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混沌昏蒙之中,有一张软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面孔上——那是林三酒记得的最后一个细节,还不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陷入了一片解脱而幸福的黑暗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她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她一睁眼,却觉睫毛眼皮都被轻轻压住了,这才意识到眼前仍旧蒙着一块软布。

    有好几秒钟,林三酒头脑因缺氧而恍恍惚惚地,心情却十分平静,一时还没有想起来她攥在胸口前的是什么东西。

    她没有力气爬起来,也不想伸手揭开脸上的软布,感觉世界溶化了,又像是自己溶化了,变成了灰硬地砖上的一滩水,没有形状。

    “你醒了?”人偶师的声音很平淡,哑哑凉凉的。

    “波西米亚,”林三酒想起来了,低低地说,“波西米亚……”

    “如果你要听我说,那就闭上嘴。”

    林三酒不再作声了——她此刻大脑混混沌沌,不知道人偶师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说,只是有人给了她一句命令,她就顺从了。

    “用你脑子想一想,只是给你留个遗物的话,她身上垃圾多的是。”隔着一片布料带来的柔软昏暗,只有人偶师的声音,沉沉浮浮在溶化了的世界里。“所以我问过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一只镯子。”

    为什么?

    “什……什么意思?”林三酒被自己的声音给惊了一下。她拿下了脸上的布,一时却仍不敢抬起眼睛,盯着地砖问道:“她怎么回答你?”

    人偶师低声说:“她说,这对她有很重要的意义。她说你日后会明白的,要你把东西保存好。”

    林三酒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好时,已经有点气喘吁吁。“我会明白什么?保存好的意义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像是给你解惑来的?”人偶师眼角上,铁灰亮色微微一闪。他重新放缓了声音,说:“第十五天的时候,她的衣服,特殊物品,首饰……都原样堆在地上,只少了里面的一个人。”

    林三酒一怔。“人不见了?没有尸体?她会不会——她或许没有——”

    人偶师别过头,没作声。

    林三酒的声音渐渐落下去,终于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完。波西米亚毕竟是被大洪水搅乱过的生命;仅凭没有尸体这一点,究竟能说明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当初在Lava世界里以为仅仅是暂别的两个月……想要满足礼包的心愿,给他独处的时光的两个月……绵延拖拽成了数年,终于断绝了她与波西米亚再次见面的所有希望。

    在过家家副本里,大家一起在厨房里打地铺时的情景还那么清楚;清楚得她一伸手,好像就能摸到波西米亚毛毛厚厚的头发,热烘烘地压在自己胳膊上。

    “给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久的神,直到一个小东西就被抛进了手里。

    “她留在地上的垃圾,都在里面了。”

    过了一会儿,人偶师又说:“你恢复一下体力……别一直坐在这拖累我。”

    林三酒恍恍惚惚地将镯子,与那个储物钥匙都一起卡片化收了起来。镯子的卡片上只有寥寥几行字,除了波西米亚提及的作用,其他的她什么也没看出来,自然也想不出它对波西米亚来说,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即使是死后,也要林三酒收好。

    她真想有一点希望,但是她不敢有希望。

    她还想再摸一次波西米亚的头发。

    第1873章

    一年时间

    当林三酒意识到自己正在走路的时候,她才忽然浮起了几分惊讶。

    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怎么恢复体力的?过去多久了?她在往哪儿去?

    她想要深吸气,鼻子里却像是灌了水泥,一丝空气也流不进来。

    头脑里恍惚混沌,鼻腔里憋闷沉重,喉咙里硌着一块石头;除了自己从此缺了一块之外,林三酒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不觉地停住了脚步。

    “你又停下干什么?”人偶师的声音从头上半空里响了起来。

    是了……二人重新出发之后,他不肯亲自走路,就用一个特殊物品浮在半空里,由林三酒在底下拉着走。

    “我……我也不知道。”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答道。

    很显然,平时负责拉【空中马车】的应该是人偶,在没有人偶的时候,【空中马车】的缰绳就系在了林三酒身上——她在底下边走路,边拉车,边探路蹚雷;按照人偶师的话说,要是激发了什么副本,正好给她醒醒脑。

    老实说,她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系上缰绳的,好像是人生导师临阵倒戈了——她也忘了什么时候把人形物品都收起来了。她的脑海里好像打开了一个遥远的黑洞,不管是什么思绪念头,一产生就被黑洞吸走了,永远分不出神顾及其他。

    要是能踩中一个副本就好了,至少她可以暂时不再受黑洞之苦。

    装着自由之城副本的广场,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了,此时林三酒正站在一条宽阔石板路上,两边是幽森昏暗的一排大楼。窗户玻璃上映出了她模糊隐约的身影,和【空中马车】一个底座。

    【织衣慈母】的毛衣线,从她腰间伸出去,一路伸向身后反方向,消失在了后头一个院门里。

    林三酒低下头,抹了一把脸。

    即使找到了人偶师,她也依然不愿意离开“迷惑大宫殿”——至少暂时还不行。

    她以为,不计代价一路深入、为了拿到后悔药丢掉半条命也行的人,一定会是人偶师,却没想到最终是自己。

    “我早就不会后悔了。”

    人偶师跳上马车的时候,给她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你要是真为了那种废物而丢掉性命,那就算是你给我日行一善。我把你做成人偶,一样能钓出宫道一。”

    这就是没有意见的意思吧。

    回旋在她脑海里的那一个声音,此时正在头上半空里说:“不知道还不快走,你立在这儿当蠢货塑像?”

    “噢。”林三酒应了一声,又慢慢往前走。

    就算人偶师冷嘲热讽,说话再难听,她此刻也希望他能多说几句;当他沉默的时候,她就好像一个人漂在汪洋海面上,沉沉浮浮,不知道哪里才是解脱的终点。

    说来也奇怪,当她神智清醒、戒备十足的时候,她连连踩进副本里;可是现在心神恍惚,走了好一会儿,却一个副本也没触发。

    反倒是林三酒终于受不住了。风声,石砾滚动声,脚步声……越发让这条石板路上的寂静如同湿棉布一样捂在她的脸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假如再不听见一点人声,她几乎怀疑自己会疯掉。

    “你觉得……是宫道一把我们骗进来的吗?”她想说一点与波西米亚无关的话,一时却只能想起宫道一。“他为什么要——”

    “你,只有你是被骗进来的。”人偶师冷冷地打断了她,“还有,不是宫道一。”

    “不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林三酒渴望能够多从他嘴里掏出几句话来,但人偶师却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声气近乎阴柔地说:“我和大巫女都一直在盯着。只要他做出行动,就会留下痕迹。如果他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他留下了痕迹,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吗?”

    林三酒不说话了,用外套袖口抹了一下鼻子。

    她一向对人偶师说了什么话并不往心里去,此时却像冷不丁被扎了一下,茫然大于刺痛,脚下仍在机械地一步步往前走,想不出该回答什么。

    原来宫道一不在Karma博物馆吗?在这儿的只有一个投射影像?至少,大巫女听起来一切都还好……还得帮大巫女重新连接身体,清久留不知去哪儿了……

    “那我也会去找你的,”

    这一句话蓦然从林三酒嘴里滑了出去,在她自己的嗓音响起来之前,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念头成了形。

    几乎完全是生理反应,她后背上汗毛站起来了一片,随即补了一句:“我在上个世界里得知,有一个组织已经研发出了传送疫苗,做出它的人正好是我多年前认识的朋友。她甚至已经亲身试验过了……以后你再也不必担心传送和大洪水……”

    林三酒没能说下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蜷着身体跪坐在地上,就好像小腹受了伤似的,直不起身来——上一次,上一次她提起疫苗的消息时,是对着波西米亚……对着呈现出波西米亚样貌的人本。

    真想再看她一眼,真想再给她拿东西吃,听她嘀嘀咕咕地说话。

    “起来。”

    当人偶师的声音响起来时,却不是从头上传来的了。他站在身后,仿佛压得空间都变了形,压得空间都无法呼吸;即使不转头也能感觉到,光线与温度正在从他身边急速逃离。

    “我……我只给她一年时间。”

    林三酒垂着头,仍旧站不起来,盯着石板路,断断续续地说:“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后悔药……如果一年过去,她还没有回来,我就不管那个什么镯子了……我不在乎她要我明白什么,我不在乎。”

    尽管她并不知道,后悔药能不能把她带回va世界的那一条公路上,带回她看见礼包朝她走来的那一个下午。

    “你要干什么我不管,”人偶师冷冷地说,“我让你现在抬头。”

    林三酒顿了顿,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时间不明白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在十几米远外的地方,石板路被切断了,建筑楼群突兀地被截去了一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占据了整片路面的巨大房间;房间少了一面墙,林三酒一抬起头,目光就直接落进了房间里,看见了里头的床、摇椅、衣柜……就像小孩子玩的娃娃屋,只不过娃娃屋与人的尺寸比例颠倒了。

    说是“看见”,视野却不是持续的,反而是一断一续的;因为房间里的灯光,正极有规律地一亮,一黑,一亮,一黑。

    每当它亮起来的时候,林三酒就会看见在房间最前方,紧挨着马路的部分,也同样跪坐着一个林三酒。

    那一个林三酒身后,也同样站着一个浑身漆黑皮衣的人偶师。

    “我们已经触发副本了。”

    身后的人偶师说话时,对面的人偶师嘴巴也在一张一合,形成了同样一句话。

    第1874章

    明暗娃娃屋

    “请在一分钟内进入‘明暗娃娃屋’,谢谢合作。”

    童音一入耳,林三酒就激灵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也没想,转身就往回跑。

    从她一闪而过的余光里,对面大屋里的“林三酒”,就像是与她感应相连似的,也在同一时间里转过身、迈开了步子——下一刻,同样被身后的“人偶师”给按住了。

    要人偶师亲手碰上林三酒,哪怕隔着外套,也是万万不情愿的;曾经被他拿来放昏林三酒的那块手帕,现在正矜持地被垫在他的指尖底下,好像她本人就是一块大污渍。

    明明搭上来的只有两个指尖,却让人觉得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林三酒整个人都按入大地,按入黑沉沉不见一丝光的深渊里。

    “你终于失心疯了?”

    人偶师垂下眼睛,斜斜瞥了她一眼,这半边脸上泛不起来的神色,都由语气里的烦怒阴鸷给补上了。“副本已经触发了,你以为你能跑去哪?”

    “不,我不是跑,我是……”

    林三酒才要解释,看了看远处的石板路,又转头看了看那间仍在一明一灭的娃娃屋,不说话了。

    她确实不能往外走了,万一被副本误以为是要临阵脱逃,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不可抵抗的惩罚——林三酒手上微微一转,趁人偶师收回手的时候,悄悄朝后方投出去了一股意识力。

    有意识力波动,就瞒不过大巫女;瞒不过大巫女,也就瞒不过人偶师。

    但是这一次人偶师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前方抬了抬下巴:“还不滚进去?人还不如鹅有用,蹚雷都要拖累我。”

    林三酒吞回去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用鹅”。他身上的东西,更新换代的速度好像挺快的。

    “请在三十秒内进入‘明暗娃娃屋’,谢谢合作。”

    这大概是林三酒头一次在即将走进副本的时候,心中竟隐隐松了一口气。

    起码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她不必再受自己头脑里各种乱流的折磨,只需要专心思考眼前的难题就行了;副本再困难也好,也不过就是为她提供了一个离开现实的渠道。

    【空中马车】早已重新收起来了,十几米的距离,对于二人来说也不过一眨眼。等他们迈过副本与石板路的分界线,踏上娃娃屋的木地板时,娃娃屋里正好黑了一黑;刹那之后,灯光“唰”地一亮。

    身后多了一面墙壁,房子将他们合拢在内了;另一组“林三酒”和“人偶师”消失了。

    对面墙壁下,靠着一张日憩床——

    来不及看清更多的东西,林三酒眼前就换上了黑暗。

    光线如此反复闪烁、明暗切换,人眼根本没有任何适应的机会;多重复几次后,好像人的大脑都变成了一个乒乓球,在光亮与黑暗两个球拍之间疲于奔命。

    饶是林三酒身为进化者,也生出了不适、眼晕和眼泪。

    “欢迎,欢迎,”童音毫不真诚、像念剧本一样说:“这里是‘明暗娃娃屋’副本。这一副本没有热身环节,在我接下来的介绍结束之后,副本就将正式开始,请注意。”

    这两句话间,光就已经闪烁了三四次。

    借着每次一闪而过的光,林三酒勉强看出来,原来这儿不止是一个房间;他们正站在娃娃屋的客厅里,看样子,好像还有厨房、门厅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且,每一次光亮起来时,她都没再看见另外一组“林三酒”和“人偶师”。

    身旁的人偶师倒是一直都在;刚听他从鼻子里低低地哼了一声,眼前霎时又是一片漆黑。

    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男童童音,当然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眼睛正在受什么罪,先是慢悠悠地把副本背景介绍了一遍。

    “……娃娃屋刚买回来的时候,一个娃娃也没有。我求妈妈给我买娃娃,最好多买几个,没想到娃娃还没到手,末日就降临了。这是末日世界故意不想让我的愿望实现!”

    两人谁也没吭声。

    “所以,我决定放大我的娃娃屋,把路过的人都抓进来做我的娃娃。”那男童叹了口气说,“可惜,他们总是不肯老老实实待着,总想要跑。于是我就妥协了……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吧?这屋子里,原本有两个和你们一模一样的人,对不对?”

    林三酒忍不住使劲闭了闭眼。

    在介绍规则的时候,副本还没开始,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她以前从未发觉,能够把闭眼时的黑暗稍微延长一两秒,也是如此令人感觉松快解脱的事。

    “那是我上一批抓进来的娃娃。我把他们打扮成你俩的样子,你们就该知道这背后的意义了,对不对?”童音假声假气地说,“只要他们成功代替了正主,就能从副本里出去了。不过正主就要留下来做我的娃娃了,让我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直到下一次有人进来,你们就可以试着用同样的手段,换人替你们留下来——啊,不行噢。”

    林三酒一怔,感觉到自己刚刚放出去的【意识力扫描】,突然被人切断了似的,石沉大海;连同着那一块放出去的意识力,都收不回来了。

    “一切探测手段,在我的娃娃屋里都是行不通的噢。”男童笑着说,“热像,气流,空间弯折度,意识力……只要是进化者有的手段,我都提前统统防住了。还有,这位大哥哥,你头脑里的那个东西挺有意思的,也要一起失效了哦。”

    “他是说大巫女?”林三酒趁着光亮起来的那一刻,转头看了看人偶师;他动作极轻微地刚一点头,完全的漆黑就再次笼了下来,吞没了二人的视野。

    “当副本开始的时候,我就会正式把两个旧娃娃放进娃娃屋里。需要注意的是,他们毕竟是娃娃,所以他们行动上嘛……不太灵活。”

    刚才那一个“林三酒”随她转身往回跑的时候,动作可是跟她一样灵活。

    “在娃娃屋里,他们只有两种行动方式。第一,他们即时模仿你们的行动。比如说,这位姐姐左脚迈了一步,踏进了客厅里,那么代替姐姐的旧娃娃如果选择模仿你的话,就也会在同一时间,左脚迈出一步……但却未必能踏进客厅里。具体走到哪里,就要看这个旧娃娃原本在哪了。”

    这一点,刚才林三酒已经见识过了。

    “第二种方式,就是由我来挪动他们。”男童音咯咯笑了起来,“他们想落到哪里,就由我来举起他们,直接放在目标位置上。由于你们看不见我,也无法认知到我的速度,所以在你们看起来嘛……旧娃娃们就好像是会瞬间位移一样。”

    他顿了顿,好像是想让这句话继续渗入二人的意识里一样。

    “所以,你们走路时可得小心一点,别一头撞进旧娃娃怀里啦。”

    第1875章

    与人偶师共生死,谁能放心呢

    “瞬间位移”听上去已经很棘手了,但“旧娃娃”的移动时机,才是最叫人讨厌的。

    “当旧娃娃选择第一种行动方式,即模仿你们行动时,他们的行动时机不受限制。”男童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当他们瞬移的时候,因为我比较怕羞,所以我只会在黑下来的时候,挪动他们。”

    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次黑暗都是一次未知的赌,亮起光时,旧娃娃可能已经压到自己面前来了?

    林三酒心想着,眼前又闪烁了一次。

    她一直在趁着亮光时尽量多观察环境,这简直等于放任双眼挨打,几分钟下来,眼球都酸了。

    “不要担心,出于公平起见,我是不会直接把旧娃娃扔到你们身上的。”男童笑了一声,说:“要不然,你们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介绍规则,少说废话。”人偶师哪怕在面对副本时,语气还跟训狗似的。

    林三酒刚想转头看看他,眼前就又一次切换上了黑暗。

    “诶呀,脾气真不好。”

    能这么回应人偶师的,恐怕也就只有副本了。“当旧娃娃朝着你们瞬移时,是有距离限制的。每一次瞬移,不能超过三米。也就是说,当你们在光亮起来时,看见一个旧娃娃离自己有六米远,那么当下一次光亮起来时,他与你就只剩下三米了。我建议这个时候,你要么打,要么跑。”

    ……也就是说,旧娃娃们选择第二种行动方式时,虽然需要副本帮忙挪移位置,但本身依然可以动作,听意思,甚至还可以战斗。

    要是这副本禁止动武,林三酒兴许还会犯愁。

    可既然能动武——就算旧娃娃作为副本一部分,既不能被卡片化,也不能被人偶化——她与人偶师难道还会打不过两个旧娃娃?

    “三米限制,只限于当旧娃娃朝你挪移过去的情况。如果旧娃娃要去别的地方,则不受限制……”

    林三酒扬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通关?”

    “副本时长一共只有十分钟。进行到第五分钟以后,你们二人之间,谁先决定退出,朝我喊一声,谁就能顺利全身而退。但是剩下的那一个嘛……就必须加入我的娃娃行列了。”

    林三酒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明暗娃娃屋”的真正杀着是这个——不管进入副本的人,彼此是不是陌生人,在末日世界里,谁会傻乎乎等到五分钟以后,由另一个人决定自己的命运?前五分钟之内,就要发生一场你死我活了。

    “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林三酒喝问道。“我们是绝对不会靠出卖另一人而活下来的!”

    “……你别张嘴了,熏得我眼睛疼。”

    她对人偶师充耳不闻,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途径?”

    那童音越听越觉得不自然、不舒服,像是一个嗓音尖细的成年人,仍活在自己只有八岁的幻想里。

    “诶呀,原来你们属于那一类的人……虽然少见,但偶尔也是有的。”男童似乎兴奋了几分,“我就喜欢限量版的娃娃。确实还有另一种通关办法……如果你们不肯独自脱身,就必须作为同伴一起脱身。选择这条路的话,一人出不去,大家就都出不去,彼此把命绑在一起了哦?”

    在光芒大亮的短短片刻里,林三酒朝人偶师扫了一眼。她头一次看见他这么难受的样子,活像五脏六腑都被绞了肉,又好像浑身皮肤都在抽紧、马上就要不够用了……偏偏一声也不能反对。

    多亏眼前又换上了黑暗;这个时候,就得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对,就——就要这个,你继续说。”

    “限量版真好啊……副本在十分钟结束的时候,你们此刻身后的墙壁会重新打开。你们二人需要从副本里存活十分钟,并且在墙壁打开时,站在墙壁前方,保持身体接触,就可以一起从娃娃屋里离开了。

    “身体接触可以是握手、搭肩或抓胳膊,这个我没有要求。”男童自以为得意似的嘻嘻笑了一声。

    光又亮了一次,这次林三酒不敢看人偶师是什么神色了。

    她想了想,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难道我们一被旧娃娃碰到,就会被抓替身么?”

    “短暂地碰擦一下,是不会的。我说过,我要保证起码的公平嘛。”童音说道,“当旧娃娃可以代替你离开的时候,相信我,你绝对会意识到的……比如说,你会感觉四肢渐渐发沉,不再听使唤。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们压根不要让旧娃娃近身。”

    说到底,打就行了吧?能打,谁还怕个娃娃?

    副本男童就好像听见了她的思绪一样,恰好又开口说道:“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在我的娃娃屋里,武力并不是通关的要诀。即时你们战力再强,能放倒多少个人……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不管是娃娃屋,还是旧娃娃,都不会被损坏。”

    林三酒一怔。“也就是说,我杀不死旧娃娃?”

    “要是旧娃娃有被破坏的风险,我还会让你们这样玩吗,鸡飞蛋打了怎么办?”男童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可以将旧娃娃打飞,可以移动家具位置,但无法作出本质上的破坏。”

    二人沉默了下来。娃娃屋里一亮,露出了客厅沙发与电视,随即又一暗。

    “对了,你们哪怕选择共生死,也是完全欢迎你们背叛同伴的哦。”男童笑道,“只要过了第五分钟,随时都可以出卖另一人,自己先一步退出的。”

    人偶师凉凉地笑了一声。

    林三酒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宫道一的名字——她发现,原来“宫道一”几个字竟也有能带来心安的时候。

    “唔……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说……噢对了,既然你们选择共生死,那么副本开局的时候,我就会把你们分开,随机放置在娃娃屋里不同的位置上。”男童笑着说:“要不然你们一开始就手拉手地走,岂不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了吗?”

    林三酒还来不及说一声“这不可能”,顿觉身体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装满液体的容器,浑身血液、五脏急急一荡——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恰好灯光一亮,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那么,副本现在开始,请二位尽量坚持到结束吧!”

    第1876章

    水泥牢房

    刚一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客厅,还来不及看看身边,林三酒的视野就黑下来了。

    娃娃屋副本,真是在各种意义上都非常讨人厌——她手边摸索着,摸到了身旁一张椅子,在心里数到三时,灯光仍旧没有亮起来。

    明明刚才林三酒在听副本介绍规律时,在心里数两个数,灯光就会明灭一次的。

    她当时在全神贯注听介绍,不敢分心,因此只抽空试了两三次,次次的结果都一样;没想到这副本刚一正式开始,明暗切换的时长与频率就悄悄变了,而副本男童,对此竟连吭也没吭一声。

    数到四的时候,她眼前光芒乍亮。

    借着雪白得发蓝的光,林三酒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书桌对面立着的,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一。

    在此刻灯光下,娃娃脸上的琥珀色眼睛显得黑黑的,笔直望进林三酒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

    ……把自己的初始位置,放在书桌与墙壁的夹角里,又用娃娃赌住前路;这还假装什么公平?

    二。

    林三酒一把抓住了身边的转椅,在心里数到三时,椅子已经被高高举起、扬进了半空;她双臂一振,椅子裹着风,砸向了对面的那一个自己。

    四。

    灯光依然亮着;别看另一个“林三酒”本质上是个娃娃,身手却不慢,立刻一矮腰,椅子从她头上飞了过去,“咣”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只不过,“林三酒”娃娃虽然躲过了椅子,却没提防同一时间内,被林三酒一脚踹出去的书桌;沉重的红木桌像钟摆一样,急速扫过地面,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娃娃的时候,屋里毫无预警地霎时黑了。

    林三酒心中暗骂一声,明白了:接下来的明暗切换,恐怕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了。

    尽管看不见娃娃了,但是房间里静静的,她没有听见书桌撞上人体的闷响——恐怕是因为灯光一灭,那娃娃立刻就变换了位置。

    好在叫卡片是不需要光的,她急急一甩手,就从手掌心里吐出了一根长棍;在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她一边将长棍扫得团团生风,一边试探着慢慢往外走。

    ……去哪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眼前恰好又亮了——果然没有规律了,上次的黑暗持续时间,好像尤其短。

    她赶紧四下一看,发现自己快走到书房中央了,门就在自己右手边往前几步的地方;书桌上的摆件滚跌得乱七八糟,电脑、文件夹、笔筒一类的杂物,在左边书架前洒了一地。

    书房里,唯独不见另一个“林三酒”了。

    刚才娃娃的站立之处,就在左边书架前,离书桌后恰好是差不多三米的距离……灯光亮起的时候,娃娃不能瞬移……

    等等。

    林三酒刚一想到“亮灯时不能瞬移”,浑身汗毛就都站起来了——她知道娃娃在哪儿了。

    在她急忙一拧身的时候,屋子里却登时再次黑了下来;然而就在黑下来的前一刹那,林三酒看见了。

    她看见了“林三酒”娃娃跟着她一起转过头时,亮给她看的后脑勺。

    刚才娃娃的站位,与书房墙壁的距离也不过三米,而林三酒在灯一黑的时候就朝前走了出去——这也就意味着,娃娃瞬移之后,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娃娃在亮灯时不能瞬移,但可以同步模仿她的动作;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刚才果然正与自己一样,一边甩着手中不存在的长棍,一边慢慢从身后朝她走过来。

    站在黑暗里,林三酒浑身都凉了。

    现在呢?那娃娃又去哪儿了?又去了自己身后吗?

    不,那娃娃不重要,只要能用武力击退,自己就没有危险。重要的是人偶师的安危;她一刻不找到他,心中就慌得安定不下来——她不能承受再少一个人了。

    四下一片漆黑,林三酒继续用长棍反复扫过身周,脚下朝书房门口退了过去;灯光蓦然亮起时,书房里空空荡荡,书架、地板、木桌……都泛着一层好像处于停尸房灯光下般的白。

    她反手摸到了房门把手,目光仍在一圈圈搜索着书房——哪儿也没有娃娃的影子。

    趁光线还在,林三酒迅速打开门、往外一闪,顺手将房门在身后合上了。房门合上的同时,整个娃娃屋里又一次黑了下来,她甚至都没看清书房门外究竟是什么。

    她将后背靠在门上,手中长棍直指前方,就算再想闭闭眼,她仍旧只能瞪大双眼,等待光再一次亮起来。

    必须要考虑到,“林三酒”娃娃除了有要追逐自己、代替自己的可能性之外,也有可能去找人偶师了……他应该分辨得出来吧?

    不过,就算他分辨不出来,倒是也暂时不必担心他会与娃娃有身体接触——不到万不得已,人偶师绝不会碰她一丁点儿皮肤。

    这一个念头转过,黑暗也过去了;林三酒半眯着眼,发现自己面前竟又是客厅了。

    娃娃屋的客厅很大,他们二人刚才进副本时,是从客厅沙发右手边的墙壁处进来的;如今她却换了一个方向,眼前十来米之外,就是客厅沙发。

    远处黑漆漆的电视机屏幕上,映着一个小小的、隐约的自己。

    人偶师呢?他也不在客厅里了。

    ……

    “那么,副本现在开始,请二位尽量坚持到结束吧!”

    副本一开始,人偶师就知道自己从客厅里被“拿”起来,放在另一个地方了。

    仅此一点,就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曲张起来了。这是他起杀欲时的小动作;苍白修长的手指,每一次缓缓伸直时,骨节都微微发颤,仿佛正在挤破某种阻力,要将手指深深扎进目标的性命深处。

    来得及,出去以后,自然有机会。

    至于眼下……这儿好像是一个卧室?他面前似乎是一张床。

    四。

    眼前霎时亮了,人偶师转眼一扫,发现他正果然面对着一张床。卧室很大,这张KING尺寸的大床看上去几乎是孤零零漂浮在一片惨白光线里的;床尾正对着紧闭着的卧室门,二者之间有六七米之距。

    卧室里除了他以外,空空荡荡,谁也没有。

    人偶师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后背倚在床头的抱枕上。他削瘦单薄得近乎嶙峋的身体,被厚厚的柔软棉花一点点搂住了。

    眼前蓦然切换成了黑暗——看来接下来的灯光明灭,要全凭副本心意,没有一点规律了吧。

    ……真是想让他好好看一看,偶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几个枕头叠起来,柔软而有支撑力,人偶师倚在枕头上,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稍稍舒服了一点,却拿不准。

    不知道从哪一年起,他的身体好像就变成了一个水泥牢笼,狭窄,硌硬,冰凉;若是不靠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单独与自己的身体相处久了,仿佛连神魂也要开始隐隐作痛。

    这一次的黑暗持续时间,特别短;短得人偶师才刚刚抬起手臂,房间里就又一次灯光大亮了。

    他看着那一个站在床尾、身体僵直的人偶师娃娃,几乎想要笑。

    ……原来自己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啊。

    随着人偶师一挥手,那娃娃简直就像是被扯动了线的牵线木偶,从床尾处笔直地被“拔”了起来,以难以想象的迅猛力道,被狠狠砸进了卧室最右边的一面墙壁上——副本里的墙壁吸收了震动,却仍难掩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人偶师”从墙壁上滑下来,颈椎显然已经被重力折断了,脑袋软软歪在一边。但是正如副本所说,那娃娃果然没受一点本质伤害,正在活动着肩膀,把自己的脑袋重新扭回去。

    “作副本生物,比惹我生气,要幸运多了。”

    在重新笼下来的黑暗里,响起了人偶师柔凉阴鸷的嗓音。

    他早已站在了卧室门边,伸手打开了门。

    第1877章

    你是不是饿了

    娃娃屋副本内部,远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多了,甚至作为一个住宅来说,大得有点不合理——比方说,当灯光亮起时,人偶师发现自己正站在足有客厅一半大的厨房里。

    考虑到明暗切换对视力的影响,房间面积之所以这么大,或许是为了尽可能多地形成视线死角吧。

    他此刻正站在厨房岛旁,头上悬挂着一排各个尺寸的锅,面前是六个炉灶;他低头看了看各式厨具碟碗,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茫然。

    ……准备这么多物件,就为了一张嘴?

    这一次亮光时间很短,刚勉强看清四周,眼前又黑了。

    只要一黑,一切探测手段都会失灵,就连自备光源都不会亮起来。

    一想到灯亮之后,大概又要在身边看见那一张脸,人偶师就不由自主地伏下了身,双手紧紧按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几乎绞尽了一切力气,才止住了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别亮起来——

    灯亮了。

    厨房里依然空空荡荡,不见人偶师娃娃的影子。

    他低低地喘息了一下,手背抹过了嘴角,仍旧伏在台边。想了想,人偶师头也不抬地伸出手,从上方拽下来了一只锅子,朝自己脑后一转;银色的不锈钢锅底上,顿时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子。

    那个人偶师娃娃,正倒立一般以双脚粘在天花板上,头正垂在他的后背上方。

    他毫无笑意地笑了。

    “这么想待在我身边吗?”他声气轻柔地问道。“那就别走了吧。”

    伴随着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天花板上的娃娃好像都在缩短一分。仿佛有一股无形大力,正压住了人偶师娃娃的天灵盖,将他像虫子似的一点一点按扁、压进天花板;那娃娃使劲挣扎了几下,体内脊骨就迅速发出了节节断裂的响声,因为被包在血肉里,听上去含糊沉闷。

    眼看着那娃娃要被活活按成天花板上一块污渍的时候,娃娃屋霎时黑了。

    人偶师一点都不意外。

    娃娃屋副本里,明暗切换原来还真是有规律的:怎么对副本娃娃一方有利,灯光就会怎么来——逃不出他的力量束缚,就靠黑下来后的瞬移离开。

    ……

    在发现自己重回客厅后,林三酒就以后背贴着墙,像螃蟹似的一点点挪着走。她眼睛被光芒闪得难受,有那么一会儿,她干脆紧闭着眼睛,边走边用长棍在身前扫来扫去——要是背个“铁口直断”的牌子,那简直就是标准的算命瞎子。

    幸亏没人看见这一幕。

    她不敢让眼睛休息太久;等她感觉灯亮了,再一睁眼时,发现自己压根没走多远,甚至还没走到客厅中央——或许也是因为,娃娃屋里各个房间都实在太大了。

    当林三酒赶紧开始四下寻找娃娃的踪迹时,她只觉余光里有影子一动,立即拧过了头去。

    从客厅沙发前,正慢慢地爬起了一个浑身裹着漆黑皮革的人影。

    林三酒只觉心脏都猛地涨开了一圈,然而一声招呼才冲上喉咙,就立刻被她重新吞了回去。

    原因无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根本不是人偶师本人。

    那分明是人偶师的脸,一半寒凉得像永远不会融化的冰,一半却微微皱着眉,此刻却歪歪地搭在肩膀上。属于人偶师的脖子,很明显是受了外力压迫,颈骨断裂了,被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包着,像一只破袋子里装着的碎石头。

    林三酒很清楚,这个娃娃一定是被人偶师给打成这样的。这说明他本人没事,她看了应该感到放心才对;可是她却忍不住身上一阵一阵的微微颤抖,几乎想要滑坐到地上去。

    此刻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人偶师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直到看见这个娃娃站起来。

    全心全意只想找宫道一复仇的人偶师……离这幅模样有多远?

    这一次灯光亮的时间挺长,那人偶师娃娃在她面前转动着脖子、恢复了原状,光依然还亮着;趁着光,林三酒赶紧又扫视了一圈,顿时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林三酒”娃娃也在客厅里。

    怪不得刚才怎么找都没看见,原来那娃娃平躺在沙发底下;那半张模糊隐约的脸沉没在阴影中,正在等待林三酒不知不觉间走近沙发。

    她立刻挪开了目光,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只要那娃娃以为她还没发现自己,下一次黑暗时就不会瞬移,仍然会在原地埋伏她——至少,她可以给自己挣来一次黑暗中不受攻击的机会。

    此刻灯光亮着,娃娃不能瞬移,她没动地方,“林三酒”娃娃自然也不能通过模仿她而动作;因此一时间,林三酒竟难得地有了短暂的安全——尽管与两个娃娃独处于客厅里,实在叫人神经紧绷,连喘气都浅了。

    人偶师娃娃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林三酒一个激灵,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他。

    就在人偶师娃娃抬起手臂,好像正在拉开空气中一个什么无形的东西时,娃娃屋里霎时又黑了,将一切都淹没笼罩住了。

    这娃娃屋的明暗切换,分明是为了给副本娃娃提供优势的吧?

    林三酒心中暗骂一声,站在黑暗里,脑海里反复重播着刚才所见的最后一幕。

    很明显,人偶师娃娃刚才是在模仿人偶师的动作……他是在拉开房门吗?人偶师在某个房间里?

    她回忆了一下那只薄瘦削长、没有血色的手,抬起的高度大概位于胸口下方……

    不对,他拉开的不是房门把手。

    以人偶师的身高来说,门把手的位置比他胸口低多了;更何况娃娃屋副本里的门把手,都是圆形的,开门时需要“握”。而刚才人偶师娃娃的手是侧立着的,手心正对着林三酒,只有四指勾住了无形的什么东西……

    他拉开的是什么?

    要是刚才的灯光再维持一两秒,她就不用站在黑暗里傻乎乎地猜了;林三酒紧紧皱着眉头,思绪从房子里一切可能存在的东西上扫了过去。

    什么东西,需要人偶师在那个高度上、以那种方式拉开?

    还不等她想出一个结果,光芒雪亮地刺进了她的眼睛里,林三酒赶紧眯着眼一看,发现沙发前的人偶师娃娃果然已经挪了位置。

    他显然刚才在黑暗中瞬移了,但是受限于一次最多只能走三米,因此仍然在客厅里;那娃娃此刻正面对的方向上,远远地立着一道金属双扇门,也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看着倒有点像餐厅后厨的门——等等,后厨?

    难道那儿是厨房?

    人偶师刚才拉开的,莫非是冰箱门吗?

    林三酒这个念头才一升起来,还没来得及验证,目光下意识地一转,就立刻被另一个发现给凉凉地攥住了心脏。

    ……沙发底下的“林三酒”娃娃,消失了。

    第1878章

    您还是走吧

    要说此前娃娃屋的灯光明灭,还勉强算那么一回事的话,从这一刻起,就简直属于不要脸了:林三酒的目光才刚一落在沙发底,视野就被断了电,陷入了一片沉黑。

    不仅是视力,黑暗仿佛阻断了一切人的探测能力,连皮肤汗毛都感觉不到空气流动了;她就像蚂蚁被切断了触角,又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水泥盒子里。

    不过林三酒这个人,越是紧急时刻,反而越是能冷静应对。

    上一次自己与“林三酒”娃娃的距离就只有三米多一点,这一次娃娃恐怕已经来到身边了吧?

    黑暗落下眼前的同一时刻,脑中明悟也升了起来。林三酒脑海中重新铺展开了客厅的地形,按照记忆,她一刻也没耽搁地冲了出去——她的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双手往下一按,果然在黑暗中摸到了沙发靠背。

    双手撑在沙发上一用力,她整个人在半空中翻出了一道弧线,利落无声地落在了沙发前,随即用足力气,一脚就将沙发给笔直地朝后踹了出去。

    灯光雪亮地映白了娃娃屋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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