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弄玉一口茶险些呛到喉咙里,她将茶盏放下来,浅浅一笑,道:“父皇放心,季风既然入了云光殿,儿臣定会好好调教他的。”

    陛下点点头,正要开口,便听得谢贵妃道:“安平真是有本事,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季风听命于她。”

    她说着,轻掩了唇,幽幽道:“臣妾还听闻,当日安平大闹蚕室,强行带走了季风,也不知他们二人有何渊源?”

    弄玉轻笑道:“谢娘娘还真是耳聪目明,这宫里的事,没有一样瞒得住娘娘。”

    谢贵妃抿了抿唇,道:“臣妾不过是恰巧听说罢了。”

    “是么?”弄玉直视着她的眼睛。

    “自然。”谢贵妃说着,不动声色地忖度着陛下的神色,见他没有深究,才略略安下心来。

    陛下的脸色有些阴沉,强压着道:“安平,怎么回事?”

    萧真真听着,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季氏一族谋逆是大事,若弄玉当真与季氏扯上关系,只怕就算太后回宫,也救不了她。

    “无他。”弄玉笑笑,道:“不过是儿臣恰巧看到季风入宫,瞧他生得好看,便见色起异罢了。”

    大楚民风开放,又沿袭前朝,崇尚男色,贵族更是行为放浪,男子多养姬妾、娈童,女子多养面首。弄玉贵为公主,如今虽养在深闺,不知人事,可说出这种话来,也算不上多么离经叛道。

    众人听她如此说,都不觉看向季风。

    季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只觉心头梗得厉害,脸上也不觉添了一抹阴郁之色。

    陈持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早听闻陇西季氏的少将军龙章凤姿,于战场之上鲜衣怒马,斩百人于马下,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他虽着了最低等宦官的衣裳,又刚受此大难,却依旧腰背挺拔。他面色有些苍白,颌角如同刀削,剑眉斜飞入鬓,这份清瘦又似这青松立于雪霜,并不温厚,反而显得气度逼人,衬得那藏青色袍衫如同紫色朝服般耀眼。

    陈持盈不觉面色有些发烫,可只一瞬,心底又冷了下来。

    他再如何,到底已不是男人了。

    弄玉倒不知她如何想,只道:“若是父皇不喜欢他留在云光殿中,儿臣将他逐出去也就是了。”

    第6章

    及笄之礼(二)

    若是有一日,是皇姐挡……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落在季风耳朵里,他的神色不觉黯了几分。

    他这才惊觉,不过几日,他已将弄玉当作了他在这宫中惟一能够信任的人。

    而她,注定当不得他的信任。

    季风,你当真可笑,竟会相信这狗皇帝的女儿!

    他垂了眸,眼底一寸寸地冷下去,直到变得冷执淡漠,才终于归于墨色,像是漫长无垠的夜色。

    半晌,陛下开口道:“不过是个奴才,你留着便是了。”

    弄玉笑笑,道:“是。”

    陛下这才看向殿中众人,道:“再过几日便是宣德的及笄礼,宫中长久没办过什么喜事了,也该好好热闹热闹。”

    谢贵妃含笑看了陈持盈一眼,道:“持盈,陛下如此疼你,是你的福气。”

    陈持盈的眼眸若有若无瞥过弄玉的脸,道:“多谢父皇。”

    若在平日里,弄玉早已泪眼朦胧了,待她激她几句,她便会哭闹着说些父皇不该偏心之类的话,惹得父皇震怒。

    可今日……她倒沉得住气。

    陈持盈正想着,便听得陈顼不甘道:“去岁四皇姐及笄之时,也未曾如何操办,五皇姐的及笄之礼若是太过繁复,只怕不妥。”

    萧皇后赶忙道:“霸先!此一时彼一时,去岁北边战事正紧,而今天下太平,自是不同的。”

    陈顼道:“北边还在议和,儿臣倒不知如何算得上太平。”

    “住口!”陛下恨道:“口无遮拦,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皇后,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萧皇后忙站起身来,将陈顼护在身后,道:“陛下,臣妾……”

    谢贵妃道:“姐姐身子惯常不好,一时间精力不济,疏忽了对六皇子的教导也是有的,更何况六皇子还小,不懂什么,往后再悉心教导着也就是了,陛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说着,朝着坐在一边的三皇子陈舜使了个眼色,道:“睿和,你读书好,以后还须多帮帮六皇子才是。”

    三皇子陈舜,字睿和。他是谢贵妃的儿子,也是她惟一活到成年的儿子,陛下本就宠爱谢贵妃,再加上陈舜生得俊美,人又聪慧,像极了年轻时的陛下,便对他也另眼相待些,而谢贵妃自然也就对他寄予厚望。

    陈舜道:“是。”

    陈持盈怯生生道:“父皇,话虽如此,可若是姐姐心中不愿,儿臣倒宁愿不办这个及笄礼。”

    萧皇后听着不觉心疼,道:“你这孩子……安平是做姐姐的,若有你这般气度,便不会不愿。”

    陛下闻言,便看向弄玉,道:“安平,你怎么看?”

    弄玉神色未变,她原下定决心重活一世再不管皇后和陈顼,可到底看不惯谢贵妃母子如此嚣张,便道:“去岁儿臣及笄礼虽未大办,可父皇待儿臣的心,儿臣却是明白的。儿臣是嫡公主,自该为国分忧,宣德妹妹是庶出,自然不必承受这些,只须享受这天下万民的供养便是。”

    她言罢,笑着看向陈顼,道:“霸先,你可懂得?”

    她问陈顼而不问陈舜,便是因为陈顼与她一般,都是皇后所生了。大楚虽不大讲究嫡庶之分,可到底还是嫡庶有别。

    陈顼郑重点点头,道:“?*?

    皇姐如此说,我便知道父皇用心良苦。”

    陛下看向弄玉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之意,道:“几日不见,安平懂事多了。”

    陈持盈脸上一阵青白,这一次,便连谢贵妃和陈舜都变了脸色。

    萧皇后见陛下面色和缓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赔笑道:“霸先,以后万不可再惹你父皇生气了。”

    陛下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不懂,就少说些,没得教坏孩子。”

    萧皇后有些仓惶地低下头来,道:“是。”

    *

    陛下又向谢贵妃交待了几句及笄礼之事,便命众人散了。

    如今皇后虽在名义上是后宫之主,可因着皇后性子孱弱,这协理六宫之权便到了谢贵妃手中,如今,连办及笄礼这样的小事,都落到了她手中。只怕过不了多久,世人便只知谢贵妃,而不知萧皇后了。

    弄玉冷冷瞧着殿门被缓缓阖上,方才收回了目光。

    上一世,她费尽心力帮着萧皇后抢夺主理六宫之权,因着算计太甚的名声,被世人嫌恶,连议亲之时,裴玄也说她“齐大非偶”,避之不及。而萧皇后却从未真正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儿,反而一次次地利用她。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为了萧皇后做任何事。

    正想着,便见谢贵妃和陈持盈母女二人走了过来,陈舜跟在她们身后,面色有些阴沉。

    萧真真下意识地护在弄玉身前,行礼道:“贵妃娘娘。”

    弄玉望着萧真真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重活一次的好处。

    她浅浅一笑,顺势将萧真真扶起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前,道:“贵妃娘娘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谢贵妃勾了勾唇,伸手去理弄玉的衣襟,却被弄玉险险避了开来,她的手也就僵在了原地,只一瞬,她又笑着收回了手指,道:“安平这病病得倒是时候。”

    弄玉挑了挑眉,道:“娘娘这是何意?”

    谢贵妃道:“病了一场,安平也伶牙俐齿了许多,所以本宫说,你这病恰逢其时。”

    弄玉瞥向陈持盈,道:“若依着娘娘如此说,我倒该谢谢持盈妹妹了。”

    陈持盈面上一红,道:“谢我作甚么?”

    弄玉道:“若不是妹妹,我也不会跌落莲花池,对不对?”

    “你休要血口喷人!”陈持盈惊道。

    弄玉笑笑,不置可否道:“真也好,假也罢,你心里都明白。你只须记得,你欠我这一次,我这个人心眼小,势必要让你还回来。”

    陈持盈听着,只觉全身发毛,从前若是弄玉说这种话,她大抵也不会信,可现在,她看着弄玉的眼睛,却无比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还好陈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厉声道:“安平!你太过分了!”

    谢贵妃拦住了他,道:“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谢贵妃说着,又看向弄玉,道:“说什么去岁战事吃紧,本宫瞧着也并未伤及我大楚根本,不为你办及笄礼,也只是因为陛下和皇后皆无此心罢了。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在这宫中,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说着,嗤嗤笑着,便大步朝前走去。

    陈持盈小心翼翼地看了弄玉一眼,也由着陈舜扶着,一道离开了。

    萧真真急道:“玉儿,你别信她的话,她……”

    弄玉笑着打断了她,道:“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好不好?”

    萧真真迟疑道:“玉儿,你怎么了?”

    弄玉释怀道:“姐姐,你相信吗?我只是做了一场梦,便一夜之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得宠也好,不得宠也罢,都没什么,骨肉亲情,也不过如此。”

    “玉儿……”

    弄玉望着她,道:“我只要护着我想护的人就够了。”

    远远地,见陈顼自殿中出来,弄玉便赶忙拉着萧真真一道离开了。

    季风跟在她身后,突地,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听见了么?去岁你祖父、父亲在北境杀敌,这京城还是歌舞升平呢。”

    他的眼睛倏地闪过一抹冷意,再次去看她,她却已笑吟吟地离开了。

    季风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拳头,犹豫着又跟了上去。

    弄玉回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回过头来,只是这一次,她唇色嫣红,笑靥如花。

    *

    “皇姐!你等等我!”

    陈顼在身后大声喊着。

    弄玉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自知再避不开,便停下了脚步。

    陈顼气喘吁吁地跑到弄玉身前,方才停了下来。

    他大口喘着气,微微弓着身子,勉力抬起头来,道:“皇姐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弄玉望着他的模样,不觉眼底有些氤氲,她伸出手来,想要去扶他,可在离他咫尺之间的时候,她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陈顼一愣,怔怔望着她,半晌,方把自己的手也收回来,小心道:“皇姐,你怎么了?”

    弄玉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

    陈顼见她不愿多言,再顾不得自己肚子疼,急急踮起脚来,凑到弄玉面前,道:“是不是母后欺负你了?我已劝过母后了,若她再让你受委屈,我便再也不理她!”

    弄玉深深望着他,很难想象,面前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子,会有一日要了她的性命。

    “霸先,”她终于开口。

    “嗯?”他的眼睛晶亮亮的,干净澄澈,好像她愿意与他说话,是多么珍贵的事,连他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欣喜。

    “你想要那个位置么?”

    “什么?”陈顼微怔,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垂了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他咬了咬唇,拢紧了手指,道:“因为这样我就能护住皇姐,护住母后,再不让你们受谢贵妃母子的气。”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曾几何时,她也相信他的心与她的心一样。

    可皇权霸业,到底太过诱人。

    弄玉红了眼眶,叹息道:“若是有一日,是皇姐挡了你的路,你会如何呢?”

    “什么?”

    陈顼大约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未及他反应,她便已转身离开了。

    “皇姐!皇姐!”他追上去。

    可云光殿的门还是紧紧掩上了。

    第7章

    皇权霸业

    未经主子同意便径自离开,你……

    萧真真踟蹰着看了看弄玉,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道:“玉儿,你为何要问霸先这样的问题?”

    弄玉道:“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哪怕是现在这个澄澈干净的他,是不能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萧真真劝道:“你是公主,又与他是一母所生,如何会挡他的路?”

    弄玉笑笑,道:“这天下间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她说着,不觉看向季风。

    他却全然没看她,只是冷着脸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弄玉见状,出言唤住了他,道:“未经主子同意便径自离开,你就是这样做奴才的?”

    季风脚下一顿,倏地转过头来,如鹰视狼顾,眼眸冷得骇人。

    弄玉款款走到他身边,道:“怎么?生气了?”

    季风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露出漆黑的眸子。

    弄玉勾了勾唇,道:“你是怪我轻易便开口把你赶出去,还是怪他们轻易便忘了你们季氏满门为大楚所做的事?”

    季风认真地望着她,道:“若我说,都有呢?”

    “我轻易开口赶你,是因为于父皇而言,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去哪里都无所谓。可若是我对你认了真,那你便真的活不了了。”

    弄玉的面上带着些嘲笑道:“帝王心术,不过如此。”

    季风望着面前的少女,她分明只有十几岁,又养在深闺,尊贵无双,可她的神情、见识却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像阅尽千帆,看透了一切而不失本心。她好像永远生机勃勃,却不是向着美好的东西,反而是……向死而生的。

    他正想着,忽见她眼底突然沉得发暗,一字一顿道:“若是你怪他们,便死死记着今日的一切,来日千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她猛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眸,蛊惑道:“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本以为,她是想借自己的手扳倒拦在陈顼帝位之前的人们,却没想到,她要扳倒的是这宫中的每一个人。

    他望着她的眼眸,一时间竟挪不动步子。

    他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她眼底的恨意,比他还有浓重。

    一霎那,她脸上又恢复了如常的浅淡笑意,好像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可只有他知道,他不会看错的。

    那样的冷漠,那样深入骨髓的恨意,他不会看错。

    弄玉瞧着他的神情,唇角不觉漾出一抹笑来。

    男人嘛,有情绪就要调教。上一世她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哄得他将江山都拱手相让?

    “好了,你下去吧。”她说着,挽起萧真真的手,道:“姐姐,你随我来。”

    伯英看了季风一眼,便随着弄玉一道进去了。

    遣兰见季风站在原地,便想着上前去问他几句,可她脚下还未挪动,便见他敛了神色,衬得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遣兰再不敢看他,赶忙追上了伯英等人,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直到确认季风没跟上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偏偏性子那样冷……

    遣兰想着,不觉摇了摇头。

    *

    弄玉拉着萧真真一起坐下来,方笑着道:“这些日子新得了些雪顶寒翠,姐姐尝尝。”

    萧真真紧拧着眉,勉强吃了口茶,便将茶盏放了下来,道:“玉儿,那个季风……你将他留在身边,当真妥当么?”

    弄玉浅笑道:“姐姐这是何意?难不成,姐姐也怕了他?”

    萧真真道:“他是战场上血雨腥风厮杀过来的,连森森白骨都见过,还有什么镇得住他?更何况他家人都……我瞧着他实在不是个乖顺的人,让他留在你身边,我实在不能放心。”

    弄玉幽幽道:“姐姐放心,我既然敢留下他,便有我的用处。再者说,他不会在云光殿待太久的。”

    “玉儿,你……”

    弄玉笑着摇摇头,打断了她,道:“姐姐,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劝我。”

    “好好好,我不劝你。”萧真真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看着她,道:“从前我只担心你没有自己的主意,如今你主意正了,我又担心……我可真是……”

    弄玉笑笑,道:“姐姐万般如此,也只是因着疼我罢了。我省得的。”

    萧真真叹了口气,又低头喝了几口茶,道:“玉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宫去接太后娘娘?”

    弄玉道:“就这一两日就走,早些去也许还来得及参加及笄礼。”

    萧真真有些狐疑地望着她,见她神色如常,便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要避开及笄礼。”

    从前,弄玉是最见不得陈持盈得陛下和皇后偏爱的。

    可弄玉只是摇摇头,坦然道:“不过是个及笄礼,我还不大放在眼里。”

    萧真真握紧了她的手,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皇城寺虽不算远,可如今京郊有不少流民,乱得很。你还是多带些侍卫去。”

    弄玉笑着道:“用不着,我打算带季风去。”

    “季风?”萧真真诧异不已。

    弄玉道:“不是姐姐说的?他是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人,有他在,想来抵得上百十个侍卫呢。”

    遣兰在一旁听着,腿肚子都有些发颤。

    伯英一边替萧真真添茶,一边道:“奴婢不管殿下带谁,奴婢都是一定要跟着殿下去的。”

    弄玉道:“这是自然,遣兰也去。”

    遣兰猛地看向她,怯怯道:“是。”

    萧真真道:“我也想陪着你,只可惜父亲一定不肯让我陪你出城去。”

    弄玉道:“姐姐的心意我都明白,可舅父只有姐姐一个女儿,自然看得眼珠子似的,再不肯让姐姐出城去的。姐姐只须在家中等着便是。”

    萧真真叹了口气,道:“父亲和母亲都盼着能得个儿子,家中小妾也纳了许多,却都不见动静。”

    伯英宽慰道:“姑娘能得丞相和夫人独宠,也是旁人再也没有的福气。”

    萧真真道:“姑姑说得是。父亲也常对我说,若是寻常人家,他有我一个女儿也就够了,可兰陵萧氏绵延百年,若家中没有男子,只怕难以支撑门楣。如今父亲在还好,若是有朝一日父亲不在了,那些旁系的子侄还不知要如何呢。到时候,只怕连我和母亲安身立命之处都没有。”

    伯英听着,也不觉担忧,道:“姑娘说得很是。”

    弄玉温言道:“萧氏的确要有下一代支撑门楣,可这支撑门楣之人是男是女也没什么要紧。若姐姐立得住,我自然帮着姐姐,若是姐姐不愿担这样的责任,便由我替姐姐撑着主持公道,断不会让姐姐受苦。”

    萧真真心头一动,伯英亦赞许地看向弄玉,她再想不到弄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伯英忍不住道:“姑娘,有殿下这样的话,您也好安心了。”

    萧真真笑着道:“是啊,有玉儿在,我也不必杞人忧天了。”

    她说着,又看向弄玉,道:“玉儿,方才我就想问,你落水之事,当真是宣德公主做的?”

    伯英听着,也忍不住看向弄玉,惭愧道:“殿下落水那日奴婢也在,奴婢只当是殿下失足,倒未曾想到这里面还有缘由。是奴婢失职,没有护好殿下!”

    她说着,便跪了下来。

    弄玉赶忙扶了她起身,道:“此事怪不得你。落水那日我只隐隐觉得有人推了我一把,并不敢如何确定。可这一两次,但凡我提到此事,陈持盈的神情便极不自然,我这才确定了定是她在背后搞鬼。”

    萧真真蹙眉道:“平日里我只当宣德公主骄纵些,却没想到,她竟阴毒至此!”

    遣兰恨道:“宣德公主如此行事,殿下该告诉陛下和皇后娘娘,好好治她的罪!”

    伯英道:“没有证据的事,如何扳得倒宣德公主?就算当真去查,也许她推个宫女出来顶罪也就是了。”

    萧真真道:“宣德公主得陛下和姑母疼爱,又有谢贵妃庇护,若无完全之策,只怕动不了她。此事,还须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

    弄玉点点头,语气冷如寒霜,道:“不急。来日方长,总有让她还回来的时候。”

    她顿了顿,看向伯英,道:“我记得,陈持盈身边有个掌事嬷嬷,是跟了她很久的。唤作什么来着?”

    伯英道:“奴婢记得这个人,她唤作流筝。”

    “是了,就是她。”弄玉淡淡道。

    上一世,就是她帮着陈持盈一步步算计,将自己逼到绝处。

    这一次,就从她开始罢。

    萧真真望着弄玉,她目光明明那样淡然,却偏偏让人觉得凌厉透骨,脊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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