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旁跪着的西陵王的众多家眷以为白休命说的是他们,吓得面色惨白,有女眷甚至哭了出来。

    “白大人,王爷的事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不如问王妃和她儿子吧,他们平日里最得王爷宠爱。”

    西陵王的姬妾中,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道。

    西陵王妃恶狠狠地转过头去看说话那人,却被那女子瞪了回去,西陵王府倾覆,大家都是一个结局,谁还在乎王妃的身份。

    “西陵王妃?”

    再一次被白休命点到名字,西陵王妃身体一颤,她早已没了之前和对方叫板的勇气,讷讷道:“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先王妃的事是禁忌,王爷从不许别人提起。”

    “这么说,你对本官无用了。”白休命那语气仿佛是觉得她毫无价值,要将她即刻处决一般。

    西陵王妃猛地一个机灵:“白大人,我想起来了,对,那个女人知道。”

    她指着手脚上同样带着镣铐,半死不活的八尾猫妖:“我记得,先王妃死后,这个女人,不,这头妖怪曾经出现过,然后王爷才让人推倒了摘星楼。”

    “王妃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西陵王妃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西陵王却忍不住怒骂:“你这个蠢妇!”

    “你又好到哪去,你厉害,还不是连累我和儿子陪你一起送死!”西陵王妃此刻哪里还有往日的温柔体贴,她只想要荣华富贵,想让她儿子成为世子而已。

    可西陵王给了他们什么?他竟然连累他们一起去死!

    “堵上他们的嘴。”白休命出声吩咐,立刻有人上前将两人的嘴死死堵上,声音顿时消失。

    白休命走到玄姑娘面前,它依旧维持着原形,尾巴耷拉着。

    它身上骨头虽然被踩碎了好几根,又被镣铐锁着,无法运转妖力,但妖丹还在,不至于这么脆弱。

    “和本官说说,你与西陵王的交易吧?”白休命蹲在它面前,语气和缓。

    玄姑娘朝他呲了呲牙,显然并不愿意配合。

    白休命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外森冷:“很好,本官就喜欢骨头硬的妖族。”

    “把它架起来。”

    很快,就有明镜司卫抬来了木架,将它们牢牢钉在地上,然后将猫妖挂了上去。

    同时,还有人搬来一张椅子。

    白休命坐在椅子上,看其中一名明镜司卫拿出一粒药丸,强行捏开猫妖的嘴,将其塞了进去。

    略微等了一会儿,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这熟稔的举动,让一旁安静瞧着的沈灼忍不住小声问秦横:“大人,他这是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秦横也在盯着看。

    “那些人不是你带来的吗?”

    “那都是白休命惯用的属下,我顺手从上京带过来的。”虽然他一个人也能横扫西陵王府,但总觉得人少了不够气派,干脆就多带了些人过来。

    被喂了药之后的猫妖只觉得浑身无力,那药丸腥臭的味道仿佛还在嘴里挥散不去。

    那明镜司卫转头看向白休命,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大人?”

    白休命微一颔首:“动手吧。”

    那人手中的刀当即抵在了玄姑娘腹部,直接划下。他的力道刚刚好,只划破了最外面的那层皮。

    猫妖发出痛苦的哀嚎,它不是没有受过伤,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痛感却比之前受伤时痛了千百倍。

    它立即意识到是之前被塞进来的那颗药丸的问题,可很快,它就无暇思考了。

    面前的明镜司卫丝毫不为之所动,他拿着匕首的手极稳,在玄姑娘已经变了调的尖叫声中,淡定地剥着皮。

    惨叫声在西陵王府上空回荡,白休命双腿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猫妖身上的皮,已经被剥掉了一小半,因为那八条尾巴不太安分,有些难处理,那明镜司卫暂时停了手,正在思索是否要换个角度重新来。

    “现在想说了吗?”白休命问。

    “人类,你不得好死!”

    “那就继续。”

    “是。”

    刀尖割到了猫妖的尾巴,妖族的尾巴是力量的代表,同时也异乎寻常的敏感,第一条尾巴才被割开,玄姑娘终于受不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白休命并未理会它,直到下属将一整条尾巴上的皮都剥了下来,他才轻轻摆了摆手。

    那明镜司卫当即恭敬地退到一旁。

    玄姑娘发出粗嘎又痛苦地呜咽声,略微有些刺耳。

    “本官问,你答,听懂了吗?”

    玄姑娘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人类,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惧,它实在……太疼了。

    “懂、懂了。”

    “你与西陵王之间有什么交易?”

    “我让他帮我偷藏在大夏禁库中的妖玺,我答应给他三枚九元丹作为报酬。”

    “九元丹。”白休命轻笑了一下,“九元丹是谁给你的?”

    玄姑娘并不想说,却在见到白休命脸上的笑容时,身体一个机灵,匆忙达到:“是公主给我的。”

    “公主是谁?”

    “雪瑶公主,她是妖皇的女儿,我和苍都听命于她。”此刻玄姑娘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没能察觉到苍的气息,可能并不是他不在申家,而是他已经死了,因为当时白休命就在申家。

    想到这里,它不由越发惊恐。

    无论是人还是妖,能活着,谁想死呢。

    “她要妖玺干什么?”

    “我不知道,公主没有告诉过我。”

    白休命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它说的是否是真话。

    还没等他开口,玄姑娘已经迫不及待道:“但我和苍私下里猜测,公主可能想要复国。”

    妖族想要复国,听起来似乎挺骇人,然而在场的三个明镜司官员都没什么反应。

    “你和西陵王,只有这一次交易吗?”白休命又问。

    玄姑娘动了动嘴:“还有十几年前,我……帮他炼制了不尽骨。”

    话音落下后,西陵王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

    白休命看都没看他一眼,问玄姑娘:“不尽骨是什么?”

    玄姑娘抬眼看向他,瑟缩了一下:“是用天赋极佳的人炼制成的尸骸,死前怨恨越重,执念越深,炼制的成功率就越高,炼制完成后能够、能够助人修炼。”

    “所以,那个天赋极佳的人,是我娘?”白休命转头看向西陵王的方向。

    “是。”

    “很好。”白休命的反应过于平静,反而让人头皮发麻。

    秦横身体紧绷,就怕他突然控制不住,现在就杀了西陵王。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继续问:“那头叫青娘的狐妖又是怎么回事?”

    时隔十几年,他对当年的事,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头狐妖,他怨恨所有妖族。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妖不计其数,可他依旧无法释怀。

    “是我们送给西陵王的礼物,没想到,他借着那头狐妖的手害死了王妃。”

    稍等补

    ??[106]第

    106

    章:白大人赏脸吗?

    阿缠的这碗面没能吃成,和面摊老板说了一声,她放下铜板,起身和陈慧一起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陈慧低声道:“明镜司的人只抓了她们两个,那些人进门之前,轻雾姑娘将这东西给了我。”

    她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阿缠。

    阿缠接过荷包并没有打开,直至回到家,陈慧去屋子里换衣裳,阿缠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解开荷包上的系带,从里面倒出一颗乌突突的珠子。

    如果不说,大概没人相信这会是四境大妖的内丹。阿缠拿起这颗内丹,她没有修为,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她知道,这颗内丹中,存有她六叔的妖力,以及未消耗殆尽的生命力,可能还记录了一部分的记忆。

    阿缠盯着那颗内丹发了会儿呆,直至陈慧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内丹?”陈慧不确定地问。

    “对,回雪父亲的内丹。”阿缠并不隐瞒她,“有了这颗内丹,她就能够彻底变为妖族。”

    陈慧有些意外,她对申回雪从半妖变为妖族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有些疑虑:“回雪毕竟在大夏生活了这么多年,变为妖,能适应吗?”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问过她,等见了她再问问吧。”

    阿缠只是利用这颗内丹,毁了申家而已,至于回雪愿不愿意变为妖族,她并不强求。

    她不想随意插手别人的选择,改变别人的人生,即使那是她的堂妹,除非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以申家的罪名,家族中人怕是要连坐,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如何将回雪从牢中带出来?”

    “只能找人帮忙了。”至于找谁帮忙,她们心知肚明。

    阿缠边说边将内丹塞回荷包中,陈慧眼尖看见了她手上的指环,不由一愣。

    她依稀记得,那位白大人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指环,是她记错了吗?

    “阿缠。”陈慧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阿缠抬头看她。

    “昨天白大人身上的伤好了吗?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陈慧委婉地询问。

    “好了啊,至于意外……”阿缠垂眼看向自己的左手,这就是最大的意外了。

    然而她并没有告诉陈慧,只是朝她笑了一下:“最大的意外就是,他这次欠了我一条命,我们的交情已经到了可以要求他以身相许的地步。”

    陈慧一愣,随即跟着笑了起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阿缠只是看着柔弱而已,她从来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若是沉溺于情爱之中,那位白大人未必会比她清醒。

    在阿缠与陈慧正说着申回雪的时候,她和申轻雾已经被带去了西陵王府的地牢中关了起来。

    西陵在西陵王的掌控下几十年,即使是官府衙门也不可靠。在朝廷还没派人下来之前,沈灼便让抓来的申家众人还有西陵王的家眷以及下属都关押在了西陵王府的地牢中。

    也不知道西陵王修建这座地牢是用来关押谁的,地牢修得十分坚固,也算是没有白修,至少他成功住了进来。

    因为是女眷,申轻雾母女被关在了靠外的位置,而且她们并未与其他申家女眷关在一起,反而是在她们旁边小一些的牢房里。

    即使进了牢房,申轻雾脸上也不见忧虑之色,她见这牢房中还有两个草团,便将草团拖着放到墙边,拉着女儿过去坐下。

    听到了隔壁的声音,申轻雾的大嫂赵氏抬头看了过来:“申轻雾,你怎么才进来?”

    申轻雾只是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赵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申映烛呵斥住了:“娘,不要与她们说话。”

    她看向申轻雾母女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

    “我爹说,你去见了蛟母,只有你接触过它,它发狂是不是你做的?”

    申轻雾笑了起来,满是喜悦的笑声在不大的牢房中响起。

    “看来大哥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找机会将真相告诉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申映烛怒极,她双手抓着两间牢房之间的铁栏杆,手上带着的沉重的镣铐发出哗啦声。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钻过去,生撕了这两个贱人!

    要不是她们,自己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申轻雾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为什么?申家害死了我爱的人,逼得我吞下毒药,疯了十几年,我要申家全族的命,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爷爷和爹做的,我们没有害过你!”

    其实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可是如果不说些什么,申映烛就要被逼疯了。

    “你羞辱过我的女儿。”申轻雾又看向赵氏,“还有你,将我的回雪送去上京,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罪过,你们,都该死。”

    “你才该死,你这个和妖族通奸的娼妇,当初我就该让相公弄死你!”赵氏尖叫出声。

    如果不是女儿戳破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家的祸事竟然来自申轻雾。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是我,要看着你们死了。”

    “你以为我们死了,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你和你女儿,一样得死,谁让你们也姓申呢。”申映烛恶狠狠道。

    “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呢。”

    申轻雾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搭理她们了。

    申回雪握着她娘的手,意外的,并不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恐惧,哪怕未来是死亡。

    从昨天晚上明镜司卫围了西陵王府开始,朝廷对西陵王动手的消息就已经在西陵周边传开,消息灵通的人,尤其是西陵军中,许多将领都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

    甚至有军中将领不听军令,试图带兵闯营。

    一晚上张憬淮镇压了两波人,当着众多军士的面将带头之人枭首。随后他又让林城找借口抓了两个西陵王塞进来的副将,如此才彻底让西陵军安定下来。

    天亮之后,一夜未曾闭眼的张憬淮坐在营帐内,等着西陵城的消息传来。

    “世子,西陵城内的消息传来了。”他的贴身护卫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说。”

    “秦横秦大人昨夜亲临西陵,擒获西陵王,以及与西陵王勾结的四境大妖。”

    听到秦横的名字,张憬淮松了口气。

    这位虽然名声一般,但实力非常靠谱。

    “西陵王如何了?”

    那护卫吞了吞口水,说道:“听说白大人点破了西陵王的丹田,还废了他的腿,如今西陵王怕是再难翻身了。”

    张憬淮点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西陵王倒了,想来消息传到上京后一定很热闹。”

    至少兵部尚书的位置会被空出来,还有齐海那一系的人。这些位置最后落入谁手,就要各凭本事了。

    他思虑片刻,忽然开口问:“申家那边明镜司是如何处理的?”

    护卫心知自家大人在意的才不是申家的消息,而是申回雪的处境。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道:“申家人死了许多,剩下的都被抓了起来,这等家族敢与妖族勾结,怕是要诛九族。今早,回雪姑娘与她娘也被带走了。”

    原本申家有西陵王府做靠山,现在靠山倒了,他们这种地方豪强,自然再无翻身的余地,也没谁敢背着一个欺君之罪将人放走。

    “世子。”那护卫看了眼张憬淮,小心翼翼地问,“回雪姑娘那边,该如何处理?”

    张憬淮站起身,走到了营帐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他如今是西陵军统帅,军心不稳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军营。

    在营帐门口站了片刻,他才转身回到桌前,拿起笔写了封简短的信件,然后封好口递给护卫:“将这封信送到白休命手上。”

    那护卫郑重地接过信:“世子放心,属下一定送到。”

    张憬淮与白休命交情不深,但没有交情,总有利益。

    从白休命手中要出一个半妖,并不算是难事。

    张憬淮想到了所有可能,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护卫没能见到白休命,又将那封信带了回来。

    阿缠也没能找到白休命的行踪,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找沈灼。

    在明镜司的衙门外等了许久,她才终于见到了沈灼的身影。

    沈灼见到阿缠,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季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找我?”

    阿缠与对方见礼后才道:“我想见白休命,不知沈大人是否方便带我去见他?”

    “这个……”沈灼不禁有些迟疑。

    白休命现在的状态,连他们顶头上司都不敢管,他其实也不想往前凑,毕竟秦横还能和白休命你来我往的打起来,他去了就纯挨揍。

    带她过去是没问题,可就怕惹了白休命不快,伤了她就不好了。

    “季姑娘,白休命现在心情不大好,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如等两日再来见他?”

    “心情不好?”阿缠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问,“是……因为他娘?”

    沈灼一愣,这种事她都知道,她和白休命的交情到这个地步了?

    他不由仔细打量起阿缠,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手上,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眼花,闭上眼又睁开,反复两次,才终于相信自己见到的。

    见到了那枚指环,沈灼立刻改口:“白休命现在就在西陵王府,这样吧,我直接带季姑娘过去,或许你能劝劝他。”

    “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沈灼带着阿缠进了西陵王府,不过一夜之间,曾经门庭若市煊赫无比的西陵王府就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王府内外,都由明镜司卫把守着。阿缠在这些守卫的人中,还瞧见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似乎都是在上京的明镜司衙门见过的。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前院,往后面走去。

    沈灼边走便道:“这件事我本来不该说的,但是季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些,我便提前与你说上几句。”

    “沈大人放心,我的嘴很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阿缠保证道。

    沈灼笑了笑,心想季姑娘不算计旁人的时候,可真是招人喜欢。

    “昨夜白休命得知了他娘的死因,若不是有人拦着,他差点杀了西陵王。”

    阿缠立即听出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他娘是被西陵王害死的?”

    沈灼点点头:“不止如此,与西陵王勾结的大妖还用了邪术,将他娘的尸骨炼化,以供其修炼。”

    不尽骨。

    阿缠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炼化敌人尸骨以供修炼,让死敌万劫不复。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人族想要从妖族身上汲取力量,巫族也曾经做过同样的尝试,不过他们选择炼化尸骨。

    妖族的尸骨不容易炼化,而且因为两族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同,得到的力量实在有限,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所以这种东西最后作为巫族祭祀的一个仪式存在。

    阿缠手上的那本书中提到过。

    当初她看书的时候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深思,如今想想,若是在人族之间使用,说不定真的可行。

    听起来真的很像,若真是不尽骨,她娘部族的传承,是如何落到妖族手中的?

    “季姑娘?”沈灼见阿缠忽然没了反应,忍不住出声唤她。

    阿缠收回思绪,直接问到了重点:“他娘的尸骨在何处?”

    沈灼无奈扬了扬下巴,示意阿缠看王府中那座显眼的楼阁。

    “昨晚问出的口供,就在那下面埋着,白休命已经在里面呆了一晚上了,他不准别人进去。”

    将阿缠送到摘星楼前,沈灼就离开了。

    用他的话来说,白休命现在心情不好,听到别人喘气可能都觉得别人是在挑衅他,他还想多活两日。

    听沈灼说,摘星楼的一层往下就是地宫,白休命就在里面。

    阿缠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心中也开始犹豫。

    白休命才得知了他娘死亡的真相,这个时候来打扰他,或许不太好,不如改日?

    回雪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可来都来了,是否该安慰他几句?

    会不会有些冒昧?

    她就这样反复思量了大概一刻钟,门自己开了。

    “你怎么来了?”白休命站在门内,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离开她家里时的那件衣裳,不过袖子上沾了许多泥,他双手上也全都是泥土。

    阿缠看着他,他身上仿佛压着一股沉重的无法发泄的戾气,眉宇之间都显现出来了,难怪沈灼跑得那么快。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听闻你忙了一夜,我来邀你吃顿饭。”

    “吃饭?”

    “对啊,我还未用晨食呢,白大人赏脸吗?”

    白休命盯着阿缠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

    ??[107]第

    107

    章:要抱一抱吗

    阿缠与白休命走出王府后院的时候,沈灼依旧留在前院,与下属说话。

    转头见到白休命,头皮一麻,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连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这样子,看起来是要出去杀人啊?季姑娘就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你们……要出去?”沈灼看向阿缠,目光却不时扫一眼站在一旁的白休命。

    阿缠语气轻快道:“是啊,我们去吃饭,沈大人吃了吗?”

    之前等沈灼着实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已经临近午时了,阿缠没用晨食,出门前只吃了两块点心垫了垫肚子,这会儿是真的非常饿了。

    沈灼飞快摇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我就不去了,你们慢走。”

    心中却是想着,季姑娘的本事是真大,在这种时候,还能把白休命叫出去与她用饭。

    这次离开西陵后,他是不是得开始准备贺礼了?

    阿缠可不知道面前一本正经的人念头都歪到了什么地方,见沈灼拒绝,她也不强求:“那好吧,沈大人自便。”

    “慢走。”

    等着二人从他身旁经过,沈灼一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忽见白休命停下了脚步。

    “沈灼。”

    沈灼后脖子都凉了一下:“还有什么事?”

    白休命沉默了片刻才道:“派几个稳妥的人,去地宫中将我娘的尸骨找出来。”

    沈灼眨了下眼,心中有些意外。

    一晚上的时间,白休命都没将他娘的尸骨找齐吗?

    不过旋即他便想明白了,不是找不到,怕是不敢找。

    对旁人而言那是尸骨,对他来说,是如噩梦一般的过去。

    他神色认真许多,郑重道:“你放心,一会儿我亲自去盯着,定然将伯母的尸骨一个不落的找回来。”

    “多谢。”

    “客气什么。”沈灼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拍拍对方肩膀以示安慰,结果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两人离开了西陵王府,一路上白休命只跟着她走,也不问目的地是何处。

    阿缠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她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将白休命从那里带走而已。

    能直面伤痛是勇敢,可逃避也并不可耻。

    她回身看了白休命一眼,见他身上的衣裳还是脏的,想了想,带他去了一间生意不错的成衣铺子。

    掌柜一见两人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绕过白休命,直奔阿缠去了。

    “姑娘可是要来看裙子?我们这儿新进了不少款式,还有些是上京贵人们喜欢的样式呢。”

    阿缠闻言一笑:“那便劳烦掌柜为我挑几件上京贵人们喜欢的男子衣裳吧。”

    掌柜闻言一愣,看了看阿缠并未挽起的长发,又瞄了一眼白休命。

    心想这二人显然并非夫妻,看面相也不似兄妹,这男子怎地能光明正大的花女子的银钱?

    啧啧,枉他长了张这般好看的脸,真真是让人不齿。

    掌柜不过片刻时间,便脑补出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但面上依旧微笑:“姑娘稍等。”

    他转身去了后面,很快便与店中伙计一起拿出了六七套衣裳,颜色由浅到深,布料上乘,且上面都有精美的刺绣,可见这掌柜并未哄人。

    虽然未必是来自上京的款式,却也着实配得起贵人了。

    “你喜欢哪一件?”阿缠问白休命。

    “你选吧。”

    于是阿缠便选了一件与他身上颜色一样的交领窄袖长袍,这袍子虽是玄色,衣领与袖口却用暗红色绣线绣了流云纹,配上同色腰带,穿起来应当好看。

    白休命见她选好了,便跟着伙计去试衣裳。

    很快他便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走了出来,阿缠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自己的眼光。

    衣裳好看,价格也不便宜,一套衣裳要价二十两银子,幸好阿缠出门前带了足够的银钱。

    她一边付账一边想,白休命着实不太好养活。

    付了账之后,她与掌柜攀谈,从掌柜口中得知了西陵城中最出名的酒楼在何处,等出了成衣铺子,便带着白休命直奔酒楼。

    午时正是酒楼热闹的时间,不过这两日城中大事不断,西陵王府出事的消息也渐渐传入了市井,城中大户人家都紧闭门户不敢轻易出门,以至于今日酒楼的生意实在一般。

    往日爆满的酒楼,今日还有许多空位,这倒是便宜了阿缠,他们进来后被小二迎到了靠窗边的位置。

    小二在旁候着,等着他们点菜。既然要让白休命开心,阿缠自然是让他点他喜欢的菜肴。

    他点菜的时候,阿缠透过敞开窗户,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卖饮子,她闻声探头往外瞧。

    饮子的摊位正对着街口,街对面跑来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女娃娃,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短手短脚小小的一团,似乎是奔着摊子来的。

    不过小姑娘脚步不太稳,跑了两步略显着急,自己将自己绊倒了。

    摔倒之后她也不哭,坐在地上愣了会神,直到一男一女急切地跑过来,才哇哇大哭起来。

    “阿娘。”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朝跑来的女子伸手,委屈极了。

    女子赶忙上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哄了起来,男子在旁急的直绕着娘俩转。

    等女儿终于不再哭了,才算是冷静下来。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小姑娘才终于开心了,指着饮子摊说要喝那个。

    最后那一家三口到了摊位前,小姑娘要了荔枝膏水。

    小姑娘胃口不大,喝了几口便给了她娘,那一碗饮子三人分喝了,最后又一同离开。

    阿缠看了他们许久,直至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都不曾收回目光。

    直到小二离开,白休命见她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才开口问:“看什么?”

    “看那个卖饮子的摊位。”阿缠转回头,如实以告。

    “你想喝?”

    阿缠摇摇头,她不是想喝,只是有些羡慕。

    那个小姑娘真好哄,她娘也很温柔。这样寻常不过的经历,却是她从不曾体会过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从沉郁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她今日或许是被白休命影响到了,才这样容易难过。

    阿缠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开,看向面前沉默饮茶的男人,没话找话地问他:“你方才点了什么菜?”

    白休命抬眸看她一眼,说:“你喜欢的。”

    “嗯?”阿缠不解。

    很快,小二就将一盘盘菜端了上来。

    如白休命说的,都是阿缠喜欢的。每一盘里,都带着鸡肉。

    阿缠夹了片嫩滑的鸡肉片送到口中,咸鲜的味道充斥口腔,忽然就不是那么羡慕旁人了,现在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用完饭,午时都还未过,可阿缠又不是很想将人放回去。

    在酒楼中又稍微歇了歇,她就带着白休命去逛街。

    白休命并不拒绝,先是跟着她进了首饰铺子,阿缠在里面逛了一圈,首饰的样式是极漂亮的,可惜她银子没带够,只好瞧了个热闹。

    出了首饰铺子两人又进了卖瓷器的铺子,这里的样式都是西陵独有的,还有成套的花瓣样式的碗盘,很是特别。

    阿缠想着,等申家的事情结束,她就该回上京了。

    总要买些礼物送给相熟的人,太珍贵的不好,简单的也送不出手,不如选些特别的。

    于是,她在瓷器铺子里多逗留了一些时间,还拉着白休命过来,非要让他帮忙选样式。

    选好了样式还要挑颜色,白休命不是很能理解她的纠结,见她对比了半天,最后将两套瓷器都买了下来。

    之前犹豫的那些时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他不是很能理解。

    他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铺子逛下来,逛得阿缠脚都酸了,回身一看,白休命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全都是她买来的东西。

    这会儿白休命身上那股戾气倒是散去了许多,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这是他第一次陪女子逛街,虽然体力够好,但着实心累。

    “还要去哪里?”见她回过身,他便出声问。

    阿缠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现在大约已经过了未时,日头不算很热了,她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忽然生出一个新的念头,转身对白休命道:“不如我们去看日落吧?”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但他还是应了:“好。”

    他们先回了一趟阿缠住的院子,将今日买来的东西送回去。坐在自己屋子里,阿缠忽然就想和她的床天长地久,不是很想看日落了。

    可白休命都已经答应了,总不好反悔。

    她就拽着他的袖子,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比划:“我只歇一小会儿,你不要走。如果我睡得沉了,记得叫醒我。”

    白休命已经被她磨的没了脾气:“好。”

    可能是心中记着事,阿缠睡得不算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是亮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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