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过她也考虑到这方面的改编可能不太令人认同，所以打算之后宣传的时候就作为衍生同人或者戏说来宣传。
她需要带孩子们去领会的，是可以进行古今对比，并在他们的思维中可以直接代入的道理。
先前已经说过，罗顾的性格在殷怜看来不适合演贾宝玉，反而更合适林黛玉。但是一个男孩子，现在长得也有点男孩子样了，虽然漂亮，但不可能真的让人反串，别说观众不会接受，殷怜自己也觉得是扬短避长。
他最后还是当了贾宝玉。
这是一众男孩们经过竞争的结果，罗顾不管在角色理解力还是表演能力上来说，都不愧对他的知名度。
但殷怜并没有让他去享受宁国府宝玉的待遇。
相反，她把罗顾送到了一个有两个女儿的农户人家。这是殷怜提前半个月让AI进行观察和了解过的一户人家，母亲是个寡妇，只有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九岁，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殷怜让人给了点钱，又承诺了食宿的钱，要求把罗顾寄养在她家，但是玩了一点小花样。殷怜会让人定时给寡妇家送粮食和一些用具，其中比较廉价的是送给寡妇和两个女儿的，而精致奢华的东西则只允许拿给罗顾使用。
同时，AI让人帮忙翻修了寡妇家的房子，大部分地方只是修补了一下，但是罗顾要借住的那一间，却专门送来了跟整个院子都格格不入，但是能把寡妇家的孩子羡慕哭的精致漂亮家具。
罗顾刚到的时候，其实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觉得这个环境感觉上还可以，没有预想中的古代那么糟糕。
他对所谓的古代其实是有点了解的，虽然拍过的古装剧都非常光鲜，但是拍戏的过程其实还是很
艰苦的，而且也能让人耳濡目染知道很多古代的真实情况。换句话说，镜头前的东西都是打了高光的，撇除那道高光，其实很多古装戏的场景多少也能反映出几分古代生活真是的影子。
这种情况下，殷怜提供的“场景”可比预想中好多了。
但事实上，他还是放心得太早。
几天之后，他很快理解到了，作为“贾宝玉”的演员，这样一个环境对他的意义。
首先，虽然寄住在寡妇家里，但是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双方之间的阶级差距。不同的待遇让双方之间迅速形成了阶级，他住得比她们好，吃得比她们好，很自然地受到艳羡，但对方因为收了AI的财物在看照他，也畏惧他可能有的背景，所以她们不但不敢嫉妒他，得罪他，反而要试图讨好他。
双方的生活差距是巨大的。
罗顾每天需要做的也就是一些作业和才艺练习，但是寡妇却需要织布，烧饭，洗衣，打水，就连两个丁点儿大的女孩子也要帮忙喂鸡，打扫院子，烧火，烧水……她们没有零食，没有玩具，若能路边捡朵野花或者长得特殊的小石子，都能像宝贝一样藏起来。
罗顾有时候看她们在那里干活，也会觉得连书都看不下去，但想帮忙的时候，对方却会受到诺大的惊吓，不但立刻阻止，还会着急地央求他什么都别做，生怕因此惹怒了他背后的AI。
罗顾一开始莫名其妙，但是慢慢了解到她们的想法和心思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罗顾的屋子里什么都有，包括甜美的糖果点心，精致的玩具摆件，虽然他本人都不怎么稀罕，可是对那两个小姑娘来说，怕是做梦也想拥有的东西。
罗顾有日到底没忍住，还是给了垂涎的小姑娘们糖果。
然后，就仿佛给出了什么样的暗示。
自那日之后，两个小姑娘就每日找着机会讨好他，虽然手段拙劣，但是那种殷勤的样子却看着让罗顾觉得着实酸涩。
殷小姐让他来体验生活积累经验，但罗顾有一瞬间却异常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做些什么。
他这样疑惑着，也这样问了殷怜。殷怜比他想象之中要好说话太多，说道：“你可以按自己想的去做，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安全。我只能告诉你，这里的剧情都是不可逆的，NPC的生命也都是一次性的。如果你遇到了生命危险，虽然你自己可以传送回来，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你复活而读档重来，也不会因此暂停。”
第
719
章
719
罗顾心里有所猜想，但没有说出来。
他其实怀疑这些人都是真实活着的，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到底是殷小姐在把现实当成了游戏，还是真的这个游戏里存在着一个真实的世界，罗顾想不明白。
但如果殷小姐不想说破真相，他就不想去深究。
他是这么想的。
相比起他只会借住一段时间的“NPC人家”，当然是殷小姐的看法比较重要。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必须要完成好殷小姐交代的事情，甚至于越多了解到这世界上的诸多苦难，他就越是对殷小姐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但是真正看到这两个孩子的卑微可怜，他心里又觉得难受。
罗顾显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地冷酷和坚定。
这并不是说他动摇了自己的决心，他仍旧把完成殷小姐发布的作业当做第一要务。他只是有些质疑和谴责自己，讨厌自己没有办法对这种情况应付自如。
所以当殷怜说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需要注意一下“游戏”设定之后，罗顾突然放松了许多。
罗顾不是那种平日里会看很多的小孩，事实上这群童星都不是。他们平日里学习和工作都相对忙碌，如果有空闲，也会选择那种更不耗费时间，但是对精神放松效果更好的娱乐方式。
不过穿越类型的故事流行太多年了，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各个类型都有，而且种类齐全，有，动漫，电视剧，游戏等；体裁也齐全，有言情，幻想，仙侠，衍生等等……这种情况下，罗顾耳濡目染，对于一些穿越到古代可以有的基础操作也多少有些了解。
他细细数了一下自己在各种穿越故事之中了解到过的各种致富办法，玻璃这个他是真的不行，印象里需要沙子，还要造窑，学校的课本里也只说了成分有二氧化硅什么的，但二氧化硅具体是怎么反应出来的，罗顾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卖菜谱也不成。罗顾目前的厨艺也就到勉强煮个现成的泡面的程度，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都不好说，更不要说去教人做菜了。
账不会做，更不要教人做账法，什么双面绣，十字绣那是完全地一窍不通。
这么一想，罗顾甚至都对自己的没用感到了吃惊。电视上明明主角们看上去做得挺轻松，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都这些“不难的事情”全部都只是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倒是会演戏，也多少会一些唱歌跳舞的窍门，但就算是他，也知道不该教这一家女人这些。
这个时代对于这种事情恐怕不会非常宽容。
罗顾花了不少时间想办法，中途也不是没琢磨出一些故事里有，而自己也会的东西，比如说做玩偶这个事儿，罗顾是勉强画得出一些流行的设计的，但是要执行的时候，情况却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首先镇子上的铺子里，卖鲜亮颜色布料的非常少。而且但凡有一批染色效果特别好的布匹，那都是额外的高价。其次，他们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条也不会低价批发——好一点的布料，还可以做发带，做配饰，相当受小贩和贫苦人家的欢迎，都是论寸卖的，差一点也能用来纳鞋底，施舍给寺庙做百衲衣，或者用来缝补旧衣服，反正不会给人占到便宜。
其次，古代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玩偶，只是受限于材料和资源的关系，能做的样式有限。但是人家会在做工上下功夫，价值随其精致程度而变化。寡妇并非专业的绣娘，做不出特别精致的玩偶，所以也多半卖不上价。
卖设计也不成。古代的信息流通不方便，所以所谓的商业太停留在铺货的阶段，远不到依赖宣传营销的阶段，因此好的设计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人家根本不愿意花钱买设计。
虽然这么说，但这些商家远没有罗顾预想之中——或者说
穿越之中来得古朴。罗顾让小姑娘帮忙送一次玩偶的设计图去试水，人家看了一眼，不乐意买，但回头就仿上了，价格卖得挺高，只是一文钱都没给寡妇。
他们还没处说理。
寡妇家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是万不敢跟那种颇有些财势的商铺人家起冲突的。
罗顾想换一家裁缝铺，结果镇上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家做惊喜玩意儿的铺子，其它都只做些灰扑扑的衣服，或者帮人补衣服，因此对他的设计更不感兴趣。
之后罗顾又试了很多法子，指使着两个孩子东转西转，但基本上都是白忙活，次数多了，他自己心里压力越发大起来，越发羞愧和着急，但是寡妇和小姑娘却不管他说什么都照做，从未质疑。
罗顾意识到这一点，还问道：“我折腾这么多，却没让你们赚到钱，你们不觉得我麻烦吗？”
寡妇顿时笑了，说道：“看您这说的。少爷您家人让你寄住在这儿，就是让我们伺候您的。您好心给娃们吃的，还让她们陪你玩儿，她们怎么还能嫌您？”
罗顾听她这样说，知道她也没指望自己真能想出什么帮她们家致富的主意，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却又有几分失落，更是憋足了劲儿想要找到办法。
等到好不容易整出个看上去能赚钱的，却又被人盯上了，先是流氓来敲诈，又有同行污蔑和跟风，罗顾一气之下就要报官，这时候寡妇反而急上了，拦着他不肯让他报官，又跟他说了一些市井之间流传的惹上官司的下场。
说得罗顾心都凉了。
他也不是那种特别固执己见不听人劝的人，所以当时还是听了劝。但他又毕竟是长在新社会的人，通讯的时候又忍不住向殷怜确认，这边的官府是不是真的这么黑。
殷怜就让他自己去观察，并将之当做体验的一部分。
罗顾应了，但还是闷闷不乐。殷怜想了想，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她说：“你觉得这家人可怜，觉得对她们有愧，不如去再读一读红楼。想想红楼里，贾宝玉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罗顾听了，有点不解，但还是认真地听从了劝告。他翻了大半个晚上的红楼，总觉得答案跟他就隔了一层薄膜，但到睡前也没能捅破。
结果次日早上，AI让人给他送了一盒小银锭来，罗顾猛然一个激灵，瞬间奇经八脉好像都通了。
殷怜让AI送来的银锭子，说多也不算太多。毕竟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银子是真的重得很，为了不让送的人太辛苦，这银子也就当地标准的三百两，合二十斤不到。
更多的是铜钱。不过一大箱子铜钱，其实也就是十贯左右，还不如一小盒银子价值高，但对寡妇家来说已经算是巨款了。
以购买力换算一下，就这一波钱，能抵地球三十万软妹币的购买力。当然实际上没那么大作用，也只是以粮食为标准。
可寡妇家……本来也是吃不起白米白面的。
罗顾收了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半天，惹得两个小女孩干完活时不时地趴窗子上张望一下，问少爷你还好吗。她们整天都围着罗顾转，所以对他的情绪最为敏感。罗顾前几天虽然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有活力的，但这天明显的沮丧还是让她们感到了担心。
那一瞬间，罗顾意识到，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
他思考为什么？其实他和小姑娘之间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虽然她们都说他人好，待她们好，但其实更多时候，罗顾只是同情她们，而且也并不体贴她们，常常把她们指使得团团转。:
问殷怜，殷怜却说：“我大致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如果能跟她们交流一下，听听她们怎么说，并自己从中思考出答案，会更有利于你增进演技。”
罗顾应了，便决定按照殷怜的建议去做。
他问两个小姑娘：“其实我给你们的东西，都是我随手给的，是我自己也不怎么在乎的。我还叫你们跑东跑西，让你们做了很多活……你们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两个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双双想要开口，说了两个字之后，又停了下来，妹妹看了姐姐一眼之后，发现她没说话，才说道：“当然了，我觉得罗少爷是天下最好的人。”
姐姐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害臊，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违心。罗顾也跟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这对姐妹其实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外向，很多时候更加讷于言而敏于行，是做事勤快，但说话谨慎，不擅长讨好奉承的人。
所以她们在他面前的特殊表现，更加让罗顾觉得疑惑。
他问道：“我不觉得自己有多好。我之前给你们画了大饼，却没能将它实现。我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们。”
姐妹俩互相看了一眼，结果妹妹突然咽了咽口水，因为听到大饼两个字，感觉有点馋了。
姐姐察觉这一点，立刻轻轻捏了她一下。
妹妹赶紧把口水咽下去，说道：“罗少爷，我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你看，你给我们这么多好吃的，从来不打骂我们，你还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啊。”
姐姐也说道：“我也觉得罗少爷人特别好。因为……罗少爷还会跟我们说对不起。我觉得全天下，再没有一个老爷会对我们这么说话了。”
罗顾望着她们，神情恍惚，半晌，突然好像又理解了什么。
殷怜说：你想想宝玉会怎么做。
宝玉是会说对不起的。他是一个……可能会对任何人道歉的人。他会因为喜恶而对人怒骂，却不会自恃身份而给人白眼。
这日晚上，罗顾在与殷怜通话时，对她说道：“殷小姐，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贾宝玉这个角色了。”
第
7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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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怜顿时笑了，问他：“是不是觉得他也没有你们原来想的那么讨人厌？”
罗顾摇了摇头，说道：“我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敬。”
殷怜便说道：“曹雪芹写这么一个人物，还把他作为主角，肯定不是为了让他来讨你们厌的。只是因为时代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也会改变，因此你们读的时候都很难产生认可和共鸣。但是你越了解这个时代，也许就会越了解贾宝玉这个角色……或者说，了解曹雪芹先生真正想要描写的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罗顾听得很认真，甚至差一点想要拿笔把殷怜的话给记下来。
他越听越觉得殷怜厉害，觉得殷小姐所在的层次自己是拍马也赶不及。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咬了咬嘴唇，跟殷怜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要花一些钱在借住的这户人家身上。”
殷怜回答道：“给你钱，就是让你随便花的。”
罗顾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要一些繁体字的常用字列表，至少在我在这里的时候，我想教一下这家里的两个孩子识字。”
殷怜说道：“可以。不过我聚集得比较紧凑，所以AI费了点功夫，就弄到了这位老人的信息，并把两者对上了号。
倒不是特意搜的。殷怜的要求是让它们在维持资源富余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搜集一下本地的信息。所以每个世界的AI都会通过利用当地的雇佣者和本身携带的一些外联设备，探索和扫描绘制当地的地图。
老大人的信息是这个过程之中顺便搜索到的，经过信息分析和整理之后，确定了他的身份，殷怜便决定观察一下这个人。
老大人在离开老家之后，其实并未离开太远，而是带着儿子去了这个国家的另一个郡县，然后让儿子和当地一个秀才女儿成了亲。
他并不与儿子住在一起。儿子媳妇是住在山下一个挺大的村子里的，老人家则自己在山上搭了个竹屋。村里人都说山上有老虎，不过殷怜观察了一下他住所周围的情况，发现屋子的设计挺科学的，就连下山进村的道路其实也有一些精巧的设计，确保了老虎之类的大型生物不会愿意接近。
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老人，自耕自种，自炊自饮，但殷怜知道这位老大人其实挺厉害的，对人性和世界都有着非常敏锐的认知。这样的人，想要拿钱打动他并不容易。.
他为官不贪，却也有小有积蓄，显然是一位擅长和光同尘，顺应时势，却又有自身坚持的人。
不过这个时代，再厉害的人也怕生病。
老人和儿子媳妇倒是体健，但是他媳妇儿生了个小姑娘，大病不多小病常有，这个时代的医疗又差，AI观察的时候，那小姑娘正好生着一场风寒，已经缠绵了五六天，眼看就要去了。
殷怜让人用抗生素救了小姑娘，换来老人养一段时间柳枝儿的承诺。
柳枝儿其实并不是什么出身特别好的女孩子，不过在老大人看来，却是光鲜极了。他本来见到小姑娘还有为难，但心里想着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就行了。
但是这个小姑娘和他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她确实很多活都不会，老人也不想叫她干活，但是女孩儿虽然不会，却会默默地学，也从来不会像出身富裕的大小姐，坐在那里等人伺候。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而且老人跟她相处了几天之后，发现这丫头简直聪慧得惊人，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即通，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柳枝儿的本性与惜春也不相似，但与罗顾不同，她很多时候能够理解惜春的角色，也不讨厌她。
她的生长环境比较特殊，虽然并不像是惜春一样寄人篱下，但亲生父母还比不上人家的叔伯祖母呢，因此很能理解角色一些作为的因由。
因此在进来“游戏”之前，柳枝儿就已经决定，她会试着一开始就扮演一个“惜春”一样的人物。
后来她发现，老人本身也是这样一个“惜春”式的人物——善于忍耐，独善其身。明明还有
儿子媳妇，却不愿意与他们一起住。而听他说起在官场时的种种经历，柳枝儿就觉得更像了。
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培训结束的前一天，柳枝儿问殷怜，可不可以送老人一件礼物。殷怜问她想送什么，柳枝儿说想要默一篇桃花源记给老人。殷怜同意了，还专门给她翻了一翻，翻译成本地的文字让她抄了出来。
老人读了这篇桃花源记，拍案叫绝，问柳枝儿这文章的来处，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一处桃花源，柳枝儿想了想，认真说道：“我觉得，这桃花源，是大人和“我”心向往的地方。大人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已经是所谓的桃花源……“我”却还要去找。”
这里的“我”，指的却是惜春。
老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正因身处乱世，所以才向往这“桃花源”。”
如果能身处盛世，又何须向往桃花源？这天下何处不是桃花源？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孩子们都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生”。再回到现实，所有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察觉到时间还是进“游戏”的当天，孩子们心里憋着很多话，但并没有直接说破或者对殷怜发问，而只是私底下在彼此之间小声议论，却又约定了不说出去。
然后殷怜给了孩子们《红楼日常生活》的剧本。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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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了一段剧本之后，所有孩子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因为这个故事跟他们了解之中的红楼完全不一样。非要形容的话，读红楼就跟读课本差不多，可以读，但不会念念不忘，而这剧本则像是一部非常精彩的，让人看得兴致盎然，根本不想停下来。
可以说是演绎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说实话孩子们先前虽然每个人的演戏经验和演技参差不齐，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演戏的经验，即使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暗暗挑剔评价剧本。
年纪不大，眼光却很高。
红楼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会是他们喜好的那种故事。
倒不是说红楼水准不够，而是因为一来，这部作品太旧，以往也有过传播广泛的经典版本，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二来，就是时代不同，所以一个人能接触到的信息量也不同。
红楼确实是经典，有很多跨越时光仍旧让人触动不已的内容。但也有更多内容，是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很难引起共鸣的内容。
它在古典里面确实拔尖，但是它真的超越大部分现代作品吗？先不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说是什么？是人类眼中世界和生活的艺术性表现，是时代的缩影，当一部无法再映射当代人的生活时，它的价值就会缩减。
也许很多人不认同殷怜的想法，但殷怜就是这么认为的。文学作品或者文字作品，它的价值不止于与它自身的内容和深度有关，也跟对时代的影响力有关。红楼作为古代名著的魁首，确实思想价值是非常高的，但如果不能被大众所理解，也不过就是丢在旧书堆里的一叠白纸黑字。
所以，殷怜很能理解孩子们的想法。
红楼的受众逐渐缩小，对于读者和观众的要求逐渐提高是一种普遍现象。而各种娱乐文化的发展也让一般人有了更多的选择性，那么选择其它更贴近时代的内容是一种合理选择。
所以，创作者不但不应该去责备读者不懂欣赏，反而应该尝试着取其精华，去其落灰，用新瓶装旧酒，使其焕发新的光芒。
当然，对一般人来说，以红楼为目标其实是相当自大的。红楼梦偌大的名声成就了它，也禁锢了它。红楼的水准很高，相信这世界上真正有能力把它改编得很好的人其实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不会去改编，一部分是出于对原作的尊重，另一部分是出于对于其名声的敬畏。
所以殷怜见过的大部分红楼改编，都还是比较尊重原著的。同人作品倒是很多，但多数都是娱乐之作，要与红楼本身的思想深度和完善度相比，那可是差远了，根本不值一提，写的人可能也就随便写写，从没有真正想要将真正的红楼化入自己的再创作。
殷怜敢这么做，倒不是觉得自己有那个水平，而是因为她本身胆子大，脸皮厚。
改不好怎么办？改出来遭人骂怎么办？
改不好就改不好呗，总要有个人出来试试。遭人骂又算得上什么？这世上一堆的抄袭剧魔改剧脑残剧，也没见人家少赚了钱或者少了一块肉。
当然，认真创作，然后被人污蔑，肯定是会觉得委屈的。群里的那群正经编导就是。但说到底，这种委屈，不能去污蔑你的人那里寻求支持或者进行辩解，这种人根本不在乎你吃了几碗粉，又何必在乎他们怎么看？
在殷怜看来，若她是小六，谁污蔑她吃了两碗粉，她就割了他的舌头，反正留着也听不到真话；谁看见了那碗多出来的粉，她就剜了对方的眼睛，反正有的时候也跟瞎了没两样。
跟恶人讲道理？不存在的。
她知道这部剧拍出来肯定会有争议，哪怕她对黑怀朱的剧本很有信心。另外，也一定会有人蓄意扩大争议来报复她，到时候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就目前来说，她不会因为争议而停止拍摄。
殷怜选择情景剧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红楼梦其实非常适合。
现代情景剧和红楼梦的核心其实非常相似，都是叙述人世百态。但是比起其他电视剧伦理剧，红楼更适合的一点，是它本身相对生活化，鲜明的人物性格也有深度挖掘和论述的价值。
就是人物足够复杂。
复杂的人物往往有着可推演的行为模式，这表示他们会更真实，更具有代表性——这里的代表性，指的就是故事人物和现实生活里的人的共通性。
这也是黑怀朱写这个剧本时候的重点。
作为情景剧来说，这部剧除了故事主线和一些经典剧情之外，里面大概百分之八十的剧情都超出了原作的范畴，有些地方做了减法，有些地方则做了加法。
但这并不表示故事脱离了原作，相反，黑怀朱在写这部“同人”的时候，有仔细对于人物进行二次推演，既对于人物自身的人格进行了分析，又对于现实之中特征近似的案例进行了搜集和援引，所以以殷怜的眼光来看，虽然它在剧情和时代感上有大量偏离，但是对比原作却有一种精神上的相似。
举例来说，剧本里有一集是讲朝廷的。因为是情景剧，几乎是每集一个主题，所以殷怜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写，一集的时间跨度可能非常大。比如这一集，就跨越了很长一段时间，讲的是朝中有位年轻有才的大人，当初是状元出身，因为长得非常俊逸出尘，又才华洋溢，因此受到贾宝玉的推崇。
宝玉一向是不愿意读书的，不过后来随着这位大人在朝中崭露头角，他突然也爆发了一段时间读书的热情，并坚信对方能够改变朝中污浊的气象。剧集之中，他不但时时去搜集对方的诗文与八卦，并且还对对方的言行奉若圭皋。
为此，黛玉嘲讽他说凡人敬奉天上的星星不过如此，暗示了现代人追星的行为。
但是这位大人因为一直试图推行变法，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随着时间过去，坊间就有他各种的谣言传出来，比如说说他其实也贪污受贿，说他家里养的狗竟然都吃红烧肉，说他的妻子绣花时绣的牡丹似带龙纹，他可能带有不轨之心……
每次这样的谣言传出，姐妹们就用这事儿来说宝玉，除了宝钗对其读书喜闻乐见，会阻止他人之外，其它人都对宝玉的追星行为并不十分感冒。
宝玉也每每会想法设法为之辩解和开脱。在取得了殷怜的意见之后，黑怀朱特意把这其中的开脱写得较为勉强，并不能自圆其说，因此就让这段剧情带上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宝玉在常去的酒楼遇到了个女孩，据说原来是北郊一处庄子上的人，对方不久前刚刚家破人亡，幸好还有一把好嗓子，因此沦落来酒楼卖唱。她亲口告诉宝玉，说自己家是被那位大人觊觎土地，所以逼得家破人亡的。
宝玉虽然并不愿相信，但还是想法设法想要追根究底，结果就听说那女孩被大人的家仆找上门之后，被迫撞柱自杀。他去了酒楼，只见到还带着几分刺眼的鲜红血迹，顿时愤而回家，开始撕书砸砚台。
中间贾政的愤怒，贾母的阻拦姑且都不说。倒是黛玉说他：“之前那么多黑料你都能忍，还辩说都是假料，要么就是人家是有苦衷的，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忍了？”
贾宝玉说道：“我虽然敬仰他，也得是因为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偶像再大，大不过一个人心里的原则。”
不过过了几天，听说那位大人已经被关押待审，贾宝玉挨揍之后养伤期间，辗转反侧，到底还是想到几件想不明白的事情，求黛玉陪他调查清楚。
黛玉给他做了个参谋，经过层层调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原来那歌女根本没有一个被逼死的父亲，是一家欠了赌债的地主老爷和
一个母亲重病的乡女做了一对临时父女，受人雇佣做了个局，因为那位大人的变法碍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才受了针对。
这个案子里面明明重重疑点，然后贾宝玉找了几层的官员，发现他们一个个都视而不见，顿时心里边已经了然。
他们回城的时候，就听说大人已经被革职遣返，沦为庶人。贾宝玉去找他，试图告知调查的结果，结果对方却回他一句：“我是清白的，我自己如何会不知道？”
引得两个孩子一阵怅然。
贾宝玉听了，突然又问先前的谣传，大人却认了自己确实有贪污受贿，家里的狗偶尔也分得几块红烧肉，甚至于妻子的手帕……却是绣得全然四不像，因此像什么都说得过去。
只贪污受贿这件事，大人亦辩解道：“和光同尘。若我分文不受，先不说京中的日子过不过得下去，就说这朝廷之中又还会有谁愿意同你共事呢？”
“为官做事，在大不在小，在心不在名。不过，我到底是功力不到家，还是栽了。”
一群孩子读完剧本，不说完全看懂了，但也颇有所领悟。
像是这一集里面，有意思的是，先前贾宝玉为之辩解和推脱的谣言全是真的，而他为之烧书的“事实”却反而是假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暗示了目前追星族的现状和许多政治谣言的典例——不追求真相，不求甚解。
官员的装傻也从另一层面上暗示了从上到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也不是没有正面教材的内容，比如说贾宝玉的那句“偶像再大”，又比如大人的那句“我自己如何会不知道”。
最后贾宝玉又开始悠闲度日，拒绝读书。黛玉看他闲得发慌，吐槽他先前的行径，问道：“你现在又不读书了？”
宝玉回答道：“读书有甚用？”
“你先前不还信誓旦旦，要用读书改变这朗朗乾坤呢？”
宝玉嗤笑：“读书改变不了朗朗乾坤，只能改变我。”
黛玉说道：“就不能有志气一点？便是大人走了，你也可以立下志向，自己来改变朝廷啊。”
宝玉便看向她，也不生气，只是好奇道：“你说这话，是当真的？”
黛玉顿了一下：“倒也不是……”
宝玉便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是真个纨绔，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柳枝儿看完，对一个地方有些疑惑，问道：“林黛玉这样的小姐，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吧？”
殷怜回答道：“话是这么说，但这部电视剧我们不按照正统的古装剧来。你就当它是一种戏说吧，我们尽量把一些背景观念设计得接近现代。”然后她很无谓地表示，“反正是同人。”
当然，剧本一共有四十八集，也不是全是像这一集这样比较沉重和社会性的话题。其中比如说贾宝玉扮女装挨揍，贾宝玉拿王夫人的胭脂调色给惜春作画挨揍，贾宝玉拿自己的玉佩抵当五十金为游侠买赎挨揍……别问他为什么老挨揍。
大约是他比较欠揍吧。
第
722
章
722
这故事里很多内容，其实已经不是原著的内容了。比如说王夫人的胭脂就是大有讲究的，虽然名义上是胭脂，其实在剧集里，从剧情对话和配角们的反应可以发现，更接近现代高端化妆品……又或者说，不是胭脂本身像现代化妆品，而是众人对待这些物件的态度更接近现代人。
后人读红楼，都说贾家奢靡无度，其实他们再奢靡，毕竟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所以这种奢靡，很多时候就跟隔岸观火一样，并不能给人带来警醒和触动。
这种内容要让人猛然警醒也很简单，一种是直接把债务数额和消费折合成现代货币，另一种是以更直观更能让普通观众理解的方式揭露这种奢靡之后的“代价”。
后者其实红楼里面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只是手法可能比较隐晦，需要人去自己解读，前者要是真的这么做，反而会显得滑稽和不伦不类。
“古代”和“现代”之间的界限，殷怜还是在努力控制的。
不过情景剧毕竟是含有很大一部分喜剧性质的，所以也不用太过严苛。因此殷怜选择了一种介于严肃和荒诞之间的形式。
她给剧加了一个“穿越者”。
虽然是“穿越者”，但这个人并不是现代网络流行里面那种日天日地的主角型角色，更像是一个戏剧之中的旁白，一个观众视角的化身，她对整个红楼的故事没有太多的干涉，甚至很多时候会展现出一知半解，大惊小怪，和荒诞以及偏离原作的见解，但是黑怀朱的分寸掌握得很好，让她既参与故事，又游离于故事之外，并以她为媒介，让观众也产生相应的共鸣。
这个角色只是贾府的一个小丫鬟，一个因为知道贾府要抄家，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抄家，因此死活不想进来，又因为家计实在困窘，最后保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替贾府打工的小姑娘。
因为心有顾虑，所以小女配做的是给贾府下人跑腿打杂的粗活，赚的钱少，但至少不会受连累。
这个小姑娘戏份的大半段都在惶惶不安，杞人忧天，不过随着时间过去，与众主要角色的熟识和互相之间的影响加深，她渐渐也会开始融入进去，到故事结尾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局外人。
殷怜觉得这会是一个很有趣的设计，恰好可以用来映射观众——故事开始的时候，观众们只是观众，但是如果一部剧看到结局，很多观众往往都会融入进去，对各个剧中人产生或深或浅的感情，而到了告别的时候，往往是他们融入得最深的时候。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虽然这句话的原意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用在这里其实也非常合适。
当然，这妹子也不纯粹只是个工具人，或者说，她工具人得其实也不是特别纸片。黑怀朱多少还是发挥了一下他的正常水准的，所以这个小姑娘虽然很多时候的看***比较片面和目光短浅，但她也是有自己的优点……或者说共鸣点的。
比如说，虽然穿越了，但这小姑娘活得浑似个时差党和社畜的结合体——当然，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个形容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地符合真实情况。不过，如果纯粹只在比较两种定义的共同之处下手，那么他们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这位“观测者”常年为自己的经济情况和前途发愁，日常私下吐槽“同事”和“老板”，并且喜欢把所有自己和他人的消费换算成原来世界的物价。
“观测者”有三个重点情报，需要划重点做笔记的那种，因为在后期的剧情之中用途巨大。这小姑娘在现代最喜欢吃下班回家路上卖的一种火烧饼，租着一个二线城市里不太繁华也不算偏僻的一处一室一厅，穿越前刚忍着肉痛新买了一台配置相当高的游戏笔记本。
为什么这些情报重要呢？
因为这姑娘在观看过程之中负责换算贾府的消费。她会代替观
众把贾府的一些重要花费按照粮食的价格基准换算成人民币，然后用“五十个火烧饼”，“十八个月的房租”，“三台高配笔记本”这种表达形式说出来。
是不是很好理解？
殷怜在这里也是动了些脑子的。当然，和黑怀朱一起设计剧情时，用的是夏国本地的例子，比如说火烧变成了雪花筒（一种在夏国很受欢迎的特殊工艺机器制造的爆炸冰淇淋），高配手提变成了个人端，实际带回来的时候，殷怜则重新把细节都修改成了符合地球人认知的内容。
小姑娘的人设是会计师，也许有人会说，这设定不合理，一个会计师怎么可能会在古代活得不好？复式记账法不香吗？
确实，复式记账法是个资本，但是姑且不论性别，阶级，时代观念这种问题，这里面其实有个误区——就像很多同人作者和读者心里那“红楼之外皆净土”的误会一样，谁说古代随便哪个商人就会了解到复式记账法的好处，会重视它，并且愿意信任一个年幼，不熟悉的女孩并把账目交给她管理？
现代很多家庭式企业或者商铺都未必会使用足够完善的记账流程，复式记账法确实更加明晰，但那是在生意铺得够大，员工够多，而老板又不会直接地接触和管理生产和销售的每个流程的情况下才需要使用的账目管理手段。
换句话说，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商业行为对于复杂的记账法没有需求，在税务收取的方式相当死板和一刀切的时代，税务机关也不需要这样复杂的表目来判断商家的财务情况。这时候的商人并不重视账务管理，对于账房的要求，也更注重本人的品行和可信度多于管理手段。因为前者在这时代的可操作性要比后者更高。
作为一个会计，女孩最有用的能力却限制在了最基础的计算能力。这确实是她的资本，却不是工作的基本，而是嫁人的资本。
在黑怀朱的剧本里，这位穿越者是少数能够拥有专门的一集来表现自我的原创人物，虽然她的这一集主题是“恐婚”。
这一集仍旧是连接着现代和古代的一集，是属于用古代的观念和视角可以看到一层，用现代的观念和视角又可以看到另一层的故事。
殷怜在这部剧里面，可以说是把以古喻今用到了极致。
不过话说回来，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特别纯粹和脱离人性与社会的幻想主义，认为文学创作的价值越接近人类真实的感情，则价值越高。她认为可以脱离现实，却不能脱离生活。
因此在创作过程之中，殷怜也秉持了这样的原则。在每一个古代的故事里，她都加入了一些现代的核心，或许不需要太深刻，但却一定要能引起共鸣。
虽然小演员们未必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到故事里的每一个情节的深意，但是这一次殷怜却没有特意让老师为之进行讲解。或者说，她打算到拍摄的时候，再根据情节的需要对孩子们进行指点，因为有时候“不理解”也是演出的一种有意状态，端看角色本身的定位。
之后准备得差不多了，殷怜就开始进行外部选角。这可比内部选角严格多了，但因为先前作品的热播，还是很多人来试镜。不过她的业内招聘通知不知道被谁泄漏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少争议——因为殷怜直接在上面标注“只看演技，不看人气”，让少数人觉得她意有所指。
有人对此幸灾乐祸，喜闻乐见，也有人对此一跳三尺高，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甚至反过来开始攻击童星们的演技。
在彼得潘的时候，孩子们演的烂剧肯定不少，演技也说不上每一个都精湛。彼得潘重视炒作要多过对孩子们演技的培养，所以最后混出头的童星们，演技百分之九十靠灵性和天赋，大约只有百分之十源于每周时间有限的专业课程。
不过自从殷怜接手他们之后，至少她照顾的这群小孩演技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优秀的剧本跟全面
且极具趣味性的训练课程让他们从精神到技术都增长迅速。不过毕竟年纪小，所以在真正的表演能力和经验技术上，跟一些演了几十年的老戏骨肯定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的。
只要挑中了一些关键内容，并以吹毛求疵的态度来与真正优秀的演员进行对比，这些挑刺的人士说的话倒也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前提是，不去与他们认为殷怜“针对”的“人气明星”相比。
殷怜最近的工作量有所减少，而且随着AI的投入使用，许多基本的工作，比如说名下几家公司的账目查询和监管都变得简单迅速，加上殷长生的游戏也渐渐进入轨道，她的心情可以说是上佳，想到先前有观众吐槽说她每次拍片时的前期宣传过少，便决定搞个足够炸裂的前期宣传。
第
723
章
723
其实本来，她在通知那里写这么一句话并没有什么针对谁的意思，纯粹是为了帮彼此双方减少些无谓的工作——她不是针对个别流量演员，而纯粹就是在针对这个圈子的风气。如今这世道，很多人是有了人气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不是没有先有人气再磨练出演技的演员，这种演员她也欢迎，可惜现在整个圈子里的大部分流量明星都不是。
她出这个公告，纯粹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我不缺人气，所以只要演技好的，一来避免人家觉得人气可以拿来作为演技或者片酬的交换资本，二来也避免条件不符合到时候白费人家功夫特意跑一趟。
事实上，殷怜觉得大部分人是能意会到她的想法的，所以之前拉过关系的一个流量小花特意在通讯软件上打探了一下，发了两部自觉是代表作的片段，隐晦地找殷怜要了一下评价，其实就是问“你看我的演技能不能在剧里担纲个角色？”
殷怜也给面子，找时间把片搜出来挑着她的戏份看了一下，因为有点难以判断，所以协商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她来试试角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经由熟人关系转弯抹角来打探的，在殷怜态度放出去之后，同个社交群的编导有些就直接帮忙委婉拒绝了，对方也就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平达不到殷怜的要求。有些人则提也没有提，比如曾伦因之前某部戏的女主角，就直接说了一句“大小姐什么时候拍偶像的时候，让我去当个花瓶呀”。
但总也有一些不识相的，觉得自己人气突破宇宙，完全可以抵消小小的演技缺陷，因此明明知道自己演技不够精湛，却还是试图想要跟殷怜这边对外接洽的负责人（AI）交涉。更有人可能是平日被粉丝和媒体吹捧惯了，明明演技非常尴尬，却认为自己的表演能力业内领先，而且还不愿意参加试镜。
但说句实话，殷怜光是看一眼对方之前的新作，就觉得眼睛被刺伤了，完全也不想给对方试镜。
她懒得应付对方，所以由AI进行了委婉拒绝。
AI倒是不嫌工作量大，但总有人对自己负责的演员充满了或者被迫充满了信心，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骚扰一下殷怜本人，殷怜的通知其实就是为了减少这方面的麻烦。
现在的偶像圈和演艺圈都可以说是两个圈子，几乎到了“一神教”的程度，不但把偶像的地位拔得极高，还热衷于排除异己，听不得一点批评。殷怜这个通知，态度明确，目的清晰，本来如果她是个普通导演的话，根本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但问题是，她目前的作品都人气太高，她本人也太高产了。业界不知道她的“高产”是建立于未来必定会被放出来的某种黑科技之上，因此过度高估了殷怜的能力，把她当做了一种必须得到的重要资源而已。
这结论不能说有错，只是过分小看殷怜。
而这一次，面对殷怜软硬不吃，悍然拒绝的态度，便有一些自视过高的家伙恼羞成怒了。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是网上确实有流传一些与殷怜有关的很难听的谣言，比如说殷怜在彼得潘倒闭之后养着一众童星，其实是因为里面有她的蒸煮，她其实是在公费追星，而且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威胁对方当她的男朋友呢；又或者上一部剧里的谁谁谁其实演技根本不怎么样，是因为捧着殷怜所以才能参演，据说拍摄期间，人家在旁边端茶倒水，还给她削苹果，殷勤得很……
殷怜一开始听到还没觉得什么，因为过于荒谬的内容只让人觉得好笑，后来听到削苹果那一段突然就怒了，因为曾伦因在片场确实给她削过苹果……当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给她削过苹果，但是演员里只有曾伦因和饰演年长角色的几位大龄演员做过这件事，人家总不可能是意指几位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奶奶的老演员。
有根据的谣言比没有根据的更可恶，殷怜当即就怒了。
不说她这么漂亮可爱，年长
的长辈给她削一个苹果根本不奇怪，就说片场的事情能被这样歪曲之后流传到网上，不是有心人故意操控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偶像圈跟谍战片一样，殷怜根本猜不到水面下藏着多少只鱼。她听说这个谣言的时候就很生气，打算把传谣者抓出来，结果AI搜索过程之中，竟然直接收到了某个粉丝的举报——进而直接被剧透了幕后黑手。
原来这是粉丝是另外一个人气明星的粉丝，因为自己的偶像常年被另一个曾经共演过的流量造谣污蔑，所以她就潜伏到了这个流量的粉丝群。按照她的说法，这个粉丝群的粉头常年接受艺人工作室的指使，组织粉丝造谣传谣，攻击其他竞争对手。
对此，殷怜能说什么呢？贵圈真乱？这一点感觉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当然，消息还是需要证实的。殷怜让AI调用了一下群里过往的聊天记录，证明了这个“间谍”虽然是个黑，但并没有说谎。不过，为了搜集明面上的证据，她让AI也开了个号，潜伏到了对方的粉丝群里面。
随后搜集到的东西，殷怜相信如果全部放出来，大约能让三位数的人被拘留了——她根本没想到能搜到这样大量的信息，或者说她没想到一个明星粉丝群里面能有这么多的信息量。
而且这里面的信息量，还不仅仅只涉及这一个明星和他的粉丝。不如说这些粉丝已经把一些网络上的网暴手段扩散到了方方面面，举例来说，他们在黑对方和“反黑”的情况下，有一小部分人会开设账号“黑装粉”，但是在这种手段被熟识之后，他们转而会购买对家粉的账号进行抹黑活动，后来甚至进行了盗号。而某个玩过盗号手段的粉丝，后来又在一个网游之中通过代练行为，直接在一个有矛盾的玩家账号上发表***言论，导致对方被封号。吃到甜头之后，她还在游戏里阵营竞争过程之中怂恿另一个玩家偷盗了对方阵营一个有权限的领头玩家的账号密码，然后通过在阵营战之中顶号和玩弄话术，导致对方输了一场极为关键的势力战，损失高达十几万软妹币。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粉丝群商量如何校园暴力学校里粉对家的同学，吓到对方再也不敢粉，如何使用话术引导身边的人购买偶像代言的产品，甚至在不经意间发现网络上某个人粉对家或者发表对于自家偶像的批评时，哪怕双方毫无关系，既无往来也无冲突，他们也会毅然出警，以群体攻势逼得对方要么脱粉原来的偶像，要么成为自家偶像的粉。
这种行为听上去是不是有点令人吃惊的熟悉？以殷怜对于这方面历史的熟悉，她意识到，这种行为其实像极了历史上某些给人类留下了严重伤疤的社会事件……当然，目前的规模还不到那么大，但也引人警惕。
她无法干涉这个社会思想的成熟和成长，她思考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目前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也就是故事和游戏——带给人们更多更逼真的体验，让他们在有限的生活里也能体验更多的人生，懂更多的道理，而这个策略对于未来是短暂的，对于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会是漫长的，无法马上完成。
所以一尺对一尺，一寸对一寸，面对如今这波谣言，殷怜也只能打一打肇事者的脸，顺便给剧意思意思地搞一搞前期宣传。
正好殷怜目前也有一项技术可以使用。
她决定把这一次的选角扮成一次演技选秀。当然，不是真的选秀，但比一般的公开选角又多了一些内容——她准备放出一个真正的“AI换脸”技术。孩子们使用AI表演模拟系统已经很久了，但是太过先进的虚拟技术出现得太过突兀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殷怜打算把这项技术拆分出来比较不显眼的一部分，在这一次的活动之中直接推广出去。
这一部分里面没有虚拟场景或者虚拟感官的事情，只是简单地抽调了设备里面表情动作转换的技术，就是让演员进行表
演，然后把他们的所有表情动作都转换到另外一个人物形象上去，随后再让人进行盲评，盲选。
这种盲评盲选在以前的综艺节目里也出现过不少次，一开始反响都挺不错，不过后来关于黑幕的传闻多了，才会导致节目的信任度有所下降。
而殷怜这次的“盲选”手段显然更上一层，甚至可以说是让所有的观众都加入进来。虽然她不会给观众评选的权力，但是话说回来，这种节目，观众本身就会拥有一种无形的权力。
这种权力，叫做关注度，或者舆论。
这个选角活动显然是很有噱头的，殷怜也打算顺势运用起它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力，所以她首先调用了殷长生建立起来，原本打算用来联通未来个人端程序的网站和手机APP模板，在经过与殷长生的协商之后，对之进行了改造。
倒不是不能使用财务管家，但是那玩意儿的定位不一样，殷怜暂时不准备加之推广，至少不是这个版本，而个人端在兄妹俩的计划里，是迟早要推广向全民的。
同时殷怜也找了孩子们配合拍摄了数量不少的各种宣传剧情，经过挑挑选选之后，选中了其中她觉得最满意最能引来热议的一部分。在完成这个工作的过程中，她也联系了先前一些建立了良好的社交关系，至少明面上态度比较友好的高颜值人气演员，她大约联系了十人左右，最后只有一个人立马答应，另外两人主动表示要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剩下的可能是觉得这件事不靠谱，加上殷怜本身给的出场费比较中规中矩，都委婉拒绝了。
好在愿意了解情况的三人过来试验了一下技术效果之后，都非常惊艳，同意了签约。当然除此之外，殷怜也找了一些非人气演员的存在，形象上有男有女，有孩子有老人，职业上也各种各样。
身份上来说，这些人有名人，网红，素人，殷怜选择的标准是长相有特色，有辨识度，而且本身不在乎曝光，愿意被公众认识的人士。
在经过一周的赶工之后，殷怜得到了一批可用的人物形象模型，并剪出了一部相当有意思的宣传片，内部传阅之后反响非常之好，殷怜就将之发布出去了。
这个时候，公开选角节目的流程也基本确定下来了。
第
724
章
724
这一次选角殷怜是参考了一些热门选秀节目的流程的，虽然她的目的和这些选秀节目完全不同，但是模仿对方的风格却可以巧妙地揭露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殷怜就那么做了。
选秀会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海选，规则很简单，任何人可以选择目前存在的另一部影视剧，，游戏甚至于戏剧之中的某一个片段进行表演，只要这部作品有完整的剧情和一定的知名度，甚至仅仅可以通过一个公开的渠道比较容易获得一个官方且规范的版本的作品，原则上就已经算是符合选秀的标准。
当然，必须要符合法律规范，不能有一些违反人类道德底线的内容。
而参与者不限年龄，身份，性别，举办方不设颜值门槛，只要你敢报，节目组就敢收。
完成表演之后，参赛者可以选择以自己的形象进行上传，也可以要求将表演投射到另外一个形象上去。殷怜提前准备了各种年龄，性别，气质的形象每种各几个，虽然未必能涵盖所有需求，但是也能应付大部分剧本了。
除了基本的赛程设计，殷怜还准备了不少后手，用来应付各种可能的后续问题。为此，她特意拟定了一些专门的参赛合同条款，并不是“所有解释权归举办方所有”这种含糊不明的兜底条款，而是明确表示，在既有赛制有可能对一部分参赛者造成劣势的状况下，举办方会以公平性角度出发，在不影响胜利者既有战果的状况下，为更多比赛者提供额外的机会和奖品。
这里面不无预防营销炒作刷票的意思，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些。
她需要带孩子们去领会的，是可以进行古今对比，并在他们的思维中可以直接代入的道理。
先前已经说过，罗顾的性格在殷怜看来不适合演贾宝玉，反而更合适林黛玉。但是一个男孩子，现在长得也有点男孩子样了，虽然漂亮，但不可能真的让人反串，别说观众不会接受，殷怜自己也觉得是扬短避长。
他最后还是当了贾宝玉。
这是一众男孩们经过竞争的结果，罗顾不管在角色理解力还是表演能力上来说，都不愧对他的知名度。
但殷怜并没有让他去享受宁国府宝玉的待遇。
相反，她把罗顾送到了一个有两个女儿的农户人家。这是殷怜提前半个月让AI进行观察和了解过的一户人家，母亲是个寡妇，只有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九岁，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殷怜让人给了点钱，又承诺了食宿的钱，要求把罗顾寄养在她家，但是玩了一点小花样。殷怜会让人定时给寡妇家送粮食和一些用具，其中比较廉价的是送给寡妇和两个女儿的，而精致奢华的东西则只允许拿给罗顾使用。
同时，AI让人帮忙翻修了寡妇家的房子，大部分地方只是修补了一下，但是罗顾要借住的那一间，却专门送来了跟整个院子都格格不入，但是能把寡妇家的孩子羡慕哭的精致漂亮家具。
罗顾刚到的时候，其实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觉得这个环境感觉上还可以，没有预想中的古代那么糟糕。
他对所谓的古代其实是有点了解的，虽然拍过的古装剧都非常光鲜，但是拍戏的过程其实还是很
艰苦的，而且也能让人耳濡目染知道很多古代的真实情况。换句话说，镜头前的东西都是打了高光的，撇除那道高光，其实很多古装戏的场景多少也能反映出几分古代生活真是的影子。
这种情况下，殷怜提供的“场景”可比预想中好多了。
但事实上，他还是放心得太早。
几天之后，他很快理解到了，作为“贾宝玉”的演员，这样一个环境对他的意义。
首先，虽然寄住在寡妇家里，但是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双方之间的阶级差距。不同的待遇让双方之间迅速形成了阶级，他住得比她们好，吃得比她们好，很自然地受到艳羡，但对方因为收了AI的财物在看照他，也畏惧他可能有的背景，所以她们不但不敢嫉妒他，得罪他，反而要试图讨好他。
双方的生活差距是巨大的。
罗顾每天需要做的也就是一些作业和才艺练习，但是寡妇却需要织布，烧饭，洗衣，打水，就连两个丁点儿大的女孩子也要帮忙喂鸡，打扫院子，烧火，烧水……她们没有零食，没有玩具，若能路边捡朵野花或者长得特殊的小石子，都能像宝贝一样藏起来。
罗顾有时候看她们在那里干活，也会觉得连书都看不下去，但想帮忙的时候，对方却会受到诺大的惊吓，不但立刻阻止，还会着急地央求他什么都别做，生怕因此惹怒了他背后的AI。
罗顾一开始莫名其妙，但是慢慢了解到她们的想法和心思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罗顾的屋子里什么都有，包括甜美的糖果点心，精致的玩具摆件，虽然他本人都不怎么稀罕，可是对那两个小姑娘来说，怕是做梦也想拥有的东西。
罗顾有日到底没忍住，还是给了垂涎的小姑娘们糖果。
然后，就仿佛给出了什么样的暗示。
自那日之后，两个小姑娘就每日找着机会讨好他，虽然手段拙劣，但是那种殷勤的样子却看着让罗顾觉得着实酸涩。
殷小姐让他来体验生活积累经验，但罗顾有一瞬间却异常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做些什么。
他这样疑惑着，也这样问了殷怜。殷怜比他想象之中要好说话太多，说道：“你可以按自己想的去做，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的安全。我只能告诉你，这里的剧情都是不可逆的，NPC的生命也都是一次性的。如果你遇到了生命危险，虽然你自己可以传送回来，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你复活而读档重来，也不会因此暂停。”
第
719
章
719
罗顾心里有所猜想，但没有说出来。
他其实怀疑这些人都是真实活着的，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到底是殷小姐在把现实当成了游戏，还是真的这个游戏里存在着一个真实的世界，罗顾想不明白。
但如果殷小姐不想说破真相，他就不想去深究。
他是这么想的。
相比起他只会借住一段时间的“NPC人家”，当然是殷小姐的看法比较重要。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必须要完成好殷小姐交代的事情，甚至于越多了解到这世界上的诸多苦难，他就越是对殷小姐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但是真正看到这两个孩子的卑微可怜，他心里又觉得难受。
罗顾显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地冷酷和坚定。
这并不是说他动摇了自己的决心，他仍旧把完成殷小姐发布的作业当做第一要务。他只是有些质疑和谴责自己，讨厌自己没有办法对这种情况应付自如。
所以当殷怜说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需要注意一下“游戏”设定之后，罗顾突然放松了许多。
罗顾不是那种平日里会看很多的小孩，事实上这群童星都不是。他们平日里学习和工作都相对忙碌，如果有空闲，也会选择那种更不耗费时间，但是对精神放松效果更好的娱乐方式。
不过穿越类型的故事流行太多年了，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各个类型都有，而且种类齐全，有，动漫，电视剧，游戏等；体裁也齐全，有言情，幻想，仙侠，衍生等等……这种情况下，罗顾耳濡目染，对于一些穿越到古代可以有的基础操作也多少有些了解。
他细细数了一下自己在各种穿越故事之中了解到过的各种致富办法，玻璃这个他是真的不行，印象里需要沙子，还要造窑，学校的课本里也只说了成分有二氧化硅什么的，但二氧化硅具体是怎么反应出来的，罗顾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卖菜谱也不成。罗顾目前的厨艺也就到勉强煮个现成的泡面的程度，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都不好说，更不要说去教人做菜了。
账不会做，更不要教人做账法，什么双面绣，十字绣那是完全地一窍不通。
这么一想，罗顾甚至都对自己的没用感到了吃惊。电视上明明主角们看上去做得挺轻松，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都这些“不难的事情”全部都只是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倒是会演戏，也多少会一些唱歌跳舞的窍门，但就算是他，也知道不该教这一家女人这些。
这个时代对于这种事情恐怕不会非常宽容。
罗顾花了不少时间想办法，中途也不是没琢磨出一些故事里有，而自己也会的东西，比如说做玩偶这个事儿，罗顾是勉强画得出一些流行的设计的，但是要执行的时候，情况却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首先镇子上的铺子里，卖鲜亮颜色布料的非常少。而且但凡有一批染色效果特别好的布匹，那都是额外的高价。其次，他们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条也不会低价批发——好一点的布料，还可以做发带，做配饰，相当受小贩和贫苦人家的欢迎，都是论寸卖的，差一点也能用来纳鞋底，施舍给寺庙做百衲衣，或者用来缝补旧衣服，反正不会给人占到便宜。
其次，古代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玩偶，只是受限于材料和资源的关系，能做的样式有限。但是人家会在做工上下功夫，价值随其精致程度而变化。寡妇并非专业的绣娘，做不出特别精致的玩偶，所以也多半卖不上价。
卖设计也不成。古代的信息流通不方便，所以所谓的商业太停留在铺货的阶段，远不到依赖宣传营销的阶段，因此好的设计能起到的作用很小，人家根本不愿意花钱买设计。
虽然这么说，但这些商家远没有罗顾预想之中——或者说
穿越之中来得古朴。罗顾让小姑娘帮忙送一次玩偶的设计图去试水，人家看了一眼，不乐意买，但回头就仿上了，价格卖得挺高，只是一文钱都没给寡妇。
他们还没处说理。
寡妇家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是万不敢跟那种颇有些财势的商铺人家起冲突的。
罗顾想换一家裁缝铺，结果镇上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家做惊喜玩意儿的铺子，其它都只做些灰扑扑的衣服，或者帮人补衣服，因此对他的设计更不感兴趣。
之后罗顾又试了很多法子，指使着两个孩子东转西转，但基本上都是白忙活，次数多了，他自己心里压力越发大起来，越发羞愧和着急，但是寡妇和小姑娘却不管他说什么都照做，从未质疑。
罗顾意识到这一点，还问道：“我折腾这么多，却没让你们赚到钱，你们不觉得我麻烦吗？”
寡妇顿时笑了，说道：“看您这说的。少爷您家人让你寄住在这儿，就是让我们伺候您的。您好心给娃们吃的，还让她们陪你玩儿，她们怎么还能嫌您？”
罗顾听她这样说，知道她也没指望自己真能想出什么帮她们家致富的主意，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却又有几分失落，更是憋足了劲儿想要找到办法。
等到好不容易整出个看上去能赚钱的，却又被人盯上了，先是流氓来敲诈，又有同行污蔑和跟风，罗顾一气之下就要报官，这时候寡妇反而急上了，拦着他不肯让他报官，又跟他说了一些市井之间流传的惹上官司的下场。
说得罗顾心都凉了。
他也不是那种特别固执己见不听人劝的人，所以当时还是听了劝。但他又毕竟是长在新社会的人，通讯的时候又忍不住向殷怜确认，这边的官府是不是真的这么黑。
殷怜就让他自己去观察，并将之当做体验的一部分。
罗顾应了，但还是闷闷不乐。殷怜想了想，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她说：“你觉得这家人可怜，觉得对她们有愧，不如去再读一读红楼。想想红楼里，贾宝玉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罗顾听了，有点不解，但还是认真地听从了劝告。他翻了大半个晚上的红楼，总觉得答案跟他就隔了一层薄膜，但到睡前也没能捅破。
结果次日早上，AI让人给他送了一盒小银锭来，罗顾猛然一个激灵，瞬间奇经八脉好像都通了。
殷怜让AI送来的银锭子，说多也不算太多。毕竟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银子是真的重得很，为了不让送的人太辛苦，这银子也就当地标准的三百两，合二十斤不到。
更多的是铜钱。不过一大箱子铜钱，其实也就是十贯左右，还不如一小盒银子价值高，但对寡妇家来说已经算是巨款了。
以购买力换算一下，就这一波钱，能抵地球三十万软妹币的购买力。当然实际上没那么大作用，也只是以粮食为标准。
可寡妇家……本来也是吃不起白米白面的。
罗顾收了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半天，惹得两个小女孩干完活时不时地趴窗子上张望一下，问少爷你还好吗。她们整天都围着罗顾转，所以对他的情绪最为敏感。罗顾前几天虽然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有活力的，但这天明显的沮丧还是让她们感到了担心。
那一瞬间，罗顾意识到，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
他思考为什么？其实他和小姑娘之间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虽然她们都说他人好，待她们好，但其实更多时候，罗顾只是同情她们，而且也并不体贴她们，常常把她们指使得团团转。:
问殷怜，殷怜却说：“我大致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如果能跟她们交流一下，听听她们怎么说，并自己从中思考出答案，会更有利于你增进演技。”
罗顾应了，便决定按照殷怜的建议去做。
他问两个小姑娘：“其实我给你们的东西，都是我随手给的，是我自己也不怎么在乎的。我还叫你们跑东跑西，让你们做了很多活……你们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两个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双双想要开口，说了两个字之后，又停了下来，妹妹看了姐姐一眼之后，发现她没说话，才说道：“当然了，我觉得罗少爷是天下最好的人。”
姐姐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害臊，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违心。罗顾也跟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这对姐妹其实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外向，很多时候更加讷于言而敏于行，是做事勤快，但说话谨慎，不擅长讨好奉承的人。
所以她们在他面前的特殊表现，更加让罗顾觉得疑惑。
他问道：“我不觉得自己有多好。我之前给你们画了大饼，却没能将它实现。我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们。”
姐妹俩互相看了一眼，结果妹妹突然咽了咽口水，因为听到大饼两个字，感觉有点馋了。
姐姐察觉这一点，立刻轻轻捏了她一下。
妹妹赶紧把口水咽下去，说道：“罗少爷，我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你看，你给我们这么多好吃的，从来不打骂我们，你还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啊。”
姐姐也说道：“我也觉得罗少爷人特别好。因为……罗少爷还会跟我们说对不起。我觉得全天下，再没有一个老爷会对我们这么说话了。”
罗顾望着她们，神情恍惚，半晌，突然好像又理解了什么。
殷怜说：你想想宝玉会怎么做。
宝玉是会说对不起的。他是一个……可能会对任何人道歉的人。他会因为喜恶而对人怒骂，却不会自恃身份而给人白眼。
这日晚上，罗顾在与殷怜通话时，对她说道：“殷小姐，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贾宝玉这个角色了。”
第
720
章
720
殷怜顿时笑了，问他：“是不是觉得他也没有你们原来想的那么讨人厌？”
罗顾摇了摇头，说道：“我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敬。”
殷怜便说道：“曹雪芹写这么一个人物，还把他作为主角，肯定不是为了让他来讨你们厌的。只是因为时代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也会改变，因此你们读的时候都很难产生认可和共鸣。但是你越了解这个时代，也许就会越了解贾宝玉这个角色……或者说，了解曹雪芹先生真正想要描写的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罗顾听得很认真，甚至差一点想要拿笔把殷怜的话给记下来。
他越听越觉得殷怜厉害，觉得殷小姐所在的层次自己是拍马也赶不及。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咬了咬嘴唇，跟殷怜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要花一些钱在借住的这户人家身上。”
殷怜回答道：“给你钱，就是让你随便花的。”
罗顾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要一些繁体字的常用字列表，至少在我在这里的时候，我想教一下这家里的两个孩子识字。”
殷怜说道：“可以。不过我聚集得比较紧凑，所以AI费了点功夫，就弄到了这位老人的信息，并把两者对上了号。
倒不是特意搜的。殷怜的要求是让它们在维持资源富余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搜集一下本地的信息。所以每个世界的AI都会通过利用当地的雇佣者和本身携带的一些外联设备，探索和扫描绘制当地的地图。
老大人的信息是这个过程之中顺便搜索到的，经过信息分析和整理之后，确定了他的身份，殷怜便决定观察一下这个人。
老大人在离开老家之后，其实并未离开太远，而是带着儿子去了这个国家的另一个郡县，然后让儿子和当地一个秀才女儿成了亲。
他并不与儿子住在一起。儿子媳妇是住在山下一个挺大的村子里的，老人家则自己在山上搭了个竹屋。村里人都说山上有老虎，不过殷怜观察了一下他住所周围的情况，发现屋子的设计挺科学的，就连下山进村的道路其实也有一些精巧的设计，确保了老虎之类的大型生物不会愿意接近。
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老人，自耕自种，自炊自饮，但殷怜知道这位老大人其实挺厉害的，对人性和世界都有着非常敏锐的认知。这样的人，想要拿钱打动他并不容易。.
他为官不贪，却也有小有积蓄，显然是一位擅长和光同尘，顺应时势，却又有自身坚持的人。
不过这个时代，再厉害的人也怕生病。
老人和儿子媳妇倒是体健，但是他媳妇儿生了个小姑娘，大病不多小病常有，这个时代的医疗又差，AI观察的时候，那小姑娘正好生着一场风寒，已经缠绵了五六天，眼看就要去了。
殷怜让人用抗生素救了小姑娘，换来老人养一段时间柳枝儿的承诺。
柳枝儿其实并不是什么出身特别好的女孩子，不过在老大人看来，却是光鲜极了。他本来见到小姑娘还有为难，但心里想着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就行了。
但是这个小姑娘和他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她确实很多活都不会，老人也不想叫她干活，但是女孩儿虽然不会，却会默默地学，也从来不会像出身富裕的大小姐，坐在那里等人伺候。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而且老人跟她相处了几天之后，发现这丫头简直聪慧得惊人，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即通，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柳枝儿的本性与惜春也不相似，但与罗顾不同，她很多时候能够理解惜春的角色，也不讨厌她。
她的生长环境比较特殊，虽然并不像是惜春一样寄人篱下，但亲生父母还比不上人家的叔伯祖母呢，因此很能理解角色一些作为的因由。
因此在进来“游戏”之前，柳枝儿就已经决定，她会试着一开始就扮演一个“惜春”一样的人物。
后来她发现，老人本身也是这样一个“惜春”式的人物——善于忍耐，独善其身。明明还有
儿子媳妇，却不愿意与他们一起住。而听他说起在官场时的种种经历，柳枝儿就觉得更像了。
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培训结束的前一天，柳枝儿问殷怜，可不可以送老人一件礼物。殷怜问她想送什么，柳枝儿说想要默一篇桃花源记给老人。殷怜同意了，还专门给她翻了一翻，翻译成本地的文字让她抄了出来。
老人读了这篇桃花源记，拍案叫绝，问柳枝儿这文章的来处，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一处桃花源，柳枝儿想了想，认真说道：“我觉得，这桃花源，是大人和“我”心向往的地方。大人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已经是所谓的桃花源……“我”却还要去找。”
这里的“我”，指的却是惜春。
老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正因身处乱世，所以才向往这“桃花源”。”
如果能身处盛世，又何须向往桃花源？这天下何处不是桃花源？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孩子们都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生”。再回到现实，所有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察觉到时间还是进“游戏”的当天，孩子们心里憋着很多话，但并没有直接说破或者对殷怜发问，而只是私底下在彼此之间小声议论，却又约定了不说出去。
然后殷怜给了孩子们《红楼日常生活》的剧本。
第
721
章
721
在读了一段剧本之后，所有孩子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因为这个故事跟他们了解之中的红楼完全不一样。非要形容的话，读红楼就跟读课本差不多，可以读，但不会念念不忘，而这剧本则像是一部非常精彩的，让人看得兴致盎然，根本不想停下来。
可以说是演绎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说实话孩子们先前虽然每个人的演戏经验和演技参差不齐，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演戏的经验，即使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暗暗挑剔评价剧本。
年纪不大，眼光却很高。
红楼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会是他们喜好的那种故事。
倒不是说红楼水准不够，而是因为一来，这部作品太旧，以往也有过传播广泛的经典版本，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二来，就是时代不同，所以一个人能接触到的信息量也不同。
红楼确实是经典，有很多跨越时光仍旧让人触动不已的内容。但也有更多内容，是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很难引起共鸣的内容。
它在古典里面确实拔尖，但是它真的超越大部分现代作品吗？先不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说是什么？是人类眼中世界和生活的艺术性表现，是时代的缩影，当一部无法再映射当代人的生活时，它的价值就会缩减。
也许很多人不认同殷怜的想法，但殷怜就是这么认为的。文学作品或者文字作品，它的价值不止于与它自身的内容和深度有关，也跟对时代的影响力有关。红楼作为古代名著的魁首，确实思想价值是非常高的，但如果不能被大众所理解，也不过就是丢在旧书堆里的一叠白纸黑字。
所以，殷怜很能理解孩子们的想法。
红楼的受众逐渐缩小，对于读者和观众的要求逐渐提高是一种普遍现象。而各种娱乐文化的发展也让一般人有了更多的选择性，那么选择其它更贴近时代的内容是一种合理选择。
所以，创作者不但不应该去责备读者不懂欣赏，反而应该尝试着取其精华，去其落灰，用新瓶装旧酒，使其焕发新的光芒。
当然，对一般人来说，以红楼为目标其实是相当自大的。红楼梦偌大的名声成就了它，也禁锢了它。红楼的水准很高，相信这世界上真正有能力把它改编得很好的人其实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不会去改编，一部分是出于对原作的尊重，另一部分是出于对于其名声的敬畏。
所以殷怜见过的大部分红楼改编，都还是比较尊重原著的。同人作品倒是很多，但多数都是娱乐之作，要与红楼本身的思想深度和完善度相比，那可是差远了，根本不值一提，写的人可能也就随便写写，从没有真正想要将真正的红楼化入自己的再创作。
殷怜敢这么做，倒不是觉得自己有那个水平，而是因为她本身胆子大，脸皮厚。
改不好怎么办？改出来遭人骂怎么办？
改不好就改不好呗，总要有个人出来试试。遭人骂又算得上什么？这世上一堆的抄袭剧魔改剧脑残剧，也没见人家少赚了钱或者少了一块肉。
当然，认真创作，然后被人污蔑，肯定是会觉得委屈的。群里的那群正经编导就是。但说到底，这种委屈，不能去污蔑你的人那里寻求支持或者进行辩解，这种人根本不在乎你吃了几碗粉，又何必在乎他们怎么看？
在殷怜看来，若她是小六，谁污蔑她吃了两碗粉，她就割了他的舌头，反正留着也听不到真话；谁看见了那碗多出来的粉，她就剜了对方的眼睛，反正有的时候也跟瞎了没两样。
跟恶人讲道理？不存在的。
她知道这部剧拍出来肯定会有争议，哪怕她对黑怀朱的剧本很有信心。另外，也一定会有人蓄意扩大争议来报复她，到时候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就目前来说，她不会因为争议而停止拍摄。
殷怜选择情景剧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红楼梦其实非常适合。
现代情景剧和红楼梦的核心其实非常相似，都是叙述人世百态。但是比起其他电视剧伦理剧，红楼更适合的一点，是它本身相对生活化，鲜明的人物性格也有深度挖掘和论述的价值。
就是人物足够复杂。
复杂的人物往往有着可推演的行为模式，这表示他们会更真实，更具有代表性——这里的代表性，指的就是故事人物和现实生活里的人的共通性。
这也是黑怀朱写这个剧本时候的重点。
作为情景剧来说，这部剧除了故事主线和一些经典剧情之外，里面大概百分之八十的剧情都超出了原作的范畴，有些地方做了减法，有些地方则做了加法。
但这并不表示故事脱离了原作，相反，黑怀朱在写这部“同人”的时候，有仔细对于人物进行二次推演，既对于人物自身的人格进行了分析，又对于现实之中特征近似的案例进行了搜集和援引，所以以殷怜的眼光来看，虽然它在剧情和时代感上有大量偏离，但是对比原作却有一种精神上的相似。
举例来说，剧本里有一集是讲朝廷的。因为是情景剧，几乎是每集一个主题，所以殷怜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写，一集的时间跨度可能非常大。比如这一集，就跨越了很长一段时间，讲的是朝中有位年轻有才的大人，当初是状元出身，因为长得非常俊逸出尘，又才华洋溢，因此受到贾宝玉的推崇。
宝玉一向是不愿意读书的，不过后来随着这位大人在朝中崭露头角，他突然也爆发了一段时间读书的热情，并坚信对方能够改变朝中污浊的气象。剧集之中，他不但时时去搜集对方的诗文与八卦，并且还对对方的言行奉若圭皋。
为此，黛玉嘲讽他说凡人敬奉天上的星星不过如此，暗示了现代人追星的行为。
但是这位大人因为一直试图推行变法，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随着时间过去，坊间就有他各种的谣言传出来，比如说说他其实也贪污受贿，说他家里养的狗竟然都吃红烧肉，说他的妻子绣花时绣的牡丹似带龙纹，他可能带有不轨之心……
每次这样的谣言传出，姐妹们就用这事儿来说宝玉，除了宝钗对其读书喜闻乐见，会阻止他人之外，其它人都对宝玉的追星行为并不十分感冒。
宝玉也每每会想法设法为之辩解和开脱。在取得了殷怜的意见之后，黑怀朱特意把这其中的开脱写得较为勉强，并不能自圆其说，因此就让这段剧情带上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宝玉在常去的酒楼遇到了个女孩，据说原来是北郊一处庄子上的人，对方不久前刚刚家破人亡，幸好还有一把好嗓子，因此沦落来酒楼卖唱。她亲口告诉宝玉，说自己家是被那位大人觊觎土地，所以逼得家破人亡的。
宝玉虽然并不愿相信，但还是想法设法想要追根究底，结果就听说那女孩被大人的家仆找上门之后，被迫撞柱自杀。他去了酒楼，只见到还带着几分刺眼的鲜红血迹，顿时愤而回家，开始撕书砸砚台。
中间贾政的愤怒，贾母的阻拦姑且都不说。倒是黛玉说他：“之前那么多黑料你都能忍，还辩说都是假料，要么就是人家是有苦衷的，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忍了？”
贾宝玉说道：“我虽然敬仰他，也得是因为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偶像再大，大不过一个人心里的原则。”
不过过了几天，听说那位大人已经被关押待审，贾宝玉挨揍之后养伤期间，辗转反侧，到底还是想到几件想不明白的事情，求黛玉陪他调查清楚。
黛玉给他做了个参谋，经过层层调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原来那歌女根本没有一个被逼死的父亲，是一家欠了赌债的地主老爷和
一个母亲重病的乡女做了一对临时父女，受人雇佣做了个局，因为那位大人的变法碍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才受了针对。
这个案子里面明明重重疑点，然后贾宝玉找了几层的官员，发现他们一个个都视而不见，顿时心里边已经了然。
他们回城的时候，就听说大人已经被革职遣返，沦为庶人。贾宝玉去找他，试图告知调查的结果，结果对方却回他一句：“我是清白的，我自己如何会不知道？”
引得两个孩子一阵怅然。
贾宝玉听了，突然又问先前的谣传，大人却认了自己确实有贪污受贿，家里的狗偶尔也分得几块红烧肉，甚至于妻子的手帕……却是绣得全然四不像，因此像什么都说得过去。
只贪污受贿这件事，大人亦辩解道：“和光同尘。若我分文不受，先不说京中的日子过不过得下去，就说这朝廷之中又还会有谁愿意同你共事呢？”
“为官做事，在大不在小，在心不在名。不过，我到底是功力不到家，还是栽了。”
一群孩子读完剧本，不说完全看懂了，但也颇有所领悟。
像是这一集里面，有意思的是，先前贾宝玉为之辩解和推脱的谣言全是真的，而他为之烧书的“事实”却反而是假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暗示了目前追星族的现状和许多政治谣言的典例——不追求真相，不求甚解。
官员的装傻也从另一层面上暗示了从上到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也不是没有正面教材的内容，比如说贾宝玉的那句“偶像再大”，又比如大人的那句“我自己如何会不知道”。
最后贾宝玉又开始悠闲度日，拒绝读书。黛玉看他闲得发慌，吐槽他先前的行径，问道：“你现在又不读书了？”
宝玉回答道：“读书有甚用？”
“你先前不还信誓旦旦，要用读书改变这朗朗乾坤呢？”
宝玉嗤笑：“读书改变不了朗朗乾坤，只能改变我。”
黛玉说道：“就不能有志气一点？便是大人走了，你也可以立下志向，自己来改变朝廷啊。”
宝玉便看向她，也不生气，只是好奇道：“你说这话，是当真的？”
黛玉顿了一下：“倒也不是……”
宝玉便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是真个纨绔，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柳枝儿看完，对一个地方有些疑惑，问道：“林黛玉这样的小姐，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吧？”
殷怜回答道：“话是这么说，但这部电视剧我们不按照正统的古装剧来。你就当它是一种戏说吧，我们尽量把一些背景观念设计得接近现代。”然后她很无谓地表示，“反正是同人。”
当然，剧本一共有四十八集，也不是全是像这一集这样比较沉重和社会性的话题。其中比如说贾宝玉扮女装挨揍，贾宝玉拿王夫人的胭脂调色给惜春作画挨揍，贾宝玉拿自己的玉佩抵当五十金为游侠买赎挨揍……别问他为什么老挨揍。
大约是他比较欠揍吧。
第
722
章
722
这故事里很多内容，其实已经不是原著的内容了。比如说王夫人的胭脂就是大有讲究的，虽然名义上是胭脂，其实在剧集里，从剧情对话和配角们的反应可以发现，更接近现代高端化妆品……又或者说，不是胭脂本身像现代化妆品，而是众人对待这些物件的态度更接近现代人。
后人读红楼，都说贾家奢靡无度，其实他们再奢靡，毕竟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所以这种奢靡，很多时候就跟隔岸观火一样，并不能给人带来警醒和触动。
这种内容要让人猛然警醒也很简单，一种是直接把债务数额和消费折合成现代货币，另一种是以更直观更能让普通观众理解的方式揭露这种奢靡之后的“代价”。
后者其实红楼里面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只是手法可能比较隐晦，需要人去自己解读，前者要是真的这么做，反而会显得滑稽和不伦不类。
“古代”和“现代”之间的界限，殷怜还是在努力控制的。
不过情景剧毕竟是含有很大一部分喜剧性质的，所以也不用太过严苛。因此殷怜选择了一种介于严肃和荒诞之间的形式。
她给剧加了一个“穿越者”。
虽然是“穿越者”，但这个人并不是现代网络流行里面那种日天日地的主角型角色，更像是一个戏剧之中的旁白，一个观众视角的化身，她对整个红楼的故事没有太多的干涉，甚至很多时候会展现出一知半解，大惊小怪，和荒诞以及偏离原作的见解，但是黑怀朱的分寸掌握得很好，让她既参与故事，又游离于故事之外，并以她为媒介，让观众也产生相应的共鸣。
这个角色只是贾府的一个小丫鬟，一个因为知道贾府要抄家，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抄家，因此死活不想进来，又因为家计实在困窘，最后保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替贾府打工的小姑娘。
因为心有顾虑，所以小女配做的是给贾府下人跑腿打杂的粗活，赚的钱少，但至少不会受连累。
这个小姑娘戏份的大半段都在惶惶不安，杞人忧天，不过随着时间过去，与众主要角色的熟识和互相之间的影响加深，她渐渐也会开始融入进去，到故事结尾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局外人。
殷怜觉得这会是一个很有趣的设计，恰好可以用来映射观众——故事开始的时候，观众们只是观众，但是如果一部剧看到结局，很多观众往往都会融入进去，对各个剧中人产生或深或浅的感情，而到了告别的时候，往往是他们融入得最深的时候。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虽然这句话的原意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用在这里其实也非常合适。
当然，这妹子也不纯粹只是个工具人，或者说，她工具人得其实也不是特别纸片。黑怀朱多少还是发挥了一下他的正常水准的，所以这个小姑娘虽然很多时候的看***比较片面和目光短浅，但她也是有自己的优点……或者说共鸣点的。
比如说，虽然穿越了，但这小姑娘活得浑似个时差党和社畜的结合体——当然，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个形容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地符合真实情况。不过，如果纯粹只在比较两种定义的共同之处下手，那么他们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这位“观测者”常年为自己的经济情况和前途发愁，日常私下吐槽“同事”和“老板”，并且喜欢把所有自己和他人的消费换算成原来世界的物价。
“观测者”有三个重点情报，需要划重点做笔记的那种，因为在后期的剧情之中用途巨大。这小姑娘在现代最喜欢吃下班回家路上卖的一种火烧饼，租着一个二线城市里不太繁华也不算偏僻的一处一室一厅，穿越前刚忍着肉痛新买了一台配置相当高的游戏笔记本。
为什么这些情报重要呢？
因为这姑娘在观看过程之中负责换算贾府的消费。她会代替观
众把贾府的一些重要花费按照粮食的价格基准换算成人民币，然后用“五十个火烧饼”，“十八个月的房租”，“三台高配笔记本”这种表达形式说出来。
是不是很好理解？
殷怜在这里也是动了些脑子的。当然，和黑怀朱一起设计剧情时，用的是夏国本地的例子，比如说火烧变成了雪花筒（一种在夏国很受欢迎的特殊工艺机器制造的爆炸冰淇淋），高配手提变成了个人端，实际带回来的时候，殷怜则重新把细节都修改成了符合地球人认知的内容。
小姑娘的人设是会计师，也许有人会说，这设定不合理，一个会计师怎么可能会在古代活得不好？复式记账法不香吗？
确实，复式记账法是个资本，但是姑且不论性别，阶级，时代观念这种问题，这里面其实有个误区——就像很多同人作者和读者心里那“红楼之外皆净土”的误会一样，谁说古代随便哪个商人就会了解到复式记账法的好处，会重视它，并且愿意信任一个年幼，不熟悉的女孩并把账目交给她管理？
现代很多家庭式企业或者商铺都未必会使用足够完善的记账流程，复式记账法确实更加明晰，但那是在生意铺得够大，员工够多，而老板又不会直接地接触和管理生产和销售的每个流程的情况下才需要使用的账目管理手段。
换句话说，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商业行为对于复杂的记账法没有需求，在税务收取的方式相当死板和一刀切的时代，税务机关也不需要这样复杂的表目来判断商家的财务情况。这时候的商人并不重视账务管理，对于账房的要求，也更注重本人的品行和可信度多于管理手段。因为前者在这时代的可操作性要比后者更高。
作为一个会计，女孩最有用的能力却限制在了最基础的计算能力。这确实是她的资本，却不是工作的基本，而是嫁人的资本。
在黑怀朱的剧本里，这位穿越者是少数能够拥有专门的一集来表现自我的原创人物，虽然她的这一集主题是“恐婚”。
这一集仍旧是连接着现代和古代的一集，是属于用古代的观念和视角可以看到一层，用现代的观念和视角又可以看到另一层的故事。
殷怜在这部剧里面，可以说是把以古喻今用到了极致。
不过话说回来，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特别纯粹和脱离人性与社会的幻想主义，认为文学创作的价值越接近人类真实的感情，则价值越高。她认为可以脱离现实，却不能脱离生活。
因此在创作过程之中，殷怜也秉持了这样的原则。在每一个古代的故事里，她都加入了一些现代的核心，或许不需要太深刻，但却一定要能引起共鸣。
虽然小演员们未必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到故事里的每一个情节的深意，但是这一次殷怜却没有特意让老师为之进行讲解。或者说，她打算到拍摄的时候，再根据情节的需要对孩子们进行指点，因为有时候“不理解”也是演出的一种有意状态，端看角色本身的定位。
之后准备得差不多了，殷怜就开始进行外部选角。这可比内部选角严格多了，但因为先前作品的热播，还是很多人来试镜。不过她的业内招聘通知不知道被谁泄漏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少争议——因为殷怜直接在上面标注“只看演技，不看人气”，让少数人觉得她意有所指。
有人对此幸灾乐祸，喜闻乐见，也有人对此一跳三尺高，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甚至反过来开始攻击童星们的演技。
在彼得潘的时候，孩子们演的烂剧肯定不少，演技也说不上每一个都精湛。彼得潘重视炒作要多过对孩子们演技的培养，所以最后混出头的童星们，演技百分之九十靠灵性和天赋，大约只有百分之十源于每周时间有限的专业课程。
不过自从殷怜接手他们之后，至少她照顾的这群小孩演技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优秀的剧本跟全面
且极具趣味性的训练课程让他们从精神到技术都增长迅速。不过毕竟年纪小，所以在真正的表演能力和经验技术上，跟一些演了几十年的老戏骨肯定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的。
只要挑中了一些关键内容，并以吹毛求疵的态度来与真正优秀的演员进行对比，这些挑刺的人士说的话倒也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前提是，不去与他们认为殷怜“针对”的“人气明星”相比。
殷怜最近的工作量有所减少，而且随着AI的投入使用，许多基本的工作，比如说名下几家公司的账目查询和监管都变得简单迅速，加上殷长生的游戏也渐渐进入轨道，她的心情可以说是上佳，想到先前有观众吐槽说她每次拍片时的前期宣传过少，便决定搞个足够炸裂的前期宣传。
第
723
章
723
其实本来，她在通知那里写这么一句话并没有什么针对谁的意思，纯粹是为了帮彼此双方减少些无谓的工作——她不是针对个别流量演员，而纯粹就是在针对这个圈子的风气。如今这世道，很多人是有了人气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不是没有先有人气再磨练出演技的演员，这种演员她也欢迎，可惜现在整个圈子里的大部分流量明星都不是。
她出这个公告，纯粹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我不缺人气，所以只要演技好的，一来避免人家觉得人气可以拿来作为演技或者片酬的交换资本，二来也避免条件不符合到时候白费人家功夫特意跑一趟。
事实上，殷怜觉得大部分人是能意会到她的想法的，所以之前拉过关系的一个流量小花特意在通讯软件上打探了一下，发了两部自觉是代表作的片段，隐晦地找殷怜要了一下评价，其实就是问“你看我的演技能不能在剧里担纲个角色？”
殷怜也给面子，找时间把片搜出来挑着她的戏份看了一下，因为有点难以判断，所以协商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她来试试角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经由熟人关系转弯抹角来打探的，在殷怜态度放出去之后，同个社交群的编导有些就直接帮忙委婉拒绝了，对方也就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平达不到殷怜的要求。有些人则提也没有提，比如曾伦因之前某部戏的女主角，就直接说了一句“大小姐什么时候拍偶像的时候，让我去当个花瓶呀”。
但总也有一些不识相的，觉得自己人气突破宇宙，完全可以抵消小小的演技缺陷，因此明明知道自己演技不够精湛，却还是试图想要跟殷怜这边对外接洽的负责人（AI）交涉。更有人可能是平日被粉丝和媒体吹捧惯了，明明演技非常尴尬，却认为自己的表演能力业内领先，而且还不愿意参加试镜。
但说句实话，殷怜光是看一眼对方之前的新作，就觉得眼睛被刺伤了，完全也不想给对方试镜。
她懒得应付对方，所以由AI进行了委婉拒绝。
AI倒是不嫌工作量大，但总有人对自己负责的演员充满了或者被迫充满了信心，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骚扰一下殷怜本人，殷怜的通知其实就是为了减少这方面的麻烦。
现在的偶像圈和演艺圈都可以说是两个圈子，几乎到了“一神教”的程度，不但把偶像的地位拔得极高，还热衷于排除异己，听不得一点批评。殷怜这个通知，态度明确，目的清晰，本来如果她是个普通导演的话，根本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但问题是，她目前的作品都人气太高，她本人也太高产了。业界不知道她的“高产”是建立于未来必定会被放出来的某种黑科技之上，因此过度高估了殷怜的能力，把她当做了一种必须得到的重要资源而已。
这结论不能说有错，只是过分小看殷怜。
而这一次，面对殷怜软硬不吃，悍然拒绝的态度，便有一些自视过高的家伙恼羞成怒了。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是网上确实有流传一些与殷怜有关的很难听的谣言，比如说殷怜在彼得潘倒闭之后养着一众童星，其实是因为里面有她的蒸煮，她其实是在公费追星，而且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威胁对方当她的男朋友呢；又或者上一部剧里的谁谁谁其实演技根本不怎么样，是因为捧着殷怜所以才能参演，据说拍摄期间，人家在旁边端茶倒水，还给她削苹果，殷勤得很……
殷怜一开始听到还没觉得什么，因为过于荒谬的内容只让人觉得好笑，后来听到削苹果那一段突然就怒了，因为曾伦因在片场确实给她削过苹果……当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给她削过苹果，但是演员里只有曾伦因和饰演年长角色的几位大龄演员做过这件事，人家总不可能是意指几位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奶奶的老演员。
有根据的谣言比没有根据的更可恶，殷怜当即就怒了。
不说她这么漂亮可爱，年长
的长辈给她削一个苹果根本不奇怪，就说片场的事情能被这样歪曲之后流传到网上，不是有心人故意操控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偶像圈跟谍战片一样，殷怜根本猜不到水面下藏着多少只鱼。她听说这个谣言的时候就很生气，打算把传谣者抓出来，结果AI搜索过程之中，竟然直接收到了某个粉丝的举报——进而直接被剧透了幕后黑手。
原来这是粉丝是另外一个人气明星的粉丝，因为自己的偶像常年被另一个曾经共演过的流量造谣污蔑，所以她就潜伏到了这个流量的粉丝群。按照她的说法，这个粉丝群的粉头常年接受艺人工作室的指使，组织粉丝造谣传谣，攻击其他竞争对手。
对此，殷怜能说什么呢？贵圈真乱？这一点感觉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当然，消息还是需要证实的。殷怜让AI调用了一下群里过往的聊天记录，证明了这个“间谍”虽然是个黑，但并没有说谎。不过，为了搜集明面上的证据，她让AI也开了个号，潜伏到了对方的粉丝群里面。
随后搜集到的东西，殷怜相信如果全部放出来，大约能让三位数的人被拘留了——她根本没想到能搜到这样大量的信息，或者说她没想到一个明星粉丝群里面能有这么多的信息量。
而且这里面的信息量，还不仅仅只涉及这一个明星和他的粉丝。不如说这些粉丝已经把一些网络上的网暴手段扩散到了方方面面，举例来说，他们在黑对方和“反黑”的情况下，有一小部分人会开设账号“黑装粉”，但是在这种手段被熟识之后，他们转而会购买对家粉的账号进行抹黑活动，后来甚至进行了盗号。而某个玩过盗号手段的粉丝，后来又在一个网游之中通过代练行为，直接在一个有矛盾的玩家账号上发表***言论，导致对方被封号。吃到甜头之后，她还在游戏里阵营竞争过程之中怂恿另一个玩家偷盗了对方阵营一个有权限的领头玩家的账号密码，然后通过在阵营战之中顶号和玩弄话术，导致对方输了一场极为关键的势力战，损失高达十几万软妹币。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粉丝群商量如何校园暴力学校里粉对家的同学，吓到对方再也不敢粉，如何使用话术引导身边的人购买偶像代言的产品，甚至在不经意间发现网络上某个人粉对家或者发表对于自家偶像的批评时，哪怕双方毫无关系，既无往来也无冲突，他们也会毅然出警，以群体攻势逼得对方要么脱粉原来的偶像，要么成为自家偶像的粉。
这种行为听上去是不是有点令人吃惊的熟悉？以殷怜对于这方面历史的熟悉，她意识到，这种行为其实像极了历史上某些给人类留下了严重伤疤的社会事件……当然，目前的规模还不到那么大，但也引人警惕。
她无法干涉这个社会思想的成熟和成长，她思考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目前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也就是故事和游戏——带给人们更多更逼真的体验，让他们在有限的生活里也能体验更多的人生，懂更多的道理，而这个策略对于未来是短暂的，对于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会是漫长的，无法马上完成。
所以一尺对一尺，一寸对一寸，面对如今这波谣言，殷怜也只能打一打肇事者的脸，顺便给剧意思意思地搞一搞前期宣传。
正好殷怜目前也有一项技术可以使用。
她决定把这一次的选角扮成一次演技选秀。当然，不是真的选秀，但比一般的公开选角又多了一些内容——她准备放出一个真正的“AI换脸”技术。孩子们使用AI表演模拟系统已经很久了，但是太过先进的虚拟技术出现得太过突兀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殷怜打算把这项技术拆分出来比较不显眼的一部分，在这一次的活动之中直接推广出去。
这一部分里面没有虚拟场景或者虚拟感官的事情，只是简单地抽调了设备里面表情动作转换的技术，就是让演员进行表
演，然后把他们的所有表情动作都转换到另外一个人物形象上去，随后再让人进行盲评，盲选。
这种盲评盲选在以前的综艺节目里也出现过不少次，一开始反响都挺不错，不过后来关于黑幕的传闻多了，才会导致节目的信任度有所下降。
而殷怜这次的“盲选”手段显然更上一层，甚至可以说是让所有的观众都加入进来。虽然她不会给观众评选的权力，但是话说回来，这种节目，观众本身就会拥有一种无形的权力。
这种权力，叫做关注度，或者舆论。
这个选角活动显然是很有噱头的，殷怜也打算顺势运用起它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力，所以她首先调用了殷长生建立起来，原本打算用来联通未来个人端程序的网站和手机APP模板，在经过与殷长生的协商之后，对之进行了改造。
倒不是不能使用财务管家，但是那玩意儿的定位不一样，殷怜暂时不准备加之推广，至少不是这个版本，而个人端在兄妹俩的计划里，是迟早要推广向全民的。
同时殷怜也找了孩子们配合拍摄了数量不少的各种宣传剧情，经过挑挑选选之后，选中了其中她觉得最满意最能引来热议的一部分。在完成这个工作的过程中，她也联系了先前一些建立了良好的社交关系，至少明面上态度比较友好的高颜值人气演员，她大约联系了十人左右，最后只有一个人立马答应，另外两人主动表示要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剩下的可能是觉得这件事不靠谱，加上殷怜本身给的出场费比较中规中矩，都委婉拒绝了。
好在愿意了解情况的三人过来试验了一下技术效果之后，都非常惊艳，同意了签约。当然除此之外，殷怜也找了一些非人气演员的存在，形象上有男有女，有孩子有老人，职业上也各种各样。
身份上来说，这些人有名人，网红，素人，殷怜选择的标准是长相有特色，有辨识度，而且本身不在乎曝光，愿意被公众认识的人士。
在经过一周的赶工之后，殷怜得到了一批可用的人物形象模型，并剪出了一部相当有意思的宣传片，内部传阅之后反响非常之好，殷怜就将之发布出去了。
这个时候，公开选角节目的流程也基本确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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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选角殷怜是参考了一些热门选秀节目的流程的，虽然她的目的和这些选秀节目完全不同，但是模仿对方的风格却可以巧妙地揭露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殷怜就那么做了。
选秀会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海选，规则很简单，任何人可以选择目前存在的另一部影视剧，，游戏甚至于戏剧之中的某一个片段进行表演，只要这部作品有完整的剧情和一定的知名度，甚至仅仅可以通过一个公开的渠道比较容易获得一个官方且规范的版本的作品，原则上就已经算是符合选秀的标准。
当然，必须要符合法律规范，不能有一些违反人类道德底线的内容。
而参与者不限年龄，身份，性别，举办方不设颜值门槛，只要你敢报，节目组就敢收。
完成表演之后，参赛者可以选择以自己的形象进行上传，也可以要求将表演投射到另外一个形象上去。殷怜提前准备了各种年龄，性别，气质的形象每种各几个，虽然未必能涵盖所有需求，但是也能应付大部分剧本了。
除了基本的赛程设计，殷怜还准备了不少后手，用来应付各种可能的后续问题。为此，她特意拟定了一些专门的参赛合同条款，并不是“所有解释权归举办方所有”这种含糊不明的兜底条款，而是明确表示，在既有赛制有可能对一部分参赛者造成劣势的状况下，举办方会以公平性角度出发，在不影响胜利者既有战果的状况下，为更多比赛者提供额外的机会和奖品。
这里面不无预防营销炒作刷票的意思，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