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仙之人五感灵敏,这一点会在闭上双眼后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他们可以通过风声观测敌人走向,通过触觉感受异样,通过嗅觉来判断情况,即使是失去了视觉,仍能够靠着其他的东西来找到敌人所在,这在很多情况下都会起到作用。

    但顾温书从未想过五感灵敏会在这种时候,体现出的它的坏处。

    过长的外袍是最先被褪去的,解开了腰带,外袍就如同失去了束缚的花蕾,露出内里细嫩的花蕊。

    那一股顾温书再熟悉不过的冷香没了外袍的遮掩,融着青年微凉的体温散在空气里,闯入他的鼻腔,汇入五脏六腑。

    他闭上了眼,呼吸间却全是青年身上浅淡好闻的气味,明明他站在青年身前,可又好似被青年从各个方向给拥住了一样。

    顾温书拿着衣带的手控制不住地一顿,惹来李映池不解的目光。

    李映池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示意顾温书给自己褪下下方的系裙,“上面的衣服我自己来就好了,师兄。”

    “……好。”顾温书深呼了一口气,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他弯下身想要去找系裙的位置,刚一摸至腰间,青年的呼吸却正好落在他的肩颈处,温温热热,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顾温书敛眸,快速地抬起青年的腰肢将系裙往下一拽,想要快速地结束这一场对于他来说格外甜蜜的折磨,却不料手掌放在青年腰下刚一用力,就惹得他向后一倒,口中溢出一丝嘤咛。

    一开始隔着衣服还好,李映池只是很正常地将外袍顺着顾温书力道的方向脱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之后他是认为自己只是腿不方便,上衣他自己可以,就想要让顾温书帮忙弄一下下裙。

    可谁曾想,薄薄的寝衣沾上便能透出肤色,根本隔绝不了什么温度。

    男人的大掌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李映池就察觉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热意从腰后传来,他忍住不适应的颤抖,悄悄皱起了眉头,想着过一会便好。

    下一秒,那一股热意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腰间,按在了他的腰侧,将那一块软肉印出了一块凹陷。

    痒意瞬间侵袭至大脑,李映池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瞬,他绷紧腰背想要躲开顾温书的手,但一个不察,失去平衡,整个人蓦地向后倒去。

    好在他是坐在软椅上,这样的突然的倒下并没有多大的疼意,只是这样一来,顾温书的手彻底被他压在了身下。

    原本是放在腰间的大手,但因为刚刚的一番突发情况,产生了一些意外的误差。

    李映池撑起身,有些难为情地咬住唇瓣,“师兄,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手拿走?”

    真的有点太烫了……

    早在刚刚李映池唇齿间泄出声音的那一刻,顾温书就睁开了眼,他本应极快地做出反应,但不知为何,却整个人停滞了原地。

    白色的宗门外袍不知何时被丢到了椅子下面,皱皱巴巴的,无人在意。身形单薄纤瘦的青年半躺在椅子上,吸引了唯一一人的所有注意力。

    青年衣衫半解,精致突显的锁骨和肩头半露在外面,撑着身子,柔顺浓密的墨发落在椅子上,形成了黑色的画布,不声不响地勾勒着一幅美人画。

    他那轻薄宽大的白色寝衣根本遮掩不住什么,劲瘦而柔软的腰肢,浅淡而漂亮的颜色,只是站在一旁,顾温书便能一览无余。

    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顾温书两眼一闭或许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可是。

    可是手上捧着的团团温软几乎快要化在了手中,顾温书根本没办法忽视,他被少年压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他整个人都要失去理智了。

    这也就导致顾温书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还未抽出手,抬眼就看见李映池眉眼间藏着些局促与慌乱,软声叫他拿开手。

    很明显,青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是怎样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顾温书盯着青年被咬得嫣红的唇珠,说道:“你压着师兄,师兄根本拿不出来。”

    李映池强忍着那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滚烫热意,眼睫含着些水汽,认真地同顾温书商讨办法,“那怎么办?我有点难受。”

    “池儿,抬抬腰。”

    第86章

    古板小师尊(十六)

    青年纤长的眼睫垂下,

    似是思考了一会该如何抬起,随后他撑起身子,单薄寝衣在动作下落出一大截空荡,

    腰肢艰难地弯起漂亮的弧度。

    但他一时忘了,失去了腿部的支撑,

    光是抬起腰根本不足以挪动再往下的部分,反而将受力点全部放在了本该抽出的那只手上。

    相差过大的温度,

    令李映池瞬间绷紧了身体向后挪去,

    可是那一股他避之不及的热意,

    也因为他的这一番动作变得更为下落。

    “啊。”李映池短促地发出了声惊呼,意识到当下是什么情况后,他尴尬地停在原地,水润润的眼眸快速眨动着,盛着些慌乱看向顾温书,

    “师兄。”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修为后,青年总是会下意识地去依赖当下最为信任的人。即使此刻他的一切不自在与无措都是因对方而起,他也只会无知无觉地认为是意外一场。

    “抱歉。”顾温书终于回过神来,视线像被烫到了似的快速从青年散乱的寝衣上移开。

    荒唐的念头从脑海里抽离,

    方才的那些举动便显得格外越界放浪,令顾温书有些羞愧地重新闭上眼,

    他俯身抱起青年的腰肢,

    哑声道了一句:“冒犯了。”

    原本被压住的手掌在青年被半抱起来时,轻易地就拿了出去,

    男人闭着眼没再犹豫,伸手解开青年的下裙系带,

    迅速地将人剥了个精光。

    清醒之后顾温书哪里还敢再过多动作,身前的人处处都是不能多碰的香软。

    一直到抱着人放进浴桶时,

    顾温书都只是用手臂撑着他,确保自己和青年隔着有一段距离,不会再次触碰上彼此。

    直到李映池安稳地坐进了浴桶内,顾温书转过身后才敢再次睁开眼。

    他背对着李映池双手克制握拳,盯着自己袖口处的水渍,低声叮嘱道:“池儿待会若是有事便直接唤我就好,你现在身体未愈,也莫要泡太久了。”

    李映池将下巴搭在浴桶边上,看着男人的背影应了声“好”。

    他不太明白一开始质疑自己害羞什么的师兄,为何到了此时却显得如此局促,但李映池望着顾温书通红的后颈,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好奇。

    或许,只是他误会了呢?毕竟自己。

    李映池莫名低头看了眼水面,默默补充道,毕竟自己和师兄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

    得到李映池的回答后,顾温书赶紧离开了这间屋子,迈出的脚步又快又急,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一样。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李映池受伤的时候,做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与行为,青年对他的吸引力就好像与日俱增般,变得越来越让他挪不开视线。

    从前那样爱抱着他手臂撒娇的少年,长大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边亲近,却让他产生了与以前相差甚远的情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某次一同走过溪涧时的并肩,是夜晚共饮的某一壶冬酒,还是午后推开门视线相触的那一刻。

    想不起来了,也记不真切,只知道每一件事情都杂糅在一处,时间酿出不可抹去的美好,让那些瞬间变成了更为浓郁的情感。

    顾温书捂住正急速跳动着的心脏走出院子,青年身上的冷香味随着距离,变得越来越浅淡,就好似随着离开,他也脱离了那张名为李映池的网。

    但顾温书的离开并不是想要逃离,他是害怕自己再这样待下去,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就如同刚刚那样,轻佻过界,做出他清醒时根本不会做出的事。

    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不可抑制地升起想要将那张网染上自己味道的念头,但他的池儿绝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顾温书想,他与李映池若是能成正果,那定当是要在天地见证众人祝福的情况下,肯定了他能够留在青年身边的位置后,他才能获得一吻芳泽的机会。

    ……他又在想什么了。

    距离李映池所在院子很远的一棵大榕树下,顾温书站在那,正无力地低下头想捂住自己的脸试图冷静一下,停止这些想法。

    可刚一凑近,他突然又想起自己这双手,在刚刚都做过了什么。

    他的手触碰过青年敏感的腰间,软腻的肤肉,那手上甚至还留有着青年微凉的体温与淡淡的气味。

    树下,身形修长的男人僵住一瞬,突然弯下了背脊,如泣泪般地埋入了掌心。

    顾温书忽然明白了什么,大抵他在李映池这里总是难以保持清醒。

    因为欲望永远伴随着爱意生长。

    -

    药谷内的弟子其实比剑宗不知道多了多少,但这里依旧是很安静。

    屋内空荡,只剩下李映池一个人,安静得甚至能听清屋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这一处旧时的屋子落于药谷风景最好的山谷中部,传言是谷主从前亲自挑选出的位置,没人知道那间屋子的作用,只知道谷主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李映池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作用。

    他短暂的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整日面对着左丘玉宸的那张脸,心烦意乱,还从未好好看过药谷内的风景。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再次回到这里。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李映池都有些恍惚了,就好像自己不过是短暂的做了一个梦,经历过的事都化为须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十几岁最为受宠的少年。

    滴答的水声响起,不知何时,室内已被朦胧的水汽包裹。

    浴桶内准备的水温适宜,李映池一进去便彻底放松了下来,他靠着浴桶边缘,任由那微烫的水流包裹住自己。

    隔着屏风,屋子内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有些模糊。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投入的光线上,看朦朦胧胧的灰尘飞舞旋转,然后缓缓地用手舀起一些水淋在自己的肩头,感受着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入水面。

    此时此刻,他所能感受到的事物都是这样的宁静而美好。

    可唯独一样不合时宜的事令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李映池收回视线,拂开水面上的花瓣,伸手抚摸上自己毫无知觉的小腿,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所要受到的限制吗?

    无法正常的行动,那他就算剑法练得再厉害又怎样,况且,他现在连灵力也没有了。

    李映池知道自己或许会因为前去救人身受重伤,但也没能想到,会是这样极端恶劣的情况。

    他伸出食指,细细地描绘着自己小腿的轮廓,动作间感受不到一点触碰的回应,就好似在摸着不属于自己的器官一样。

    最终,李映池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师兄他们应该会很快找到解决办法的吧?”

    说话间,他的指尖随意地顺着小腿向上划过。

    可还没等到系统回复,李映池的动作忽然一顿,清凌凌的眼里带着些惶恐落在自己腿部侧面,久久说不出话。

    一条从脚踝侧面蜿蜒向上蔓延至大腿的藤蔓花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上。

    莹白带着丰盈肉感的腿部与黑色妖异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极为晃眼的景色,若是这个时代有纹身师,那他定会感叹这是上天的杰作。

    但此时,这里只有一位受到了不小惊吓的乖孩子。

    水花四溅,李映池慌乱地擦拭着那些藤蔓花纹,试图让其融化在温水之中。

    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周围的皮肤都已经被擦得有些泛红了,那些花纹却还是完好如初。

    “系统系统!”他着急地唤出系统,无措地几乎快要落下泪来,“这些花纹是什么情况?我的腿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些东西?怎么会这样……”

    他会如此害怕的原因,便是因为这样的花纹在修真界不是什么好样式,一般都象征着邪恶、死亡。

    李映池泛红的眼尾渐渐晕开了水意。

    他只是前去了秘境救了个人,怎么会就这样落下一身奇怪的病来,天要亡他李映池了呜……

    系统原本还斟酌着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见他这样,也不敢将真相和盘拖出了,只是安慰道:“宿主不用太担心,这只是一种封印图案,对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李映池吸了吸鼻子,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吗?这只是个普通的图案?”从脚踝一路蔓延至大腿根部的黑色藤蔓的普通图案?

    系统沉默了一会。

    这图案说普通也确实普通,在解开封印前都只会留在那,做一个装饰一样的存在。但说不普通,这个图案是李映池目前存活的关键,也是封印住他灵力的罪魁祸首。

    况且,这样的图案放在他宿主身上,未免有些太。

    就在系统准备开口让李映池注意一下“最好不要被别人看见”时,屋子内的屏风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

    从昏死状态脱离过来后,云简舟唯一见到的人便是一个药谷弟子。

    对方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留下一碗药,径直离开了房间,丝毫没有在意云简舟是一个刚刚从神兽手底下死里逃生的筑基弟子。

    那个药谷弟子毫无负担。

    因为这名所谓重伤的筑基弟子,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是好得不得了。

    估计现在让云简舟绕着他们药谷跑个百来圈也没问题。

    还有谁能不知道,这个人在秘境外吃了他们师尊数不清的灵丹妙药,现在整个人已经好得差不多,甚至修为都已经开始有隐隐突破的迹象了。

    师尊那样一个抠门的人,平日里别的师叔问他要一颗丹药都要思虑再三,这一次却拿出了不知道多少炉的顶级丹药。

    这样的大好事,怎么就让这人给遇上了。

    药谷弟子带着无尽的羡慕离开了房间,留下云简舟一个人坐在床边沉思。

    左丘玉宸路过想着进门看看时,便看见这一番奇怪的景象。

    自己的便宜师侄不知道活着还是死着,总之看着已经没有人气了。

    他皱起眉敲了敲门,“你应该没事了吧,吃了那么多大补的药,没事就出去散散心,别把我喂给你的东西全废了。”

    别死气沉沉地待在他药谷里,到时候真死了让他怎么跟李映池交代。

    云简舟正回忆着自己意识里最后一刻感受到的朦胧气味,闻言,他缓慢地点点头,“多谢师叔救命之恩,我知道了。”

    在左丘玉宸走后,云简舟推开门,看着药谷内宽阔延绵的绿色山坡,心中陡然生出了无尽的迷茫。

    他的归处,究竟是何方。

    幻境里他所面对着的美梦,在被神兽徒然打碎时无暇回顾,也无暇察觉那异样的情感,可当他重拾一条性命之后,再一次回想起来,怅惘骤生。

    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道了。

    他的欲望早已具象化,但现实的残酷,让那样的想法彻底地成了他梦里梦外的奢望。

    云简舟站在屋子外,来自于山谷内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他望着远处,忽然朝着一处方向迈出了脚步。

    第87章

    古板小师尊(十七)

    顺着房间外那一条铺满碎石的小路一直走,

    云简舟漫无目的地绕过几座山峰,最终来到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山谷里。

    药谷中其实处处都是这样深陷的长长溪涧,但这一处溪涧旁繁花似锦,

    一旁的山峰上更是绿缛满布,光是花草树木都看上去比别的地方要特殊几分。

    云简舟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停在了这一处。

    这样的场景,

    让他想起了曾在秘境内看见过的那些植物,也令他再次想起了秘境里曾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秘境里那些已具灵性的百年花草,

    远比这些来得规模更大,

    更具有危险性,

    他也差点葬身在它们的口中。

    云简舟松开手,让手中捻住的草叶弹回原处,任由绿色的汁液染上自己的指尖。

    其实刚一恢复意识时,他差点直接离开了药谷,但是半路被眼疾手快的药谷弟子们给拦了下来。

    当被人询问他想要去哪,

    要去做什么时,云简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问自己。

    产生那样的想法完全是他下意识的,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缘由,

    难道要告诉别人自己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流浪者,自顾自地想要回到剑宗那个无人关心他的地方吗?

    听起来荒谬又不可理喻。

    但也许就跟落叶归根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落叶归根,

    他却无处可去,

    捡回一条命后,甚至还奢望着想要从那个让他彻夜难眠的人那获取几分温暖。严扇婷

    他明明该讨厌李映池的,

    就像李映池直言不讳对他的厌恶那样。

    云简舟站在山脚下兀自吹了一会儿风。

    风口处的风声很大,他额前的发丝被尽数吹向后,

    那感觉就像是风正在剥离他身上的一切,也包括那些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烦躁。

    片刻后,

    他抬头朝着山谷上看去。

    本来只是想随意放空视线,但随着视线的转移,山谷上的景色映入眼帘,那一间孤零零立于山谷中间的屋子,便显得格外的惹眼。

    云简舟视线一顿,然后谨慎地朝着附近左右看了一圈。

    他本就是故意避开人多的地方走,突然出现一间屋子,他还以为自己在不知何时踏入了别人的领域。

    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有交流,不过好在左右环顾一圈后,云简舟也没有在这山谷附近看到一个人影。

    周围打理得这样好,草药山泉样样皆有,应该是很适合药修们进行修炼的好去处,但这里并没有设下什么弟子住处,唯独这一处有一间单独的屋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人生活的迹象。

    药谷里设下这样一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简舟不由得对这一间屋子产生了好奇,当距离渐渐缩短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似再一次闻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一股冷香。

    可惜过于浅淡,等他想再次去寻找时,那香气早已散在了空气中。

    云简舟伸出手的动作停滞一瞬,最终还是敲响了木门:“请问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云简舟垂下眼眸,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

    在他的动作下,浓郁的香气失去了木门的阻隔,瞬间扑面而来。

    察觉到有人闯入屋子的时候,李映池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起身去穿上衣裳。

    可当李映池撑上浴桶边缘,纤瘦的双手勉强地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也才令他从水中勉强地离开了半个胸膛时,他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清池仙君了。

    没了灵力和腿部的支持,李映池没能坚持多久整个人便无力地落回了水中。

    因为他坠落而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周围的地面,激荡而起的水声也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了起来,这一下子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惹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影,朝着屏风后走得更快了。

    等坐在浴桶中的李映池终于意识到不妙,再想去拽一件衣服来遮挡住自己时,闯入者早已经绕过了屏风走了进来。

    云简舟怎么也没想到李映池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过会看见这样一番场景。

    起初在门外闻见淡淡香气的时候他还没有多想,毕竟按照正常情况师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药谷,还是这样偏僻无人的地方。

    他就是想进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是什么东西散发出了那样令他熟悉的味道。

    结果刚一进来,云简舟就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道微弱的水声,他视线一凝,发现屏风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了进来,云简舟只知道自己现在真的要疯了。他在秘境内曾怀着隐秘心思妄想过的人,此时就像做梦一样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屋内水汽氤氲,扯天连地的雾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内,将眼前的一切都晕染上了朦胧的光晕。

    穿过那一层光晕,云简舟来到了青年的面前。

    青年看向他的黑眸里仿佛蒙了层薄雾,纤长的眼睫粘连在一起,一缕缕地颤抖着,眼尾处上扬泛红,看起来也是湿漉漉的。

    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青年紧张地咬住了唇瓣,原本淡粉的唇珠被咬得嫣红。

    云简舟眼皮一跳,不受控制地向着下方看去。

    青年身形单薄纤瘦,但并不会是骨感的瘦,圆润白皙的肩头光泽莹腻,在荡漾着波纹的水面上若隐若现,让人不难想象若是摸上去该是怎样软弹的触感,未及时褪去的水珠留在上面,又骨碌碌地坠下,在他的身前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被水沾湿的墨色长发从青年冷白修长的脖颈处蜿蜒而下,又在精致的锁骨处勾勒缠绕,黑与白的交织异常惹眼,但最为吸引视线的,还是青年匆忙遮掩放下,却依旧被他捕捉到的腿部。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师尊对那样的装饰感兴趣。

    从脚踝处突显又消失,一直蔓延至腿根处,在云简舟看来,那细嫩肌肤上绘制的藤蔓虽然妖异诡丽,但与他眉眼昳丽的师尊十分相称,就好似师尊生来就带有一样。

    青年似妖似仙,他从未看清过青年的心。

    云简舟还想再次看向那处藤蔓,但视线已被水面上飘荡着的花瓣遮挡完全,直到看见青年好似被冷到了似的轻颤一下,他才骤然回神。

    云简舟面上红意一路延伸至耳后,他局促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不由想到,是他走进来时带着的冷气让李映池感到不舒服了吗?

    云简舟急忙把自己身上烘出了暖气,做完了这一切动作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有多荒谬。

    他该在意的是这件事吗,他该在意的,应该是师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怎么会鬼迷心窍地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师尊沐浴才是吧?

    李映池看着云简舟呆愣的模样,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到了。

    他放下撑着浴桶边缘的手臂,无措地眨了眨眼,在对方毫不掩饰的视线下又将自己往水里缩了缩。

    那样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让李映池感觉自己在云简舟的面前,就好像一个即将被吞吃入腹的猎物一样。

    失去了灵力后,李映池在修真界里就同蝼蚁一般。

    他毫无自保能力,现在别说好好教训谁一顿了,就算有人用最低阶的法术攻击他,他也根本避不开。

    李映池垂下了眼睫,用手遮挡住了腿上的花纹,他如此也没有能力顾及其他了,只期盼着云简舟在刚刚短短一刻没能看清自己腿上的异样。

    他失去了灵力,但云简舟可没有失去。

    修仙之人五感敏锐,云简舟现在眼神好得不得了。

    别说那个一开始他就看见了的花纹,李映池现在在水里随便一动,水波荡漾开来,花瓣顺着那水纹飘荡开,他一眼就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

    原本直勾勾的视线猛地一滞,云简舟心脏猛地一跳,当即心神大乱。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开口为自己的冒犯道歉,然后赶紧离开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登徒子一样在别人沐浴时闯入,还盯着别人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直看。

    但云简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干涩,不管他怎么吞咽都无法缓解,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被人下了定身咒,脚像生了根一样的完全挪不动。

    好像从他踏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就一直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了。

    李映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云简舟已经无暇思考了,他只知道师尊这次肯定又要生他的气了。

    这次会怎样对他,会直接把他赶出宗门吗?还是会直接让他丧命于此?

    若是师尊知道自己此次在秘境里的幻境都做了什么,他想杀了自己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现在错上加错。

    云简舟自觉反思,他本就该死,能死在自己师尊手里或许也算一种落叶归根了。

    可他拿回来的神剑还没能送给师尊,师尊这样的专注于修炼的剑修,一定会喜欢他的礼物吧,但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师尊还能不能让他再回一次剑宗。

    但就算如此,云简舟还是没能收回视线,他盯着那些漂浮的花瓣出了神。

    室内陷入了沉默,花瓣的香气与青年身上浅淡的冷香交织在一起,随着呼吸缓缓被云简舟吸入鼻腔,他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草药,那样苦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师尊身边。

    几秒后,云简舟突然发觉自己此时本该暴怒的师尊却异常的没有像往常一样骂他。

    他抬眼,对上李映池警惕的眼神,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忽然大着胆子走到了浴桶旁边。

    “需要帮助吗?师尊。”

    明明凑得这么近,人都已经站在李映池面前了,偏偏云简舟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完全忽视了李映池此时不方便见面的模样。

    随着云简舟的靠近,李映池眼神闪避,有些惊慌地朝着后方挪动了一下,但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后,他抿了抿唇,强装镇定看向男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后李映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算是什么问题,云简舟怎么会在这,他明明是最清楚的那个人了。

    云简舟看着李映池眼里明灭的光点,乖乖地回答道:“突然听见这里面传来的水声,就想进来看看。”

    李映池像瞬间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眉头一皱,“你进宗门前没有学习过礼仪吗?连敲门都不知道敲。”

    “回师尊,弟子敲了门也问了声,但始终无人回应,弟子便以为屋内无人。”

    云简舟有些抱歉地低下头,他当时确实是敲了门,但擅自闯入房间本就是他的不对,只是,师尊也没有及时阻止他。

    李映池抿唇回想了一下。

    云简舟应该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当时他好像正是刚发现自己腿上藤蔓的时候,过于惊讶,可能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动静。

    “没有人你就能随便进吗?”

    李映池坐直了身体,细秀的眉皱起,好像又找回了当师尊的感觉。

    云简舟视线飘忽一瞬,“抱歉师尊,弟子真的不知道是您在这沐浴,此番过错……弟子愿随您处置。”

    面对自己越发显得刁难的问题,云简舟仍是这样恭敬的态度,看起来真的是很安分的人,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这样观察后得到的结果,令原本因为失去法力而有些不安的李映池逐渐地放松了下来。

    按照自己的剧情线,就算自己以后会被炮灰掉,也是因为入魔的事被逐出师门,主角在目前这个阶段应该还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这样子一想,自己好像也无需担心什么了。

    更何况自己还为了去救云简舟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因为人设问题不能直说,要是能说,他一定要让云简舟给自己报救命之恩。

    归根结底,云简舟还是害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李映池心中郁闷,思来想去后他心思一转,还带着水汽的纤长眼睫抬起,“随我处置?”

    “是,随师尊处置。”

    “既然如此,那你来伺候本君沐浴吧。”

    李映池一开始的紧张只是因为处于弱势的不安,一旦他察觉自己在两人之间处于上位时,他自然而然地就放松了下来,开始像以往那样刁难人。

    但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在别人面前沐浴这件事而感到不自在。

    在李映池看来,他现在的情况与夏日里众人结伴一同在河流里游泳是一个道理。

    他和云简舟都是男人,大家又没什么不同,他自然是不会介意的,甚至在云简舟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还说出了自以为过分的要求。

    云简舟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浴桶里不断上升的湿热气流,青年精致昳丽的冷淡面容渐渐柔和了下来,眼睫好似因为水汽的重量垂了下来,在脸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

    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有时候云简舟甚至恍惚间觉得他的眼中水光晃动,比起进入秘境前的那一天,此时的师尊让他莫名地心脏一缩,也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云简舟发现自己的师尊真的一如既往的迟钝。

    明明在修炼上对什么都很敏锐的人,在与他人交往的方面上,却迟钝得异常。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模样,不懂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他。

    也或许是这样明月般的人什么也不做,就会吸引像他这样妄想以凡人之身获得月亮青睐的低下之人。

    越是缺少什么,他就越想得到什么。

    云简舟从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天之骄子一类的词汇包围着他,就好像他没有一点欲望,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圣人一样,一心只想修炼成仙。

    但当他踏入青云门,见到李映池的那一刻开始,名为妄想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他会在被冷待后做绮丽的梦,会在被斥骂后仍渴求目光,他摇尾乞怜,他不是圣人。

    看着李映池对他毫无防备的模样,云简舟好长时间都没说出话,直到李映池回头看向他。

    “怎么还不动,你不愿意?”

    只那一眼,春潮如雨。

    云简舟垂下眼帘,遮挡住自己完全无法掩饰的贪婪目光,“弟子荣幸之至。”

    他的长发在云简舟的动作下,尽数拢到了身后,打湿了水后,便被男人放在手中轻柔地搓着泡沫。

    让李映池有些意外的是,云简舟的手法竟然还不错,被按摩着头皮的感觉实在不错,或许是因为云简舟用上了灵力的原因。

    总之李映池被伺候得还算舒服。

    知道有花瓣的遮掩,自己腿上的藤蔓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后,李映池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不时举起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肩头,丝毫不顾身后的人会不会溅到水,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没了发丝的遮挡,他肩头处的风景暴露了个干净。

    而身后的人看似在认真地洗着头发,其实心思早已经跑到了他的身上。

    李映池真的很白,尤其是在有其他颜色对比的时候,墨色的发丝,粉艳的花瓣,他的身上就好似纯白的画布,能够让人肆意地涂抹上其他颜色。

    肩背也是薄得不可思议,真的会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可惜仙人不食五谷,自己也无法质疑师尊有没有好好吃饭。

    云简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他每次回到家,娘亲都会觉得他瘦了不少,想让他再多吃些的心理,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天,怎么师尊就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

    要是有机会,他真的很想给师尊做一次饭,让师尊能够吃得饱饱的,最好多长些肉。

    他的视线落在了李映池微微低垂露出的脖颈处,他好像从没在这样的视角看过李映池,都不知道师尊这里还有着细碎的小绒毛,看上去有些稚气。

    云简舟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尊是强大的,冷漠的,美丽而又迟钝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师尊这样不同以往的一面。

    稚气,安静,有些坏脾气的可爱。

    他还从未想过这样的形容能放在自己师尊的身上,但一旦升起了这样的念头,这些词语就看起来格外的合适。

    或许他是第一个见过师尊这般模样的人。

    或许他早已见过了师尊太多的第一次,就连他自己也是师尊的一个例外,他是师尊第一次收的徒弟,他是特殊的。

    无边无际的想法在看见李映池因为怕凉而微抖的肩头时,忽然断了线,云简舟眼疾手快地给周围施加了保存温度的法术。

    一股苦涩的草药味也随着温度的上升而飘到了云简舟面前。

    草药?这样难闻的味道怎么能出现在师尊面前。

    还没等云简舟嫌弃完,他突然因为这一股草药味,意识到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他因为在秘境内重伤所以出现在了药谷,可他的师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这样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

    云简舟此时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夸赞这里风景好的人是谁。

    他按照李映池的指示烘干了手中湿润的长发,看着青年因为舒适的温度而舒展开的眉头,突然开口问道:“师尊为什么会来药谷?”

    李映池情绪不太高地揉了揉眉心,“自然是因为听说你受伤了。”

    云简舟看了他一眼,没有信他的话,他自知这是根本不可能是李映池会出现在这的理由,但心中仍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名为喜悦的情绪。

    李映池见云简舟久久不说话,也清楚自己刚刚的话听起来有几分荒诞。

    他咬了咬唇瓣,想着待会还要让云简舟继续伺候自己,反正自己这个身体状况肯定隐瞒不了多久,不如现在直说了。

    “本君来这是因为。”

    身上突然多了一道毫不遮掩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以致于李映池完全无法忽视,让他刚打好草稿的话都不小心卡了壳。

    但一旦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好像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顿了顿,李映池又继续道:“因为我最近的修炼遇到了瓶颈,不小心静脉堵塞伤到了腿,这段时间无法使用法力,所以才来了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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