郭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们还没问李泽雅，为啥宵禁时间是7点？”
她记得在无头鬼副本那个时期，这所学校还没有宵禁的说法啊。
“肯定和无头鬼那一批案子脱不开关系。”张游语气笃定：“你们记不记得，心诀被送回来时是几点？”
郭果：“下午……六点多点儿？”
张游点头：“六点整，[晚自习]结束。”
郭果陡然明悟：“晚自习之后，再加一个小时吃饭和赶路时间，正好就是宵禁！”
这一规定，就相当于把上完晚自习的学生都封在了学校、甚至是每个寝室房间里。
“她们会感觉很压抑、很恐怖。”唐心诀开口：“无论在这些晚上，有没有继续发生和[晚自习]一样恐怖的事，严重的二次伤害都已经发生了。所以她们身上基本都会留下强烈的PTSD症状——我认为，这或许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主要危险之一。”
张游皱眉：“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学生？”
唐心诀轻笑一下：“严谨点，她们是受害者。”
张游：“更严谨地说，我们也是受害者。那为什么危险的是她们，承担危险的却是我们呢？”
她认真解释自己的观点：“倘若我们身份相同，都是被困在这栋楼里的受害学生，那么理论上，同一件事只要她们能做，我们也同样可以做，这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
唐心诀挑眉：“那她们不能做的？”
郭果举手抢答：“这题我会！权利和义务要分开讨论，我们只是弱小的普通学生，暂时只追求平等权利，义务什么的以后再说。”
郑晚晴：“简单来说，就是NPC能做的我们也要做，NPC不能做的我们找个理由也能做。”
“……嗯，有道理。”
注视三人几秒，唐心诀失笑：
“这些，是以前我说的，对吗？”
三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游率先开口：
“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想起来了，还是该担心你。”
“我相信如果现在让你说，你能准确说出我们所有过往细节和暗号；如果我对你展现出攻击意向，精神锁链就会立刻把我控制住……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会这样做。”
“那你呢？”
张游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真的做出了以上举动，你是会第一时间自卫或反击，还是会担心我有没有出问题？”
“或者说……现在你的思维中，还有担心我们这一选项吗？”
随着张游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门外划过一道悠长刺耳的铃声，从走廊尾一直绵延到走廊头，像是昭示另一个时间段的来临。
七点整，宵禁时间到。
唐心诀也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动作，静静注视对方。
沉寂中，她开口：
“很抱歉。也许这样说会让你们失望，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我的识海中仍然有和你们相关的每个细节，有一切我需要的思维逻辑。但我只是，会忽然忘记自己还拥有它们。”
“这可能会让我有些奇怪，但并非我本意……”她叹息：“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你们担心的。”
“啥意思，你说得太高深了我没听懂你是失去感情了？还是大脑中枢什么的受影响了？你别吓我心诀！”郭果急急追问。
“是……”
唐心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更多，又缄口不言，只承诺道：“我会尽快恢复过来的，不会影响考试通关，你放心。”
走廊中已经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诡异摩擦声传来，外面的风呜呜咽咽卷着门窗，只有室内仍安静得离谱。
片刻，张游闭上眼，长长出一口气：
“没关系，心诀，我们当然相信你。”
“只要你说了这三个字，我们什么时候没相信过你呢？”
郭果也吸了吸鼻子，抓住郑晚晴胳膊：“我和郑晚晴也一直相信你，不用担心，你、你肯定会恢复的。”
唐心诀：“谢谢你的信任，但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郭果：“因为、因为阳台上有个鬼啊！！她马上就要爬进来了！！！”
郭果的短促尖叫声中，一道闪电从漆黑的窗外打过，照亮了第一位闯进几人视野的身影。
这是一名样貌有些许熟悉的女生，张游立即认出她就是最开始汇聚在404寝室的大一新生之一。
此刻女生衣衫相貌看起来都很正常完整，手里拿着一张纸，焦急敲窗户比划着似乎要把东西送进来：
“申诉表——忘记——交给你们了——”
郑晚晴耸肩：“这么看倒还挺像一个正常人。”
宵禁寝室门不能出，便通过两个寝室共用的公共阳台把东西送过来，倒也没毛病。
郭果：“确实……如果她刚刚爬过来的方向，不是从左边的话。”
——和她们共用阳台的406寝室，分明是在右侧的。
左边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和水管，就只有被铁丝网封住的另外一套阳台，她是从哪儿翻进来的哇？！
在这时间内，张游快速翻阅一沓表，将属于窗外女生的那张找了出来：
“可是在我这儿，你的申诉表已经交成功了。”
她平和专业道：“完好无缺，不用担心。”
女生：“……”
又一道闪电刮过，女生手中的白纸变成黄纸，字迹变成歪斜的血迹，缓缓往下流淌：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她疯狂敲起窗户。
屋内人视若无睹，甚至还开始继续分析。
张游说：“其实除了受骗的学生外，我认为在诈骗团伙上面，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她将几张申诉表在桌面上平置，分别从诈骗过程中圈出几个红线。
“这是那些［虚拟恋人］用的社交软件账号。”
从具体信息中可以看出，这个团伙严格履行了精细化分工合作，对每一个学生用的都是不一样的账号和昵称，坚决防止撞车露馅。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细节，”张游说：“你们发现了吗？这些骗子都对我们了如指掌。”
“——他们欺骗时的引导话术，伪造出来的身份，甚至连头像和昵称，几乎都是为了我们量身定做的。”
张游一一举例：“果果喜欢看和动漫，对接她的骗子初始头像就是她喜欢的一个角色，刚一聊天就说自己是一个兼职家；我有严重洁癖，他就说自己是有轻微强迫症的整理师……”
同样针对不同人的个性：宋蓉虚荣，陪聊就是学霸富二代；孙淼贪婪，陪聊就是投资理财师；施青青胆小，陪聊就“恰好”是心理咨询。
如果具体的骗人过程，还可以说是从受骗者身上套话的结果，那从最初开始就恰好匹配的信息，难道是骗子能未卜先知？
唐心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骗子很可能提前就了解到了我们所有人？”
张游却更直截了当：“我们之间有内鬼。”
以骗子对学生们的了解程度，就算提前调了学校的信息库也很难实现。
这种更像是有人在她们身边……随时随地通风报信一样！
这时，窗外忽然一声巨响。原来是女生哐地把头重重磕到玻璃上，红的白的全部迸开，中间印着黑漆漆的眼眶：
“外面好冷，风好大，求求你们。我们不是同学吗？你们不想帮我吗？”
“让你进来也可以，”郭果严肃道：“但你得先证明自己不是内鬼。”
郑晚晴不赞同：“这怎么证明？你这不是刁难人吗。我觉得就让她和门外走廊里撞门的打一架算了，谁找出内鬼算谁赢。”
女生：“？”
张游：“她们要是自己能找出来，我们就不会过来了。毕竟这是考试，得注意审题。”
郭果恨铁不成钢看向窗外：“做人不能总想着让别人帮忙，这样不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道吗？”
女生：“……”
第246章
网恋诈骗纪实
当然，606只是说说而已。就算对方真能证明自己不是内鬼，也只能在外面趴着。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只能在寝室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它们表演这样子。
不得不说，这栋楼的寝室屋虽然看起来逼仄狭窄，门窗却还算结实。外面阴风呼号抓挠冲撞大半天，也没能冲进屋子里。
等唐心诀再次一人吃完一大半食物，外面的声音终于逐渐变小，贴着窗户的女生似乎也没了力气，身体柔若无骨地弯折倒下，撞碎的眼眶还死死盯着屋内四人。
郭果警觉：“别看我，没吃的了。饿了就去找她要，吃的都在她那儿。”
她伸手指向唐心诀。
“郭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张游拦下她的手：“你有阴阳眼，多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小心我们不要被突袭。”
这里毕竟不是她们自己的606寝室，哪怕作为唯一的“安全区”，也还是颇为陌生。
唐心诀笑笑：“没关系，我确实吃的有点多。明天我想办法多去找点食物。”
自从把话说开以后，唐心诀发表意见的次数就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或者沉默不语。用她的解释来说，既然已经发现自己有问题，就不应该再随意发言以免添乱。
于是大部分的分析和策划，就落在了张游头上。
郭果认真回答：“现在寝室里还没什么异常。但她们这种活动要是持续一整个晚上，就很难说了。”
张游沉思：“今晚果果和我一起守夜。防御道具先不要用自动触发的……留三成就好。”
谁也不知道副本机制会不会是遇强则强，随着玩家展现出的实力而进化——在威胁还没有实质性出现之前，她们没必要贸然踩坑。
夜晚9点，外面声音彻底平息下来。
郭果还在对着申诉表琢磨内鬼嫌疑人，手指忽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紧随其后的，是手腕挨着书桌表面感受到的一股莫名湿意，几乎是同时，锁骨下方的血红吊坠突地烫了她一下——
她想也不想就立刻抽纸后退：“有东西进来了！”
其余人赶来时，却见她桌面上并无异常，周遭气息也没有变化，看不出问题所在。
张游谨慎地观察四周：“感应道具和心诀的精神力场都没有提示，说明是副本的规则在作用，这种情况最防不胜防，我们小心点。”
郭果重重点头：“还好吊坠提醒了我，我把申诉表都拿起来了。”
厚厚一叠纸搭在手臂上，还在惯性下轻轻颤动。
目光瞥过空中的白色纸边，张游心头突地跳动：“郭果……”
没等她说完，郭果也察觉到了。
一口气提在胸膛还没来得及吐，她就抓住申诉表整个掀开！
当最后一张纸被掀到最上面，熟悉的粘腻和湿漉感终于重新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像被水晕开，当郭果的手指从纸上抽开，那黑色小字竟也跟着游动起来，就像正在吮吸一样——
“叭！”
彻底抽离纸面的同一刻，郭果立即将它甩到地上。饶是已经见过许多鬼怪，她还是被恶心得眉心狂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呀！”
落在地面，纸上的字迹骤然糅合成一张人脸，看起来似哭似笑。
张游认出，这张脸即属于申诉表的所有者，一个叫连蕊的女孩。
当有人靠近申诉表，人脸就笑，纸上文字变成粘腻的虫子汩汩游动；当她们远离这张表，人脸就哭，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们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口型分辨：
“你说……有人害你？”张游找出关键词意。
女孩的面孔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仿佛想要说名字，又被什么力量阻拦住，只能缓缓转动眼珠，朝另一个方向翕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