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人面面相觑,李映池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他弯着腰要去捡,华衔青拦住他,语速很快,甚至是有些急,“不许捡,丢掉。”

    “可是我答应要还给人家的。”李映池看着华衔青越皱越深的眉心,莫名有些心虚,“那天恰好没带手帕,咳嗽了,就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

    华衔青问他,“那我的手帕你还留着吗?”

    “啊?”唇瓣被咬出了痕迹,小先生有些苦恼,“你当时说叫我丢掉,我就丢掉了呀。”

    第138章

    病弱小先生(二十四)

    明明是早有预料的答案,

    可当听见李映池亲口说出那句话时,华衔青心脏处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阵窒闷。

    只是一个手帕而已……

    初见时他的手帕早早就被丢弃,而华亮如的手帕却被对方好好地保留在了身上,

    全是因为他自作自受。

    这感觉很不好受。

    像是后知后觉地拔出心头的刺,鲜血淋漓,

    为时已晚。

    “那华亮如的手帕也不要留着。”嘴角拉平,华衔青拉住李映池的那只手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丢了就丢了。”

    竟是拉着人不许再走了。

    似乎也明白自己此时有些无理取闹,

    华衔青找补一般的,

    又道:“既然已经掉到地上了,沾了脏污便难以洗净,我们不如去买个新的还给他。”

    刚买下来的一堆荷包被随意丢在一旁。

    铺子老板以为他们二人起了争执,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拿起块抹布擦起了自己的小推车,

    “今个天气真不错啊!”

    好不容易挣脱华衔青的桎梏,李映池转身要再去寻找时,那张手帕早已随着人流被卷到了不知何处。

    街道上人来人往,就连一条供人走动的缝隙都看不见。

    这时候再想要去找一块小手帕肯定是不现实的。

    没了办法。

    捏着自己绣的小荷包,

    李映池回头看向华衔青,有些委屈巴巴的,

    “可是我今天没有带很多银子……如果要买新的,

    我买不起很好的手帕。”

    买不了很好的手帕只是托词。

    其实李映池就是不想给华亮如花钱。

    能空手还回去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浪费自己的银子?而且那也不是自己故意弄丢的呀,

    本来可以捡回来的,都怪华衔青。

    华衔青却是误会了李映池的意思,

    “给他的东西要有那么好?随便去路边……”

    迎上那清盈盈的眼眸,更多的话语哽在喉头。

    华衔青扭过脸,

    牵着李映池往别处走去,叮嘱他,“到你口袋里的钱都要留着自己花,不许用在别的地方,知道吗?特别是那种无缘无故倒贴的男人,他们诡计多端,你不要理。”

    “那……”

    “我去给你买新手帕,华亮如的手帕你不要管,家里有的是布子给他擦。”

    庙会上的集市比平日里的赶街日要热闹上好几倍。

    华衔青牵着看什么都新鲜的小先生,头一次对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产生了除算计利益外的想法,因为这些东西还能让小先生高兴。

    一路上他们买了许多东西。

    说是“他们”也不尽然,其实大多都是华衔青在买。

    因为李映池只需要一个眼神,哪怕只是多停留一秒,华衔青就会主动过去买下。

    跟在身后的侍卫跟着他们还没走几步路就已经抱了个满怀了,甚至还在不停地往家里运,越来越夸张,以致于路人的眼神一直在往他们身上瞟。

    慌慌张张地拦住猛往外拿钱的男人。

    细白的手指紧紧地压在华衔青的黑色外袍上,细嫩的皮肤在日光下白得近乎于透明。

    李映池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阻止道:“公子,这太贵重了……真的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允许你给华亮如买手帕,不允许我给你买东西?池池,你对我未免太严格了。”

    根本由不得李映池说一句拒绝。

    华衔青表情淡淡,反驳他,“而且,这个可不是给你买的。”

    空气里沉默了一秒。

    看着华衔青手上那件分明和他本人尺寸不合的衣物。

    李映池咬了咬唇,没多说什么,“喔,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兀自松开华衔青的手,扭头便要自己往前走去,不再理会跟在身后的男人。

    陌生的面孔接踵而来,阻隔在二人之间,青年单薄的背影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眼前。

    哪里还敢佯装生气,华衔青快步追了上去,直到重新握住了青年变得温热的手,十指相交,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是自作多情……只是我唯恐招待不周,惹了先生的不快。”

    再想到之前那短短一句话,华衔青却再维持不住之前的淡然,弯着腰凑近李映池的耳边,缓声哄人,“这个料子太差了,但样式好看,等我寻了更好的布料再做一件更好的送给你。”

    具体华衔青买了些什么东西,很难用几句话来解释说清。

    可能需要列出一个表来细细批注,因为他甚至还在成衣铺里预订了不少新料子,用途多样。

    为了能够和小先生牵手,华衔青只能余出一只手来拿小部分东西,剩下的便全交由家中的侍卫来护送。

    风暖日丽,少有这样于午后长时间在外走动的时刻,商贩们的吆喝声在此刻变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没过多久,困意就入侵了小先生的脑袋。

    说话的次数急速下降,纤长眼睫虚虚地垂落着,俨然已经有些神游了。

    从华衔青的角度看,却是小先生粉白的一张小脸侧开,不愿意同他再说话了。

    只留给他了一个后脑勺,乌黑的长发坠了一半到腰间,随着动作轻扫在起伏的臀线间,剩下的一半被留在上方,那还是他今早亲手挽起的发丝。

    误以为李映池是生了他的气。

    但华衔青一时间竟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也可能是他今日错得太多,一下子不知道从何开始反思。

    而恰好,李映池视野里忽然闯入了一件极为眼熟的东西。

    困顿恍惚的视线蓦地清醒了些。

    此时他们已经远离的最热闹的中心,来到了庙会活动的外围,不远处就是一条清湛的溪流,在日光下泛着凌凌波光。

    一块眼熟的手帕正在河边的柳树底下孤零零地躺着。

    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李映池看清那是不是自己丢掉的那一块,被他松开手的华衔青突然开口了。

    “为什么要这样?”

    李映池回头看去,因为华衔青背对着日光的原因,他的视线被晃得很模糊。

    他没能看清华衔青在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能模糊地看见对方紧绷的轮廓线条,与说话时衣领中若隐若现的起伏。

    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忽视,华衔青站在原地,声音低哑,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与之前见到那块手帕时的状态一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你总是会想着别人?”

    单独相处时沉默不语的氛围,总是令你出神的破旧手帕。

    如果你的选择真的是我,只是我,可为什么我总是会如此不安。

    这几日积攒的不安思绪在这时再次被挑了出来。

    那块无足轻重的手帕就如同枯林中忽现的火星,一经风吹,变得再也无法控制,瞬间便肆虐了整片林子,滚烫灼烧着华衔青的胸腔,令他失去了最初的冷静。

    鼻腔发酸,华衔青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他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河边的风把发丝吹得凌乱,李映池无措地站在原地,表情怔然,很茫然地回答:“不是的……”

    “我没有想别人,也没有觉得他的东西很重要。”

    李映池不知道华衔青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但困意未消,他这个时候还有些黏人。

    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脾气软软的小先生主动走到了华衔青的身边,虚虚地拉住了他的衣摆,又转而被对方用力地拽进怀里。

    脖颈处有一点温热湿意划过。

    他听见向来从容的华家大公子,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发抖:“我知道你们从前就认识,可是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

    华亮如送给李映池的木梳,是华衔青亲自带回来的,他怎么会不清楚二人之间相识的事实。

    他假装不知道,故意不去提起这件事,庆幸华亮如记忆的缺失,掩埋了那段可能会让他嫉妒到发狂的过往,但李映池回避的态度,华亮如再次展现出的亲近,还有那幅画……

    每一件事都在提醒着华衔青,提醒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你怎么了?”

    水流声从身后传来,李映池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猜想那块手帕现在可能已经被吹走了。

    真奇妙。

    没想到消失了的东西,还会再次出现。

    没有正面回答李映池,华衔青只是不断地说着:“我会很努力很努力赚钱,争取让池池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商行的事情也会早点完成,不会像之前那么忙,每天都会陪着你……”

    他很不安地嗅着来自于青年身上的香气,说出口的话已经有些混乱。

    如果李映池还记得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那他就会发现华衔青所保证的大部分东西,都与那晚华亮如的质问有关。

    华衔青一条一条地反驳了华亮如认为他不适合与李映池在一起的理由。

    可惜李映池根本不在意华亮如的话,也不明白华衔青的意思。

    李映池只知道任务目标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自然不能说实话,所以他踮起脚尖,将自己软软的唇瓣印在华衔青的唇角,“我当然是喜欢公子的。”

    “但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喜欢我……”

    纤长的眼睫卷翘,温热气流缓缓地洒在男人的胸膛处,勾挠着对方的心弦。

    从未说过这样直白的话,紧张地咬了咬唇肉,小先生眼尾洇出了漂亮的水红色。

    温柔的声线嗫喏踌躇,几句话被他说得格外可怜,“而且这个世道,男子之间的相爱是不为众人所接受的,如果因为我而让公子陷入很艰难的境地,我……可我也希望被大家祝福,若是公子真的喜欢我的话,会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吗?”

    第139章

    病弱小先生(二十五)

    华衔青盯着他,

    “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吗?”

    没反应过来华衔青的意思,李映池不明所以抬头,“嗯、嗯?”

    他握住李映池的手,

    姿态虔诚,黑眸中含着的是李映池看不懂的执着。

    “我答应你。”

    从未掩饰过对小先生的占有欲。

    在李映池还没意识到之前,

    华衔青早已如一条鬣狗般,在他的身边圈画出了不允许任何一人踏近的领地。

    小先生手段大胆,

    却又纯然得恍若稚子。

    在感情一事上他总是迟钝懵懂,

    对类似情绪的感知都要慢上几拍。

    他不知道,

    但恐怕所有见过他们相处方式的人,都早已清楚华衔青对他的心思。

    华衔青从未想过隐藏什么。

    他做梦都是在想小先生。

    他巴不得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这位温润儒雅的小先生就是他所钟情之人。

    而告诉所有人的最好办法,除了那世上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华衔青想不到比这更好,

    更让他头晕目眩的了。

    他不敢想,他有一天能够完全成为属于小先生的夫所以这要求对于华衔青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甚至可以换个奖励的名头。

    华衔青忍不住怜爱起了自己可怜又天真的心上人。

    李映池被他短短几句话弄得满头雾水。

    听华衔青这些话的意思是答应了自己。

    可若是答应,

    那华衔青的回答便是真的喜欢自己,但任务却迟迟没有弹出完成的提示。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小先生闷闷不乐地同系统抱怨,

    “怎么总是这样呀?”

    “任务对象一点都不真心!”

    “他都答应了,

    任务还是没有完成,他是不是都是在说假话骗我?”

    回头看了眼重新变回了二十四孝好跟班的男人。

    李映池咬着唇,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走得更快了,

    微长的衣摆随着他加快的步伐在空中漾开了花瓣似的形状。

    华衔青跟在他的身后,弯着狭长的眸子唤他,

    “池池,等等我。”

    他们二人相貌出众,黏糊糊地走在一起,做什么都似打情骂俏的,与镇上的其他恩爱眷侣没什么不同,旁人看了都要忍不住多瞄几眼,最后夸一句天作之合。

    系统不知道怎样同他的小宿主解释其中的误会。

    含糊过掉了这话,它只是道,“宿主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万一任务对象只是不说,其实他准备找你求婚呢?”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早就完成任务啦!”

    李映池摇了摇头,还是没有相信系统。

    总归只是做客,李映池没有在华府待太久,小住了几日后便回了自己的家中。

    除去不用再去私塾这一点,其实假期的日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咔嚓。”

    是折断树枝的声音。

    刚洗漱完没多久,李映池白净的小脸还沾着点水珠,正迷蒙着眼坐在院子里烧火熬药。

    分成两节的树枝被丢进了火堆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冒出了点白烟,李映池不太懂,拿了跟细木棍伸进去扒拉了两下。

    褚文清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眉眼精致的小先生皱着眉,被冒出来烟气呛了一下,伸手捂着嘴小声地咳嗽了起来,拿开手的时候,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已经印上了几点灰印。

    活像只富贵人家中不小心流落到农村,最后乱窜进了灰堆里的娇贵小猫。

    “怎么把自己作弄成这幅模样?”

    “褚文清?你怎么来了?”

    李映池揉了揉眼,“我正在煮药呢。”

    沾了灰的手一揉,瞬间就把本就灰扑扑的脸蛋弄得更乱了。

    有些失笑,褚文清去拿了沾湿水的手帕给他擦脸,问道:“怎么现在还没洗漱好?头发还是乱乱的,是等着我来帮你梳?”

    “不是说好今日去我家里吗?”

    完全忘了有这么一件事。

    李映池蓦地睁大了眼,“我、我是打算喝完药就去的,没有忘记!”

    这么快就不打自招,看样子是真忘了。

    褚文清眉头微挑,“原来是这样,父亲还以为他的爱徒是睡过头了,特意叫我来看看。”

    “怎么会呢?”李映池懊恼地咬唇,心中欲哭无泪,“师傅肯定是瞎操心了。”

    说话间,褚文清已经从屋内找到了梳子。

    他熟练地给小先生梳起了头发,心中惦记着前几日学的发型。

    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还识趣地应和道:“是,他最爱瞎操心了。”

    没有戳破脸皮薄薄的小先生红着脸蛋说出的谎言。

    -

    “今日来找您便是想同您商量这件事……”

    褚家书房内,华衔青正在和褚老爷子谈论着私塾的事。

    这是他之前就在考虑的事,不过出于商人更注重于利益的方面,他始终没把这件事放到第一位,直到李映池出现,他才真正地开始去思考去重视教育所带来的长远发展。

    聊至一半,华衔青总是会想起他的小先生。

    可能是因为私塾是小先生常去的地方,也可能是因为私塾的安排才让他们有了第一次的相遇,又或许是他就是无可救药地陷入了这段堪称天降的感情之中。

    华衔青已经开始拿着八字找人选良辰吉日了。

    小先生不在华府的日子,华衔青回了自己的卧室,转眼就会推开小门去到偏房。

    不知何时,他贪恋起了所有与小先生有关的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华衔青的走神,褚老爷子笑着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只是想起了一位私塾里的……”斟酌了一下称呼,最后华衔青有些遗憾地道:“想起了一位朋友。”

    “私塾里的朋友?”褚老爷子若有所思,他放下茶杯,口吻自豪,“说起来,我一位学生现在也在镇上的私塾里做教书先生,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

    华衔青:“想必是个很优秀的学者。”

    褚老爷子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

    “褚文清最近也是常常提起那个孩子。一开始我还担心他那个臭脾气会不会把人气走,现在看来二人相处的还不错,真是稀奇……说起来他今日还带人回来吃饭了。”

    到了这个年纪,聊起天来便总是会谈到自己的孩子,褚老爷子也不例外。

    他唯一的儿子褚文清虽然脾气不好,但毕竟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因此炫耀起来,褚老爷子也是格外的滔滔不绝。

    心头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华衔青问道:“莫非是李映池李小先生?”

    “正是。”

    褚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现在他们应该在后院吧。”

    “听说是担心那孩子的身体,准备叫老爷子我来劝劝,好叫那孩子跟着褚文清去他明年上任的地方一起生活。”

    “那孩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也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那孩子。褚文清愿意待他好,我老爷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等与你谈完这私塾一事,我就该去同他们……哎?”

    话还没说完,褚老爷子甚至来不及阻拦,就见原本该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早已走出了书房,就看着他直奔着后院而去了。

    无心欣赏眼前密密丛丛的异卉奇花,华衔青快步走向后院。

    一路上,他身后的衣摆几乎没能落下来过。

    阶柳庭花,褚家后院处。

    仍存有疑虑,李映池撑着下巴,眼睫垂落,还在问:“今日叫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呀?”

    “待会你就知道了。”随意回答着,褚文清剥开一片橘子往他身前的果盘里放,“先吃点水果。”

    仆人都被挥散,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褚文清面前的水果摆放得零零散散,果皮完好。

    而李映池面前的果盘里堆积成山,全是已经剥好的水果,叫他拿起来就能吃。

    不满对方敷衍的态度,李映池抿唇不语,也不去吃他剥的水果。

    “祖宗,你可给个面子吃点吧。”褚文清拿他没法,叹了口气。

    李映池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眼睫颤着,“你不要乱喊……谁、谁是你祖宗啊、”

    “听见没?”

    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下一刻,天旋地转,李映池被人揽着腰抱到了身后。

    “这可不是你的祖宗,要是你认我一声祖宗,你倒能叫他一声祖奶奶。”

    挺拔高大的身体遮挡住李映池的视线,华衔青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看向褚文清,态度轻蔑,“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华衔青?”李映池从他身后冒了个头,“你怎么也在这?”

    重新把人给按了回去,华衔青一字一句,阴阳怪气道:“我来这里和人私会。”

    “哦……”李映池接他的话,“我也是来这里和人私会。”

    刚说完,脸就被华衔青轻轻捏了一下,似乎在对他的话表示不满。

    明明是一个无理的闯入者,却敢以主人的身份在对自己宣誓一些莫名其妙的主权。

    向来看不惯华衔青,此时褚文清几乎是冷笑出了声,他站起身与华衔青对峙,“你是听了我父亲的话,所以才过来的吧。”

    华衔青看着他,并未言语,褚文清便知道他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想那样做的原因,可你依旧要过来阻挠我,此举未免也太过低下。”

    抬起手,褚文清示意一旁等候多时的侍卫过来带走李映池,接下来的话,他不希望让李映池知道。

    “池池你先回避一下,我与华公子有事相商。”

    庭院里没有别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李映池都清楚的听在耳里。

    可越是听,他心中便越是迷茫。

    李映池完全是处于状况外,他无助地看向华衔青,“公子?”

    软乎的小先生下意识依赖华衔青的行为让褚文清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忍不住啧了一声,眼中盛满的嫉妒几乎要溢出。

    “没事。”华衔青淡淡地看了褚文清一眼,伸手安抚地抚过身旁人柔软顺滑的发丝,“去外面稍等我一会。”

    “很快就好。”

    看着李映池与别人亲密的模样,褚文清身侧的手渐渐绷出了青筋,牙关紧咬,直到李映池彻底走出视线,他两步抓住华衔青的衣领,嘲讽道:

    “不愧是商人,此等土匪作风除了你华衔青也不会再有别人。”

    褚文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李映池在镇上待了这么久,病症却依旧未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真相吗?”

    “这里太过落后,我带他走自然是要去别的地方治疗,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因为你的一厢情愿,就要强留李映池陪在你身边最后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眉心凝着寒霜,华衔青在此时依旧显得十分冷静,他开口:“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来质疑我对李映池的心?”

    “你又是凭什么认为他的身体经得住路途的颠簸,能够强忍住一路的舟车劳顿,去熬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病症的陌生地方?”

    褚文清明显一愣,华衔青勾了勾唇,没什么情绪地推开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皱起的领口。

    “他在我身边自然会更好,我会直接找最经验丰富的郎中来镇子上给他治疗,郎中不行,就找京城里的御医。有我在,这一切便无需再像你这么麻烦,我能做到的,就是给他最好的东西。”

    “一切事物都该是迁就着他,而不是像你这样,让李映池去迁就你的上任。”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决定就是最好的?你瞧不起商人,可你靠书本堆积出来的自以为是的性格却是迂腐自大,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字字句句,皆如利刃,刺得褚文清双目赤红。

    他无法接受别人对他的质疑,可他却清楚的明白华衔青说的这些话确实是真的,所以这更令他崩溃。

    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风度。

    一番争吵下来,二人早已撕破脸皮。

    褚文清恨恨道:“可你这么用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不可能喜欢你,你的心思也根本不会被他接受!”

    “你又在臆想什么?”

    华衔青走近几步,目光冷淡,“他喜不喜欢我自然是由他来亲口跟我说,难道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

    “呵。”

    男人眼中的势在必得深深地刺痛了褚文清的心。

    “华家长子,华家当家,你以为你就能够那么自由吗?没人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想让他没名没分地跟着你?那算什么?你说的那么多好话,可从头到尾都是谎话,华衔青,你骗人骗到最后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去圆这个谎。”

    华衔青彻底笑出了声,他沉下眉目,一字一顿。

    “你问我这算什么?”

    “我告诉你,这算今年我就会同他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第140章

    病弱小先生(二十六)

    对于二人之间的谈话李映池一无所知。

    离开了充斥着硝烟的后院,

    李映池便直接去见了褚老爷子。

    多年未见后的第一次寒暄,没有隐瞒发生的事情。

    他将自己近日的大致情况都告诉了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褚老爷子。

    其中包括被他添油加醋的华亮如恶行。

    即便心知自己这样的行为起不到什么作用,习惯性的,

    和谁聊起天他都会带上几句主角的不好。

    这已经是小先生所做过最坏的事之一了。

    自小孤苦无依,没有感受过长辈的宠爱与保护,

    小先生在幼年便养成了格外温和的性子。

    可说得简单易懂些,又或是直白难听些,

    他的性格就是不敢争也不敢抢,

    自卑又懦弱。

    在原剧情中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给出的反击也仅仅是些不痛不痒的口头抹黑。

    而最后,他落得了一个名声扫地、凄惨一生的下场。

    这便是他作为一个恶毒炮灰,不,应该是一个连坏蛋都算不上,顶多是蠢笨了些的小可怜的故事结局。

    如今按照剧情线的走向,

    他应该也来到了最后的部分。

    想到这一段时间到处散播流言的自己,捏着杯沿,李映池垂下了眼,换了个话题,

    “褚公子说,您有要紧的事找我。”

    褚老爷子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一开始没觉出味来,

    现在听李映池说了之后,也大概懂了。

    他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只可惜,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看着自己学生明显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褚老爷子叹了口气,决定为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争取。

    “明年开春之时,

    你愿不愿意跟着阿清一起走?”

    眼睫微颤,李映池抿住了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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