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本文主受,正文和番外都不会出现互攻剧情】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甜文,

    爽文,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寻,牧怿然

    ┃

    配角:卫东,秦赐,朱浩文

    简评1:

    《画怖》故事非常丰满紧凑。这篇文最精彩的地方倒不是每一个都迥然不同的故事,而是串起来这些故事的思路,作者的布局架构比最后的解密还要精彩,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以至于显得最后的解脱反而差了那么点意思,但能看到如此巧妙又反转的布局架构,也算是一件令读者振奋的事情了。

    故事性非常精彩,在感情线上会有很多无限流文里都有的“感情进展平淡且快速”的问题,双男主人设,群像闯关设定,会有配角不断上线下线,需要不断调整心态,甚至不敢对现有人物太过真情实感,以免到时候肝肠寸断。在这里我就要忍不住剧透一下了,秦医生以超强人气活到了最后!

    冷面攻负责智慧与谋略,热血受负责武力和稳定军心,是无限流标配之一,这里就不多说了,故事看似是在美术馆内无端入画,只有寻找到签名或者铃印才能出画算作闯关成功。于是作者虚构了古今中外的无数画作来巧妙的应和她最后的主题,有民俗采风类,有宗教信仰类,有时事背景类,有夸张讽刺类,甚至还有情节和童年记忆做蓝图的画作,而每一次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一而同,有些甚至经历了多次反转,所以才过程中,不会产生枯燥乏味的感觉,尤其到看到最后主角一行人最终参破谜题由真实世界再度步入虚妄时,会难以克制的熬夜修仙,直到真相大白,一切尘埃落定。

    在无限流中,闯关是既定的套路,但由画起始,确实新颖独特,再加上故事繁杂人物层出不穷,体验非常好,值得推荐。

    简评2:

    男主和基友因为去美术馆避雨被拖入了一幅画中的世界,被资深“前辈”们告知今后会一直经历各种画作的恐怖世界,从此展开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总共是十四幅画,十三个副本,一个主线。情节上最大的亮点就是恐怖世界的设计。

    作者非常精巧地设想了一个“画中世界”,因为画家经历不同,画作主题不同,每个副本都各具特色,很有新意。从题材上,有写畸形村落的《白事》,人和动物颠倒的《动物世界》,童年动画集锦的《净土》,人性测试的《人学》……从主题上,有揭示人性善恶的《信仰》,探究人心脆弱的《绯色之兽》和《海上燃犀图》……从古代背景到末世题材,从魔幻骰子到灵异妖鬼,每一个副本都精彩绝伦,看了让人拍案叫绝,而且绝对新鲜。人们被投放到各个画作世界,需要找到画家的“签名”,这就是生路所在。但是副本放大了画作的恶意,往往参杂着现实中的各种现象,事件,知识和画家生平。步步惊心,处处陷阱。比如《影》世界中钟表对混淆颜色设下的诡计,《逆旅》世界里虚实双线的迷惑。

    各个副本很精彩,主线更是惊艳,利用古代传说和高维世界理论,完美地设计了最大最可怕的那幅画。最后那个光拨动时间弦的轻描淡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最让我佩服的是,主线是从这十三个副本中推测出来的。每一幅画的主题都是对主线的暗示。相互对照,严丝合缝。

    第1章

    白事01┃入画。

    事后想起来,柯寻就觉得那天打从一出门开始,处处都透着诡异。

    先是小区里李大爷家那只泰迪,与他狭路相逢后居然没像往常那样扑上来抱着他腿猛日。

    接着是后头那栋楼的十三层中门,窗扇大开,两条灰白色的窗帘布挂在窗外,从楼下看上去就像两条挽幛。

    柯寻抬头看的时候,恍惚觉得窗户里也有人在看他,只不过角度问题,看得不很真切。

    那人全身都在暗影里,只有一张灰白的脸隐隐约约地在窗扇后面,一动不动,配上那黑色的窗框子和两条灰白窗帘,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黑白遗像。

    接下来的事就更加诡异了。

    比如他在街边扫了辆共享单车,刚一迈腿车座就掉了,只差一厘米他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被共享单车日了的男人。

    再比如和卫东在约定地点碰头的时候,那货居然没有惯例迟到。

    还比如,没等俩人开始浪,才刚的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瞬间就乌云盖顶暴雨当头。

    “就知道跟你这孙贼出来准没好事。”柯寻一边抱头鼠蹿一边找避雨的地儿。

    “不对啊,昨晚我掐指一算,今儿应该是大吉之日啊,宜出行,宜撩妹,宜开房啊!”卫东顾不上抱头,忙着把手机和烟用外套裹住。

    “你那是掐的脚趾吧,又一边儿吃香蕉一边儿抠脚了是吧?!”柯寻没好气。

    “我有什么办法,卫家祖传脚气,我做为卫氏家族的承重孙,自是要将这独门抠脚秘技发扬光大。”卫东说着,一指街对面,“那儿,美术馆。”

    星空美术馆。

    这家美术馆很有年头了,外头墙体覆着厚厚一层爬墙虎,几乎快要看不到窗户,大门倒是挺新,像是前不久刚刚重新翻修过的,门口立着宣传牌,写着“某某画家全国巡回画展”。

    老百姓能有几个真正懂艺术的?即便是双休日,美术馆里的客人也乏善可陈。

    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和柯寻卫东一样,进来避雨的。

    一群人聚在门厅里,要么看雨要么玩手机,就是没几个人看画。

    “既来之则安之,进去看看。”卫东闲不住。

    本来俩人今天约出来就没想好要干什么,纯因昨晚卫东一个V信呼过来:“明儿浪不浪?”

    柯寻:“浪。”

    就跑出来了。

    做为两条抱团取暖的单身狗,双休日的通常安排就是先老地方碰头,然后走到哪儿浪到哪儿,遇妹撩妹,遇gay撩gay,但求一心人,破产不相离。

    柯寻身上向来没有什么艺术细菌,别说赏画了,连自拍都构图扭曲画面模糊,比个剪刀手能拍出六指琴魔的特效,挺帅一张脸都能给自己拍成整容失败了似的。

    这一点上卫东比他强一百个毕加索,好歹卫同学也是美院生出身,虽然最后从事了“十大最想对发际线伸尔康手的职业”之一——美工,每天按客户要求做着杀死艺术的奇葩设计图,但好歹初心没改,对名家画作的欣赏欲望还是略有残存的。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两人抖抖身上的雨水就进了美术馆的二门。

    ——事后再想起来,柯寻宁可闲得浑身长痔疮,也不要迈进这家美术馆半步。

    星空美术馆的一楼,就是那位某某画家的画作展出。

    二楼则是馆内自有的一些画作,有画家的原画,也有仿品。

    两个人逛到二楼,在几幅西方人体画前流连忘返。

    “还是丰满的妹子看着舒服,摸起来手感一定特别好。”卫东咂着嘴。

    “首先你得有个妹子。”柯寻一手插兜,在旁边走马观花。

    卫东恋恋不舍地离开面前的画,左右看了几眼,然后一指前头:“那儿还有一个展厅,你猜会不会展的都是春宫秘戏图?”

    “兄dei,追忆一下你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柯寻说。

    “卧槽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坐地撒泼哭给你看信不信。”卫东说。

    两个人慢悠悠向着那展厅逛过去。

    这间展厅不算大,而且还没有窗户,只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画都在墙上挂着,黯淡的光线下,每一幅画的色调都显得十分沉暗浓重,并且模糊难辨。

    “你说对了,真的是春宫秘戏图,”柯寻叹气,“就是人秘戏的时候把灯吹灭了而已。”

    话音刚落,展厅内的灯闪烁了几下之后突然一下子灭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要不要这么配合我,说灭灯就灭灯?”柯寻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那我们要不要也配合配合,秘戏谁一下啊?”卫东十分有心情地调笑,“你待会儿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哦。”

    “谢谢,哥不搞直男。”柯寻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却摁了半天也摁不亮屏幕。

    “死基佬,搞一下会死啊。”卫东的衣服悉索作响,像是也在掏手机,“靠,关键时候掉链子,出门前才充满的电,这会儿就歇菜了。”

    柯寻:“等等,你有没有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卫东:“你这么一说吧……没有发现。”

    柯寻却没有接话,黑暗的展厅内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

    特别,特别的安静,仿如死寂。

    “那个……”卫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自然,“你说,这个展厅会不会是隔音的?”

    一个年旧失修的小破美术馆,连盖住外墙的爬墙虎都没钱清理,就有钱把展厅弄成全隔音的了?

    再说你一美术馆需要隔什么音啊?春宫秘戏图每逢夜半发出的啪啪啪的声音吗?

    卫东打了个寒噤,听见柯寻开口:“绝对不是。灯没灭之前我还能听见外头有人打了个喷嚏,就算现在外头没人,空旷的展厅也能放大一切声效,会有各种杂音传进来。可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寂静的夜晚,远离城市的野外山郊,也会有大自然的声音在细微地响动。

    可是现在,真的是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人就像突然被关进了一个真空的密闭空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亮光。

    事情有点儿诡异。

    寂静和黑暗,是一切恐惧的源头。

    “往外走。”柯寻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也没提两人手机同时出问题的事。

    “好啊。”卫东尽量把语气放轻松,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就好像只要不说破、不细究,就可以瞒过冥冥中的谁。

    两个人在黑暗中走了一阵,然而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不对劲儿,这展厅没那么大,按这个走法咱们早就该撞到墙了。”柯寻停下脚。

    “卧槽你别说了……”卫东怕他揭露出什么似的,伸手就想拽他一把。

    触手处却是一根冰凉的胳膊。

    “——靠!”卫东一声大吼甩开这根胳膊。

    没等继续,忽在黑暗中“啪”地亮起了一束白色的光。

    “……这灯还是声控的?”柯寻纳闷。

    “柯儿……”卫东发颤的声音响在身旁,“这道光……你看它从哪儿来的?”

    柯寻没说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道白光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光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黑暗里,并不强烈,甚至淡得近乎惨白。

    这束白光落在墙上,在它的光照范围内,挂着一幅画。

    卫东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扯到的那根冰凉的“胳膊”,原来是这幅画下面放着的金属隔离柱,用来隔离开看客和画之间的距离,防止有人伸手触碰画作。

    两根隔离柱之间放着注释牌,用来对画作进行标注和介绍。

    两个人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这幅画。

    画面和灭灯前看到的其它画作一样,色调暗沉且模糊,只有隐隐约约的几道轮廓。

    而诡异的是,这幅画的画面,在两人目不转睛的盯视下,好像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像是有人在用PS调节画质的分辨率和清晰度。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

    咦?放大?

    柯寻猛地一眨眼,这幅画似乎就伴随着他这一闭眼一睁眼的动作,骤然无限放大开来,那画中的景象仿佛扑面而至,一种无形的气场从周身刮过,过电一般让他全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这股气场转瞬就消失在了身后的四面八方,像是一只展开了画轴的手,带着轴端远远地铺陈开去。

    柯寻望着眼前的景象,半天回不过神。

    这——这是哪儿?!

    ——这是怎么回事?!

    ——这幅画中的场景——此刻竟然如此真实的就在眼前!

    “不……不是吧……”卫东的声音抖抖嗦嗦地在身边响起,“真的假的……我一定还在做梦……现在一定还是昨晚,我抠脚抠累了就睡了,现在还没醒,一定还没醒……卧槽柯儿!——咱们见鬼了!”

    柯寻虽然学生时代是个学渣,但还没糊涂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地步,他分明地意识到,自己和卫东此刻所身处的地方,真的不是梦境或幻象。

    真的,是现实。

    抬头往上看,浓黑的夜幕之下悬垂着阴灰的暗云,四野空旷,半人高的衰草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荒地上,空气里充斥着腥臭的泥土和灰尘的气息,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看上去十分荒凉的小村庄。

    这正是刚才那幅画上所展现出的一部分画面。

    至于画的其它部分,柯寻还没有来得及看——或者说,他是下意识的、刻意的,不想、或不敢去看。

    他只记得刚才在自己的余光里,好像瞄到了什么……可怕的,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这可怎么办?”卫东六神无主地看向柯寻。

    柯寻也正偏过脸来看他。

    两人一对视,不由齐齐脱口一声惊呼:“卧槽!”

    只见两人身上原本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了样——此刻一人一身肥大粗糙、看不出款式的白麻布裤褂,脚上的鞋也变成了草鞋。

    “卧槽——还我阿迪来!”卫东的愤怒暂时超越了心中的恐惧,“尼玛啊——老子半个月的工资——”

    “闭嘴。”柯寻低喝,想要把这身莫名其妙出现的衣服脱掉,却发现这套麻衣里头就是自个儿的肉体,脱了就要一丝不挂。

    越来越诡异和不确定的感觉涌上心头,柯寻喉头发紧,放弃脱衣服,一扯卫东:“赶紧先想法子离开这儿。”

    卫东哆嗦着点头,眼珠恐慌得四下乱瞟。

    柯寻回头看了看身后,身后同样是荒地衰草,一直延伸到一片浓黑的模糊的地方去,就好像是那幅画上色调混沌、像素不高的部分。

    柯寻不确定往回走会走到哪里,但他的直觉一向准——所以他觉得往回走不像是一个好的选择,然而就这样站在原地和卫东抱头痛哭显然也没个卵用,于是伸手向前一指:“去村子里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一边历险逃生一边大撩帅比的恐怖无限流类故事~嗯,正所谓:

    一画一世界,一撩一帅比。

    第2章

    白事02┃十三个人。

    两个人向着小村庄的方向谨慎前行。

    柯寻的视力一向很好,然而远处的小村庄看上去仍然是一片模糊,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像是像素不高的照片,或是古老的画作。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卫东哆哆嗦嗦地走在旁边,借由说话来减轻心中的恐惧感,不住地向着两边看,“真不是梦吗这?地球是不是让外星人入侵了你说?卧槽哥还不想死啊!老卫家的祖传脚气不能断在我这一代啊……”

    “闭会儿嘴,”柯寻压低声音,“越弄不清状况就越得冷静,恐怖片儿白看了你。”

    “卧槽为什么非得是恐怖片,就不能是小黄片儿?!”卫东不敢再大声,也压低了声音。

    柯寻其实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

    眼前的状况来得太突然太离奇,搁谁身上也得懵。

    卫东这货显然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了,两个人不能都慌起来,总得有一个保持冷静——至少表面上得看着冷静。

    两个人尽量放轻脚步,这寂静的夜晚一切动静都显得格外声大,而周围那些黑暗模糊的地方,似乎总有一些被压抑着的什么东西或是声音,呼之欲出。

    随着距离那小村庄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浓黑的夜雾里,一片破败的土墙泥草搭建成的房屋,慢慢地呈现在眼前。

    村庄的外围,站着七八个人。

    “有人!”卫东低叫了一声,声音里有惊讶有恐惧也有欣喜。

    恐惧是因为不能确定那群人究竟是人,还是“人”。

    柯寻眯起眼睛看了看,声音里欣喜的成分更多:“是人。”

    他亲眼瞅见里头有个人正跟那儿拿着手机摆弄。

    手机党不愧是全世界心最大的生物,开车看手机,带孩子看手机,过马路看手机,被车撞飞后落地上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

    眼下处在这么诡异的环境里,照样看手机。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有手机党在的地方,一切都会显得很……无所谓?

    两个人加快脚步冲着那些人跑过去。

    “哥们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有人知道吗?”卫东迫不及待地问向其中一个一直看着他俩的年轻人。

    这人二十来岁的年纪,身上也是一身黄白麻布质地的肥大衣衫,头发和柯寻卫东的一样,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状态,两侧剃短,脑后扎一特油腻的小辫子。

    “九,十。”小辫子数着数,回头看了眼其他人,“还差三个,还得等。”

    “哥们儿,解释一下呗。”卫东追问。

    柯寻打量这些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挺着啤酒肚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也有一脸紧张青涩的十六七的学生妹。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穿着麻布制的古怪衣服。

    这都是些什么人?

    小辫子扫了眼卫东,又扫了眼柯寻,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着吧,还得再来三个人,来齐了再说。”

    卫东看了看柯寻,柯寻给他个眼色:等,静观其变。

    趁着莫名其妙跟着等的功夫,柯寻暗中观察。

    先观察的,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玩儿手机的。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副黑边眼镜,一直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看上去十分麻木和诡异。

    柯寻也在自个儿身上摸了摸,从裤兜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就更加诡异了——衣服虽然变了,但之前带在身上的东西却都还在,除了手机还有家门钥匙、半包口香糖。

    就好像只是身上的衣服变了个款式和质地,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这究竟是要搞什么鬼?

    柯寻指纹解锁,发现手机屏幕终于亮了,然而上端显示“无信号”。

    ……靠。

    简直就是狗血电影的惯常套路——需要报警或联系别人时手机永远没信号,需要开车逃跑的时候永远打不着火,需要开门避难的时候永远第一时间找不对钥匙。

    把手机揣回去,柯寻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人身上。

    这个人实在是鹤立鸡群,不单指他的个头,长相也是。

    白皙的皮肤,俊逸的眉眼,冷峻的神情,沉静的气质,无论站在多少人的人堆里,都能第一眼注意到他。

    哪怕身上也是粗布麻衣,别人穿起来像披麻戴孝,他穿起来却是闲云野鹤,魏晋风流。

    这个人察觉到柯寻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一眼来,转而又毫无波澜地移开,望向了景色模糊的远处。

    卫东有点儿按捺不住,左右看了看,蹭到那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妹身边,压低声问人家:“妹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

    学生妹脸色发白:“我也不知道……我刚来……他们不告诉我……怎么办……我怕……我怕……”说着就抽泣起来。

    卫东见把人整哭了,连忙拍拍这妹子的肩:“哎哎,别哭,这么多人都在呢,没事啊,没事。一会儿大家一起找路就能回去了,别怕别怕。”

    “我就进来看个画,怎么就这样了呢……”学生妹抹着眼泪抽噎,“我妈还让我早点儿回去呢,要不是下雨我也不能进来避雨啊,怎么就遇着这么……”

    后面“可怕”俩字儿似是不敢说,就又哭起来。

    “看画?你也是去美术馆看画的?”卫东忙问。

    学生妹点头:“我就为了避个雨才进去的,早知这样我淋着回去也不进来啊!”

    “是星空美术馆不?”卫东追问。

    学生妹继续点头。

    “是不是那个春宫秘戏图的展厅?”卫东又问。

    “啊?”学生妹满眼泪地抬起脸看他。

    “呃,不是,就是那个黑洞洞的展厅,窗户都没有,所有的画都跟糊了屎似的看不清。”卫东比划。

    学生妹点头:“就黑洞洞那展厅,我一进去就停电了,然后亮了一盏灯,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到这儿了……”说着又哭起来。

    卫东转头看柯寻:“合着大家都这么来的。”

    柯寻抬眼,看向面前的这些人,这些人,很有些古怪。

    如果大家都是同样的方式跑到这离奇的地方来的,应该会像卫东和他一样慌乱懵懂,就算能强压慌乱,也会像卫东一样东问西问,找个合理的解释出来,而不该像眼前这样,大多数人都十分安静沉稳,就好像……

    好像早就习惯,或是了解了这其中的缘故一样。

    柯寻打了个眼色给卫东。

    两个人打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默契十足,一个眼色过去,彼此就能心知肚明。

    卫东闭上了嘴,不动声色地站到柯寻旁边,有意无意地同这些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等了足有四十多分钟的样子,荒郊衰草的深处,陆续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有点儿脸熟,柯寻想了想,记起这位是美术馆对面摊煎饼的老板。

    “我他妈就进美术馆里找厕所撒个尿,怎么就到这儿来了?!”煎饼摊儿老板脸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众人。

    “人到齐了。”先前那油腻的小辫子不理会这新来的三人的追问,转头看向其他人,“可以进去了。”

    “去哪儿啊?这是哪儿啊?!”煎饼老板一把抓住他胳膊。

    小辫子看他一眼,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阴森:“画里。”

    “——画?什么画?”煎饼老板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进了个美术馆?是不是进了个展厅?展厅里是不是有幅画发光了?紧接着你是不是就进到这地方来了?”小辫子不耐烦地一连串问。

    “是……是啊,怎么了?那画是挺奇怪……”煎饼老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你现在就是在那幅画里!”小辫子甩开他,大步跟着已经开始动身的其他人,往村庄里面走去。

    在旁边抻着耳朵听的柯寻和卫东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卫东失魂落魄,“人怎么可能进到画里……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最后来的那三人叫起来,“怎么可能!这是哪儿?你们都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人理会,先头在的那些人只管往村里走。

    卫东看着柯寻:“怎么整?跟着他们还是……”

    这些人行为古怪,跟着他们的话,不知是福是祸。

    柯寻向着四周看了一圈,一咬牙:“跟着吧。”

    后来的那三人有两个不肯跟着走,留在原地大呼小叫,煎饼老板却大步赶上来,一把扯住先头那伙人中的一个,瞪着眼睛叫:“别走!你们得把事儿说清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扯住的这个,就是那位鹤立鸡群的年轻男人。

    这人停下脚步,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是画里没错。至于为什么人会在画里,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你想要出去回到原来的世界,最好是跟着我们。”

    声音就像他的人,十分的冷感。

    煎饼老板还想抓着他继续问,却被他在手腕上捏了一下,煎饼老板吃痛,被迫放开了手。

    这伙人并没有在意后来的这几人是否跟上来,就好像之前等了四十多分钟只为了凑齐人头。

    柯寻数了数,一共十三人。

    听刚才这人话中的意思,这伙人似乎对这种古怪诡异的状况很是了解,并且也知道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柯寻觉得,自己和卫东要想离开这儿,还是得想法子和这些人搞好关系。

    这么想着,几步追到刚才这人的身边,和他并肩走,偏脸看向他,声音温和表情OK:“哥们儿,你看,我们几个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难免多问几句,你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儿?”

    这人也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向前方,声音依旧冷感十足:“想要离开,只有一个方法:活下来,并且找到签名。”

    签名?

    第3章

    白事03┃鬼畜老人。

    柯寻认为,在对眼前形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地跟定其中一个,然后见机行事。

    通过对之前这一伙人的观察,柯寻感觉这位冷感帅哥貌似比别人更靠谱些,所以,就他了。

    说话的功夫,最后来的那三人也连惊带骂地跟了上来,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眼前除了这座小村庄外,四野都是荒郊,他们不跟着大家进村又能去哪儿呢?

    何况人都有从众心理,这种诡异的、无法理解的状况下,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抱团儿壮胆。

    一伙人就心思各异地进入了这座诡异古怪的小村庄。

    柯寻拿不准这“画”里现在是什么时间,现实世界中还是白天的上午,可这里面的天色却阴暗黑沉,村庄里也是一片漆黑,所有房屋的门窗都是木制的,有的窗扇糊着破旧的窗纸,有的则直接被木板钉死。

    而无论是从窗洞还是门缝里望进去,能看到的,无一例外地是漆黑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寻总觉得,那些黑洞洞的门窗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外看。

    跟着这些人在这小村庄里七拐八绕,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昏黄的亮光,见竟是有那么一间房亮着灯。

    “就是那儿了。”队伍中有人说了一句。

    “进去吧。”又有人叹着气说了一声。

    众人过去,走在最前头的大肚中年大叔敲了敲门。

    这扇木头门吱吱呀呀地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灰白枯皱的老人的脸。

    “大家来了?进来吧。”老人说着让开门。

    众人鱼贯进入,见四壁和地面都是泥草混合物夯砌成的,屋中只有一张破桌和几把长条板凳,桌上亮着一盏油灯。

    用家徒四壁和穷困潦倒来形容这户人家,再合适不过。

    老人站到屋当间,混浊的眼珠慢慢扫视过屋中众人,卫东对上他的视线时,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个老人的瞳孔,根本就没有温度和聚焦,涣散得就像个……死人。

    卫东连忙垂下眼皮,生怕和他对视出个好歹来,只用耳朵听着这老人说话:“人齐了,咱们就把活儿给大家安排安排。”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卷子布绦来,伸到众人面前:“就扎这个吧,一人一条。”

    柯寻和卫东一头雾水,却见之前先来的那几个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依次伸手过去,从那卷布绦子里各抽出一条来,两人只好也依样画葫芦。

    这布绦子也就一臂来长,两指宽,灰白粗麻质地,中间的位置上,不知是用朱砂还是什么颜料,写着个暗红色的字。

    柯寻这一条上写的是个“央”字,卫东的那一条上写的是个“辜”字。

    没等弄明白这布条上写字是什么用意,老人已是继续说道:“拿到‘民’字布条的人,今晚负责在李家守夜。拿到‘且’字布条的人,前往村子北郊五里外掘坑,坑长六尺,宽四尺,高二尺。拿到‘辜’字布条的人,去李家柴房砍柴。拿到‘央’字布条的人,看守李家粮仓。拿到‘歹’字布条的……拿到‘取’字布条的……”

    老人一边说话,柯寻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

    民,且,辜,央,歹,取……这些字有什么用意呢?很明显,让大家选布条是为了给这十三个人进行分组,但只从字面上来看,很难和眼前的状况联系起来。

    老人分完组,最后说道:“李家就在村北三株老槐树下面,各位,可以开工了。切记:留在李家干活的人,夜里不要出门。好了,明儿早上八点,大家还到我这儿来集合。”

    众人听完,纷纷转身往外走,卫东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老人面前问他:“老爷子,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面色严肃:“李家就在村北三株老槐树下面,各位,可以开工了。切记:留在李家干活的人,夜里不要出门。好了,明儿早上八点,大家还到我这儿来集合。”

    卫东:“……不是,您能告诉我们一下这是哪儿吗?”

    老人:“李家就在村北三株老槐树下面,各位,可以开工了。切记……”

    卫东:“……我是不小心启动您的鬼畜功能了吗?您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老人:“李家就在村北三株老槐树下面,各位,可以开工了。切记……”

    卫东转头看柯寻:“在画里殴打没素质的老人犯法吗?”

    没等柯寻答话,之前那个小辫子忽然笑了一声,走上前来看了看他:“别白费力气了,他不是人。”

    “卧槽不是人是什么?!”卫东大惊,“复读机精?!”

    “你可以把他看作是游戏里的NPC,只负责交待剧情或‘游戏’规则,以及一些特定的、他可以回答的问题,其它多余的问题,他一概不会回答。”小辫子微嘲地歪着嘴。

    柯寻和卫东面面相觑,柯寻问小辫子:“那这儿究竟是画还是游戏?”

    “画。”小辫子冷笑,“只不过画里的规则被严格且精密地设定过,违反规则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死?GAME

    OVER?”卫东瞠目,“一个人有几条命?能保存进度然后读条重来吗?”

    “说了这是画,不是游戏!”小辫子不耐烦地瞪他,“你在画里死了就是真死了,永远也别想再离开这儿回到现实中去,明白了吗?!”

    “——真、真的假的?!”卫东震惊。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到时候你死了可别怪别人。”小辫子厌烦地看了眼卫东手上的布条,“怎么就和你这新来的分到了一组呢,真是晦气!你走不走?”

    “走?走哪儿去?”卫东一脸懵B,看看小辫子,又看看柯寻。

    小辫子翻着白眼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脾气:“我也拿到了写着‘辜’字的布条,这就证明咱们两个被分到了一组,所以现在你和我得按这老头说的,去那个所谓的‘李家’去,明白了吗?”

    卫东问他:“如果不按村长说的话去做,会怎么样?”

    “我刚说了你没听见?”小辫子火大,“违反规则就会死!死!”

    “那,我们能不能自由结组,比如我不和你去李家砍什么柴,我和他去守粮仓呢?”卫东一指柯寻。

    “死!”小辫子面目狰狞地吼。

    “草。”卫东看向柯寻,“怎么办?”

    柯寻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看咱们是真遇上常理没法解释的怪事了,这里头的原因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不如暂时先听他的,瞧着这位像是知道一些门道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生命安全第一。”

    “好吧。”卫东问他,“你呢?你和谁一组?”

    三人从那老人的屋里出来,柯寻就看见台阶下站着个人,高高的个子,冷峻的神情,还有一张帅出天际的脸。

    腰上松松地系着他抽到的麻布条,上面写着个“央”字。

    卫东看看这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小辫子:“对了,如果把布条和别人换一换会怎样?”

    “死!”小辫子咬牙切齿。

    “你小心点,提高警惕,安全第一。”柯寻嘱咐卫东。

    这货从小就二得不行,柯寻怕他不知好歹,真把小命给交待在这诡异的地方。

    “知道了,你也注意,别见色忘命。”卫东冲着台阶下的高个子努了努嘴。

    “……滚。”柯寻分外无语地揣起怀。

    根据老头的安排,大多数人的目的地都是“李家”,其他人已经走在了前面,于是四个人结伴而行。

    走了没多远,柯寻回了回头,发现那老头的屋子不知几时熄灭了灯火,和周围其他的民居一样,陷入了死寂与黑暗中。

    没有灯光的村落,路很难走,乡村的土路并不平坦,硬一脚软一脚,脚下的草鞋鞋底很薄,踩下去的触感就更加敏锐。

    柯寻落下一脚,突然像是踩在了一只手上,那骨节分明、尖细僵硬的手指轮廓清晰地硌在了脚底。

    柯寻反应极快地噌地跳了起来,正撞在那高个子的身上,落地时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并大力地撞击着胸膛,不得不伸手摁住胸口,就好像一旦把手拿开,自己这颗心脏就会被刚才那只手硬生生连血带肉丝地从腔子里扯出来。

    “卧槽你干嘛,吓死我了!”卫东惊道。

    柯寻心跳太疾,一时半会儿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觉得手心和嘴唇被这一惊弄得发凉,就听见高个子的声音淡淡传进耳朵里:“什么都别管,继续走。”

    就好像猜到了柯寻为的什么突然跳起来。

    柯寻“嗯”了一声,尽量不去看脚下,把目光放向远处,却见这片小村庄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片浓浓的灰色夜雾笼罩了起来,使得本就能见度不高的景象更加混沌不明。

    “咳,对了,既然咱们以后都是队友了,不如认识一下啊,”卫东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借着说话壮胆,先冲小辫子伸出手,“我卫东,这我哥们儿柯寻。”

    小辫子不肯和他握手,只哼了一声:“刘宇飞。”

    卫东转头又把手伸向那高个子:“你呢哥们儿?”

    高个子冷淡地瞥他一眼,也没有和他握手:“牧怿然。”

    卫东只好抓起柯寻的手握了握:“幸会幸会。”

    柯寻感觉到了卫东手心里的冷汗,在他手上用力捏了一把,然后放开,转头问向身边这个叫做牧怿然的帅哥:“为了避免当个猪队友拖你后腿,这位小哥哥,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我们讲一下?”

    第4章

    白事04┃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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