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种麻烦的东西。”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鸟取县的大山。“大山”不是一个模糊的地形,而是这座山峰的名称。这座海拔一千七百余米,被称作“小富士山”的火山风景优美,在每年六月的第一个周日会迎来它的开山祭。游客从各地前往,来到大山参拜古老的灵。

    不过对于黑衣组织而言,每年一度的开山祭确实是一个麻烦的东西,毕竟没有人会想到,黑衣组织那位神秘的首领,将组织的根系设在了大山里。

    “确实很麻烦……不过今年的开山祭,我们大概见不到了。”贝尔摩德笑了笑说。

    他们正位于大山的山麓,今天天气清朗,在这里可以清晰地望见远处的日本海,重重叠叠的晚潮正在冲刷海岸,带走所有游客留下的痕迹。

    就像没人知道,今晚的大山上,会发生一件谋划了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

    “时间差不多了。”贝尔摩德轻轻把一缕发丝绕在耳后。“按照朗姆的计划,我们应该开始了。”

    “把她带去应该去的地方吧。”

    琴酒眯了眯眼,他绕过贝尔摩德,走向她正倚着的那辆车的后备箱。后备箱的锁早已打开,只是虚掩着,琴酒抬起手,向上推开箱门。

    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是服下APTX-4869后变成初中生体型的赤井玛丽。

    她昏迷着,双手被宽胶带在身前困在一起,嘴上也被胶带封了一道,从边缘的缝隙里缓缓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沾染到她浅白色的弯曲发梢之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别那么看着我。”贝尔摩德拍了拍手对琴酒说。“我承认,我恶趣味了一点。”

    “别在这种关头惹出更多麻烦事,贝尔摩德。”

    琴酒目光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在这辆车上扫过一圈。“那位先生已经等很久了,不要挑战他的耐心。”

    贝尔摩德耸耸肩,目送琴酒带着没有醒来的赤井玛丽离去,然后转头继续眺望山下的景色。

    她看了一会儿,又举起朗姆的信。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日本啦。虽然我不经常打包票,但只有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毕竟无论是身体的离开还是灵魂的离开都是离开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定不会搞错的对吧!”

    “对了,你有想过你的下场吗?虽然不是我想诅咒你——好吧我就是想诅咒你,咱们两个相看两厌了这么多年,也就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诅咒了。你知道那位先生想干什么,也许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试试其他方案呢。你可是个‘老员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不过还是希望他不要心血来潮啦,我已经很累了,你也已经很累了吧。这么一想好像只有琴酒那小子永远不知疲倦,难道这就是心理年龄的硬伤吗,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们这种老家伙的用武之地了吗——等等,也许不是年龄的原因,琴酒他一定是吃了情报缺失的亏吧,对,一定是这样,毕竟几十年前那些事情他还一无所知呢。”

    “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不,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写过上一行。我不想节外生枝啦,原谅我吧。”

    “保重吧。”

    “所有人都是。”

    “愿我们在地狱相会。”

    贝尔摩德看着信纸最后一行的落款,那里没有任何文字,不是“濑户直”也不是“朗姆”,也不是任何其他名。署名的地方只有一个八角的船舵,线条扭曲,粗糙简陋地像是一张两岁小孩的儿童画。

    “……真讨厌这个说法啊。”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为什么讨厌?”

    “因为我根本不想相信地狱的存在啊。”

    贝尔摩德从口袋里一把掏出烟盒与打火机,然后又把烟盒塞了回去。她拿着自己的金属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了几秒,然后啪嗒一声按出一簇炽热的火苗。

    “如果没有地狱,说不定也没有天堂不是吗。可是所有事所有人都告诉我,地狱确实存在。”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封信,把它凑到火苗上,任由火炎将纸片慢慢吞噬,最后化为灰烬。

    “既然如此……”火光在她的眼底不断闪烁。“我要去哪里找到我的天使呢。”

    濑户直的信在泥土里燃尽。贝尔摩德收起打火机,转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怎么样。”她靠在车门的外侧,对着里面的人笑了笑。“准备好了吗,波本。”

    这辆车是安室透的马自达。

    开车的人的安室透。

    他坐在驾驶座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贝尔摩德,暂时没有说话。

    “今晚是个好日子,对所有人都是。”贝尔摩德继续对安室透笑着。“无论舞台上的角色们怎么表演,谁是最佳演员而谁又是演技拙劣的小丑,都没有关系。”

    “毕竟这场演出,终于要谢幕了,不是吗。”

    安室透沉默片刻,他走下车。

    “那你的演技一定可以在所有人里排上名号。”他对贝尔摩德说。“毕竟搭档了这么多年,我好像也从来没有彻底看清过你。”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贝尔摩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如果就这么轻易被其他人看清,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么?”

    “不过不是今晚。”她继续勾着嘴角微笑。“今晚所有人的意图,全部显而易见啊。”

    琴酒和贝尔摩德知道安室透另有所图,可他们还是允许安室透来了。

    安室透知道黑衣组织允许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雨属性”的牺牲品,可他还是来了。

    贝尔摩德说得没错,今晚的鸟取县大山就是一个庞大的舞台,所有人都是只在演着自己的戏的演员,故事的结尾会怎样,就看哪一方的演员可以在舞台上站得更久而已。

    安室透看着自己的车,他抬起右手,在车顶上轻轻拍了拍,就像拍着故友的肩膀。

    在贝尔摩德的带领下,他踏上不久前的琴酒走过的路,向那位先生最终的所在地点走去。

    第213章

    安室透看到一扇破旧的木门。

    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开端,

    一群人落难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在幽暗的密林中凭空出现一间突兀的木屋。屋前的木板台阶上落满了干枯的树叶,一脚踩下去后彻底粉碎,

    引来路过的几列蚂蚁。早已破碎的布满裂痕的窗户上落满了灰尘,

    下方同样在积灰的窗沿上印着几只鸟类的爪印。正前方组成墙壁的木板断了几条,松松垮垮地挂在生锈的铁钉上,任由寒风在空隙里穿过。

    这像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林中木屋,

    可是铜制的球形门把手光洁如新。

    “又是地下吗。”

    组织最后的驻地绝对不可能只是一间目测不超过七十平米的木屋。安室透看着贝尔摩德走上前去握住那只门把手的动作,他啧了一声。“组织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新意啊。”

    “不,这次你猜错了。”贝尔摩德轻声取笑。

    安室透的表情冷漠起来。

    他看着贝尔摩德将那只黄铜把手缓缓转过半圈,然后拉开那扇破旧的木门。他无法看清木屋里有什么东西,

    因为浓郁的雾气正在门后涌动,

    像是有人在屋子里装满了干冰。这些雾气并没有从门框里、也没有从破碎的窗户或断裂的木板里向木屋之外扩散,而是一直静静地固缩在室内,如同一团白色的沼泽,等待将所有进入木屋的人吞没。

    ……更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了。

    安室透眯了眯眼。

    “幻术?”

    “进来吧。”贝尔摩德率先踏出一步,

    她的脚尖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这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敌人啊。”

    *

    赤井玛丽猛地睁开双眼。

    她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又从喉咙里咳出来。与气息一同咳出的还有几丝暗红的肺血,

    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溅了几滴在室内浅色的木地板上。

    她侧躺在房间的角落里,

    手上和脸上的宽胶带已经被撕下,

    只是大脑依旧有些昏沉。她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倚靠在墙上虚弱地坐着,眼前泛着一层淡淡的白。

    不是因为外界环境,

    是她现在有点低血糖。

    她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开始打量起周围。她所处的房间很大,

    但是光秃秃地只有几根立柱,就像是最简单的地下车场那样的装修。如果不是玛丽在半晕半醒之间,感知到自己是在向上走,她就要怀疑此刻自己其实身处地下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窗户,全部的光源只依靠头顶的四枚顶灯,这些灯隔个十几秒就会集体闪一下,陌生的环境里明明暗暗,让人下意识心情紧绷。

    “别看了,那并不是摩斯电码。”

    盯着顶灯看了一段时间的赤井玛丽缓缓回头,与另一边的灰原对上视线。

    灰原双臂环抱,倚着另一边的墙面站着,她脸上表情冷淡,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湿润。

    “需要治疗吗?”她眨了眨眼,晕开眼前的水汽,指向身侧的医用推车。

    “……你有什么药?”

    “不是我的,是在这里找到的。”灰原把推车拖到自己的眼前,无聊地翻找了几下。“只有酒精和利多。卡。因,也许可以缓解你的口腔溃疡。”

    “……不用了。”玛丽回道。“我自己来。”

    灰原耸了耸肩。

    赤井玛丽慢慢站起来,走到灰原附近,从推车上取下一包未拆封的纱布。她用纱布胡乱擦去嘴边的血迹,含着一口医用酒精在嘴里漱了漱,和嘴里残余的血液一起吐到地上。

    “辛苦了。”灰原看着她的动作。“要开始你的下一步计划了吗?”

    玛丽低低地咳嗽一声,她向灰原瞥了一眼,目光凌冽。

    *

    【五天前。】

    世良真纯呆呆地站在她所长居的酒店房间里,她脚下躺着一只玻璃杯,地毯湿了一团。

    几秒钟之前一只装满温水的玻璃杯从她的手心里滑落,陷入柔软的地毯之中,把地上搞得一片狼藉。因为她骤然听到了一个非常刺激的消息,这个消息甚至暂时击中她的大脑,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正在对话的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十几秒后,柯南才低声开口。“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她在听。”

    “……不,先察觉到的人应该是我。”

    赤井玛丽缓缓站起来,走到世良身前。她弯下腰捡起玻璃杯放回桌子上,然后仰起头,对着依旧在发呆的世良开口。

    “你先去其他地方玩一会儿。”她面色冷淡。“谈论结束之后,我再向你解释。”

    “我不要。”世良下意识反驳。“为什么我不能听?”

    “快去。”玛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回道。“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你在这里,会让我分神。”

    “既然是严肃的事情,那就更应该让我知道了。”世良语速飞快地喃喃。“让我现在知道总比我事后调查来得好,刻意隐瞒只能产生一群孤家寡人!”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玛丽深深蹙起眉。

    “里包恩啊。”

    一直默默旁听的柯南表情一僵。

    世良脱口而出,又迅速闭上嘴。她挥舞着双臂比划了一下,意图展现自己目前乱七八糟的心情。“总之你不能就这样赶我走,我已经听到了。”

    她心虚又无畏地与赤井玛丽对视。

    玛丽深深地叹了口气。

    ……

    “我们可能找到了制作APTX-4869永久完整解药的方法。”

    现在世良和赤井玛丽坐在一起,对面的柯南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抿了抿唇。“只是‘可能’。”

    这就是他们不小心被世良偷听去的话题。

    世良以“绝对不能插话”的条件实现了自己旁听的目标。她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视线闪着期冀的光。可是玛丽的神色依旧平淡,就像是“得到解药”这件事对她毫无吸引力了一样。

    “只是可能。”她重复一遍柯南的话。“可能性有多高?”

    “百分之百。”柯南低声回答。

    ——那还叫什么‘可能’!世良挥了一下手。

    玛丽眯着眼打量着柯南的表情。

    “但是……”柯南深吸一口气。“只有一颗。”

    世良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悄悄回落。

    “为什么?”玛丽冷静询问。“研究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吗?”

    “不是,不能这么说。”

    柯南低头想了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药盒。红白相间的胶囊在透明塑料药盒里啪嗒嗒地响。他伸出手,把这只药盒推到赤井玛丽的面前。

    世良真纯表情困惑,赤井玛丽脸色一凝。

    “APTX-4869的原药。”柯南的手一直没有从药盒上离开。“我们找到的制作解药的方法需要用到原药。而我们手上的原药目前只有一颗,就在这里。”

    “……原来它是这样子的。”

    玛丽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现在的她严肃、冰冷又透着杀气。“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当然是得到另外的原药。”

    世良若有所思地看了柯南一眼。

    “黑衣组织还不知道我们找到了制作解药的办法,他们也不会知道了。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好机会,我需要你的配合。”

    柯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枚解药预计在六天后完成制作,在完成后会交给你。然后我们开始针对黑衣组织的计划。”

    世良捂着嘴蹦了起来。

    “……听完了就出去吧。”玛丽再次深叹一口气。“你在这里,我真的无法认真思考了。”

    “唔唔唔唔——”

    “有话认真说。”

    “……唔。”世良放下捂着嘴的手。“你会答应吗?你是不是在六天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这是真的吗?解药真的安全吗?还有——”

    赤井玛丽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咳嗽起来。

    ……

    世良抱着自己的摩托头盔,拿着钥匙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哼着歌。

    玛丽目送她关上门离去,在三分钟后亲自打开门确认她没有再次偷听,然后走回柯南的对面坐下。

    “现在可以直说了。”她冷静地打量着柯南。“你真正的计划。”

    柯南慢慢把桌上的药盒收回自己的口袋。“其实这已经是解药了。在知道方法后制作解药,哪里还需要六天那么久呢,又不是上帝造人。”

    他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这枚解药依旧是为你准备的……但不是现在。”柯南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五天后,真正的行动时间在五天后。”

    *

    “交给你了。”灰原向赤井玛丽的怀里丢了一只匣子,那是一只需要雾属性火炎打开的储物匣。“想把它带进来可不容易,记得感谢我吧。”

    她说完,又恢复了之前靠在墙上站着的姿势。“记得离开这里再用,我可不想围观别人换衣服的样子。”

    “作为解药的研究者,难道不需要观察仅此一次的实验数据吗?”玛丽用食指的指尖,勾在匣子的开关孔里,拎着匣子轻轻打转。“如果这枚解药失败了,你可以借此机会研究一下我的尸体,避免下一次的失败在你或者那名小侦探的身上发生。”

    “完全不需要。”

    灰原又打了一个哈欠,她透过自己朦胧的泪眼,回敬了赤井玛丽一个同样锐利的眼神。

    “这可是我亲自研究的药。”

    --------------------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时间:——

    1.摸索了很久,还是决定尝试一下这种“扔开逻辑爽一爽”的走向,毕竟这都到大结局卷了不尝试一下真的很不甘心啊!(我真的有菜又爱玩)

    2.但也不会完全扔开逻辑啦,只是短期内大家看不透的情节可能会变多(比如本章),但其实后面都会慢慢提到,也许会有超多的供大家猜测的细节?比如灰原是如何把匣子带进来的,匣子又是谁给她的,她是怎么来的,在这里要做什么……想试试看这把这些逻辑都打散扔到各个细节里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3.其实最后一句话,也许改成“也不看看我是谁”更符合气氛……不过对于灰原来说是不是太拽了一点()

    第214章

    大得惊人,

    这是安室透见到浓雾后的场景时的第一评价。

    面前的景象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座几十平米的小木屋之内,这处空间宽敞、高挑、空旷,近处的光线暗淡,

    入口的浓雾似乎还在身后徘徊,

    远处的光要比近处更亮一些,地面一层层不断向上爬升,如同步步阶梯直达天国。

    “如果在那边布置下几千把椅子,

    这会是一处很好用的剧院。”警惕着打量了一圈的安室透说。他向前望着贝尔摩德的背影。“里面和外面,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幻术?”

    “不猜猜看吗?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徒弟先生。”

    贝尔摩德轻车熟路向一个方向走去,安室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步跟上。

    “如此大型的建筑在作为景区的山里动工,

    外界难免会传出一点声音和消息。可是如果有人告诉我,

    黑衣组织的总部就是一间一把火就可以烧毁的木屋,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如果这里确实是一间“剧院”,那么贝尔摩德带领安室透前往的,大概是剧院的后台方向。光线由亮变暗,

    道路由宽变窄,

    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与说话时的回音愈发响亮。

    “两个都是真的,

    对吗。毕竟你掌握了乌丸家的那种——哇哦。”

    安室透下意识举起双手,他对着贝尔摩德抬起的枪口,

    低低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保密……没想到这个话题是你的禁忌。”

    “提起这件事会影响到我的心情。”贝尔摩德冷漠地看着安室透。“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也许我真的会趁现在杀了你,毕竟我可没有负罪感这种东西。”

    安室透从来没有在贝尔摩德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严肃的表情。他想了想,微微低下头,

    肩膀松垮着叹了口气。“抱歉。”

    贝尔摩德沉默不语收回手。枪。

    安室透搞不明白贝尔摩德究竟在想什么,今晚尤甚。

    如果她的目的只是帮助那位先生完成计划,

    那么大可不必这么“客气”。可她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与那位先生为敌,否则她真的可以提前杀死安室透,或者任何一个人,安室透相信贝尔摩德才不会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大发慈悲心。

    “……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低声询问。

    “我们到了。”贝尔摩德说。

    他们爬了一段漫长的台阶,安室透估计自己一共向上走了十五米,换成建筑物的楼层数,大约是四楼或者五楼的位置。无论这座浓雾之后的建筑是什么,十五米的位置似乎已是建筑的最高点。两人的面前是一扇大门,与他们路上经过的任何一扇门都不一样,黑色的木制大门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鸦。

    贝尔摩德突然转身依靠在墙上,拿着打火机点起一支烟,表情忧郁懒倦。

    “那位先生就在里面。”她在空气中抖了下烟灰。“希望接下来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要与我扯上关系,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影像吗?”

    “不,是确实存在的人。”

    安室透眯了眯眼。

    他目睹贝尔摩德把烟气留在自己身后慢慢走远,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终于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欢迎,波本。”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自房间深处传来。男人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兜帽盖在头上,背对着房间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的安室透。他的面前是一面硕大的监控器,分区域的屏幕里排布着各个不同的图像。

    但是吸引安室透注意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房间中央站着的另一个人。

    “……基尔。”安室透合上身后的大门,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低沉。“你需要放下枪。”

    *

    琴酒的心情依旧激动着。

    这种情绪源自那位先生的计划即将在今晚完成,这是那位先生已经等待了数十年的一刻,他的人生即将在今夜结束后走向新的篇章。所以琴酒也很激动,他的好心情甚至让他忽视了之前对他冷嘲几句的雪莉。

    因为Boss的计划还需要那个女人。

    他把来自MI6的另一个女人与雪莉关在一起,没有继续看管,而是走向另一层楼的另一个地方。那位先生交给他的任务不只有“抓来”这几个人这么简单,他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在今天这个重要的夜晚,他与贝尔摩德都很忙。

    该死的朗姆。琴酒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然后在心里咬牙切齿起来。帮助朗姆给贝尔摩德送信简直是琴酒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任务,没有之一。可偏偏他有听从朗姆一切指令的义务,因为朗姆他是那位先生的——

    啧。

    现在琴酒已经不似之前的激动了,他表情冰冷地在走廊里回头,锋利如刀的眼神直直落在远处的角落里。

    “滚出来。”

    “好久不见。”

    赤井秀一从他藏身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他的头上带着针织帽,背上挂着一把狙。击。枪,双手平静地缩在口袋里,对着琴酒耸了耸肩。“上次没有在万向乐园里与你相遇,真是遗憾啊。”

    该死的朗姆。琴酒再一次心里说。

    他彻底转过身面对赤井秀一。两人在建筑物的走廊里对峙。

    “我也很遗憾。”琴酒表情阴沉又泛着杀意。“遗憾没有在上一次彻底解决掉你,这样我今晚的任务就可以少一件了。”

    “看来今晚大家都很忙。”赤井秀一勾起嘴角。“要在这里动手吗?”

    赤井秀一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就如同对“在这里动手”这件事十分期待一样。他从口袋里抽出右手,掌心里上下抛着一枚指环。

    琴酒陷入沉默,他一时没有回答。

    “还是说,其实你也对这种奇怪的战斗方式没有兴趣。”

    赤井左臂一旋,他背后的狙。击。枪就在瞬息之间落到了他的手里。锁骨微提,手肘后撤,手腕抬高,肌肉锁定关节,狙。击。枪的枪口落在琴酒的身上。

    “那这样呢?”

    琴酒缓缓低下头。

    他盯着黑黢黢的枪口,一双绿色的眼睛仿佛在昏暗的走廊里散发着幽光。

    “那个小鬼,在哪里。”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烟嗓。

    *

    【七天前。】

    “我有一个想法。”

    “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结果可不怎么美妙。”

    赤井秀一转了一下方向盘。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

    “……喂。”

    “开个玩笑。”赤井用自己流畅的车技变了两次道,超了一辆车。“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电话那边的柯南抿了抿唇。

    “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想法……在对上黑衣组织的首领的时候,或许可以微微增加我们这一侧的筹码。”

    “APTX-4869。”他在赤井秀一还未开口前说。“组织的那位先生一定会妥善保管他手中仅剩的几颗APTX-4869,因为这是他计划的关键,这么重要的东西一旦被毁去,对他而言将是无法承受的失败与毁灭性的打击。”

    柯南顿了片刻,又低声说:“……当然,对我也是。”

    “你是想说,如此重要的物品,他不一定会交给其他人保管。”赤井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后视镜,又继续超了一辆车。“可他倒是通过白鸠制药送了一枚到我的手上。”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与琴酒决出胜负,不是么。”柯南沉默片刻,接着轻声开口:“所以那枚药,依旧需要你来保管。”

    “你的想法似乎有些危险。”赤井眯了眯眼。“为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那位先生的手上还有两颗APTX-4869,加上你手里的一颗,可以产生另外三名缩小的受害者。”

    “而你一共需要三枚APTX-4869的原药来制作解药。除去你已经拿到的,我提供的,你只需要另外从组织手里得到一颗。”赤井对着柯南分析着自己的思路。“成功拿到一颗的概率要比拿到两颗的概率高得多,为什么你要冒着得不偿失的风险,把已经得到的APTX-4869重新交给我?”

    “不要对我有太大的信心,小子。”

    他的声音压低了,语气严肃起来。

    “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会把那颗药之间毁掉,而不会考虑你的心情。”

    “我明白。”柯南干脆利落地回道。“但是你会输给琴酒吗?”

    赤井秀一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脚踩下油门。

    听到杂音加重的柯南皱了皱眉。“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除了用来对付黑衣组织的漫长战线,FBI也是有其他任务的。”赤井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起蓝牙耳机。他目视前方,对柯南的语速似乎加快了一点。“所以你的想法,就是需要我拿着那枚药来吸引琴酒的注意么。”

    “没错。”柯南点点头。“因为我需要……悄悄做一件事情。”

    “……了解。”

    赤井秀一彻底把耳机扔到一旁。他的车继续飞驰在日本的高速上,如子弹出膛。

    *

    “灰原。”柯南捏着侦探团的徽章,与灰原进行联络。“你那边怎么样。”

    “稍稍有点无聊。”灰原又打了个哈欠。“博士说的没错,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柯南的嘴角抽了抽。

    “保持频道通畅。”他心情微妙地提醒灰原。“但是我要行动了……我找到了。”

    “是么。”灰原淡淡地回应。“不要失手,不过现在你应该比我更紧张才对,所以我就不紧张了。”

    柯南心情更加微妙地把徽章丢进口袋。

    他拆掉眼前的通风窗,从细窄的管道钻出来,脚步轻巧地跳进室内,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让人联想到……某个一身白色西服的怪盗。

    那位先生也许不会把重要的APTX-4869交给贝尔摩德,或者琴酒,甚至朗姆。

    也许他也不会把重要的APTX-4869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也许他需要一个保险箱。

    现在出现在柯南眼前的就是一个保险箱。

    “好了,检验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柯南深吸一口气。“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保险箱而已嘛,又不可能有什么机关暗道。”

    他心情依旧微妙地把耳朵贴在保险箱的门外,然后用这种他不常用——不,是完全没有用过的方式,打开了保险箱的箱门。

    他看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以及……

    “这是?”

    他看着另一件未曾设想却出现在他眼前的资料,眼中短暂地闪过一层惊慌。

    --------------------

    作者有话要说:

    快斗:你不要再学了——(恐惧呐喊脸)

    第215章

    “基尔,

    放下枪。”安室透低声说。

    水无怜奈手里握着一只格。洛。克,这把在枪身上使用了塑料材质的小玩意儿看上去轻便得像一件玩具,但它依旧拥有惊人的准确度与杀伤力。水无怜奈举着手。枪瞄准那位先生,

    她的全身几乎都在愤怒的颤抖,

    可端着枪的手依旧稳得像是座石雕。

    “放心。”她的语气就像是在电视节目里说“明日不会有雨”一样轻松笃定。“我没打算在这里杀了他,我瞄准的是他的上臂。”

    “也许瞄准手腕会更合适,基尔。”那位先生依旧安坐在他的扶手椅里,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还隐隐带着机械与电磁特有的质感。“哦……我还记得那天,你有一位伟大的父亲。”

    “闭嘴,他不是你可以提起的。”

    “你的父亲是一名精英,基尔。”

    男人似乎无视了水无怜奈的枪口与愤怒,

    他继续平静地陈述着。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魄力震撼到了我,

    让我在你父亲的身上看到了点燃火炎的可能性,而又试图在你的血液里寻找一些遗传学上的奇迹,你会和你的父亲以及你父亲的同事一起,在五年前变成一捧灰……他确实很伟大,

    不是么?如果他还活着,

    那么现在与波本一起站在这里的,

    也许就是他了。”

    水无怜奈的身体又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目光里满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安室透皱起眉。

    男人说的话越多,

    安室透就越觉得对方的声音有异样。一个正常的人类几乎不可能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这种恐怖片中幽灵一样的声音。所以如果这个男人就是黑衣组织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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