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话中之意,只有几个进过画的老成员明白。

    小白板忙道:“现在是放风时间,你们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找一下我的那两个同学?我有点儿担心她们,而且我没了眼镜,看什么东西都不清楚,请你们帮个忙,和我一起去找找吧,行吗?”

    “行啊。”卫东说。

    柯寻:“……”

    牧怿然却道:“来不及。我刚才在四周走了走,这片农场很大,而现在天色已经渐暗了,去找人的话,恐怕天黑前赶不回来。”

    “天黑前赶不回来会怎样?”小白板问。

    “死。”

    小白板一激凌,没听清同时有多少个人回答出这个字来,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细条。

    “趁这个功夫,咱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秦赐替几位老成员介绍了姓名。

    “我叫董栋,”一米九几的壮汉说,一指胖子,“这是我朋友,袁源。我俩发小,本来是进美术馆避雨的,不知道怎么他妈就这么邪性进到画儿里了。”

    同为发小的柯寻和卫东看了这两人几眼,并没有找到什么共鸣……

    “我叫毕敬,本来是要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看老师的,约在美术馆碰头,有个同学下雨堵车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就先进馆去逛……”小白板哭丧着脸交待得很详细。

    正在这儿啰嗦着他有多倒霉,就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哨子响,周围的裸男们纷纷起身,不紧不慢地向着哨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然而谁也不敢走到那个叫做莫鍪的人的前面,都只簇拥着或是落在他的身后,俨然一副众星拱月貌。

    众人跟在人群里一起走,既不太靠前,也不太落后,老成员们不动声色,新人们都还有些瑟缩和紧张。

    柯寻边走边竖着耳朵听,这些裸男并不很安静,边走边聊,个个都挺惬意,聊的话题大多是今晚吃什么,有的则说“身上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澡”,有的说“我想女人了,快要控制不住我寄几”,还有的说“那几个新来的看上去挺屌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老大揍一顿”。

    柯寻觉得那个“看上去挺屌的”说的就是他,出于低调为重,索性低下头走路。

    “行了,知道你的大,也没必要边走边自我欣赏吧。”卫东不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柯寻:“……”顿觉有好几道视线四面八方地射过来,投放在他的下面。

    “虽然你成功地取悦了我,”柯寻说,“但能不能低调做人,现在是炫富的时候吗?”

    “……神他妈炫富,”卫东把声音压到最低,指了指走在前面的牧怿然,“不过啊,要是以大小分攻受的话,我觉得你输了,以后安静地做个唯美的0吧。”

    “卧槽。”柯寻骂,“你再敢看不该看的地方信不信我让你后半辈子天天活得满身大汉。”

    “卧槽太恶毒了你,”卫东也骂,“别人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你他妈为搞基插兄弟两刀,人性呢!怪不得古人说碧池无情、基佬无义,诚不欺我。”

    “……你们俩这是在逗贫吗?”胖子袁源不可思议地看过来,“我听秦医生说这画里每天至少会死一个人,难道只是吓唬我们的?怎么看你俩一点儿也不怕啊?”

    “兄弟,你要是像我们一样经历过十几次生死,估计也就能和我们这状态差不多了,”卫东苦笑,“习惯了就麻木了,哭天抢地又没个用,不如看开点儿,宁可逗着死,也不哭着……也不哭着死,这就叫风骨。”

    袁源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卫东。

    卫东:“都是男人,不要乱看。”

    袁源:“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位兄台像是有什么风骨的人。”

    卫东:“……行啊哥们儿,心挺大啊,要死了知道吗,留点口德修来世行吗。”

    正说着,远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房舍的房顶尖。

    这片草地并不平坦,高低起伏,有丘有凹,众人走至高处,才看见了这排房舍的全貌,红砖墙,灰墙基,安着一排铁栅栏窗,足有十几层楼房的高度。

    然而吸引眼珠的并不是这排看上去像监狱楼的房子,而是立在这排房子前面的一个巨大的身影。

    几个画外来客的目光落向这道巨影,然后齐齐地僵住了脚步,人人一脸惊愕。

    那道巨影,是一头牛。

    确切地说,是一头只用两只后蹄站立着的,拟人态的牛。

    它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背带裤,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大背心,手里……呃,前蹄夹着一根粗长的木棍,另一只前蹄叉着腰,硕大的一对牛眼望向向着它走去的这些裸体男人,嘴里再一次吹响了哨子。

    “这……这是……”卫东张口结舌地正要说话,却见那头巨牛从嘴里取出哨子,张口叫了一声:

    “哞——哞哞哞——”

    裸男们闻言连忙跑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那排监狱般的房舍。

    “我有个荒诞的念头……”柯寻忽然说。

    “什么。”接他话的竟然是牧怿然。

    柯寻明明记得自己是走在他身后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竟没注意他是怎么到了身边的。

    直视前方不看他,柯寻一板一眼地答他:“我怎么觉得,这头牛更像是人,而我们这些人,更像是……牲畜呢?”

    牧怿然淡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你说得没有错,这个农场,我们人类,才是被放牧的那一方。”

    第65章

    动物世界03┃豢养。

    路过那头牛的面前时,柯寻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它一眼。

    这牛与现实中的牛并不一样,它更加高大壮硕,和人类的比例就像现实中的人之于猫狗,柯寻需要用力地仰头才能看到它的下巴。

    这牛也低头看了他一眼,但显然没有把柯寻的目光当回事,只用蹄子上的棍子照着他的后背敲了一下,不轻不重,有些微疼,柯寻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着众人进入了房舍。

    这排房子的内部也很像是监狱了,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隔间,彼此以砖墙相隔,面向中央过道的一面则是铁栅栏。

    此刻所有的铁栅栏都被开启了房门大小的一扇,裸男们鱼贯入内,但有些人进入房间之后又被跟进来的那头巨牛用蹄子拎出来,扔进另外的一间去,柯寻走在后面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些房间似乎是按人的年龄进行分配的。

    其中上了年纪的人被分配在同房间内,中年的、青壮年的、少年的,也都相互分开。

    就在走在前面的秦赐准备挑一间房间进去的时候,忽然被巨牛弯下腰来用蹄子捏住,直吓得三个新人四散奔逃,柯寻连忙一手拉着卫东一手拉住牧怿然,闪身避进离得最近的一个隔间。

    巨牛没有理会乱跑的三个新人,只是把秦赐拎起来,仔细在他身上前前后后地看了几眼,然后一扭头,扬声冲着外面叫了几嗓:“哞哞,哞哞哞哞,哞?”

    “卧槽,它还能叫出疑问句呢?”卫东哆嗦着小声BB。

    很快从房子外面又跑进来一头相同打扮的巨牛,到了这头巨牛面前,接过了它手中的秦赐,也前前后后地看了几眼,和这头巨牛交流:

    “哞哞,哞哞哞,哞哞。”

    “哞,哞哞,哞哞哞,哞。哼哼嗬嗬。”

    “哼哼嗬嗬,哞哞哞。”

    柯寻卫东:“……”这是……在逗贫吗?这二位——这两头该不会也是发小吧……?

    巨牛们交流完毕,一头捏着秦赐,把他关进了一个空的隔间,并迈步过去捉还在乱钻乱跑的三个新人,另一头离开,过了一会儿重新回来,手上拿着个圆戳。

    此时三个新人都被关进了秦赐的那个隔间,第一头巨牛还在仔细地从各个隔间的裸男群里查找,柯寻推测是在找自己这几个人。

    另一头牛拿着圆戳,拎过秦赐和三个新人,挨个儿在他们的后腰处盖印,柯寻想起来其他裸男的身上似乎也有个蓝色的圆印,有的已经褪色了,有的还较为明显,只不过他没心思细看,故而忽略掉了。

    现在想来,这些戳好像是……

    “好像是养猪场里给猪屁股上盖的那种戳哦。”卫东被巨牛揪出去,边在后腰上被盖戳边十分受辱地大声BB。

    最终几个画外人都没能逃脱被盖戳的命运,并在盖完戳后一起被关进了秦赐所在的那个隔间,除了几人之外,还有七八名同年龄段的裸男也在这个隔间内。

    “恕我无知,我想问一下平时猪屁股上盖的蓝章是什么意思?”柯寻搓着自己后腰,企图把章迹搓没。

    “是公猪的意思。”秦赐脸上神情一言难尽,“红章是母猪的意思。”

    众人:“……”

    “士可杀不可辱!”卫东搓着后腰超大声BB,然后问秦赐,“种猪盖什么章?”

    众人:“……”

    “你们几个别吵了,”同房的画中人类有一个很不耐烦,“盖戳就盖戳,这不是很正常吗?!都老实点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闻言这才安静下来,望向这七八名画中人类,见大家年纪都彼此相近,那几人的脸上还带着股子年轻气盛谁都不鸟的嚣张,看向画外人们的目光也相当不善,有那么一两个人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挑衅,并着重地关照了牧怿然、柯寻和一米九壮汉董栋。

    男人的世界里,要么慕强,要么仇强。

    “瞅什么瞅!”董栋是个火爆性子,加上进画以来一直被紧张恐惧和迷茫充斥着情绪,此刻一下子爆发了,斗鸡似地瞪向那两个眼神挑衅的人。

    “瞅你咋地?!”那两人更不甘示弱,回怼的同时另外几个同伴也跟着凑上来,齐齐瞪回董栋脸上。

    “栋子,别惹事。”袁源连忙拦住董栋。

    卫东:“嗯?”

    柯寻:“别那么敏感,他比你多个木字旁。”

    卫东超小声BB:“有种正品遇到A货的不适感。”

    两拨人正互瞪着,忽听得别的隔间内一阵欢呼,柯寻就站在铁栅栏门边,闻声贴过去,从栅栏缝中往外瞧,见那两头巨牛一人……一牛端着一口巨大的盆子,正挨间往隔断内扔食物。

    这是……来喂食儿了。

    柯寻一脸一言难尽地和同样一脸一言难尽的秦赐对视了一眼。

    这种被当做牲畜的感觉,似乎还不如前几幅画的感觉好受。

    毕竟,在前几幅画中哪怕是死,也是做为一个有尊严的人而死,而这幅画……身为地球上唯一高等动物人类的自尊,却被完完全全地践踏成粉。

    这种感觉,让人耻辱又愤怒。

    当食物分发到这一间时,几个画内人顾不得再和董栋对峙,欢呼雀跃着仰头望着发食物的巨牛,柯寻发誓他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闪闪的星星。

    一大片食物被洒下来。

    这些隔间没有房顶,两侧的砖墙足够高,栅栏门的上半部分也是砖砌的,人类不可能徒手爬上去,巨牛就从房间的上空抛洒食物,食物雨一般地落在房间的砖地上,见竟有许多都带着包装袋和包装盒,里头甚至还有可乐。

    卫东被一瓶掉在身上的可乐砸得一脸懵:“这待遇也太好点儿了吧,他们天天都吃这个?”

    柯寻也捡起掉在脚边的食物:“全脂奶、黄油包、奶酪、炸薯条、奶油泡芙、奶油饼干、奶油蛋糕、巧克力、坚果、蜜饯、水果罐头……待遇好不好我不敢说,但这些东西绝对是我们体育生的禁食食品。”

    “为什么?”毕敬问。

    “会堆积脂肪,也会增加肝肾功能的负担,”柯寻丢开手上的食物,指了指袁源,“你问他,这里头指定有他爱吃的东西。”

    袁源有点儿尴尬,默默扔掉手上拿着的可乐和薯条。

    几个画内人却还在疯抢这些食物,每人搂了满满一怀,各自缩到房间一角,迫不及待地狂吃海塞起来。

    “这些东西能吃吗?”袁源小声问秦赐。

    “我想……应该是能吃的。”秦赐说。

    “那咱们……吃?”卫东看着几个老成员。

    秦赐微微点头:“多少吃点,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众人闻言各自默默地从地上拣了几样食物。

    柯寻上学时养成的习惯,这种食物看见就有些抵触,于是只挑了几个坚果和一罐水果罐头,坐到了卫东和朱浩文的旁边。

    卫东长期做苦逼美工养成的习惯,对于各种食物基本不挑,随意拣了几样,有的包装袋子不是透明的,上面印着古怪的文字,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咬了一口蛋糕,偏头看了眼柯寻,又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牧怿然,不由疑惑,用肘子悄悄碰了柯寻一下,低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不去和你男神坐一起?我感觉你这次从一见着他就开始避着他,咋了?被暴力拒绝了?”

    “闭嘴吃你的,身上没了衣服更挡不住你的好奇心了是吧。”柯寻垂着眼皮从罐头里挑水果吃,并十分注意地尽量不喝到里面的水果汤。

    “你喜欢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朱浩文忽然问过来。

    柯寻吓一跳,扭脸看他:“卧槽你们都什么毛病,每到吃东西的时候就喜欢关心一波别人是吗?这是什么诡异的生理结构和神经反射?都闭嘴专心吃好吗。”

    朱浩文看了看他,往嘴里放了一块巧克力。

    “哎你看这是什么,”这边的卫东又叫柯寻,“好像是肉?”

    见他手里打开着一个包装袋,里面是喷香的加工过的肉类。

    “该不会是牛肉吧。”柯寻坏心眼地笑,指了指已经走到了两排隔间尽头处的巨牛。

    卫东咋舌:“……这是什么样的一种高尚伟大的情操,豢养着我们就为了把它们自己的肉喂给我们吃?”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吃肉类。”牧怿然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卫东瞥了眼柯寻,见这货又低下头去,在自己的罐头里继续挑水果。

    “大佬,你的意思是……这肉不保险?”卫东边问边放下了手里的肉。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肉,”牧怿然淡淡地看着这边,“但肯定不会是牛肉,甚至猪肉、羊肉或是鸡肉。”

    “而且,其他食物也尽量不要多吃,”秦赐接道,“我总觉得这些食物里添加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有多奇怪?”卫东边问边放下了手里的蛋糕。

    “我有一个学中医的好友,”秦赐慢慢地说道,“我曾看过他给一个病人治厌食症的医案,其中几味药的味道我是知道的,而这些食物里,似乎也有着疑似的味道。”

    “换句话说,”牧怿然接口,“这些食物里,很可能,放着催肥的配料。”

    “……卧槽。”卫东放下了手里全部的食物。

    “吃干果吧,”柯寻这个时候才抬了抬眼皮,像是在和大家说话,又像是在和对面的牧怿然说话,“这些干果都带壳,我看了看,中间也没有缝,应该是纯天然未经过加工的,干果也能增加人体热量,就算少吃点别的东西,也能撑得住。”

    “这两头牛……”董栋迟疑着开口,“为什么要给我们喂催肥的东西?”

    牧怿然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酷:“你可以想一想,养猪厂为什么要催肥豢养的猪。”

    第66章

    动物世界04┃种群矛盾。

    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几个画外人的心头,谁也没有多吃什么,袁源在董栋的监督下也忍痛放弃了心爱的薯条。

    再看向那几名画内人,仍旧吃得如痴如狂,恨不能把房间里所有的食物都挤下胃去,这情形莫名令柯寻想起了《千与千寻》里千寻的父母,也想起了千寻那句经典的台词:

    不能吃太胖哦,会被杀掉的。

    几个画外人静静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画内人,虽然明知这些人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可在画中世界里,他们就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类,所以是不是画内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就像我国人与外国人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活体,不论死在画里还是画外,都是一个鲜活个体的殒灭。

    “喂,少吃点儿吧……你们不怕吗?”毕敬是在校大学生,还保持着未入社会的纯真善良,忍不住劝了那几个画内人一句。

    一名画内人咬着满满一嘴油炸的肉,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他:“闭嘴!甭想打老子食物的主意!小心老子弄死你!”

    “小兄弟,别滥好心了,他们不会听的,没看见他们看食物的那眼神都不对劲吗,”卫东说,“都已经病态了,跟嗑药似的,你劝不住的。”

    “食物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毒品,是戒不了也忍不住的。”秦赐说。

    “卧槽,那咱们会不会也……”卫东一惊。

    “尽量只吃坚果吧,”柯寻说,“尽快找到签名离开。”

    “这得去哪儿找啊。”袁源仰头,这隔间的墙实在是太高了,根本爬不上去。

    老成员们没有吱声,根据经验来看,签名不会出现在这一览无余的隔间里,而通常进画的第一夜,也无法避免死亡的发生,只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聚在同一个空间内,不知道死亡的筛选条件会是什么,一般来说,“画”是不会让所有人在一夜间全军覆没的,就是不知谁会是那个倒霉蛋,在第一夜就中标。

    这一顿饭,几个画内人吃了很久,直到撑得胃部都鼓出一个包来,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了嘴。

    不过最让画外众人感到卧槽的是——那几个画内人吃完就他妈开始拉,往墙角一蹲,毫无羞耻感地当众倾洒,直接刺瞎了画外众人的双眼。

    “尼玛啊——”袁源捂着眼睛大叫,“这儿都没个公厕的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猪圈里还给猪们准备个厕所。”董栋也恶心不已地闭着眼。

    “不过咱们进来的时候这屋子还是挺干净的,”见惯了各种病人病理的秦赐始终淡定,“说明它们会定期打扫,咱们忍一忍吧。”

    “这是我这辈子经历的最恶心的事了……”卫东绝望地捏着鼻子仰头望天。

    几人正恶心着,就见画内人里那个总是一脸挑衅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牧怿然的身边,一蹲身,看那造型就是要拉的样子,脸还冲着牧怿然,扬起一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挑衅的笑。

    没等牧怿然有所动作,却见一道人影已是几步过去,抬起一条修长有力的腿,一脚就蹬在了这人的胸脯上,伴着一声冷冷的“滚”字,瞬间就向后飞摔了出去,姿势难看地落在了三四米开外的地方。

    这人挣扎着爬起身,斗鸡似地瞪向柯寻:“小子,你找死!”

    话音落时已是攥着拳头扑了过来,然而还没等冲到近前,就再次被柯寻长腿一撩踹飞了出去。

    “还看着干什么,一起上!”这人怒不可遏地招呼了一声,几个画内人——除了还在拉的一两个,全都恶狠狠地冲着柯寻扑涌了上来。

    “卧槽,还想以多打少怎么地?!”卫东早就跳起了身,见状几步冲到柯寻旁边,拉开架势就要一致对敌。

    董栋和袁源也没有落后多少,一个身高体壮,一个膀大腰圆,并排往旁边一站,立时就形成了一堵不规则的肉墙,颇为唬人。

    毕敬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站出去,向角落里缩了缩瘦小的身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朱浩文在原地面无表情。

    画内人已经是冲到了柯寻几人的面前,一拥而上地挥拳抡腿,画外人联盟也不示弱,三长一胖四条黑白长短各异的腿齐齐撩出去,发出一片砰砰啪啪的肉体相撞的声音。

    柯寻正摁着最嚣张的那小子照脸一顿重拳,就觉脑后突然刮过去一阵风声,转头一看,见竟是牧怿然,伸着一条长胳膊正将一个画内人的颈子钳住,不过两秒钟的功夫,那人就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柯寻把手里的小子一拳抡开,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觉得头发有些翘,这才明白,刚才被牧怿然捏晕的那小子,竟是想偷袭自个儿来着。

    忍不住回头看向牧怿然,却见他也正冷着脸看过来,嘴里低喝了一声:“后面。”

    柯寻忙转回来,胳膊一架,挡住一名画内人的重拳,再一拳击出,正中对方胃部,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直打得这人嘴一张,“哇”地一下子吐了出来。

    柯寻连忙跳开,饶是如此还是被喷到了胸腹上,恶心得脸都皱了,耳里还听见牧怿然冷冷地刺了他一句:“你打架时不带脑子么。”

    “脑子里都是你,我舍不得打架时候带。”柯寻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土味情话,拎起晕在地上的那位,用他头上那蓬软发在自己胸前擦了擦。

    旁边的隔间们似乎听到了这边打架的动静,一时间群情振奋,跟着各种乱叫起轰,甚至也有打起架来的,整个……监狱?农舍?……乱成了一片。

    而画外人所在的这间隔间,争斗并没有进行多久,很快就以画外人一方单方面碾压而结束,意外的发现是董栋和袁源这两人竟然也很能打,出拳重,下手狠,专挑打人最疼的部位去,一看就是从小不良过的。

    几个画内人被打老实了,缩在隔间的后半部分一时不敢吱声,晕在地上的那一个也被柯寻扔了过去,几个挨了揍的家伙鼻青脸肿地或蹲或坐,偶尔悄悄抬眼偷偷看向柯寻和牧怿然。

    这两个人是最能打的,虽然牧怿然只出过一次手,但不到两秒就捏晕一个壮年人,这已经算得是真正的秒杀了。

    还有那个看上去很屌的小子,那一身利落而劲道的肌肉线条简直完美得不像话,他有着超快的反射神经,还有着超强的柔韧性与弹性,打起人来动作有力并且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极具韵律。

    打不过,打不过……挨了揍的画内人们心想,连打架的姿势都不如人家好看。

    “再自不量力打出你们屎来!”袁源做例行的放狠话收尾。

    “快别,还嫌这屋里屎味儿不重呢?”卫东连忙制止。

    “打得你们胆汁都吐出来!”袁源更正。

    “……你和他们其实是一拨的吧?”柯寻说。

    “靠,老子专业放狠话二十年,到你们这儿居然被质疑,你们行你们上,不行憋BB。”袁源说。

    “东子你给他BB一个,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专业的。”柯寻说。

    卫东清清嗓,冲着画内人那边狠狠一瞪眼:“再自不量力,打你们!”

    袁源:“……”

    一场风波平息后,窗外的夜色已深,但画内人们似乎并无睡意,仍在四下里嗡嗡叿叿地说着话,这令几个画外人老成员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每晚到了禁步时间之后必会发生的恐怖事件,不会在这里上演一般,莫名地竟在这样的喧闹里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你们说的会死亡的事件什么时候发生?会是什么样的死法?”几个新人凑到老成员的身边不住地发问,似乎已经不大相信之前秦赐对他们普及过的画内知识。

    “每幅画和每幅画都不一样,”秦赐依旧耐心,“有些画可能是随机的时间、随机挑选人,但有些画是有一定的筛选规则的,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这幅画会是哪一种方式,只能静观其变,顺带不要放松警惕,尽量保护好自己。”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通过死亡,才能确定是哪一种方式,是吗?”毕敬敏感地发觉了话中隐藏的意思,目光冷厉地盯向秦赐,然而因为深度近视的原因,自以为冷厉的目光在大家眼里显得目光涣散对不准焦距。

    “是的。”秦赐并没有隐瞒,平声静气地承认。

    “所以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你们的试验品?!”毕敬气恼。

    “话不能这么说,”秦赐的脸上是医者的冷峻,“也许第一个死的是我,是他,谁也料不准这种事。”

    “但你们有经验啊!”毕敬急道,“你们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能躲避的方法,你们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为的就是让我们先死,你们好从中找到规避的方法?你们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拿我们当替死鬼堵枪眼,是不是?”

    “喂,”柯寻伸出手去,盖在毕敬的脑瓜顶上,把他的整个头扳到面向自己的方向,免得他看不清是谁在说话,“小同学我警告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一个队伍里最忌讳的事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毕敬有点儿怕柯寻。

    “一怕无端猜忌,二怕有人挑拨,三怕猪队友,四怕我这样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小爆脾气,”柯寻淡淡看着他,“那么我来问问你,你怕哪一条?”

    毕敬满脸写着“第四条”,哆嗦着道:“我就是……我就是想问得更明白一点,不然心里没底……”

    “那么你觉得刚才秦医生说明白了吗?”柯寻问。

    “说明白了,说明白了。”毕敬想连连点头,但头还在柯寻的掌心里摁着,只好连连眨眼。

    “冲我抛媚眼就免了,哥有喜欢的人了。”柯寻放开了他。

    喜欢的人在旁边忽然说了一句:“它们来了。”

    众人立刻竖耳倾听,见一道蹄子踏地的声音从农舍进门处传来,不紧不慢地,一声一声地,向着这边走来。

    果然……还是逃不过每夜必死人的规律么?

    牛蹄声走走停停,似乎在每个隔间外都做了一番短暂的观察,而后就这么向着这边走来,直到停在了画外人们所在的隔间前。

    巨大的牛头悬在隔间的上空,双目微转,观察着隔间的每一个人。

    毕敬吓得躲在柯寻的身后,似乎想借助柯寻的身影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

    巨牛终于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蹄子,在众人的身上拨了几拨,而后夹起一人,拎出了隔间。

    是袁源。

    第67章

    动物世界05┃火锅。

    “怎么回事——”袁源惊恐地大叫,“是不是我?它是不是要杀我?救命——救命——快救我——救我——”

    “源儿——源儿——”董栋急了,拼命跳起来想要够到袁源,奈何巨牛实在是太高,把袁源拎在半空,与地面还差着几层楼的距离。

    “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你们说啊!快说啊!”董栋惊急地去抓秦赐的肩,“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

    秦赐怜悯又无奈地看着他:“没有办法,差距太大了,画中的这股力量,我们只能想办法躲,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正面抗衡。”

    “不——不——源儿——源儿——”董栋望着袁源被巨牛钳住脖子拼命挣扎的身影,吼得撕心裂肺,然而事实却让他如此无力和无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另一个被巨牛挑走的画内人挣扎着、哭嚎着,蚍蜉撼树般可怜可悲地做着生命最后一次努力。

    巨牛拎着两人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所有的隔间内都发出躁乱的吵闹声,有人在惊叫,有人在说笑,有人在唱歌,有人还在忘我地打架。

    他们像是习惯了这一切,又像是愚蠢地不明白这一切,他们像一群真正被豢养得只知吃喝拉撒,而不清楚自己身为刀俎命运的低等动物,愚蠢地狂欢,愚蠢地醉生梦死,愚蠢地在最后一刻才骤然惊觉自己这条生命的悲哀。

    董栋痛哭着跪倒在地,没人上前去安慰他,因为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现在的他。

    卫东红着眼睛心有戚戚,慢慢走到柯寻身边坐下,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不用这么难过,反正死就一下子的事儿,死过去了就没痛苦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没什么可难过心疼的。”

    “我可以忍着不难过,”柯寻双臂架在膝头,目光轻轻地落在面前某个虚无之处,“但我无法忍着不怀念。”

    “你他妈的……”卫东哽咽了一声,把自己的手背摁在嘴上,不肯再说话。

    众人正各自沉默着,忽听同舍的有人喊了一句:“快看,它们在干什么?”

    循着声望过去,见栅栏窗口正能看见农舍外院子里的情形。

    刚才那头巨牛拎着袁源和三四个一同被挑出去的人走到了院中,另一头巨牛蹄子里夹着一柄巨大的窄刃尖刀走进视线,另外又多了两头巨牛,正在院子里摆放巨大的桌椅和一口烧着炭块的铜锅。

    柯寻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身望向牧怿然,牧怿然接收到他的目光,起身走至还在埋首痛哭的董栋身边,探手捏住他的颈子,很快将他捏晕在地。

    同舍的几个画内人凑到窗边,探头探脑地向外看,窗口很大,即便不走上前,也一样能看到院外的情景。

    一盏巨大的灯被点亮,巨牛们支好桌椅,端上几盘各式的青菜、蘸料,并将疑似火锅底料的东西扔进铜锅里煮。

    另一边,一头巨牛摆好了一只巨大的木桶,握起了尖刀,另一头巨牛将手里的几名人类掂了掂,把最胖的袁源递了上去。

    袁源惊恐凄厉的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院子和农舍,激起了农舍内一片混乱的吵闹。

    执刀的巨牛动作悠闲且熟练,将刀尖对准了袁源的咽喉,深深一割。

    浓稠的血汹涌不断地流进身下的巨桶,袁源无法再发出声音,只有痛苦挣扎,却不能在巨牛的蹄间挣动分毫。

    巨牛将他头下脚上地拎起来,以让血流得更快更彻底,直到袁源渐渐停止挣扎,一动不动地倒吊在巨牛的蹄上,静静地流着血。

    当腔子里的血放尽,巨牛用刀尖剖开了袁源的肚皮,掏出五脏六腑和肠子,扔进桶旁的盆子里,而后用水将腹腔冲干净,剥去皮,就有一头巨牛走过来,拿了特制的刀子,将只剩下了肉与骨的袁源灵巧熟练地削成了肉片。

    肉片最终盛盘,被端上了巨牛们的餐桌,一筷子夹起来,丢进锅去,搅动拨散,汤水浮起血沫,血沫滚了几滚,变成白而浊的废沫,被勺子从锅边撇出去。

    汤滚沸时,几双筷子伸进去,夹起已变成灰粉色的薄薄的肉片,在蘸料碟子里翻一翻,送进了巨牛的腹内。

    碗筷酒碟的相撞声渐渐响成了一片,伴随着巨牛之间听起来像是说笑的哞哞声,清晰地透过窗口传进农舍。

    柯寻听见有人在说“好香”,有人在说“我还想吃东西”,有人在惊恐“天啊他们死了”,却没有人去想“明天会不会轮到我”。

    卫东和毕敬在墙角吐成了一堆,秦赐和朱浩文坐在远离窗口的地方,偏着头只对着栅栏门的方向。

    只有牧怿然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是风雷不动的平静淡笃。

    见柯寻扭脸看他,牧怿然回望:“意料中的结果。”

    “看样子,在这幅画里人类和牛的位置互换了。”柯寻说,“但牛不是只吃草的吗?”

    “在这幅画里,你可以把它们当成食肉动物,”牧怿然道,“确切的说,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人。”

    “没什么比把它们当成人更可怕的事了。”柯寻淡嘲,“希望它们别想着顿顿吃火锅,毕竟有害健康——如果人类的坏习惯它们也有的话。”

    巨牛们的晚饭持续到了午夜,酒足饭饱的牛们歇了片刻,收拾了残桌,就拿着水管进了农舍进行冲洗清理,把人类的屎尿和吃剩下的垃圾冲进每个隔间挖有的水槽里,打理干净才收工离开。

    几个画内人就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直接入睡,画外众人还有些不适应,就都站着。

    柯寻却蹲在那儿鼓捣东西,秦赐凑过去看了看,见手里正摆弄着几个可乐瓶子,不由纳罕:“这些刚才没被水冲走吗?”

    “这货拉着我把这些东西挡在了身后,那牛喝得醉醺醺的,没注意。”卫东甩着为了挡瓶子而被溅得满身的水。

    “留着这些瓶子做什么?”毕敬忙问。

    柯寻没有理会,只一味低着头继续鼓捣。不过片刻,九个大小相等的可乐瓶被他分成三排三列地排列紧密,并用从别的食物包装袋上薅下来的透明胶紧紧缠在一起,而后拎着走到牧怿然身边,弯身把瓶子底朝天地放在他腿旁,低声道了一句:“坐吧。”

    众人:“……”

    牧怿然顿了顿,说了一声:“谢谢。”果然坐在了这瓶子做的板凳上,竟然很结实。

    卫东尽管心情沉重,还是忍不住对扎着头走回身边的柯寻低声嘟哝:“要不我勉为其难也让你当我几天临时男友?也照顾照顾我一下呗。”

    “少意淫我,好基不事二夫。”柯寻说。

    卫东:“……你真是贞烈节基。唉……你说,今晚这就算过去了吧?”

    柯寻:“嗯,看样子是了,除非它们还想加顿夜宵。”

    卫东:“不知道董栋明天醒过来会怎么样。”

    柯寻:“我要是他就打起精神努力活着出去,然后替袁源把他的家人安排好。”

    事实上董栋也的确很坚强,次日一早醒来,没有再沉浸在好友死亡的悲痛里,只是沉默地坐着,也不去碰巨牛投喂的早餐。

    早餐完毕后,巨牛打开了隔间的栅栏门,放人们去农舍外的草坪上自由活动。

    画外人们聚在一起,有意识地四处走动勘查地形。

    然而这片农场果如牧怿然所说,实在太大太广,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仍然没能找到农场的边缘,倒是在这片农舍的后方,又远远地看到了一片农舍,农舍前面的草地上三五成群地坐躺着几十名全身赤裸的女性。

    “我的两个同学一定在那边!”毕敬什么也看不清,但听了众人的描述,急得跳脚道。

    “所以怎样,你过去还是让她们过来?”柯寻说。

    “……”毕敬不跳了,怏怏地嘟哝了一句,“我……我就是想有个伴儿……”

    “没把我们当伴儿是吧。”卫东在旁边哼道。

    “不是不是……”毕敬不说话了,退着向后躲,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名画内人的脚上。

    那人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冷声怒道:“眼瞎啊你!是不是找死?!”

    毕敬吓得连忙道歉,那人却不依不饶,过来揪住毕敬的头发就要扯着他的头往膝上磕。

    旁边的董栋突然暴起,冲上前一拳就把那人抡在了地上,而后一言不发地跟上去,以一副拼命的架势摁住那人往死里打。

    毕敬被董栋吓住了,张口结舌地边退边躲,柯寻上前想要拦下董栋,却被他大力推开,竟是没能拦住。

    董栋就像疯了一样,发狂地狠狠用拳头照着那人的头部一下一下地重砸,那人已经是皮开肉绽血流了满面,董栋却还不肯停手。

    许是袁源的死让他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和刺激,他似是想把这冲击造成的悲痛愤懑全部靠暴力发泄出来。

    柯寻还想上前再拦,却被忽然涌过来的一群画内人吵嚷着隔阻了开来,一群人围住董栋和那个正挨揍的画内人,有的起哄有的咒骂,还有人借机助黑拳,就是没有一人上前劝阻。

    正闹得不可开交,突听有人沉喝了一声,一群人骤然安静,却见那个叫做莫鍪的人正在一伙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人群立刻向着两边分开,给这人让出一条路。

    莫鍪走到还在施拳的董栋面前,腿一抬踹在他的肩头,硬是把这条一米九几的壮汉踹得飞出了六七米去。

    董栋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拳头冲向莫鍪,而莫鍪就像是一头雄鸡般,高傲,冷厉,锋锐,睥睨一切地冷冷盯着董栋。

    董栋扑上来,拳脚相加,却被莫鍪一一避开,而莫鍪的反击也很快攻到,拳拳到肉,打得董栋不住踉跄。

    柯寻好不容易从外围挤进内圈,正要拦下董栋欲再次攻上的身形,就听得远处一声牛叫:“哞哞——”

    莫鍪闻声忽然转身,向着牛叫的方向走了过去。

    卫东凑到柯寻身旁,看着莫鍪的背影:“怪不得他叫莫鍪,刚那声牛叫的发音好像就是‘莫鍪(móu)’……”

    原来这是巨牛给它们养的“动物”起的昵称……

    柯寻望着远处,一头巨牛正迈步过来,人们有些慌地散开到四周,鬼鬼祟祟地冲着巨牛张望。

    巨牛走到近前,看了看被董栋揍到倒地不起的那个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起的董栋、柯寻和卫东,似乎衡量了一下,最终巨蹄一伸,把董栋拎在了手上,并拎着疯狂挣扎的他,走向了远处的农舍。

    第68章

    动物世界06┃值吗?值。

    卫东待巨牛走远了才敢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问向柯寻:“什么情况?白天也会死人?”

    “不知道,但好像这里不可以斗殴,”柯寻目光落向远处桀骜独立的莫鍪,“你知道鸡群或是猴群吗,它们都有一个首领,负责管理群民,维护组织内的秩序。”

    卫东:“就……就是群主呗。”

    “和群主什么的也不太一样,”柯寻说,“它们的首领,一定是这个群族中最健壮最能打的那一个,它是靠打赢上一任首领并将之驱逐出群后,才得到的首领位子,而其他成员当然也可以向它挑战,挑战成功,就可以取代它成为新的首领,挑战失败,要么会被驱逐,要么会被它杀死,所以,它一定是最强的那一个。”

    卫东:“看来这个莫鍪……”

    柯寻:“是的,他就是这样的首领,而据我所知,通常家养鸡的首领不会被早早杀掉,因为养鸡人还要靠它帮着管理鸡群,免得时常发生互啄互伤的情况。”

    卫东一震,忙悄声问他:“你的意思是——”

    “干掉莫鍪,当上首领,推迟被死亡挑选。”柯寻一字一句地道,“但这个人不是我,是牧怿然。”

    “他会同意吗?”卫东不太确信。

    “所以我来帮他。”柯寻说,“你给我搭个手。”

    “怎、怎么搭?”卫东狐疑。

    “你找个借口,把牧怿然带得远点,”柯寻悄声布置,“然后我去找莫鍪打,到时候人群肯定会乱起来,这儿一乱,那边巨牛一准儿就能听到动静,你注意着点儿,一旦巨牛从屋子里走出来,你就赶紧带着牧怿然去我和莫鍪打架的地方。不管我处于优势还是劣势,我都会装作处于劣势,到时候你就央求牧怿然上手帮忙,这样巨牛赶来时,莫鍪应该就已经被牧怿然打倒了,巨牛会把他当成是新的首领。”

    “那万一你和牧大佬都不是莫鍪的对手呢?”卫东心惊胆颤地问。

    “你当我俩傻啊,单独打不过不会双剑合璧啊,”柯寻说,“再说我也不觉得那个莫鍪能强到一个人顶住我们两个,我只需要在巨牛到达现场之前,把牧怿然推到胜利的果实前面就足够了。”

    卫东目光晃动,低声说:“我就怕最终他成了首领,你成了闹事分子,像董栋一样被巨牛拎走。柯儿,值吗?他都没给过你笑脸儿。”

    “值。”柯寻说。

    卫东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终于呢喃出一句:“牧怿然可能永远不知道他也许会错过什么……这世上有一个人这么喜欢他。”

    柯寻是个行动派,计划一商量好,立刻就付诸行动。

    看着卫东把牧怿然和其他几个画外人带离之后,柯寻向着强大的首领莫鍪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却被忽然冒出来的朱浩文拦住。

    “你要和他打?”朱浩文问。

    “嘘,”柯寻伸手竖到勾起的唇边,而后冲着他飞了记wink,“别去通风报信。”

    “为了牧怿然?”朱浩文又问。

    “也为了世界和平。”柯寻开着玩笑,绕过他,继续向着莫鍪走去。

    朱浩文在身后忽然大声问:“值吗?”

    啧,奇怪。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值不值。

    柯寻两手十指交叉,掌心向上地伸直胳膊举到头顶,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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