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吕老板喜欢吃羊肉,听说庄子里有,特地央我带些回来,她按照市价买。”

    听说是吕老板要,阿缠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从西陵回来之后就发现另一边的店铺易主了,隔壁的铺子开始卖起了古董,铺子的老板是名女子,听闻对方不久之前才与前夫和离。

    这位夫人与陈慧多有来往,阿缠与她倒是不算熟悉,只知道对方身体似乎不大好。

    “好吧。”听陈慧说得有理有据,阿缠总算不再纠结那一只羊了。

    两人搬了三次才将车厢里的东西搬回后院,然后陈慧去了灶房分割羊肉。

    她将给徐老板和吕老板的羊肉分好后,陈慧拿着剩下的一条羊腿开始片肉。

    阿缠坐在矮凳上,一边看她干活,一边帮她烧火。

    往炉灶里塞了两块木头,阿缠便双手托腮,坐在那里发呆,炉灶里火光跳动,映得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陈慧见她今日似乎有些沉默,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刚才白休命来过了。”

    陈慧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带着一丝警惕:“这么快?是来调查余大家的?”

    “嗯。”

    “那……他可说了什么?”

    见陈慧如临大敌的模样,阿缠忍不住笑:“没事,我将余大家的事情与他讲了,他答应我不去寻找余大家的踪迹。”

    见阿缠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陈慧一时心情复杂。

    白休命大概只有在面对阿缠的时候,才会这么好说话。

    在皇帝的万寿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他都敢遮掩下去。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陈慧发散的思绪收回,还不忘记问她。

    “我感觉我好像生病了,今天一直觉得脸很热。”阿缠表情纠结。

    “嗯?”陈慧放下手中的菜刀,去一旁洗了手用手巾擦干净,然后才将手覆上了阿缠的额头。

    摸了好一会儿,陈慧才移开手:“没有发热。”

    说完之后,陈慧不放心,又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脸发热的?”

    于是阿缠就将之前的情况说给陈慧听,说完后还忧心忡忡地问:“已经好几次了,我是不是需要找大夫瞧一瞧?”

    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她生怕自己得了什么隐疾。

    陈慧的表情十分复杂,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你没生病。”

    “没有生病?那我是怎么了?”阿缠不解。

    “你可能……是喜欢上白休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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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他眼光可真好

    “喜欢?”阿缠缓缓地眨了眨眼,难得感觉到了迷茫。

    她当然是知晓世间情爱的,她还知道,什么样的自己能让人类男子对她俯首帖耳,也有人说,对她这样好的人就是喜欢她。

    可阿缠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疑惑,为什么人类的喜欢这么轻易?

    “怎么能确定,我喜欢上他了呢?”面对未知的时候,阿缠从来都很好学。

    陈慧想了想,她的人生经历虽然还算丰富,但在感情方面也算不得很有经验。所以她能够为阿缠提供的帮助,也只是最浅显的。

    “喜欢一个人,你会不自觉地偏心他。”

    “他那么好用,我当然要偏心他。”阿缠说得理直气壮,她当初还想过把人供在家里。

    “见到他的时候,还会心生欢喜。”

    阿缠认真想了想:“可我好像也没那么欢喜,他每次过来都是找我的麻烦。”

    还没等陈慧继续开口,阿缠又迅速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话:“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

    见陈慧沉默地看着自己,阿缠又比划了一下:“再多一点。”

    说完之后,阿缠又觉得这种判断方式好像不是很可靠,她试图反驳道:“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也很欢喜。”

    “这只能证明他也喜欢你。”陈慧一针见血。

    这一点倒是不需要特地去寻找证据,只要她长了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陈慧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去西陵之后,白休命对阿缠的态度就越发的不同了。

    阿缠完全没有因为陈慧这句话而震惊,反而一脸高兴:“原来他也喜欢我吗,他眼光可真好。”

    既然这样,她就勉为其难地也喜欢他好了。

    阿缠单方面决定,两人已经是互相喜欢的关系了。

    陈慧默然,感觉自己多余为阿缠的感情之路担忧,还不如多担心一下她的挑食问题。

    白休命从昌平坊回去的时候,明镜司衙门已经挑起了灯笼。

    他从衙门外走来,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衙门口守卫恭敬朝他行礼,他随口问了句:“封旸回来了吗?”

    “封千户半刻钟前才带了人回来。”

    白休命微微颔首,迈步进了衙门。

    此时封旸正铁青着脸指着一干下属道:“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那个所谓的余大家近期的所有行踪,她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可能会去什么地方,都给我问清楚。”

    “属下领命。”几名百户齐齐开口应道。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封旸抬头正要骂人,见是白休命,心下一沉,赶忙上前道:“大人,属下已经检查过整个鬼戏班,除余安之外的所有人都查过了,他们身上并无异常。”

    “余安人呢?”白休命问。

    封旸将头深深埋下:“属下无能,宵禁解除后余安便离开了住所,至今下落不明。”

    不过随即他又补救道:“属下已经将鬼戏班中与余安相熟之人都带了回来,他们与余安相识数年,定然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做的不错。”

    本以办事不利会被大人斥责,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一句夸奖。

    封旸抬头瞄了白休命一眼,感觉自家大人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随即又听白休命道:“今晚将口供问出来,明早我要进宫。”

    “这么着急?”封旸脱口而出,随后为难道,“可是没有抓到人,大人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如实交代即可。”白休命说完后,又吩咐道,“我要知道余安这些年的生活轨迹,问话的时候仔细点。”

    “是,属下亲自去问。”

    既然大人不急着寻找余安的下落,封旸这边的压力顿时轻了许多。

    这天晚上,明镜司一整夜灯火通明,数份口供被接连送到白休命桌案上。

    皇宫里,皇帝过了一个不那么愉快的万寿,不过夜间,吃了太子亲手做的长寿面,心情已经有所好转。

    只有应安王府,一家人用过暮食后依旧没有散去,全都沉默地坐在正厅中。

    白玥白日里并未去宫中,也是等她娘回家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正坐在她母亲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良久的沉默之后,应安王才终于开口:“信安的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先看向王妃,王妃似乎还不大舒服,她一手撑着头,神情恹恹。

    听到王爷提及信安,她眼前浮现的就是那可怖的脸,顿时又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世子夫人见状上前将准备好的药喂入王妃口中,她这才缓和许多。

    “那孩子与我们到底有多年的情分在……”

    正在给王妃顺气的世子夫人手上动作一顿,难得有些失礼地打断了她的话:“母妃,这些情分,不过是她顶替了真正的信安才得来的,若非如此,她也没资格出现在您面前。”

    这要是往日,王妃早就斥责世子夫人不懂礼数了,今日却是完全没有反驳。

    她叹息一声:“罢了,也是我当初识人不清,以为信安终于长大了,谁知那竟然不是她,而是个假的。”

    应安王当即安慰王妃:“不是你的错,是那许则成狼子野心,用了手段才能哄骗了我们全家。”

    这时,世子也跟着附和道:“儿子也有错,没能发现妹妹的不对劲。”

    一家人在那各自认错,白玥看了眼她娘,她娘并未再开口,也没有如往日一样安慰她爹。

    应安王又道:“今日这件事发生得实在不凑巧,扰了陛下的万寿宴,陛下定然心中不满,等案子水落石出后,陛下怕是还要再见我们……”

    说着,他看了眼王妃,提醒道:“到时候王妃可莫要冲动了。”

    王妃摆摆手:“王爷多虑了,我知道轻重,不会再失言了。”

    “那便好。”

    这时,世子开口道:“爹,你说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王妃瞪了儿子一眼:“还能是谁做的,当然……”

    她的语气突然顿住,迟疑不定地看向应安王:“莫非是信安回来寻仇了?”

    应安王皱皱眉:“若是信安还活着,为何不私下来我们,而是要将事情闹到万寿宴上?”

    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那孩子早些年便是个驴脾气,这么想想,这件事说不得还真是她做的。”

    王爷叹息一声:“若真是她,怕是一直在心中怨恨我们呢。”

    “可她也不该将王府推上风口浪尖,真是冤孽。”

    世子虽然也觉得这种不顾全大局的风格与他妹妹很像,到底没有开口应和父母。

    白玥听着祖父祖母一人一句,心中却对他们的话并不赞同。姑姑被人冒名顶替十几年时间,就算真的是她回来报仇了,也是应该的。

    祖父祖母这些年都没认出自己女儿是假的,现在却怨真的女儿不顾及王府。

    若是她,怕是根本没有姑姑这样的本事,还能蛰伏十几年等待复仇的机会。

    见白玥跃跃欲试似乎打算开口,世子夫人回到座位上,转头瞪了她一眼。

    白玥当即领会了她娘的意思,瘪瘪嘴,不再开口了。

    之后,王爷与王妃又说了许多没有根据的猜测,最后实在是没话说了,世子夫人才推了推世子,世子开口道:“父王母妃,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案子交到了明镜司手上,怕是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了,两人才终于起身打算去歇息了。

    等王爷与王妃走了,世子夫人对世子道:“世子先回房吧,我送玥儿去她的院子。”

    世子看向女儿时,神情略微温和一些:“好,下雪路滑,让丫鬟多提几个灯笼,走慢些。”

    白玥挽上母亲的手,一起走出了正院。

    回小院的路上,白玥打发丫鬟们走在前面,她手中也拿着灯笼照明。

    母女二人走得不快,走出一段路,白玥忽然开口:“娘,若是我有一天也被人换了,可怎么是好?”

    世子夫人握住女儿有些凉的手:“不会有那么一天。”

    “为什么?姑姑不就这样被换了吗?”

    “因为你若是出了事,娘一定会发现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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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子不教,父母之过

    宫中太监出去传旨的时候,皇帝继续批奏折,白休命则安静站在一旁。

    批复了两份奏折后,皇帝突然开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应安王一家?”

    白休命垂手静立:“臣只负责查案,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心意。”

    皇帝没管他,继续说:“昨日宗室中不少人求朕网开一面,认为应安王只是被蒙蔽了。”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不是太蠢的,心中都该有所猜测。

    况且司天监还带人去挨家挨户验血脉,还真抓了几个混淆皇室血脉的,他们也该知道具体出了什么问题。

    白休命并不觉得意外,应安王虽然没什么建树,但口碑一直不错,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起意让他当宗令。

    “臣以为陛下不妨给应安王一个机会。”

    皇帝有些意外:“为何?”

    “臣手中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应安王是故意认错女儿,单凭此事,无法评判他们一家的人品。”

    白休命当然知道,皇帝心中介意这一点。

    皇室中的王爷,可以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可以无能,但人品至少得过得去。

    “那你说,该如何评判?”

    “陛下一会儿不如试探一番,应安王夫妇只是认错女儿尚且有情可原,可若是知晓亲生女儿的遭遇,依旧无动于衷,便值得怀疑了。”

    “那便试试。”

    应安王一家没有想到案子了么快就有了分晓,听到宫中传旨,他们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坐着马车进了宫。

    去御书房的路上,他们一家人心中忐忑,案子这么快就能查清楚,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进了御书房,一行四人跪地行大礼。

    皇帝瞥了他们一眼,冷淡地说道:“起来吧。”

    应安王妃在应安王世子的搀扶下站起身,皇帝不开口,他们全都安静地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先开口询问。

    “白休命,说吧。”

    “是。”这时候在一旁的白休命才开口道:“据调查所知,替换信安县主之人原名韩小彤,乃是交州一名小吏之女,与许则成幼时相识。在许则成与信安县主去往交州后,二人重逢。许则成不满县主性情霸道,又觉得韩小彤温柔体贴,便与对方有了首尾。”

    应安王妃的脸色白了白,她总觉得白休命的话像是在嘲讽她,将鱼目当成了珍珠,珍而重之地疼爱了十几年。

    白休命却根本没有看应安王妃一眼,继续说道:“后来许则成从韩小彤口中得知,她的未婚夫家传换脸秘术,二人心生歹意,换了信安县主的脸。随后韩小彤杀死其未婚夫,以及信安县主。”

    世子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呼一声,白休命看她一眼,接着道:“幸而县主命大,活了下来。”

    白休命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应安王才有了反应:“白大人是说,信安她……还活着?”

    “正是,王爷应该见过她,她不久前随着鬼戏班入了上京,还给王爷唱过戏。”

    应安王呆住:“什么?”

    “她叫余安,旁人都称她为余大家。”

    听到这个称呼,四人全都愣住。

    世子夫人转头看向应安王妃,她还记得,赏菊宴那日王妃还赏赐过对方。

    那日,假信安与许则成也都在。

    世子夫人心中忽然升起些许不忍,信安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当日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她竟然就是信安……”应安王妃喃喃道,“既如此,她何必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为何不直接与我们相认?”

    应安王妃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陛下面前,莫要胡言乱语。”应安王低声提醒道。

    应安王妃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朕也很想知道,信安为何不直接与你们相认,而是在朕的寿宴上闹了这一出。”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应安王你可知罪?”

    应安王听了皇帝这番话,心道皇帝这是因为寿宴被毁迁怒应安王府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微微发颤:“陛下,是臣的过错。臣错认了女儿,才引出这样的祸事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应安王妃见状也跪了下来,忍不住辩解道:“陛下,信安的所作所为,都与我们无关啊。”

    “与你们无关,她难道不是你们的女儿?”

    “可是、可是王爷与臣妇已经十几年未见过她了,就算她惹了麻烦,也万万不能怪罪到王爷头上啊。”

    皇帝目光深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忽然话锋一转:“应安王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二人松了口气,便又道:“信安胆敢在朕的万寿宴上放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该严惩。”

    应安王夫妇沉默着,没有反驳。

    倒是跪在后面的世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面对皇帝时还有些怯场:“陛下,臣妹……臣妹无状,可是……”

    他可是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应安王世子觉得信安没错?”皇帝眼神锋利,“你可愿意代她受过?”

    应安王世子闭上了嘴。

    皇帝眼中闪过失望:“既然你们都认同朕的话,那应该如何惩罚信安才好?”

    见没人敢开口,皇帝看向白休命:“白休命,你觉得呢?”

    “子不教父母之过,臣觉得,陛下该严惩应安王与王妃才是。”

    应安王猛地看向白休命,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种时候,对方竟然会突然落井下石。

    “白休命,我家王爷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白休命并不言语,却见皇帝狠狠拍了下御案,怒喝一声:“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应安王妃这才反应过来,哆嗦了一下,跪了回去。

    “应安王与应安王妃教女无方,在朕面前言辞无状,毫无礼数,且不思悔改,实在不适合留在京中,便去皇庙修身养性吧。”

    听到皇帝的话,应安王妃整个人瘫坐在地。

    皇庙,说的好听是庙,说的不好听,就是皇帝圈禁宗亲的地方。

    但凡宗亲犯了错,轻的在府中自省,重的就被打发去皇庙反省。

    她和王爷又做错了什么?

    又不是他们故意认错的女儿,那冤孽专门挑了这一天来报复,惹怒了皇帝,却连累他们一家人。

    应安王妃心中想着,早知今日,信安还不如不回来呢。

    若是没人戳破韩小彤的身份,他们一家现在还和和美美,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局面?

    应安王比之王妃好不到哪里,他愣怔了半晌才道:“陛下,臣冤枉啊。”

    “你哪里冤枉?”

    “信安的所作所为,臣真的完全不知晓,臣甚至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认不出女儿这件事,最后反而被应安王当成了证据。

    可惜他看不懂皇帝的心思,不知道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皇帝厌恶他。

    皇帝却轻飘飘地回道:“刚才不是说了,子不教,父母只过。不管你们有没有认出她,现在找不到她,自然是你们代为受罚。”

    “至于你……”皇帝看着脸色惨白的应安王世子,对于晚辈到底是留了情面,“你便回去闭门思过一年,好生反省吧。”

    应安王一家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送出了宫,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错在了哪里。

    或许直到最后,他们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得罪了白休命,而皇帝只是听信了白休命的谗言。

    人走了之后,皇帝哼了声:“一家子蠢货。”

    应安王一家处理了,罪魁祸首还在。

    白休命问:“陛下,许则成与韩小彤二人要如何处置?”

    皇帝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到:“许韩两家人,抄家流放,至于这二人,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尽快处死。”

    “臣领命。”

    见白休命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皇帝有些奇怪:“还有事?”

    “臣的下属昨夜审问韩小彤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这个消息与晋阳侯夫人有关。臣一时不好决断,所以特来禀告陛下。”

    “又是晋阳侯?”皇帝挑起眉,“外面都说你与晋阳侯一家有仇,到底是什么仇,让你天天盯着他们。”

    “陛下,臣与他并没有仇,只是巧合而已。”

    “那就说来听听。”

    “口供上说,晋阳侯夫人薛氏的父亲曾经与韩小彤的父亲为同一衙门的小吏,二人早就相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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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

    章:她是信安!

    即使已经被白休命叫破,薛氏依旧一口咬定并不知道这个人,自然也不肯跟明镜司卫走。

    她抓着晋阳侯的衣袖,躲在他身后,目光越过晋阳侯看着被一群明镜司卫簇拥着的白休命。

    薛氏只觉得浑身无力,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

    这个人就像是噩梦一样,不断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拖入炼狱!他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白大人,你想抓人,起码要拿出证据来。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说的话,都能够当做证词。”晋阳侯抓着薛氏冰凉的手,似在安抚她。

    “原来侯爷不知道。”白休命似笑非笑,“哦,本官忘记了,这次的万寿宴,侯爷并没有被准许参加。”

    晋阳侯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那又如何?”

    虽然经过调查,晋阳侯府与申家并无瓜葛,但陛下依旧厌弃了他,他被回明镜司放回后,也并没有官复原职,自然没资格参加万寿宴。

    “所以侯爷并不知道,当日搭救侯爷出明镜司的许则成与信安县主事发了。”

    晋阳侯愣住,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薛氏。

    他自然知晓,自己当日能够离开明镜司,是吏部侍郎许大人使了力气。薛氏还曾告诉他,她与信安县主有些交情,才求了对方帮忙。

    事发?这二人一贯低调,能出什么样的事?晋阳侯想不出来。

    薛氏的手却抖得越发厉害,从听到韩小彤这个名字开始,她就意识到出事了。

    白休命看着瑟瑟发抖的薛氏:“韩小彤冒名顶替信安县主十几年,这么巧,侯夫人竟然与假县主自小相识。”

    薛氏的表情凝滞,她想不通,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明明这十几年都没有出事啊?

    “我确实认识韩小彤,方才白大人问起,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是我儿时伙伴,但是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薛氏见白休命没有打断她,便继续道,“至于她冒名顶替,我更是全然不知,那日我只是单纯去求信安县主帮忙的。”

    直到现在,她依旧嘴硬。

    “你与信安县主从未有过交情,甚至没有说过话,她凭什么帮你?”

    “我……我……”薛氏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休命懒得再与她周旋,直接道:“韩小彤亲口承认,你用她的身份要挟她,让她帮你将晋阳侯从明镜司放出来。”

    “我没有!”

    “侯夫人不承认也无妨,你可以去镇狱与她当面对质。”

    薛氏张口结舌。

    明镜司卫围了上来,晋阳侯死死抓着薛氏的手,眼中满是痛惜:“夫人……”

    薛氏会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他。

    薛氏看着晋阳侯,眼泪瞬间下来了:“侯爷,我不想去明镜司……”

    一旁的明镜司卫可不管两人如何依依不舍,上前扣住薛氏肩膀,直接将人押走。

    薛氏一边被人推着走,一边回头叫着晋阳侯:“侯爷……”

    晋阳侯迈步想要追上去,却被横过来的一把刀拦住了去路。

    白休命单手持刀,偏头看着晋阳侯,似笑非笑地提醒:“侯爷才被陛下放出来,可不要一时冲动,误人误己。”

    “白休命。”晋阳侯咬着牙,“我与你无冤无仇……”

    “难不成晋阳侯想与本官结仇?”

    晋阳侯咬着牙,竟是没敢开口。

    白休命嗤笑一声,收回长刀:“走。”

    明镜司卫来得快,去得更快,他们没动侯府一草一木,唯独抓走了侯夫人而已。

    薛氏被送进了镇狱,见到了此时已经失去了脸的昔日姐妹。

    她被吓坏了,一直尖叫个不停。

    韩小彤却只掀了掀眼皮,她靠坐在墙角穿着囚服,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

    因为她之前撒谎,说许则成亲手杀了信安县主,所以还是受了一遭剥皮之刑。

    幸好那些人只是剥掉了她手肘以下的皮就没有再继续了。

    薛氏的尖叫声实在吵人,见自家大人面上有几分不耐,一旁的明镜司卫怒喝一声:“别叫了。”

    薛氏哆嗦了一下,抬手捂住了嘴。

    “侯夫人不是要与她对质吗,现在可以说了。”

    薛氏吞了吞口水,她强迫自己与韩小彤对视,即使对方现在根本没有脸。

    “白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日只是去求县主帮忙,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此时,薛氏只能寄希望于韩小彤身上。

    希望对方能够念在两人的交情上,否认她认出对方身份一事。

    毕竟,韩小彤的身份被人发现,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却不曾想,听到她的话后,韩小彤嗤笑一声,她忍着身上如火灼烧一样的痛痒,打破了薛氏的所有希望:“薛寻芳,若非你叫破我的身份,我凭什么帮你?”

    “你……”

    韩小彤的眼珠子动了动,配着她那张脸,显得格外骇人。

    “白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还可以去问许则成。许则成也知道薛氏与我幼年相识,我还对他说过,希望他念在我与薛寻芳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帮忙救晋阳侯。”

    韩小彤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白休命。

    真正进了镇狱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朝中人谈镇狱色变,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白休命更是比那些挖人心肝的鬼怪还要可怖千百倍。

    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当日自己竟然敢对这个人说谎。

    她是真的是怕了,甚至开始后悔,早知京中有白休命这么一个人,她宁愿留在交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妇人,也不愿意在镇狱见到对方。

    “侯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薛氏还能说什么?

    就算她说韩小彤与许则成串供陷害她,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她怨恨地看着韩小彤:“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戳破你的身份,你为什么要害我?”

    薛氏以为这件事是对方主动告知白休命的。

    可事实是,韩小彤对此一无所知。白休命突然来镇狱问她与薛氏关系的时候,她也被惊了一跳。

    “我没有害你,也没有主动说过这件事。”

    不管薛寻芳信不信,她对这个儿时好友,还是存了些情谊的。

    薛氏陷入茫然,不是韩小彤,那是谁?白休命为什么会知道?

    “找一间安静的牢房,送侯夫人进去歇着。”这时白休命出声吩咐道。

    薛氏被人推搡着往黑暗深处走,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尖叫:“是不是季婵说的,是不是她?”

    白休命扯了下唇角,正要离开,却听到韩小彤叫住了他。

    “白大人。”

    “有事?”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让我知道我这张脸,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以,本官对将死之人向来宽容。”白休命语气平淡,“信安县主没有死,她被你未婚夫的叔叔救了。”

    韩小彤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没有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余家传承了几辈子的手艺,却被对方破解了。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此时,阿缠还不知道,她的一个猜测,成功让晋阳侯府失去了侯夫人。

    这消息她还是在事发第三日听林岁说的。

    临近年关,林将军为林岁寻的老师回乡去了,她这段时日可以不必日日习武,便在修炼之后跑来找阿缠玩。

    她来的时候,阿缠正在做香炭。

    之前做的用在手炉中的香粉很受欢迎,随后便有客人建议她做些香炭来卖。

    将香粉掺入炭粉中重新压模阴干,不但好看,还更方便取用。

    阿缠还是很听劝的,白休命来的那日她就在试用香炭,今日打算多做一些,年底生意好,还能赚些零用钱。

    见林岁来了,阿缠便拉着她帮忙。

    林岁有修为在身,直接用内息将炭压成粉,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很快身边便堆了一堆炭粉。

    压完了炭粉,阿缠有抱来一堆干木头,她还得接着捏木头粉。

    这点活倒是没能难倒林岁,她一边干活一边和阿缠聊起了近日听来的稀奇事。

    “对了,晋阳侯府又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了什么事?”阿缠正在给炭粉过筛,听到她的话头也没抬。

    “晋阳侯夫人牵扯到了换脸案中,听我大哥说,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坐牢的侯夫人了。”

    “换脸案,你也知道了?”阿缠有些意外,还以为涉及到皇室的案子,皇帝会压下来呢。

    其实皇帝不是没想过,但是当日见到韩小彤脸掉下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时间长了,这件事又太过离奇,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去了。

    所谓法不责众,皇帝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将朝中大臣都斥责一遍,最后便索性不再管了。

    “你最近没去茶楼听书吧,现在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换脸案了。”说罢,林岁啧啧两声,“许则成和这个假县主可真不是人,竟然将县主的脸皮剥下来了。”

    阿缠确实没有去茶楼了,最近天冷,她懒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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