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日我便要送申回雪母女离开,那位理国公世子不会出来捣乱吧?”她有些担忧地说。

    “不必在意他,他不会将事情闹大。”白休命语气随意,似乎这真的没把张憬淮放在心中,而是问她,“她们打算走哪条路?”

    “离开大夏最近的路线便是走西城门,但是那里要手令,所以我们商量先去雍州,再转道。”

    “不用那么麻烦。”白休命递给她一张纸,阿缠接过一看,这是官府出具的通行文书,有三日时限,还盖着官印。

    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直接走西城门了。

    看上面的日期,他放人那日,便已经开具了文书。

    阿缠一边想这人真是周全,一边飞快将文书收了起来,脸上绽出甜甜的笑容:“谢谢白大人。”

    阿缠最后还是没能留在西陵王府用饭,明日回雪就要走了,白休命什么时候都能见,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天色渐暗,一直盯着阿缠住处的护卫终于离去,他绕了一圈,进了一家客栈。

    昨日,张憬淮就住在这家客栈中。

    那护卫敲响房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声音:“世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张憬淮的声音响起,那护卫走进来之后,发现房间中除了张憬淮还有一人,这人有些陌生。

    看到他进来,那人朝张憬淮拱拱手:“世子,下官先离开了。”

    张憬淮嗯了一声,还在回想方才这人带来的消息,白休命去衙门开具了一张通关文书,限期三日,明日是最后的期限。

    ??[113]第

    113

    章: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张憬淮沉默的注视着申回雪,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他眼中。

    她身体上那些曾经让人侧目的属于妖族的痕迹都不见了,显然不会是因为她变成了人。

    “不能留下来吗?”

    申回雪摇摇头:“不能。”

    “是因为你被抓之后,我没有去找你吗?”

    申回雪愣了愣:“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那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恨我?”

    很多的事,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可是从来没有人说开过。

    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可是都要分别了,申回雪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恨你,相反,我一直记得是你救了我,让我免于落入更难堪的境地,我从来都很感激你。”

    “只有感激吗?”

    申回雪垂下眼,许久才道:“你知道的,张憬淮,喜欢在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你不会为了我改变,当我有能力的时候,也不会为了你停下脚步。”

    她喜欢张憬淮吗?当然是喜欢的。

    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在心里留下涟漪。日积月累,增增减减,始终还是喜欢的。

    她甚至很清楚张憬淮喜欢她,他为她破了很多例,顶着理国公的压力将她留了下来。

    她还记得,张憬淮有一次外出办差回来,受了一身伤,还没忘记送她礼物。

    那根簪子她喜欢了很久,离开西陵的时候,还是留在了那里。

    可这些,对他们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不会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和事,而选择彼此。

    张憬淮张了张嘴,想说可以,但其实是不行的。

    他的一切来自家族,必要回报家族,他不能行差踏错哪怕一步,也不能为了申回雪,放弃整个理国公府。

    张憬淮站在那里,像是能够感觉到,整个家族压在身上的那股沉重感,压得他的心脏一阵阵疼。

    申回雪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张憬淮,祝我一路顺风吧,我也祝你得偿所愿。”

    她是真心希望张憬淮能够一直这样好。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愿他往后也不必为谁低下头。

    “祝你,一路顺风。”张憬淮终于还是开口了,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做无谓的挽留。

    “山高水长,张憬淮,后会无期。”申回雪转过身,泪滴从泛红的眼眶中垂落。

    此生,都不再见了。

    走回到申轻雾身边,申回雪对阿缠与陈慧道:“阿缠,慧娘,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

    “一路顺风。”

    申轻雾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道:“阿缠,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能开心。”

    你开心了,流风也会很高兴。

    阿缠一怔,随即笑道:“我会的。”

    母女二人渐渐走入了浓雾中,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直到阿缠与陈慧回到城门内,张憬淮依旧站在那里,看着申回雪离开的那条路。

    送走了申回雪母女回到家中,阿缠感觉家中冷清了许多,忽然就不想继续留在西陵了。

    “慧娘,我们多买些西陵的特产,收拾收拾,准备回上京吧。”

    “白大人要回上京了吗?”陈慧问。

    “差不多,不会等得太久,他出发之前会让人通知我们。”

    “那好,明日我们便出去逛逛,除了特产,还有香料,别忘了,你可是对熟客们许诺过,等你回去要做些新奇的香丸的。”

    “哎。”阿缠叹了口气,每次不想努力的时候,慧娘都会催着她上进。

    又等了四日,她们终于等来了白休命派人传来的消息。

    明日,押送西陵王与其亲眷的队伍便要归京了,这次沿水路走,乘官船,从济水到淮水,在交州上岸,然后直奔上京。

    阿缠对此并无异议,毕竟她是蹭人家船的,而且坐船要比坐马车舒服多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还未出发,就有明镜司卫过来敲门,告诉了她们巳时出发,并主动将她们的行李放到准备好的车上运走。

    阿缠与他们道谢后,跟着运行李的人往那头走去。

    走出家门她们这才发现,去往码头的这条路的两边,每隔几米便站着一名士兵,看样子都不是好惹的。

    路上能见到不少沿街的百姓躲在门后偷偷往外瞧,他们似乎听说了西陵王即将被带回上京受审,都很好奇,想要凑个热闹。

    西陵王执掌西陵多年,却也没有如何受西陵百姓爱戴。

    原本阿缠还期待,会有拦路为西陵王抱不平的戏码,可惜并没有。直到她们到了码头,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百姓虽然愚昧,却也不全是傻的。

    那申氏一族与西陵王府关系如此亲近,申氏犯下的罪孽,必然有西陵王一份,否则朝廷来的大官又怎么会将西陵王府抄家,将西陵王全族都抓了起来。

    听说还是西陵王世子大义灭亲。

    比起西陵王的生死,市井百姓更想知道西陵王与他亲生儿子之间的恩怨情仇。

    今日码头上并无人寻常百姓出没,也没有船只停泊靠岸。

    岸边停着五艘官船,比阿缠来时乘坐的船大许多。

    明镜司卫将阿缠她们的行李送上了第一艘船。

    来时的路上阿缠与几名明镜司卫搭话,听说明镜司指挥使也要与他们同往,她还依稀记得那位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指挥使,也还记得是他将白休命停职的。

    现在看来,当日停职的那一幕八成是白休命与他那位上司联手演给西陵王的戏码。

    想到自己要与对方乘坐一艘船,阿缠感觉不大自在。

    不过很快,她的烦恼便没有了。

    她与陈慧上船后,一直等到巳时,那位指挥使也没有登船,她反而等来了白休命与他的一干下属。

    今日白休命终于穿上了官袍,远远看上一眼,气势骇人。

    “你怎么上了这艘船?”等他靠近,阿缠忍不住问。

    “有什么问题?”

    “后面的船不是还有押运上京的犯人吗,你不用去守着他们吗?”

    “不用。”见阿缠很是疑惑,他便多说了一句,“指挥使在那艘船上。”

    总觉得明镜司的任务分配好像反了?哪有指挥使干活,镇抚使在旁看热闹的?

    阿缠倒是不知道,白休命倒是想要去看守要犯,但是秦横没敢让。

    生怕他路上一时忍不住,将西陵王大卸八块,到时候难道要将一堆西陵王送到皇帝面前吗?

    偏偏沈灼还被留在西陵收尾,秦横这个指挥使就只能自己上了。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不要什么人都教,教出的崽子长大了惹祸,还不是需要他收拾烂摊子。

    巳时已到,脚下的船沿着济水,缓缓驶离西陵。

    阿缠站在甲板上,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城池,心中那一丝丝怅惘渐渐消散。

    此时已是深秋,济水两岸山中树叶五彩斑斓,有绿的、黄的、红的,连成一片,像是哪位画师在此涂抹过景色。

    这一次,水中再无蛟龙兴风作浪了。

    船行五日,在第六日的傍晚,终于停在了交州下辖的宝丰县。

    交州府的官员,与宝丰县的县令等人早早在岸边等候。

    白休命下船与他们交接,交州知府早就已经接到上边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明镜司办差。

    见到人后也不多话,直接让白休命验收提前准备好的囚笼,车架,马匹等物。

    白休命检查无误,五艘船上的明镜司卫这才依次下船。

    西陵王府的众多囚犯被押下船的时候头上都罩着黑色头套,身穿一样的囚服,一时很难分辨出身份。

    这些囚犯被一一锁入囚车中,随后后面的船上抬下一个个箱子,这些箱子足足装了三艘船。

    阿缠终于知道那多出的三艘船到底是装什么的,估计是白休命走的时候将西陵王府的地皮都刮下来一层。

    一行人随着交州知府赶往驿站,阿缠与陈慧远远缀在队伍后面。

    远远看到了驿站的位置,阿缠便叫来了一名明镜司卫,让他给白休命传个话,说自己和陈慧去散散心一会儿回来,便拉着人往县城中最热闹的街市走去。

    今日宝丰县中似乎有什么活动,天色都暗了下来,依旧有不少百姓还在街上流连。

    阿缠两人跟着人群走了过去,还没靠近,便听到了热闹的敲锣打鼓的声音,没多久就见到一处空地上摆了个大大的戏台,戏台左右两边站着的人都举着火把,台上的人口中唱着奇怪的调子,正在舞蹈。

    “这是在做什么?”阿缠忍不住好奇,询问一旁的正看得兴致勃勃的一位大婶。

    那大婶很是热情,对她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宝丰县的人吧,这是在唱鬼戏呢。”

    未完

    ??[114]第

    114

    章:白大人辛苦了

    看过鬼戏后,阿缠与陈慧又在附近的摊位吃了馄饨。

    老板的手艺一般,但胜在量大,生意很是不错。

    吃完后她们又去买了一包蜜饯,一包麻糖。阿缠口中叼着一块麻糖,正好奇地看着面具摊上挂着的鬼面具。

    来买鬼面具的人多是家中有稚儿的,听老板说,若是夜里孩子哭闹,就将面具挂在床头,能将不干净的东西惊走,十分有效。

    阿缠觉得这些面具做的很特别,犹豫了一会儿,从中挑了一个最大的,拿在她手中堪比盾牌。

    这面具足足要价一百文,老板也没想到她会瞧上这一直卖不出的面具,乐呵呵地将面具取下来交给她,还送了个巴掌大的小面具。

    等她们抱着面具回驿站的时候,正好与告辞离开的交州一众官员撞了个正着。

    走在前面的那位知府倒是没什么官威,仔细瞧了瞧那面具,笑呵呵地问:“姑娘这是去看鬼戏了?”

    阿缠答道:“是,刚看完回来,很是精彩。”

    “正是,其他地方的戏可是完全比不上我们交州的鬼戏。”这位知府一脸自豪,显然是鬼戏的爱好者,夸鬼戏的时候,都不忘记贬低一下其余竞争对手。

    这时,白休命走了过来。

    那知府见到他,神色一肃:“下官这便离开了,白大人请留步。”

    白休命微微颔首:“刘大人慢走。”

    阿缠让到一旁,让这些地方官员先出了驿站,这才抱着她的面具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阿缠又退回到白休命身旁,讨好一笑:“白休命,我的房间在哪里?”

    “刚下船就跑的没了踪迹,我还当你不打算回来了。”白休命语气很淡。

    阿缠立刻将怀里的巨大面具强塞到白休命手中,诚恳道:“怎么会呢,我出去玩的时候,心里可都记挂着你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白休命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很理解这个礼物的用途。

    阿缠神色认真地解释道:“这可是交州特产的鬼面具,挂在床头,可驱逐鬼祟。越大效果越好,我当然要把最好的买回来送给你啊。”

    站在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陈慧默默别开了眼,心想那卖面具的老板可没说过后半截话,若他有阿缠一半的口才,也不用担心面具卖不出去了。

    白休命接过面具,翻过来看了一眼。这狰狞的面具,驱逐鬼祟倒是未必,但若是挂在床头,半夜吓死个把人反而轻轻松松。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这份“重礼”,一手拿着面具,一边对阿缠道:“走吧,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阿缠立刻跟上去,心想这人真是越来越好哄了

    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尽管交州知府已经将驿站周围的房舍都清空给明镜司入住,但房间也不是很充裕。

    今晚阿缠要与陈慧宿在一间屋子里。

    阿缠对此倒是没有异议,房间虽然简陋了些,但打扫的很干净,被褥也都是崭新的。

    将人送回了房间,白休命正打算出去,忽然被阿缠拽了下袖子。

    他回过身:“又怎么了?”

    “我们明天几点出发?”

    “巳时初。”

    “我会准时回来的。”她决定明天早起再出去逛一逛。

    “还要去玩?”

    “怎么能是玩呢,我这叫……”阿缠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体察民情。”

    “那你体察到了什么民情?”

    “宝丰县的麻糖可好吃。”阿缠说着将放在桌上的油纸包打开,捏起一块麻糖递到白休命嘴边,“你尝尝。”

    白休命看了一眼,张嘴咬住。

    等白休命从阿缠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几名还未回房的明镜司卫就看到他们的大人一手拿了个奇怪的盾牌,嘴里还咬着一块糖,看起来就十分亲民。

    几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白休命冷眼扫过去,顿时一哄而散。

    这晚阿缠睡得很踏实,下了船,终于没有那种晃晃悠悠难以着地的感觉了。

    一觉醒来还未到辰时,她与陈慧洗漱后,便离开了驿站。

    昨天吃馄饨的时候,听说宝丰县孙记羊汤味道极好,她正打算去试试。

    她来的已经有些晚了,孙记羊汤馆中坐满了人,见是两位眼生的客人,老板娘便将她们带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与她们同桌的也是名女子。

    那女子只挽了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她面对不大好,脸上毫无血色。

    很快,老板娘便将一碗只有羊血的羊汤和一碗正常羊汤端了上来。

    阿缠见到对面女子吃的胡饼很香,便说也要同样的饼,结果老板娘一脸歉意地告诉她店中只有蒸饼,并不卖胡饼。

    那女子听到阿缠与老板娘的对话,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见阿缠还在偷瞄她的胡饼,突然开口道:“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分你一块胡饼。”

    这女子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这样特别的声音,阿缠只在昨天听过。

    “你是余大家。”阿缠笃定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面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姑娘认得我?”

    “昨日我才听过你的戏,你的声音很好听,鬼戏也好看。”阿缠由衷赞美道,“不过胡饼就不必了,我吃蒸饼就可以。”

    “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交州人?”余大家问。

    “我们是京城人,正打算回京,昨夜路过宝丰县,恰好看了场鬼戏。”

    “那还真是有缘,我也是京城人,如此这般缘分,这胡饼就当我与姑娘相识之礼了,姑娘莫要嫌弃。”

    见她都这样说了,阿缠便没有再与她客套,这位余大家看起来也不是在故作客套。

    阿缠坐下喝了几口汤,羊汤的味道果然极鲜美,配上酥香的胡饼,正是相得益彰。

    阿缠吃了半张饼,抬头去看余大家,她也正在吃饼,不过她吃饭的姿态更显出几分优雅,也不直接去咬胡饼,而是用手掰成小块吃。

    这种吃东西的姿态,季婵的记忆中,许多大家闺秀都是这般模样。

    再联想起昨夜听说的那些传言,她不由对面前这位余大家的身世产生了些许好奇。

    “我听人说,余大家唱完这场戏,便要与戏班去京城了?”阿缠问。

    “正是,若是有机会,到了京中我请姑娘听戏。”余大家语气和缓道。

    “那我便在京中等着余大家为鬼戏扬名了。”

    “借姑娘吉言。”

    余大家喝完了羊汤,与阿缠道了别,便起身走了。

    阿缠一直目送她离去,才收回了目光。

    “昨日见了余大家的鬼脸,还当她真的长得青面獠牙,也不知是如何装扮的,竟那般逼真?”阿缠忍不住与陈慧道。

    陈慧却并未在意这个,而是说:“她的脸色不太对,身上有些阴气。”

    阿缠也注意到她脸色不好,却也没什么头绪:“许是不经意沾上的。”

    寻常人总走夜路也容易沾染阴气,倒也算不得多罕见,平日里多晒晒太阳便好了。

    陈慧点点头,也同意了阿缠的说法。

    用完了晨食,看时辰差不多了,在回驿站的路上,她们又买了一堆点心肉干,打算路上吃。

    回到驿站的时候,明镜司卫已经整装待发,见到阿缠与陈慧回来,有人将她们引向队伍后面的马车中。

    那马车宽大舒适,似乎还格外做了减震,比来时乘坐的马车也不差。

    巳时初,队伍终于出发了。

    这一行便是整整十日,当阿缠终于看见上京的城门时,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激动。

    终于回来了。

    上京的秋日比西陵要冷上许多,阿缠准备的衣衫不够厚实,觉得有些冷,幸好很快就能回家了。

    到了城门口,队伍便停了下来。

    她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阿缠掀开车窗的帘子探出头,就见到白休命骑着马来到车旁。

    他对阿缠道:“进城后我让人直接送你们回家。”

    “好。”阿缠点点头。

    想来西陵王被押解回京的消息应该已经在京中传开,她就不去掺和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

    阿缠眼珠一转,朝白休命招招手。

    白休命俯下身,她探出小半个身子,在他耳边说:“你说晋阳侯夫妇急着将女儿嫁给申家,是不是与申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申家与晋阳侯一家的关系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白休命亲自调查的消息,想来也不会出错。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申家获罪,连薛滢都被处死了,晋阳侯一家,凭什么能安然无恙呢?

    白休命转过头:“你就想说这个?”

    见他要起身,阿缠忙拽住他的衣襟,又把人拽了回来,不满道:“我还没说完呢。”

    “还要说什么?”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问她。

    “你回京后,是不是很忙?”

    “是有很多事,怎么了?”他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不能每日见到他,觉得不适应,离京之前她好像没有这个毛病?

    越想心中越是焦躁,然后她将错处都归到白休命身上。

    看着眼前人专注的眉眼,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我要见你怎么办?”

    白休命愣住,他望着她晶亮的眸子,眼中溢出些许笑意,问她:“明镜司的守卫可曾拦过你?”

    “我才不去明镜司,而且为什么要我去找你?”她理直气壮地问。

    白休命当即从善如流道:“那改日去我家中,我教你钓鱼可好?我家中养了一池龙鲤,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龙鲤,这个名字就已经让阿缠喜欢了。

    他的回答勉强让阿缠满意,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微微扬起下巴:“我考虑考虑。”

    白休命眉眼柔和下来,又听阿缠问:“那晋阳侯一家呢?”

    说了半天,还没忘记这事。

    白休命失笑:“一会儿就去抓,定然仔细调查。”

    阿缠顺手拍拍他胸口:“白大人辛苦了。”

    在车中听着两人说话的陈慧扯了下唇角,心想幸亏白休命只是宗亲,这辈子没有机会登临帝位。

    否则,一定是个昏第

    115

    章:你想如何严惩白休命?

    又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的队伍才终于动了。

    阿缠乘坐马车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发现距离城门不远处有一辆极为奢华的车架被从中间劈成两半,一匹马拉一半。

    只看马车,今日拦路的人至少也得是个王爷。

    她还以为西陵王落魄到这个地步,原本攀附他或与他相熟的人应该敬而远之才是,没想到真有人为他奔波。

    阿缠将心中疑惑说给陈慧听,陈慧摇摇头:“哪里是为了西陵王奔波,他们怕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西陵王是少有的双字亲王,驻守边境之地,曾经也手握西陵军权。

    可惜老西陵王去的太急,兵权没能交到儿子手上就被皇帝截住了,如今西陵王被押解回京,怕是大夏皇室往后就没有这个封号了。

    连西陵王都这般轻易被皇帝解决掉,那些有封地有实权的王爷们能不担心吗?

    要知道,除去西陵王,二字亲王还有两位呢,他们二人心中该如何想?

    阿缠不懂皇室内的权利纠纷,但她懂一个道理,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谁就拥有决定权。

    妖族都是这样的,或许大夏皇族还要顾及一些别的?

    她只希望白休命能得偿所愿,不然,总觉得他会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进了城之后,一队六人的明镜司卫将阿缠她们护送回昌平坊。

    当终于看到自家店门的时候,她心中竟也有了几分安定的感觉,终于回家了。

    那几名明镜司卫随后又帮她将两车行李卸下来搬到屋中,这才告辞离开。

    关上了房门,两人没有急着收拾行李,而是先去打扫房间,晚上还要住人。

    走了这些时日,屋子里都带着一股尘土味。

    阿缠十分勤快地去打水,手还没碰到水桶,就被陈慧拎着放到椅子上坐好,还给她找了一套厚实的衣裳让她换上。

    “前两日你还在发热,少碰冷水,老实在这里坐着,别乱动。”

    阿缠抱着衣服强调:“我只是有些轻微发热,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

    前几日在路上,她恰好进入了内视状态,束缚在她腰上的那根锁链自己断掉了。

    想来是她帮了申轻雾,终于得到了反馈。

    那根链子断掉后,她如往常一般身体不适,但并没有持续很久。可见,随着身上锁链的消失,她的体质确实有所好转。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白休命送的那一堆补身体的灵果灵药起了作用。

    陈慧完全不理阿缠,她只好放弃说服对方,听话地回到前面去换衣裳。

    等她磨磨蹭蹭换好了衣裳,她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阿缠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忽然就有点理解慧娘为什么不肯让她干活了,她由衷觉得,慧娘怕她再发热都是借口,她就是嫌弃自己干活太慢!

    两人回来的第二日,店门开了,隔壁的徐老板才知道她回来了。

    阿缠将之前在西陵买的一套瓷器送给对方,他果然爱不释手。

    徐老板拉着阿缠在店门口聊了好一会儿,先是问了问她在西陵的见闻,然后又给她分享了一下最近京中发生的事。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徐老板口中,最近京中只能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言语间他还有些失望,似乎觉得没有热闹可以看。

    阿缠没有告诉徐老板,他想要惊涛骇浪很快就要出现了。

    在徐老板与阿缠抱怨上京太过平静时,朝堂上已经在为如何处置西陵王而争执不休。

    原本西陵王的罪名证据确凿,可半途却杀出了宗室的几名老王爷。

    这几名老王爷已经多年不再上朝,今日一早,却都身穿亲王服,出现在了朝堂上。

    众朝臣都感觉到这几位老王爷来者不善,但皇帝似乎好无所觉,朝会依旧有序进行。

    待到朝堂上再无大臣出列时,白休命才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明镜司已将西陵王罪行全部记录在册,请陛下御览。”

    大太监亲自将白休命当朝呈上的折子交到皇帝手上,皇帝看过后,面色阴沉:“勾结四境妖族偷盗皇族禁库,放任属地世家谋害百姓,控制妖族作乱,呵呵,我大夏的王爷可真是好样的!”

    皇帝将手上的折子一摔,底下的大臣却都在偷偷看着白休命。

    若是他们没记错,那西陵王可是白休命的亲爹。

    白休命恍若对旁人的目光无所察觉一般,神色淡然地说:“臣请陛下下旨,赐死西陵王,以儆效尤。”

    白休命话音落下时,朝堂上寂静了一瞬,但很快就有几名重臣站了出来。

    大理寺卿:“臣附议,西陵王罪大恶极,当斩立决。”

    “微臣反对。”刑部尚书站了出来,在大理寺卿不善的目光下,开口道,“只简单的处死并不能起到警示作用,西陵王与妖族勾结,乃是叛国重罪,当施以剐刑。”

    好么,本以为这位的反对是想帮西陵王,原来是嫌弃他死的轻松。

    “臣等附议。”一群御史也站了出来。

    平日朝堂上,众臣因为一件小事都能吵起来,今日意见确实出奇的一致。

    毕竟他们与西陵王并无关系,无关利益时,他们更愿意按照律法来处理这些无法无天的亲王。

    朝堂上唯一能为西陵王说话的兵部尚书,此时还在家中接受调查,未来能否回到兵部还是未知数。

    “既然众卿这般说了,那……”

    “陛下,本王代表宗室,反对处死西陵王。”皇帝正要下旨,一道苍老却显威严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皇帝微眯了眯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康亲王此话何解?”

    康亲王缓缓道:“若西陵王真的犯下重罪,处死他也是应该,但这一次明镜司的调查结果,恕本王不能相信。”

    “哦?康亲王为何觉得明镜司的调查结果不能取信于人?”皇帝问。

    康亲王转头看向身穿朱红官袍,面无表情的白休命,才道:“本王并非不信明镜司,只是不信白休命。自古以来,父告子乃是忤逆,上不得判。本王还听闻,白休命在西陵时,便意图谋害西陵王,此等行径,分明是要泄愤,他调查的结果,如何能够服众?”

    “此次抓捕西陵王,指挥使也在,康王便是不信本官,也不信我明镜司的指挥使吗?”

    康王冷笑一声:“白休命,莫要在本王面前逞威风,你当本王不知,秦横也算是你的老师,他自然是偏心于你,他的话又如何能信。”

    “所以,康王的意思是?”皇帝问道。

    “本王认为,陛下应当重新让人调查西陵王一案,查清楚他是否被人陷害,以及严惩白休命。”

    皇帝似乎笑了一下,但康王并未看清楚。

    他只听到皇帝问:“如何严惩白休命?”

    康王义正言辞道:“此等弑父之人,罪不容诛,我大夏宗室是断然无法容忍的。当废除修为,贬为庶民,以正皇室风气。”

    “其他几位皇叔也是这般想的?”皇帝问。

    其余几位王爷互相对视一眼:“是。”

    “白休命,你可有话要对康王说?”

    白休命走到了康王身边,对他说:“康王觉得本官要弑父?”

    康王看着走近的人,冷笑道:“你休要狡辩。”

    “本官没想狡辩,只是想告诉康王,若是本官想让他死,他就绝对没办法活着到上京,知道为什么吗?”

    康王冷眼看着白休命,并不说话。

    白休命忽然转身,一脚踹到康王胸口,只见他的身影直接飞出了朝堂,最后重重落在了外面的地上。

    朝堂上下一片寂静。

    一会儿补

    ??[116]第

    116

    章: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地位

    “顺亲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顺亲王一个激灵,目光游移不定。

    他们来时原本想着用礼教与大义逼皇帝退让,可谁知白休命一脚将所有的计划都踹没了。

    什么礼教宗法大义,在绝对的实力和天赋面前,都得退让。

    亏得他们昨日还特地找人绊住明王,让他无法上朝,现在想来,明王根本就不怕有人针对他这个养子。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