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看一眼粉丝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突破了三万,柯寻眼都直了。

    再点开几百条未读私信,看了几十条之后才找出了根由。

    原来被他拉黑的那个“花美男定位器”,把张晗睿那条带着他照片的,紧接着被一个营销号大V给转了,题目是“那些街拍到的素人小帅哥”,九宫图里中间那张就是他。

    这条,“花美男定位器”的回复以最高点赞数排在头一个,内容是:第五张图的小哥哥:,小哥哥特别呆萌特别可爱的说~~【色】【舔屏】

    柯寻:“……”

    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刚才发的那条,评论数已经过了百……

    点赞数最高的一条评论,内容简单粗暴:没照片你说个J8。

    柯寻:“……”

    牧怿然工作到了九点多钟才放下手机,抬眼看时,见柯寻已经窝在对面的沙发里睡着了,不由又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九点多就困了?是三岁孩子的生物钟么?

    “柯寻,去床上睡。”

    柯寻朴楞了一下,睁开眼,一脸茫然,像个找不着家和爸爸妈妈的孩子。

    牧怿然觉得心底一软。

    “昨晚没睡好?”问着起身,去开了床头灯。

    温黄的灯光忽然给这间装潢精致的房间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柯寻回过神来,脑子里的念头像惊了的麻雀群,四处乱飞。

    “嗯。”柯寻从沙发上站起身,挠了挠头。

    “怎么?”牧怿然问。

    柯寻舔了下嘴唇,抬眼看他:“一想到今天就能见着你了,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牧怿然同他对视了片刻,微微动了动下巴:“过来。”

    柯寻心口怦然,慢慢走到面前,想着是搂腰呢还是抱肩呢,还是直接双手捧脸呢,正预备把所有选项全填空里,就见大佬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狗头,说了一句:“那就早点睡,养足精神入画。”

    柯寻:“好的。”……我可能真的是一只柯基吧。

    一宿夜雨声浅,各自安睡如常。

    第二天雨还是没停,众人在酒店餐厅吃了早饭,然后回到柯寻牧怿然所在的房间,做入画前最后的准备。

    无非就是更多的搜集今天将要在水上花美术馆内展出的,那十六位画家的画作。

    中途柯寻接了李雅晴的电话,这妹子昨天也到了E市,说是在青年旅舍住下了,柯寻把水晶天鹅酒店的地址告诉她,让她过来和大家汇合,下午一起前往美术馆。

    半个小时后,李雅晴敲开了房间门,身后还跟着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男青年,戴着副黑边眼镜,干瘦干瘦的身形,满满的学生气。

    “这位是?”柯寻一挑眉。

    “我男朋友……”李雅晴眼睛还红着,这姑娘几乎天天哭着给柯寻打电话,看这样子来的路上又哭了一回。

    李雅晴说着就要往门里进,却被柯寻长腿一横拦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带他来干什么?”

    李雅晴眼泪就又下来了:“他非要陪着我一起来……”

    柯寻忽然火了,一把将李雅晴拎进房间,却随手甩上门,把她男朋友关在了门外。

    “你没毛病吧?!”柯寻皱眉盯着李雅晴,“一旦进画,除非死在里头,否则就得不停地进入下一幅画——这事儿我们都跟你讲过,你把你男友拉进来干什么?!你这不是害他呢么!”

    “我没办法……”李雅晴哭起来,“我想着……这次我很可能会死的……我就想给我家人留一封遗书……结果让他发现了,他就问我是怎么回事……他、他特别聪明……我撒谎他不信……我要到E市来,他也要跟着来……他说无论我想干什么,他都要和我一起……我劝不住他……”

    卫东在那边听见,有些无语:“你男友不会以为你被骗到传销窝里来了吧?”

    柯寻想了想刚才那小子盯着他的目光,满满的防备和敌意,不由叹了一声:“十有八九是这么以为的。”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那小子的声音十分冷静地传来:“我警告你们,立刻把人放出来,我已经报警了,并且通知了酒店保安上来。”

    柯寻打开门,一把揪住这小子的衣领,也给拎进了屋,然后甩上房门,把他往前一推:“秦医生,交给你了。”

    秦赐起身,从随身带的包里往外掏证件,递给李雅晴的男友:“你好,我是X市第一医院的医生,这是我身份证,这是我的医师执业证书,你可以拨打114查询我院电话,转0231是我所属的科室,随便找谁问一问,都可以证实我的身份。”

    李雅晴的男友并没有轻易就相信秦赐这番话,拿过他的证件仔细查看,甚至掏出手机拍了照。

    秦赐并不介意他这番举动,等他拍完照,收回了自己的证件,从容地看了眼李雅晴并对她男友说道:“小李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替她担心。她之所以要到这边来,是为了治疗抑郁症。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抑郁症,我说得白话一点,这种病非常不易治疗,目前国际上也一直在努力尝试各种快速有效的方法,可以说,抑郁症的治疗手段,始终都在不断地摸索和探讨中。

    “所以,这次在E市举行的一个抑郁症治疗方案的研讨会,我带小李和其他几个病患过来一起参加,希望能得到业内同行的帮助,对于他们这些患者来说,是一件好事。

    “小李最近的状态如何,做为男朋友的你应该很清楚,这是抑郁症的症状表现之一,我们不希望她的亲友在得知真相后表现得紧张或激烈,这样对于患者来说,会导致病情加重。

    “所以小李此行是比较隐秘的,而我们也不希望泄露患者的隐私,请你理解并尊重她,以及,其他的患者。”

    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屋里的这几人。

    卫东一愣,随即配合着做出个抑郁的表情:“我真的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小朱,不如我们一起告别这人世吧。”

    朱浩文:“……”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秦医生的话你听明白了么,”柯寻依旧皱眉盯着李雅晴的男友,“李雅晴暂时不需要你陪着,你可以先回旅馆去等着,她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回去。”

    李雅晴男友透过镜片也盯了柯寻一阵,觉得这个人比刚才那人更有抑郁气质,然而他还是不肯轻易相信:“你们的研讨会在什么地方举行?我可以送她到门口。”

    “23楼商务会议厅。”开口的是牧怿然,淡淡地看他一眼,“下午两点开始,请准时送到。现在你可以带着她离开了。”

    他这边话音才落,那边柯寻已经把门打开,冲着李雅晴和她的男友向着外面偏了偏头。

    李雅晴男友敏感地察觉这个抑郁症病人不太好惹,也没有多说,拉着李雅晴走出门去——当然,报警和叫保安那些话只是他诈这些人的。

    柯寻刚一关上门,牧怿然那边就已经拿起了手机:“水晶天鹅酒店?我预约一个会议厅。对,今天下午就要用。四十至五十人左右。茶水就可以。需要投影仪,音箱,细节方面,十分钟后我单位会派人和你们的相关负责人面谈。免贵姓秦。谢谢。”

    秦赐:“……”

    卫东:“……”大佬就是大佬,没会议现约也给你约出一个大型会议来。

    朱浩文就看向牧怿然:“去哪儿找那么多人?”

    牧大佬轻描淡写:“23楼有四个商务会议室,今天下午有两场大型商务会议在那里举办。”

    所以不用找人演戏,谁也分不清在23楼来来往往的那些人究竟是参加哪一场会议的。

    为了不让无辜人卷进来,大家也是操碎了心。

    “到时我们从后门走。”牧怿然最后补充了一句。

    柯寻纳闷儿地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酒店23楼有商务会议你什么时候打听到的?”

    牧怿然淡淡看他一眼:“早上吃饭时无意间听邻桌人闲聊知道的。”

    柯寻:“……”好吧,耳聪目明也是聪明的一种,而能够把这些看似毫无用处的细枝末节善加利用,那就不仅仅只是聪明了。

    老子看上的男人就是这么牛逼。

    下午三点,“进画论”五人组外带靠大伙使的金蝉脱壳之计甩掉男友的李雅晴,撑着伞出现在了水上花美术馆的门口。

    简朴大气的建筑映着身下的湖水,在雨幕中显得有几分迷离梦幻。然而众人并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在沉默的气氛中,步履沉重地走进了大门。

    由于下雨,馆内的客人并不多,卫东就说:“这一次兴许凑不够十三个人呢。”

    “也未见得。”秦赐低声道,“我们这些人就已经是六个,你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却是看到了阴着脸立在F展厅外的祁强,和带着几分谨慎之意向着那边走去的黄皮。

    “这就八个人了,只需要再凑五个人。”秦赐扫了眼整个大厅,客人再少,凑五个也是够的。

    众人没再多言,慢慢向着这次进画的入口——F展厅行去。

    刚刚迈进展厅,就听见身后一串脚步声向着这边跑来,并且伴着一声叫:“雅晴!”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是李雅晴的男友,一脸警惕地跑进了厅门。

    “怎么回事?!”柯寻骤然看向李雅晴。

    商务会议的局,大家布得天衣无缝,她男友送她到23楼的时候,甚至已经深信不疑。

    李雅晴也是惊疑不定,直到展厅内的灯光瞬间全黑下去的时候,柯寻听见了她一声痛悔万分的呜咽:“我——我给他写了封遗书邮件……设置的今晚十二点定时发送,如果我回不来……他——他一定是登陆了我的邮箱……”

    第130章

    净土05┃十三件道具。

    怪奇派的画作,离经叛道脑洞大,不受一切规则约束。

    众人入画后,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无门无窗的环形房间,墙壁和房顶刷着古怪的墙漆,没有任何家具设施,只在房间正中央放有一口箱子。

    李雅晴的男友叫做罗维,如今既然入了画,也就没有再瞒他的必要,秦赐低沉着声音,把画的世界和规则对他讲了一遍。

    罗维的接受能力竟然异于常人的强,从头到尾冷静地听完,最后问了一句:“画中的一切,是不是无法透露给现实世界?”

    秦赐觉得他脑子转得很快,眼中带着些赞赏和惋惜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口头还是文字,都不可以么?”罗维进一步确认了一下。

    “都不可以。”秦赐说。

    “那么,你们有没有试过,用摩斯密码?”罗维那双属于理工男的冷静且蕴藏着思考本能的眼睛,透过镜片注视着众人。

    一伙人像被这句话施了定身法,连眼皮都忘了眨。

    “卧槽……”卫东先活过来,瞠目张舌地看着罗维,“没试过!真没试过——说不定还真能行!”说着,连忙扭头去看牧怿然,仿佛只有经过大佬的认证与肯定,才能更加确凿这一想法的可行性。

    “即便有用,又能怎样?”大佬却比罗维更加的冷静并淡然,“以现代人猎奇的心态,”

    “和不作不死的沙雕属性。”柯寻插言附注。

    “……难保不会有人主动想要进画。”牧怿然说着,目光忽冷,“更甚者,将宿敌与仇家哄骗入画,也不是不可能。而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一旦‘画’的存在遭到大范围的泄露后,会不会引起幕后那股力量的反噬,所以我们目前只有采取保守方法,一边入画,一边靠一己之力,找出它的背后规律。”

    罗维着重地在牧怿然的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是我考虑不周了。”

    李雅晴在旁边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罗维并没有埋怨,只是拍着她的肩:“不需要对不起,凡事都有偶然性和必然性。”

    “这小伙子人不错,可惜了……”卫东悄声和柯寻道。

    “咱们这些人谁不可惜。”柯寻说。

    卫东叹了口气,走到房间中央,围着那口箱子转了两圈,没有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没敢去动那箱子。

    其他人也在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没有门窗,房顶和四壁刷着墙漆,深蓝的底色,印着无数金色的星星月亮花纹,乍一看倒是充满着童趣,头顶一盏星星形状的金色的灯,发散着奶黄色的光。

    密闭的房间容易让人产生焦虑,祁强的性子本就暴躁,在房间里找了一阵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忍不住就去和房间中央的那口箱子死磕。

    他想要把箱盖打开,却无论怎么敲怎么揭,箱盖都纹丝不动。

    卫东看见他从兜里掏了个什么工具出来,在箱子上一阵鼓捣,不由悄悄用肘拐了柯寻一下,一努嘴:“专业的。”

    “可惜在这儿不好使。”柯寻看了眼开箱失败气得踹箱子的祁强。

    一时无法离开这个封闭的房间,众人就都消停了,或站或蹲或坐地静静等待。

    鉴于画外的世界正在下雨,美术馆的客人稀少,大家推测这一次估计要等很久才能凑齐人数。

    柯寻挨着牧怿然的肩一起靠着墙立等,垂在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勾他的手指。

    牧怿然也不烦他,任他在下头小动作,忽然被他弄痒了,就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柯寻一弯腰,蹲在了旁边,低头对着地面出神。

    牧怿然垂了垂眼皮,这人后颈处那V字形的发尖儿又出现在眼底。裤兜里的手忍不住微微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把自己控制在了裤兜里。

    时间有些漫长,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这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再被画“捕捉”进来。

    “这次该不会凑不够十三个人吧?”卫东脸上带着一种规则被打破的幸灾乐祸。

    “你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朱浩文淡淡道。

    卫东掏出手机,一看之下不由一愣:“怎么还是入画那会儿的时间点儿?”

    “说明在这段时间里,画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朱浩文道,“恐怕不到集齐十三个人,这里的时间就不会流逝。”

    “那外界的时间呢?”卫东忙问,“咱们在画中不论待多少天,外头不都还是入画当天的时间吗?”

    “外界的时间也会流逝,但一般应该仅限于在入画当天,美术馆开馆至闭馆这段时间内,”朱浩文说,“至于要怎么凑齐十三人,那就是画的幕后推手的事了。”

    卫东只好和大家一起继续静等,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头顶那盏星型灯的灯光忽然一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而这高亮转瞬即暗,房间里一下子就多了四个人。

    众人没有动作,只齐齐地打量着这四个一脸懵懂的人,这是两男两女,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上下,穿着工作制服,胸前挂着工牌,看样子是一起的。

    “怎么回事?”其中一名盘着头发的女人惊讶地看着眼前众人。

    大家默契地谁也没吱声,把解说的工作惯例扔给秦医生。

    秦赐不厌其烦地给这四个人解释,卫东在另一边就和朱浩文道:“下次让秦医生在手机里录一段,新人进来就直接播放录音,省他费嗓子了。”

    朱浩文没理会,目光提前落到那口箱子上,人到齐了,剧情也该展开了。

    四个新人显然没有罗维这样高的接受度,任凭秦赐怎么解释,四人死活不信,围着他一顿吵,秦赐最后也不想再白浪费口水,摇了摇头走了开去。

    “你们倒是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盘着头发的女人一嘴斩男色唇膏,既惊且怒地瞪着面前这伙站站蹲蹲坐坐的奇形怪状的人,一眼瞟见那厢站着的一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忙踩着高跟鞋几步过去。

    “哎,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你们都谁啊?凭什么把我们弄这儿来?!”

    众老成员:???

    “我告儿你们,我们同事可都在外面呢,四五十号人,打个手机可就全来了!”盘发女人说着似乎也刚想起能打手机,掏出来拨号,发现没信号。

    “你说话啊!”女人火了,伸手想拽这英俊男人,冷不防他身旁蹲着的一条人形大狗忽然吭声了:“大姐,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你们怎么进来的自个儿没点儿印象?”

    女人吓一跳,忙退了一步往下看,对上一张社会青年屌坏屌坏的脸。

    “我们看画儿呢!一眨眼就跑这儿来了,来了就看见你们这些人了,说跟你们没关系谁信!”女人瞪他。

    “你瞧,你也说了,一眨眼就跑这儿来了,那你再一眨眼跑出去啊,谁限制你眨眼来着?”社会青年说。

    “你有病吧!”女人怒喝。

    “那你离远点儿啊,这病传染。”社会青年混不吝。

    “你——”女人还要继续纠缠,被同来的三人拉开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啪”地一声响,房间正中那口箱子的箱盖竟自行掀了开来,唬得众人齐齐定住动作,十三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一齐投射过去,却见这箱子并没有后续的动静,就只是静静地敞着盖摆在那里,像是一头正等着将众人吞噬入腹的怪兽,张着它黑洞洞的大嘴。

    “谁用遥控弄的?”盘发女以为被人捉弄了,生气地扫视众人。

    没有人理会她,老成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柯寻起身,脚步轻盈并谨慎地向着箱子走过去,在视线能看到箱内情形的地方站住脚,抻着脖子向里看了几眼,然后挑了挑眉毛,望向老成员们,最后目光落在牧怿然脸上:“一堆奇怪的玩意儿,哪个和哪个都不挨着,”

    说着目光又转回箱内看了几眼,“一共十三件,箱盖内壁上还写着字——‘请每人依个人喜好选择一样道具’。”

    “看来这就是这幅画的规则了。”秦赐说。

    老成员们没有再多言,默契十足地围拢到了箱子的旁边,正要细看里面的道具,就听卫东“哎”了一声,却是被祁强从身后扒开,硬是挤到了他的前面,看样子是想要抢在众人之前,挑选一件对自己更为有利的道具。

    柯寻蹲在箱子旁,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祁强在箱子里翻。

    卫东最了解自个儿铁子,知道柯寻这是护犊属性发作不高兴了,嫌祁强扒拉了他家犊子,身为他家犊子的卫东顿觉胆气一壮,心知祁强同志这要是挑对了道具还好,挑不对的话兴许得捱我柯儿一顿臭揍然后道具还得被我柯儿抢走。

    有人护的感觉真好。

    从三四岁上俩人相识时起,卫东就时常会感受到佩带了护舒宝般的安全感。

    不由暗挫挫地看向牧怿然,却是微微一愣,见这个人不动如山地立在柯寻的身后,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冷凝沉静,但却又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气场,这种气场,怎么说呢……

    就好像以往的每一次,柯寻站在他卫东身后时,所散发出的气场,一模一样。

    卫东蓦然醒悟。

    他最铁的铁子,他最值得被心疼的好兄弟,他从小到大的保护神,终于有一天,也拥有了他自己的保护神,和最心疼他的人。

    卫东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连忙转开了头。正想老怀甚慰地拍拍自个儿亲生铁子的肩,却见牧怿然突地看了他一眼,向前迈了两步,立在了柯寻的身边。

    干嘛,霸道总裁了不起啊!宣示主权了不起啊!我让开你来可以了吧!卫东转头,决定去和另一条单身狗朱浩文同学抱团取暖。

    牧怿然站在柯寻身边,垂眸看着他,插在裤兜里的手忽然抽出来,轻轻地落在这只蹲着的人形大狗的后脖颈上。

    嗯……终于还是,没忍住,摸了毛茸茸的尾巴尖儿。

    第131章

    净土06┃大佬喜欢小猫咪。

    箱子里的道具,的确如柯寻所说,奇奇怪怪,什么种类都有。

    众人凑头上前,看见里面有一支毛笔,一根鱼竿,一只小铜盆,一枚红色的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果实,一块古代文人头上戴的那种儒巾,一把剑,两颗龙眼核,一块圆形的红色石头,一根疑似是猫的胡须,一对猫耳头饰,一对兔耳头饰,一对鹿角头饰,还有一套衣服。

    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祁强却是手快,先一步把那把剑抢在了手里。

    这把剑锋利得很,在祁强从箱子里往外拿的过程中,剑尖从盘发女的胳膊旁边划过,明明距她的衣服还有半寸的距离,却是惊人地把盘发女胳膊处的衣服划出了一个裂口。

    拥有这样一件利器,至少能让人心理上有点安全感。

    盘发女后知后觉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胳膊怒瞪向祁强:“你有病啊!差点划到我知道吗!眼瞎啊你!抢什——啊!”

    她口中这一连串还未及喷完,早被祁强一巴掌重重抽在脸上,身子蓦地向着旁边歪倒,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你干什么!”和她一起进画的其他三个同伴既惊又怒地齐齐向着祁强大喝。

    祁强阴森森地看了这几人一眼,用手中的剑指向几人:“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不服?”

    眼见这几人不知好歹地还要再说,柯寻突地在箱身上拍了一掌,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别耽误时间,”柯寻淡淡看向那小团伙,“这画里谁都可以杀人,谁都可能被杀,我劝你们行事前先动动脑子,就算不肯相信我们秦哥之前对你们说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也没坏处,尤其是在你们还没有弄清现在的状况之前,你们说对不对?”

    见几人在思考他的话,柯寻又看了眼祁强,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强哥,我们几个比你多进过几幅画,有个经验之谈啊——这画里的确可以随便杀同伴,但无一例外,所有害死同伴的人,没有一个能成功出画,而且比谁死得都惨。你当然可以不信,也可以随便试,不过兄弟我还是友情提醒你一句,命毕竟只有一条,试过第一次可就没有第二次了,万事还是谨慎为上,你说是不是?”

    祁强在上一幅画里和这小子过过手,他当然知道这小子的拳头绝不像他这张俊脸蛋一样人畜无害,何况过手的结果还是自己吃亏。

    再加上还有那个立在他旁边的冷面小子,那更是个看不出深浅的主。

    祁强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剑小心地垂在了身侧,走到了旁边阴沉着脸看着众人。

    “赶紧挑道具吧,抓紧时间。”柯寻说着正要伸手去拿那块红色的圆石头,却被卫东扒拉了一把。

    “那种毫无特色的东西不适合你,”卫东把那对兔耳头饰挑出来,给柯寻戴在头上,然后吹了声口哨,“兔男郎,你就说赛不赛克sei?”说着冲他往牧怿然那边努嘴。

    “……老子是柯基,不是兔子。”柯寻把头饰摘下来扔回箱里,转头看牧怿然,“怿然,你帮我挑。”

    换作以前,大佬会直接甩给他一记冷眼,并转身无情地走开,如今大佬低下头,在箱子里看了几眼,弯下腰,伸出修长的胳膊和手指,为他挑选出了一样道具。

    有男朋友的感觉就是好啊,柯寻心想。

    然后男朋友就为他戴上了一对猫耳朵头饰。

    柯寻:“……”

    卫东:原来大佬喜欢性感冷漠小猫咪婶儿的。

    卫东被狗粮甩一脸的功夫,箱子里的道具已经被众人拿了个七七八八,秦赐挑的是鱼竿,朱浩文则拈起了那根十分不起眼的猫胡须,罗维选的是红色的圆石头,并为他的女友李雅晴拿了那只十分精致的小錾花铜盆。

    出人意料的是黄皮,这个明显是在道上混的、比祁强更“黑”几个等级的人,竟然选了那条古代男子头上戴的儒巾,这品味和他的个人风格实在甚为违和。

    四个新人,两男两女,分别选了两颗龙眼核、兔耳头饰、龙角头饰,和那套衣服。

    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了一支毛笔和那颗不知什么植物果实的东西,卫东看向牧怿然:“大佬,你想要哪个?”

    牧怿然弯身拿起了植物果实,把毛笔留给了卫东。

    箱子被拿空,露出了箱底写着的字迹:请佩带穿戴服用自己的道具,中途不得交换。

    “神经病啊……”盘发女恨恨地唠叨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兔耳头饰,见很是可爱,也就没再多说,把头饰戴在了头上。

    其余人不需要佩带在身上的道具就都或装兜里或拿在手上,而值得注意的是,进入这幅画之后,众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没有发生变化,在画外什么样,在画内还是什么样。

    除了那位挑选了衣服道具的新人,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换上这套衣服,见是一件红白相间的横条纹T,和一条黑色的喇叭裤,中间还有一条宽宽的黄腰带,穿起来十分合身,但也相当滑稽。

    柯寻的注意力全都在牧怿然手里的植物果实上,十三件道具里似乎只有这一件是需要服用的:“怎么办?真的要吃下去?”

    牧怿然垂眸思忖了片刻,“嗯”了一声,没再犹豫地把果实放进了口中。

    柯寻想想也没有阻止,既然是画给出的规则,那就只有遵守一途。

    看着牧怿然把果实吃下,柯寻连忙关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牧怿然眉头微动,稍稍放低了声音:“体内暂时没有异样,只是,耳内刚才似乎有些像过了电般的微麻。”

    柯寻一惊,连忙抬手托住牧怿然脸颊,扳得他侧过头来:“我看看!”说着仔细向他耳孔里瞅,见里面干干净净,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牧怿然微微转脸,看向近在咫尺的柯寻,一头蓬乱却有型的头发,毛茸茸地在眼底动来动去,而头顶两侧,那两只被他亲手戴在上面的猫耳头饰,此时竟像一对真正长在猫身上的活耳一样前后转动,偶尔还抖抖耳尖!

    “柯寻!”牧怿然蹙眉,伸手去扯他头上的猫耳。

    却听柯寻“嘶”地一声,做出个被扯疼了的表情,随即也是一惊:“我靠!”

    连忙抬手去摸,却不料这一摸就好像摸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一样,不光手上有触感,这对猫耳也能让自己产生“被手摸到了”的身体触感。

    ——换句话说,这对猫耳就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毫无违和感地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几个老成员震惊地看着他,见他头上那两只尖尖的猫耳正无比警觉地直直立了起来……

    “我靠!”卫东张口结舌,睁大眼睛看着柯寻,“你不会是要变成猫了吧?!”

    秦赐关心地问道:“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吗?”

    “目前还没有……”柯寻说着忽然瞳孔放大,连忙一转身,翘起屁股问牧怿然,“快帮我看看,没长尾巴吧?”

    众人:“……”

    “没有。”牧怿然抿了抿唇。

    “胡须呢?”柯寻又转过身来,冲着牧怿然嘟起嘴。

    “……”牧怿然看着他,向前踱了半步,立到近他咫尺的地方,“没有。”

    柯寻心想:怎么他声音里好像带着点危险气息?

    卫东心想:你特么再犯浪信不信他现在就把你摁地上!

    秦赐心想:会长猫胡子的说不定是浩文,他挑的可是猫胡须,待我观察一下。

    朱浩文心想:挺可爱的。

    忽听见几个新人在旁边惊呼连连,原来盘发女和另一个选中龙角头饰的女人也和柯寻一样,头上的头饰都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此刻盘发女正拼命地揪扯着头上的兔子耳朵,却奈何一使劲就把自己揪疼了。

    “这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盘发女终于惊惶失措,踉跄着跑过来,一把扒住秦赐的胳膊逼视住他。

    “如你所见,”秦赐沉声对她道,“事情就如我一开始对你们说过的,这是画中世界。”

    “砰”地一声,那口箱子忽然合上了箱盖,众人循声看过去,却见箱盖上多了行字:选择决定命运。

    “……但凡上升到命运层次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卫东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赐正说着,忽听得这个封闭房间的环形墙上响起了“咔嚓嚓”的声音,转眼在这些声音响起的位置,各裂开了一道圆形的痕迹,圆形的痕迹像是一扇推拉门一样向着两边收缩,就在这一圈墙的不同位置上,开出了六扇圆形的门。

    几个新人终于意识到了眼前情况与现实世界的巨大差别,惊惶得或尖叫或沉喝或缩到老成员的身边瑟瑟发抖,生怕门一开从里面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或人来。

    等所有的门打开完毕并停止再动后,老成员们才迈开步子,分头打量这六扇门的门外都各是什么样的情形。

    怪奇派画作的怪奇风格在此时终于初露端倪,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每一扇圆门门外,似乎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与之前进过的所有画都不同,以前的每一幅画,画作体现的都只是一个单一的世界,而这幅离经叛道的怪奇画,却呈现出六个世界来,那么哪一个世界才是可以逃离画作的正确世界呢?

    选择决定命运。

    “怎……怎么办?”新人们的目光求助地齐齐望向老成员们。

    “看样子,这幅画的规则和选择有关,”朱浩文道,“不论是刚才每个人对道具的选择,还是接下来要对这六个世界的选择。选不对,很可能就是死。”

    卫东郁闷:“这难度一下子比以前难了六倍,以前只需要在一个世界里找线索,现在要在六个世界里找线索,咱们只有七天的时间,太紧张了。”

    “难道这六扇门的意思还是要咱们分组行动?”秦赐看了眼几个惶张无措的新人,心下轻轻一叹,“那就,先来相互认识一下吧。”

    第132章

    净土07┃质感诡异的世界。

    四个一起进来的新人是同事关系,被公司派到本市的水晶天鹅大酒店开商务会议,会议结束后,几个人商量着到美术馆来随便转一转打发时间,然后就遇上了这倒霉又离奇的事。

    盘发女赵海翠是公司的老员工,另一个年轻的女孩是她带的公司新人魏淼,魏淼选择的道具就是龙角,此刻两人一个头长兔耳,一个头长龙角,默默无语对着流泪,看着又诡异又有点滑稽。

    另外两个男同事,一个叫张利锋,他选择的道具是那两颗龙眼核,另一个叫葛磊,他则穿着那套红白相间条纹T和黑色喇叭裤的道具。

    “十三个人分成六组,每组至少两人,现在大家分一下吧。”互相介绍完后,秦赐说。

    “我想问一下,你们准备以什么依据来分组。”同为新人的罗维审慎地由眼镜后面注视着秦赐。

    “通常情况下,”秦赐平静地说,“我们几个人的依据就是自愿结组。”

    这句话里有很多未言明的意思,秦赐说完就看着罗维,等待他的发言。

    罗维果然有话要说,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面色冷静:“对于我们这些第一次进画的新人来说,当然更愿意你们能够以老带新,但显然,我认为你们这些人并不会都同意这个要求,而且我也不想和雅晴分开。”

    说完看了眼站在最外围的祁强和黄皮,那两个人很明显是不可能愿意带着新人的,就算愿意,谁能保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被这两人当成垫背的。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秦赐问他。

    “事实上在这种毫无秩序与社会公德约束的结界里,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着想,”罗维冷静理智得甚至近乎于无情,“你们随意组队,我们没有资格干涉,但如果,仅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是否可以考虑不把组分得那么细,六组人,至少有五组只有两个人,这是一种极不科学的分组方法,既然画的规则和‘选择’有关系,那么每组应该至少有三个人才合理,一旦面临需要选择A或B的情况,出现分歧的时候,就可以通过表决来实现少数服从多数的决定。”

    “三人一组的话,不是还得有一组是四个人吗?”卫东说。

    罗维用看学渣的眼神看了眼卫东:“我们是活人,不是机器,出现五五分的情况不是死局,我们有很多机动的方式来做出最终的抉择。那么,你们是否同意我的这个提议?”

    最后一句话是问向秦赐的,但罗维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扫了眼站在秦赐身旁几步外的牧怿然,出于理工男的缜密与观察入微,他直觉这个沉默冷峻的男人,才是这伙老成员里真正说了算的那一个。

    三人一组的话,要分成四组,可眼前却有六个世界的入口,找签名是争分夺秒的事,少找两个世界,很可能会贻误最佳的逃生机会。

    秦赐望向几个一路走来的同伴,用眼神询问大家的意思。

    “既这么着,那就分成四组好了,”回答最干脆的是柯寻,“既然选择决定命运,那我们选择分成四组,暂时先放弃两个世界的入口,那也是我们的命,说不定‘选择’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说得对,我同意分四组。”卫东说。

    “我也同意。”朱浩文道。

    “你们的意见呢?”秦赐问向几个新人。

    “我不管,不管分几组,反正我得跟你们在一组,你们得为这件事负责!”盘发女赵海翠逻辑感人,死拽住秦赐的衣袖不放。

    秦赐挣脱不开赵海翠的拉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怎么分组?”

    “我和怿然一组。”柯寻说。

    “没问你。”卫东翻白眼,“我也和怿然一组。”

    柯寻:“……”

    “我和柯寻一组,”牧怿然开口,“卫东浩文一组,秦医生带罗维李雅晴,其余人随意。

    “大家注意时间,晚上十一点之前,如果有可能,争取回到这个房间,既然画的规则通常不会令入画者在同一夜集体死亡,那么我们在子时之前赶回这里,兴许会一定程度上降低死亡概率。

    “进入选择的世界后,大家注意沿途留下记号,防止迷失回来的路,同时也可以留给别人寻找你的线索。

    “我带着纸笔,现在就放在这个房间里,如果有人能回到这个房间,可以用纸笔给其他没有按时回到此房间的人留言,尽量详尽地写明自己这一组的经历,以及交待清楚本组之后的计划。

    “时间不等人,最好现在就出发。”

    说完就看了眼柯寻,柯寻立刻跟上,两人向着其中一扇圆洞门所通往的世界入口走去。

    每组组成人员的最终决定权,牧怿然交给了新人们和祁强黄皮,谁想跟着来,全凭自愿。

    出人意料的是,跟上来的竟然是黄皮。

    祁强原本也向着牧怿然和柯寻的方向动了动脚,然而看到黄皮走过去,就又收了脚,最终他选择了和新人里的一男一女结成了组。

    柯寻推测祁强大概又和上幅画一样,想挑软柿子坑,新人对画的世界一无所知,用来做替死鬼和探路石再合适不过。

    不过对此柯寻也没有余力插手,在画里大家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力量再去帮助别人不受算计和迫害。

    柯寻就只嘱咐了卫东朱浩文和秦赐一声,要三人多加小心,然后就同牧怿然黄皮一起,迈进了那扇圆洞门。

    柯寻走在三人的最后,特别注意了一下黄皮头上那块儒巾,黄皮剃的本是圆寸,那块儒巾说是“巾”,实则类似一种帽子,扣在他的寸头上,再配上这人那一脸劳改犯般的凶相,滑稽得柯寻险些不合时宜地笑场。

    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间,见圆形的房门已然关闭,房间的外形是一座土里土气的土坯房,没有窗,房顶覆着干稻草。

    柯寻推测这个房间在不同的世界会体现为不同的外形。

    而转回头来看向眼前出现的世界,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远有山,近有树,左一望是田字格般的块块农田,右一看则是稀稀落落的村舍,整个世界色调很怪,所有的景物都颜色陈旧,就像是一种老电影或故纸堆般的陈旧感。

    无论是山与树,还是田地房屋,全部都是昏沉晦暗的老旧颜色,而再仔细观察,所有的景物的线条,都十分地诡异,没有绝对的横平竖直,哪怕是墙檩,窗棱,门框,都有一种不符合原本质感的弯曲起伏甚至圆柔。

    “我有点儿害怕。”

    牧怿然听见柯寻忽然这么说,不由看向他。

    这个小子不是早在一次次进画出画的过程中练得心肥胆壮了么,这个时候忽然又说什么怕?

    “我打小就特怕那种老电影,”柯寻说,“就那种黑白胶的有声或无声的电影,画面的颜色就像眼前这样的昏黄,还不停的有那种叫做什么东西……”

    “噪波和颗粒。”牧怿然善解人意地接道。

    “对,就是那种纹路,在画面上不停的动来动去,”柯寻在自己的胳膊上摸了一把,似乎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声电影的声音也是忽大忽小,音质特别差,听起来就更诡异了——我最怕这种老电影,总觉得里面的人都不像活人。”

    所以眼前身处的这个就像老电影一样的世界,会不会也……有一群诡异的“活”人?

    “不管怎么着,先找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吧。”刚还说着怕的柯寻,已是迈开步子,向着远处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沿途,柯寻在树上或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做下一个非常明显的记号,这些记号是进画论的群员们商量出来的一套只有彼此能看得懂的特殊标记,每个标记不但能够指明做记号的人所去的方向,还能简单地说明一些情况并提供指示。

    不过为了方便非群员的新人们能够看懂,柯寻同时还留下了一些说明性的文字和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指方向的标志。

    走至一片看上去干裂荒芜的田地旁边,三人看到有一祖一孙正吃力地犁着田,身上穿的竟是古代平民款式的短衫,头上挽着髻,系着布绦,衣衫破旧,几乎看不出颜色。

    两个人的肤色就像这世界的色调一样,昏黄晦暗,明明看上去饥苦交加,露在外面的手指和衣服下的腰身却粗肥圆润。

    “敢问……”柯寻拿捏着古人的腔调,上前打听,还抱拳行了个礼,“这位大爷,这儿……呃,此地是何处啊?”

    老者缓慢地抬起头,一嘴花白的胡子完全没有人类发须应有的质感,柯寻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质感,有点儿像布,又有点像泥,反正不像须发。

    鉴于前几幅画的经验,柯寻纵然觉得眼前的老头十分诡异,也没敢说破,只是佯作十分自然地看着他。

    “几位是外乡人吧,”老者缓慢地开口,声音带着老电影特有的音质,柯寻忍不住向着牧怿然的身边挪了两步,“这里,是百花村。”

    村名倒是很好听,只不过柯寻打眼四望,完全没有看到有什么花,或者即便看到了花,也是昏黄晦暗的颜色,和远远近近的景色混为了一体,难以分辨。

    只知道一个村名,并不能得出新的线索。柯寻挠挠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问些什么,毕竟到现在为止,对于如何找到签名和弄清这幅画的死亡规则,还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

    “大爷,我看你们这儿的田有些旱,收成受影响么?”一直未作声的牧怿然忽然开口问了个似乎和画毫无关系的问题。

    第133章

    净土08┃柯寻:“喵。”

    “唉……”老者叹了一声,“今年天降大旱,井里的水都见了底,乡亲们的田更是干得快要冒烟,只怕是今年要颗粒无收了……官府非但未减赋,反而还加了赋税,难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唉!”

    听这话,简直就是典型的古代民间故事。

    牧怿然淡声问:“本地是哪位官员管辖?”

    老者压低了声音,答:“县令。”

    县令就像没有名字一样,不管怎么问,老者的回答就只有“县令”两个字。

    柯寻牧怿然和黄皮三人又在这片村庄里四处转了转,并没能得到更多看似有用的线索,于是打听了县衙在什么地方,就抓紧时间奔着那地方去。

    县衙自然是在县里,这里的建筑和景物与刚才那片村庄一样,处处晦黄黯淡。

    柯寻一路打听着县衙的具体所在,三人快步在房舍间穿梭,直到依着最后一位路人所指示的方向,来至一处房舍前,正要往门边上走,就听得旁边敞开的窗子里有人说话:“大人过目。”

    柯寻正经过窗口,闻声转头向着窗内看进去,却见一个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文人模样的人,手里正举着一幅画纸给另一个人看。

    另一个人身上穿着官服,头上戴着乌纱帽,尽管世界颜色黯淡,倒也能辨认出他身上的官服泛着大红的颜色。

    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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