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纪越之狭长眼尾轻轻扫过她的脸，随即便径直往外走，若是左洛欢不让，他会直直撞开她肩膀。
左洛欢脚步往旁边一侧，让了一小步，眼看着纪越之要走出去，她却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对方当即挣扎反击，另一只手朝左洛欢的手臂砍去，没有丝毫留情。
换上另外一个人，势必要受伤，只是他对上的人是左洛欢，她轻而易举便将纪越之另一只手也扣住。
这瞬间太快了，教室内还未走的人只看得清纪越之站了起来，随后就被左洛欢扣住双手压在教室墙边。
教室内吸气声顿现，连江弘都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出来劝架：“下课了，我们该走了。”
有第一人发声，教室内陆陆续续也多了其他同学的声音。
“左同学，这里是第一军校，不是左家，你们凛冬军也会这么仗势欺人？”
“就是就是，你要想挑战就去挑战馆，在教室动手算什么？”
“一个早就分化的Alpha居然好意思欺负还未分化的同学，刚才老师说的联邦荣光怎么也不会是你这种人。”
……
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左洛欢靠在纪越之耳旁，低声道：“我们越之在学校声望不错。”
纪越之垂眸冷淡道：“松开。”
左洛欢微微挑眉，松开后，抬手在他脖颈上快速一摸，暧昧道：“我等着你分化。”
操！
教室内不少人都出离愤怒了，左洛欢才回来多久，就这么挑衅，不就是仗着自己早分化几年？！
“那个……纪同学，洛欢她今天可能信息素紊乱，脑子不太清晰。”江弘把左洛欢扯走，给纪越之道歉，“抱歉，实在抱歉。”
妈的，要闹大了，纪家和左家那边绝对会再针锋相对。城门失火势必殃及池鱼，他家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把人抓出去，江弘便松了手，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平时嘴上说说就行，居然真动手？这里是第一军校，纪西修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左洛欢得到了尺寸，心情还算好，没回他的话，不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刚才指腹传来的细腻，有点不自在地捻了捻指尖。
第7章
那个人虽已经离开教室，但刚才造成的影响远没有消失。
一直留在教室内的同学悄悄打量着纪越之，任哪一个即将分化的Alpha被另一个Alpha压在墙上，恐怕心中都不能过这个坎，尤其被压制的人还是风纪处处长，这简直将风纪处狠狠踩在地上。
不过，在众人眼中，纪越之并未失态，只是低头整理好自己的军服，面无表情离开教室。
他一走，教室内便瞬间炸开了，有人觉得左洛欢果然强悍，纪越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更多人在为纪越之打抱不平，觉得左洛欢太过嚣张了。
这节课以后，不到半天时间，论坛便挂满了关于这件事的帖子，大多在讨伐左洛欢行为，作为一个分化已久的Alpha，她这行为太过火了。
【当时我就在教室里，纪越之不和她打，左洛欢干脆动手把人摔到墙上去了。】
【这么过分？】
【何止，走之前她还挑衅纪越之，摸了他脖子，我估计碰到了后面的腺体。】
拥有最明显腺体特征的是Omega，后颈处有一处微微柔软凸起，是Alpha标记的地方。Alpha后颈勉强算也有，不过基本上等于无，但后颈腺体部位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知道，除非亲密的人，一般都不会去碰。同性征碰后颈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往往是触碰者借由此来嘲笑被触碰者的举动。
【嘶——纪越之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直接走了，估计等他分化后，有的瞧了。】
【希望学长分化成Alpha之后，一定要教训她一顿！这种不守校规的学生，到最后也只会成为任平泊。】
【成为任平泊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是左家人。不过要纪越之分化成比左洛欢还强的Alpha，可能有点难。】
【至少不会差。】
……
匿名论坛各种吵翻了天，当事人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回到单人寝室后，垂眼抬手安静坐着。
——修长手腕上一道红色印子，映衬着冷白皮肤，刺眼至极。
纪越之抬起另外一只手，指尖轻轻碰在红色指痕上，她捏过来的时候没有收力道，显然心中早已将他看成即将分化的Alpha。若非如此，她今天不会……碰他这里。
纪越之指尖离开手腕，又抬起碰了碰脖子，唇抿成直线：左洛欢绝不会这么碰一个Omega。
后面的课，纪越之没有去上，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勾起的情绪波动太大，还是终于到了时间，他开始表现出分化的迹象，头疼、手脚发软。
正常分化期从开始到结束一般长达两三个月，身体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分化期的变化，而最后几天是分化期症状最严重的节点，其他时间都会表现出轻微不适，倒也能正常生活学习。
或许因为这是纪越之第二次出现分化，他身体不适的状况略微明显，为以防意外，纪西修亲自来校将人接走。
……
“请假？”听见这个消息，左洛欢难得愣了愣，“因为昨天的事？”
江弘摇头，凑过来悄声道：“我妈说有医生连夜去了纪家，他可能是要分化了。”
分化？
昨天还上手摸了对方，今天他便可能要开始分化，左洛欢莫名有点心虚，但面上还是漫不经心道：“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成年礼前分化成功。”
“分化期那么长，应该在成年后才结束吧。”江弘悄悄瞥了眼左洛欢，她是半点不在意对方分化后的等级，注意力居然在分化时间上。
“下节课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左洛欢随口道。
“你又逃课？”
“不行？”
“行。”
出了教学楼，左洛欢还没有走几步，便已经撑不住，只能转身贴在楼栋后墙，借着树木挡住自己的身影。她仰头靠在算不得干净的墙上，脸色苍白如纸，脑中仿佛被电钻攻击的感觉挥之不去。
过去这么久，后遗症居然还这么强烈。
左洛欢手微微颤抖，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几次才点上火。
然而即便是尼古丁也起不到麻醉痛苦的效果，不到几分钟，左洛欢内衬几乎湿透，黏腻贴在身上，这时候腹部的伤反而没有那么疼了。她指尖夹着烟，透过呼出的白烟，试图想些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纪越之分化有什么症状，当初她分化时，连续发高烧，靠着仪器降温才没出事。
左狄鸿和易彤都是S级，左洛欢一出生他们便做好了准备，自己的女儿应该会是最早分化的那一批，但也未料到她在十五岁便开始分化。
十五岁的左洛欢成天在外面疯，身上磕磕碰碰多了去了，根本没有在意分化前期的征兆，到真正后期分化的时候，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要烧成傻子。
左洛欢仰头眯着眼睛，因为疼痛，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说起来……当初那个发现她的人还是纪越之。
那次应该是她父亲升军衔办了一场晚宴，但只请了纪家人来，据说是为了气纪西修，毕竟原本众人认为这个位置是他的。左洛欢当时只是听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参加，甚至计划在晚宴那天出去玩。
谁能料到左洛欢从早上就没能起来，家中的人也没发现，以为她不在。
左洛欢不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昏昏沉沉好几天，再醒过来时已经分化结束，父母一脸担忧站在自己面前，说是纪越之发现她倒在家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左家，毕竟两人不熟悉，往后也没有来往。
她其实也谢过纪越之，在校内当面谢的，只不过对方似乎并不领情，稍稍点了点头，表示接受，随后擦肩离去。
左洛欢没有兴趣贴别人的冷脸，那时候两人一直同校不同班，便再没有交集。
不过太早太晚分化对身体都是负担，希望他别太受折磨，左洛欢意识涣散想着，这点上她倒是十分真心坦诚。
……
在家中休养的纪越之过得还算好，回来后只是头晕，手脚发软，再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但家中的医生每隔十二个小时便要检查一次，连纪西修这几天也都早早回家，生怕他出了什么问题。
纪越之靠在床头，看向纪西修：“父亲，我想回去上课。”
“分化期不是小事。”纪西修罕见皱眉，“当年左洛欢差点死在医院的事，你最清楚不过。”
纪越之抬眼看向医生：“我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只是分化前期。”
医生仔细对比几天的数据，看了看父子两人，点头道：“体征数据都趋于稳步向上，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化，没什么大问题。”
纪西修盯着自己儿子看了半天，最后勉强同意：“先做好防护，以防临时发生意外，但晚上我会派人去学校接你回家。”
分化期特殊，学校会尽最大方便帮助学生。
等出来后，纪西修往后瞥向几番欲言又止的医生：“还有什么事需要注意？”
医生看了一眼纪西修，想起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左纪两家传闻，不由心中叹息，最后道：“纪少爷分化的趋向可能……和您想象不同。”
纪西修脸色一片平静，也不问什么趋向，只问：“他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医生几个已经想好的回答方案都没能有机会说出口，愣了一会才道：“纪少爷身体没什么问题，是在正常分化期。”
等从纪家出来，被风迎面一吹，医生才清醒过来：纪家家主怎么半点不惊讶，难道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
请假几天后，纪越之正常上课，但他后颈一块分化期防护贴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进入了分化期。
学校中最兴奋的当数一干纪越之后援会的铁杆粉丝，他们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那个将左洛欢一脚踩下去的希望。
【呜呜呜呜，我们风纪处处长终于要分化了！！！】
【流下感动的泪水，等分化后，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学长！左洛欢算什么东西！】
【纪学长贴上防护贴的样子好A，有人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吗？我分化期也想贴这个。】
……
第一军校一天之内，似乎到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而左洛欢走在路上被人瞪了好几眼，Alpha、Beta、Omega都有。
左洛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弘今天没和她走在一起，无人八卦，在心中一片莫名中，她从后门走进教室，坐在位子上的江弘便努嘴示意她往前看。
左洛欢一抬眼便见到那道身影，目光落在他后颈处防护贴，左洛欢下意识扬眉，居然真的开始分化了，视线在上面转了几回，她才收回来，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
今天教室内很吵闹，多半都在小声讨论纪越之分化的事情，老师来上课后，还有人私下用光脑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教室这群人的躁动，左洛欢也有些烦躁，抬手按了按脖子，忽然抬头，就在刚才她似乎闻到了谁的信息素，极淡。等抬头看去时，这股信息素又消失不见，再闻不到，而教室内一派如常。
“刚才有人放了信息素出来？”左洛欢问旁边的江弘。
“什么？”江弘扭头看她，“Alpha还是Omega？”
作为一个分化成顶尖Alpha的人，班上所有已经分化的同学，左洛欢都被动闻过他们的信息素，有时候他们控制不好，或者衣服沾染上，没来得及清除的信息素，她都能闻到。
“算了。”左洛欢回想刚才信息素的味道，很陌生，而他们班上没有分化的人只剩下一个人。
她抬眼看向纪越之后颈，那处服帖盖着的白色防护贴，号称能百分百护挡住分化期信息素逃逸。
左洛欢啧了一声：这人不会又被骗，买了假货吧。
第8章
因为那缕消失极快的信息素，左洛欢一想到纪越之后颈上的防护贴是假的，压根没有心思听课。
好歹也是纪家少爷，怎么总是买到假货？
左洛欢转念一想，他一直在首都待着，虽天赋实力不错，但生活上还是过于单纯，难免会被人骗。
等回神，一节课也上得差不多了，左洛欢望着前排的人起身出去，忽然自己也快步跟了过去，旁边的江弘一转头没见到她，愣了愣，往四周扫了一圈，才堪堪在门口见到她快消失的背影。
“纪越之。”左洛欢跟着人出去，下意识伸手将他拉过来，“待会再去上课。”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较那天要轻一点，但纪越之现在处于分化期，并没有好受多少，一双漆黑眼瞳静静望着她：“你还想和我打一架？”
左洛欢这人毛病多，既然决定要亲手做，就要做到完美，那天故意挑衅，不过是想要得到颈锁的尺寸，根本没把打架的事放在心上。如今被他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她惯常想要调侃，但后方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出来。
“有事找你，不打架。”趁别人分化期打架，左洛欢还没浑到这种地步，她直接拉着纪越之往医务室走，没记错那里应该有应急的防护贴。
第一军校在每栋楼都设有自助医务室，以防发生意外，两人很快便到了。
左洛欢将人带进去，这才松手，靠在门上，扫过他脖颈：“纪西修接你回家，不给你备好防护贴？”
纪越之闻言抿唇，似在思考她什么意思。
“换张好点的防护贴，我在教室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左洛欢下巴朝他背后架子点了点，随后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虽然都是Alpha，不过分化期到底算是私密的事，她不好看着纪越之换，便走了出来。门一关，左洛欢想她已经提醒了，没必要在这等他，便抬步离开。
走了两步，左洛欢又停下来，算了，还是等他换完出来。医务室特殊原因，门没办法锁上，待会有人进去，分化期信息素又紊乱，闹出意外不好。
医务室内，纪越之低头垂眸，终于反应过来左洛欢的意思，她以为自己的防护贴不好，所以信息素泄露。
防护贴是医院专用的，不存在泄露信息素的情况，纪越之想到某个可能性，后颈忽然一阵发热，良久才缓缓转身去架子上抽了一张防护贴。他站在墙边的镜子前，侧身将后颈腺体上的防护贴取下，换上新的一张。
做完这些，纪越之站在原地又冷静许久才开门出来。
听到开门声音，站在栏杆前的左洛欢转头：“换张防护贴，这么久？”
她凑上前，抬手想要看纪越之有没有贴好，怀疑对方不怎么会用医务室的防护贴，啧，果然还是那个娇气金贵的纪家少爷，纪西修太宠他儿子了。
只是还未碰到，纪越之便打开她的手，一如既往带着距离的声音传入左洛欢耳中：“谢谢提醒。”
左洛欢低头扫过自己的手，原本眼中不经意带上的一点笑意散了，唇角却扬起弧度：“不用谢，我只是不太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Alpha向来不喜欢Alpha的信息素，两者相碰，势必有一方被压制。这话说的太寻常，也太合理，常见于Alpha之间。
左洛欢这次直截了当转身离开，没有再停留。她离开的快，没有见到纪越之眼神倏然的变化，也从未发现敞开的门背后垃圾桶内防护贴的包装，上面写着‘Omega专用’。
……
两个人一起在教室外离开的事情被一些同学见到，之后上其他课时，又有人敏锐发现纪越之后颈的防护贴换了一张蓝色的，是医疗室应急用的防护贴。
【听说一下课，她就把纪学长拉走，和他打了一架，把防护贴都打掉了。】
【怒！左洛欢有完没完？欺负一个分化期的人！】
【错了，我听他们班的人说，两个人没有打架，但是左洛欢不要脸撕开了纪越之的防护贴，想闻他的信息素，比个高低。】
【太不要脸了！分化期信息素不稳定，她也做得出来这种事？】
……
“你真做了这种事？”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弘看着左洛欢，欲言又止，“也不至于这么挑衅，他还在分化。”
左洛欢冷冷瞥他一眼：“我闻他信息素干什么？”
江弘：“……那他防护贴都换了。”
“关我什么事。”左洛欢面无表情把盘子推开，吓江弘一跳。
“没做就没做，你生什么气。”江弘嘀咕又新鲜道，左洛欢这个人向来脸上带笑，把情绪藏得很好，也就刚分化后那段时间脾气阴晴不定，情绪容易外露。
“我能不能坐这？”严岩嘴里叼着一只鸡腿，手中端着两个盘子，到处张望，好不容易见到有空位，才发现是左洛欢和江弘，含糊不清问道。
“坐。”左洛欢把刚才推开的盘子拉回来，唇角带笑，漫不经心问，“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旁边的江弘：……变脸真快。
严岩放下盘子，捏着鸡腿咬了一口：“好吃。”
“听说你加了美食社团。”左洛欢挑着盘中的饭菜，看向严岩，“怎么不去风纪处？”
“为什么要去风纪处，那里的人装模作样看着就烦，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偷袭查穿没穿好衣服。”严岩瓮声瓮气道。
左洛欢单手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风纪处的作用不止这些。”
严岩埋头吃饭，不回话，显然不信。
这时候，江弘光脑响了起来，是一道通知，他低头看完，随即从口袋摸出一个黄色麦穗徽章，仔细扣在自己胸口，然后端起盘子起身，离开前脚步一顿，看着严岩的领口，用光脑对准他扫去：“衣衫不整扣2分。”
一口饭菜还没咽下去的严岩抬头瞪大眼睛：“……”
江弘朝左洛欢挥手：“值班，先走了。”
“他、你！”严岩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风纪处的人就在身边，他盯着左洛欢，“你也是风纪处的人？”
左洛欢微微摊手：“我没有稻穗徽章。”
众所周知，黄色稻穗徽章代表风纪处，严岩虽然信了，但还是把自己衣领下方的扣子扣好，想起刚才失去的2分，心梗的要命。
随着在学校的时间越久，新生很快发现学分是第一军校的硬通货，干什么都要学分。
……
从医务室换防护贴后的那天开始，纪越之又请假了，没来上课。
正常分化期不需要这么频繁请假，除非临近分化结束，从他分化开始到现在太快了。
第一军校不少人认为是因为左洛欢挑衅的行为导致，也有人说是纪家不希望纪越之分化出现意外，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再来上过课。
“要真分化这么快，不知道成年礼那天能不能见到他的人。”江弘若有所思，“不过，纪家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老师还未来上课，左洛欢靠墙闭眼养神，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勾勒军备资料库大楼的结构，二十八号那天纪越之成年礼，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纪家，只要不出意外，去一趟军备资料库，不会被人发现。
江弘没听见搭话，扭头撞了撞左洛欢：“纪越之的礼物，你准备好了？”
被人打断，左洛欢也没露出烦躁的情绪，只道：“东西呢？”
江弘：“……”
他从桌下塞给左洛欢，压低声音：“门卡，假瞳，你被抓了别牵扯上我。”
左洛欢收好东西，想起自己做好的‘礼物’，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未改变主意。
纪家。
医生刚刚给纪越之打完一针营养剂，见他沉默看着窗外，忍不住劝慰道：“分化的事情谁都想不到会发生什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大家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区别没有那么大。”
纪越之回首：“我知道。”
分化期需要消耗大量营养，及时补充营养针剂有助于加速分化和恢复体能。因为补充了足够的营养，纪越之唇色红润，在一张冷白脸上显得有些格外暧昧的意味，“您先去休息，之后还要麻烦医生。”
“你也好好睡一觉。”医生拿着手中的检测报告，心中叹息，谁能想到会是这种分化结果呢。
听见医生带上门后，片刻，纪越之才缓缓缩进被中，他用被子把自己慢慢团起来，脑中一直回放那句‘我不太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很难闻吗？
纪越之嗅着被子上的味道，因为是他的卧室，免不了沾染上信息素的味道，但分化期还未完全结束，饶是他卧室也只有清清浅浅的一点味道。
可……那天他信息素并没有散溢，贴上防护贴，对方还能闻到，除去她等级过高，导致嗅觉异常灵敏外，只剩下一种可能。
躺在雪白被子内的纪越之思绪转了几圈，长睫抖了抖，向来冰冷的模样早消失殆尽，只余乌发下耳尖渐渐红了。
——信息素百分百契合的人，才能嗅到那么一点点几不可察的信息素。
第9章
九月二十八日这天，纪家独子成年礼，整个联邦军会高层去了大半，其他能去的家族多半非富即贵，左家当然也要去。
晚上八点整，左洛欢陪着父母一起出门，抵达纪家时，见到外面的车，随口道：“阵仗挺大。”
出车门后左狄鸿瞥她一眼：“你的成年礼不遑多让。”
想起这个易彤有点不愉快：“自己成年礼也不回来，弄个敷衍的录屏，我给你准备的成年礼物，到现在你拆开过？”
“我错了。”左洛欢抬手并指，“回去就看。”
易彤嘱咐道：“以后也多和同辈人走动走动，一天天的不知道往哪钻。”
虽然车多人多，但周围一切井然有序，仔细看会发现角落里不断有人来回巡查，一旦有人闹事，便会被悍然拿下，毕竟进出的人没有一个身份低微的。
门口是纪西修和他妻子燕今秋亲自在接待，两人各站一边，一举一动完美挑不出任何差错。他们后方是一张长桌，用来放宾客的礼物。
易彤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又和燕今秋说了几句祝福话。至于两位家主，言语交谈中充满了烽火味，但面上都带着笑。期间纪西修扫过两手空空的左洛欢，和纪越之如出一辙的狭长眼尾闪过冷淡，只是消失的太快，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家人进去后，左狄鸿才偏头看向自己女儿：“之前不是说另外准备了礼物？”
左洛欢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礼物还要一会才做好，待会我再过去拿。”
东西是做好了，但店内配的礼盒她不满意，让经理重新订做，那边说至少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闻言，左狄鸿也不再多说，他和易彤上了二楼，分别和其他人交谈，剩下左洛欢一人。
她扫过一楼，大部分人都在这，但未见到纪越之的身影。
“洛欢，这里。”江弘在不远处就看见她进来，喊道。
“他今天出不出来？”左洛欢迈步过去，第一句话便问道。
江弘原本有事和她说，听到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谁：“待会成年礼发言的时候，纪越之才会下来，可能是还处于分化期，身体不适。”
左洛欢漫不经心点头，指尖转着酒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今晚下半夜是换班日，估计守卫比较松懈。”江弘背靠柱子，站在左洛欢对面，借着抿酒的动作，快速低声道。
整个宴会场大致分了两个圈，二楼或坐或站着高层，年轻一辈全在一楼，左洛欢向来独行，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认识她，甚至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上前和她打招呼。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参加纪越之的成年礼。”关远走过来，抬手和两人碰杯，“毕竟连你自己的成年礼都错过了。”
关远，二十六军上将之子，S级Alpha，第一军校大三在读生。
左洛欢指节曲起，弹了弹杯身，似笑非笑：“他的成年礼，我不想错过。”
关远想起这段时间纪越之和左洛欢的传闻，同样笑了起来：“也是，不能错过。”
随着时间推移，宴客基本到齐，一楼大厅中觥筹交错，左洛欢见到几人遥遥向她举杯，同样举杯回复。
在众人交谈中，纪越之终于从二楼下来，一二楼都有人，他下来时既没有灯光聚拢，也没有人喊，偏偏大厅的左洛欢忽然仰头直直捕捉到他，恰时纪越之移目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在逐渐消失。
片刻后，左洛欢冲纪越之扬眉，微微抬手举着酒杯朝他示意，仰头喝光杯中酒。
宴会主角到场，成年礼也该开始了，纪越之要上台说几句，才算正式开始。
左洛欢脚步往旁边一侧，让了一小步，眼看着纪越之要走出去，她却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对方当即挣扎反击，另一只手朝左洛欢的手臂砍去，没有丝毫留情。
换上另外一个人，势必要受伤，只是他对上的人是左洛欢，她轻而易举便将纪越之另一只手也扣住。
这瞬间太快了，教室内还未走的人只看得清纪越之站了起来，随后就被左洛欢扣住双手压在教室墙边。
教室内吸气声顿现，连江弘都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出来劝架：“下课了，我们该走了。”
有第一人发声，教室内陆陆续续也多了其他同学的声音。
“左同学，这里是第一军校，不是左家，你们凛冬军也会这么仗势欺人？”
“就是就是，你要想挑战就去挑战馆，在教室动手算什么？”
“一个早就分化的Alpha居然好意思欺负还未分化的同学，刚才老师说的联邦荣光怎么也不会是你这种人。”
……
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左洛欢靠在纪越之耳旁，低声道：“我们越之在学校声望不错。”
纪越之垂眸冷淡道：“松开。”
左洛欢微微挑眉，松开后，抬手在他脖颈上快速一摸，暧昧道：“我等着你分化。”
操！
教室内不少人都出离愤怒了，左洛欢才回来多久，就这么挑衅，不就是仗着自己早分化几年？！
“那个……纪同学，洛欢她今天可能信息素紊乱，脑子不太清晰。”江弘把左洛欢扯走，给纪越之道歉，“抱歉，实在抱歉。”
妈的，要闹大了，纪家和左家那边绝对会再针锋相对。城门失火势必殃及池鱼，他家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把人抓出去，江弘便松了手，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平时嘴上说说就行，居然真动手？这里是第一军校，纪西修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左洛欢得到了尺寸，心情还算好，没回他的话，不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刚才指腹传来的细腻，有点不自在地捻了捻指尖。
第7章
那个人虽已经离开教室，但刚才造成的影响远没有消失。
一直留在教室内的同学悄悄打量着纪越之，任哪一个即将分化的Alpha被另一个Alpha压在墙上，恐怕心中都不能过这个坎，尤其被压制的人还是风纪处处长，这简直将风纪处狠狠踩在地上。
不过，在众人眼中，纪越之并未失态，只是低头整理好自己的军服，面无表情离开教室。
他一走，教室内便瞬间炸开了，有人觉得左洛欢果然强悍，纪越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更多人在为纪越之打抱不平，觉得左洛欢太过嚣张了。
这节课以后，不到半天时间，论坛便挂满了关于这件事的帖子，大多在讨伐左洛欢行为，作为一个分化已久的Alpha，她这行为太过火了。
【当时我就在教室里，纪越之不和她打，左洛欢干脆动手把人摔到墙上去了。】
【这么过分？】
【何止，走之前她还挑衅纪越之，摸了他脖子，我估计碰到了后面的腺体。】
拥有最明显腺体特征的是Omega，后颈处有一处微微柔软凸起，是Alpha标记的地方。Alpha后颈勉强算也有，不过基本上等于无，但后颈腺体部位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知道，除非亲密的人，一般都不会去碰。同性征碰后颈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往往是触碰者借由此来嘲笑被触碰者的举动。
【嘶——纪越之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直接走了，估计等他分化后，有的瞧了。】
【希望学长分化成Alpha之后，一定要教训她一顿！这种不守校规的学生，到最后也只会成为任平泊。】
【成为任平泊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是左家人。不过要纪越之分化成比左洛欢还强的Alpha，可能有点难。】
【至少不会差。】
……
匿名论坛各种吵翻了天，当事人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回到单人寝室后，垂眼抬手安静坐着。
——修长手腕上一道红色印子，映衬着冷白皮肤，刺眼至极。
纪越之抬起另外一只手，指尖轻轻碰在红色指痕上，她捏过来的时候没有收力道，显然心中早已将他看成即将分化的Alpha。若非如此，她今天不会……碰他这里。
纪越之指尖离开手腕，又抬起碰了碰脖子，唇抿成直线：左洛欢绝不会这么碰一个Omega。
后面的课，纪越之没有去上，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勾起的情绪波动太大，还是终于到了时间，他开始表现出分化的迹象，头疼、手脚发软。
正常分化期从开始到结束一般长达两三个月，身体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分化期的变化，而最后几天是分化期症状最严重的节点，其他时间都会表现出轻微不适，倒也能正常生活学习。
或许因为这是纪越之第二次出现分化，他身体不适的状况略微明显，为以防意外，纪西修亲自来校将人接走。
……
“请假？”听见这个消息，左洛欢难得愣了愣，“因为昨天的事？”
江弘摇头，凑过来悄声道：“我妈说有医生连夜去了纪家，他可能是要分化了。”
分化？
昨天还上手摸了对方，今天他便可能要开始分化，左洛欢莫名有点心虚，但面上还是漫不经心道：“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成年礼前分化成功。”
“分化期那么长，应该在成年后才结束吧。”江弘悄悄瞥了眼左洛欢，她是半点不在意对方分化后的等级，注意力居然在分化时间上。
“下节课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左洛欢随口道。
“你又逃课？”
“不行？”
“行。”
出了教学楼，左洛欢还没有走几步，便已经撑不住，只能转身贴在楼栋后墙，借着树木挡住自己的身影。她仰头靠在算不得干净的墙上，脸色苍白如纸，脑中仿佛被电钻攻击的感觉挥之不去。
过去这么久，后遗症居然还这么强烈。
左洛欢手微微颤抖，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几次才点上火。
然而即便是尼古丁也起不到麻醉痛苦的效果，不到几分钟，左洛欢内衬几乎湿透，黏腻贴在身上，这时候腹部的伤反而没有那么疼了。她指尖夹着烟，透过呼出的白烟，试图想些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纪越之分化有什么症状，当初她分化时，连续发高烧，靠着仪器降温才没出事。
左狄鸿和易彤都是S级，左洛欢一出生他们便做好了准备，自己的女儿应该会是最早分化的那一批，但也未料到她在十五岁便开始分化。
十五岁的左洛欢成天在外面疯，身上磕磕碰碰多了去了，根本没有在意分化前期的征兆，到真正后期分化的时候，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要烧成傻子。
左洛欢仰头眯着眼睛，因为疼痛，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说起来……当初那个发现她的人还是纪越之。
那次应该是她父亲升军衔办了一场晚宴，但只请了纪家人来，据说是为了气纪西修，毕竟原本众人认为这个位置是他的。左洛欢当时只是听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参加，甚至计划在晚宴那天出去玩。
谁能料到左洛欢从早上就没能起来，家中的人也没发现，以为她不在。
左洛欢不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昏昏沉沉好几天，再醒过来时已经分化结束，父母一脸担忧站在自己面前，说是纪越之发现她倒在家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左家，毕竟两人不熟悉，往后也没有来往。
她其实也谢过纪越之，在校内当面谢的，只不过对方似乎并不领情，稍稍点了点头，表示接受，随后擦肩离去。
左洛欢没有兴趣贴别人的冷脸，那时候两人一直同校不同班，便再没有交集。
不过太早太晚分化对身体都是负担，希望他别太受折磨，左洛欢意识涣散想着，这点上她倒是十分真心坦诚。
……
在家中休养的纪越之过得还算好，回来后只是头晕，手脚发软，再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但家中的医生每隔十二个小时便要检查一次，连纪西修这几天也都早早回家，生怕他出了什么问题。
纪越之靠在床头，看向纪西修：“父亲，我想回去上课。”
“分化期不是小事。”纪西修罕见皱眉，“当年左洛欢差点死在医院的事，你最清楚不过。”
纪越之抬眼看向医生：“我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只是分化前期。”
医生仔细对比几天的数据，看了看父子两人，点头道：“体征数据都趋于稳步向上，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化，没什么大问题。”
纪西修盯着自己儿子看了半天，最后勉强同意：“先做好防护，以防临时发生意外，但晚上我会派人去学校接你回家。”
分化期特殊，学校会尽最大方便帮助学生。
等出来后，纪西修往后瞥向几番欲言又止的医生：“还有什么事需要注意？”
医生看了一眼纪西修，想起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左纪两家传闻，不由心中叹息，最后道：“纪少爷分化的趋向可能……和您想象不同。”
纪西修脸色一片平静，也不问什么趋向，只问：“他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医生几个已经想好的回答方案都没能有机会说出口，愣了一会才道：“纪少爷身体没什么问题，是在正常分化期。”
等从纪家出来，被风迎面一吹，医生才清醒过来：纪家家主怎么半点不惊讶，难道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
请假几天后，纪越之正常上课，但他后颈一块分化期防护贴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进入了分化期。
学校中最兴奋的当数一干纪越之后援会的铁杆粉丝，他们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那个将左洛欢一脚踩下去的希望。
【呜呜呜呜，我们风纪处处长终于要分化了！！！】
【流下感动的泪水，等分化后，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学长！左洛欢算什么东西！】
【纪学长贴上防护贴的样子好A，有人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吗？我分化期也想贴这个。】
……
第一军校一天之内，似乎到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而左洛欢走在路上被人瞪了好几眼，Alpha、Beta、Omega都有。
左洛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弘今天没和她走在一起，无人八卦，在心中一片莫名中，她从后门走进教室，坐在位子上的江弘便努嘴示意她往前看。
左洛欢一抬眼便见到那道身影，目光落在他后颈处防护贴，左洛欢下意识扬眉，居然真的开始分化了，视线在上面转了几回，她才收回来，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
今天教室内很吵闹，多半都在小声讨论纪越之分化的事情，老师来上课后，还有人私下用光脑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教室这群人的躁动，左洛欢也有些烦躁，抬手按了按脖子，忽然抬头，就在刚才她似乎闻到了谁的信息素，极淡。等抬头看去时，这股信息素又消失不见，再闻不到，而教室内一派如常。
“刚才有人放了信息素出来？”左洛欢问旁边的江弘。
“什么？”江弘扭头看她，“Alpha还是Omega？”
作为一个分化成顶尖Alpha的人，班上所有已经分化的同学，左洛欢都被动闻过他们的信息素，有时候他们控制不好，或者衣服沾染上，没来得及清除的信息素，她都能闻到。
“算了。”左洛欢回想刚才信息素的味道，很陌生，而他们班上没有分化的人只剩下一个人。
她抬眼看向纪越之后颈，那处服帖盖着的白色防护贴，号称能百分百护挡住分化期信息素逃逸。
左洛欢啧了一声：这人不会又被骗，买了假货吧。
第8章
因为那缕消失极快的信息素，左洛欢一想到纪越之后颈上的防护贴是假的，压根没有心思听课。
好歹也是纪家少爷，怎么总是买到假货？
左洛欢转念一想，他一直在首都待着，虽天赋实力不错，但生活上还是过于单纯，难免会被人骗。
等回神，一节课也上得差不多了，左洛欢望着前排的人起身出去，忽然自己也快步跟了过去，旁边的江弘一转头没见到她，愣了愣，往四周扫了一圈，才堪堪在门口见到她快消失的背影。
“纪越之。”左洛欢跟着人出去，下意识伸手将他拉过来，“待会再去上课。”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较那天要轻一点，但纪越之现在处于分化期，并没有好受多少，一双漆黑眼瞳静静望着她：“你还想和我打一架？”
左洛欢这人毛病多，既然决定要亲手做，就要做到完美，那天故意挑衅，不过是想要得到颈锁的尺寸，根本没把打架的事放在心上。如今被他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她惯常想要调侃，但后方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出来。
“有事找你，不打架。”趁别人分化期打架，左洛欢还没浑到这种地步，她直接拉着纪越之往医务室走，没记错那里应该有应急的防护贴。
第一军校在每栋楼都设有自助医务室，以防发生意外，两人很快便到了。
左洛欢将人带进去，这才松手，靠在门上，扫过他脖颈：“纪西修接你回家，不给你备好防护贴？”
纪越之闻言抿唇，似在思考她什么意思。
“换张好点的防护贴，我在教室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左洛欢下巴朝他背后架子点了点，随后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虽然都是Alpha，不过分化期到底算是私密的事，她不好看着纪越之换，便走了出来。门一关，左洛欢想她已经提醒了，没必要在这等他，便抬步离开。
走了两步，左洛欢又停下来，算了，还是等他换完出来。医务室特殊原因，门没办法锁上，待会有人进去，分化期信息素又紊乱，闹出意外不好。
医务室内，纪越之低头垂眸，终于反应过来左洛欢的意思，她以为自己的防护贴不好，所以信息素泄露。
防护贴是医院专用的，不存在泄露信息素的情况，纪越之想到某个可能性，后颈忽然一阵发热，良久才缓缓转身去架子上抽了一张防护贴。他站在墙边的镜子前，侧身将后颈腺体上的防护贴取下，换上新的一张。
做完这些，纪越之站在原地又冷静许久才开门出来。
听到开门声音，站在栏杆前的左洛欢转头：“换张防护贴，这么久？”
她凑上前，抬手想要看纪越之有没有贴好，怀疑对方不怎么会用医务室的防护贴，啧，果然还是那个娇气金贵的纪家少爷，纪西修太宠他儿子了。
只是还未碰到，纪越之便打开她的手，一如既往带着距离的声音传入左洛欢耳中：“谢谢提醒。”
左洛欢低头扫过自己的手，原本眼中不经意带上的一点笑意散了，唇角却扬起弧度：“不用谢，我只是不太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Alpha向来不喜欢Alpha的信息素，两者相碰，势必有一方被压制。这话说的太寻常，也太合理，常见于Alpha之间。
左洛欢这次直截了当转身离开，没有再停留。她离开的快，没有见到纪越之眼神倏然的变化，也从未发现敞开的门背后垃圾桶内防护贴的包装，上面写着‘Omega专用’。
……
两个人一起在教室外离开的事情被一些同学见到，之后上其他课时，又有人敏锐发现纪越之后颈的防护贴换了一张蓝色的，是医疗室应急用的防护贴。
【听说一下课，她就把纪学长拉走，和他打了一架，把防护贴都打掉了。】
【怒！左洛欢有完没完？欺负一个分化期的人！】
【错了，我听他们班的人说，两个人没有打架，但是左洛欢不要脸撕开了纪越之的防护贴，想闻他的信息素，比个高低。】
【太不要脸了！分化期信息素不稳定，她也做得出来这种事？】
……
“你真做了这种事？”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弘看着左洛欢，欲言又止，“也不至于这么挑衅，他还在分化。”
左洛欢冷冷瞥他一眼：“我闻他信息素干什么？”
江弘：“……那他防护贴都换了。”
“关我什么事。”左洛欢面无表情把盘子推开，吓江弘一跳。
“没做就没做，你生什么气。”江弘嘀咕又新鲜道，左洛欢这个人向来脸上带笑，把情绪藏得很好，也就刚分化后那段时间脾气阴晴不定，情绪容易外露。
“我能不能坐这？”严岩嘴里叼着一只鸡腿，手中端着两个盘子，到处张望，好不容易见到有空位，才发现是左洛欢和江弘，含糊不清问道。
“坐。”左洛欢把刚才推开的盘子拉回来，唇角带笑，漫不经心问，“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旁边的江弘：……变脸真快。
严岩放下盘子，捏着鸡腿咬了一口：“好吃。”
“听说你加了美食社团。”左洛欢挑着盘中的饭菜，看向严岩，“怎么不去风纪处？”
“为什么要去风纪处，那里的人装模作样看着就烦，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偷袭查穿没穿好衣服。”严岩瓮声瓮气道。
左洛欢单手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风纪处的作用不止这些。”
严岩埋头吃饭，不回话，显然不信。
这时候，江弘光脑响了起来，是一道通知，他低头看完，随即从口袋摸出一个黄色麦穗徽章，仔细扣在自己胸口，然后端起盘子起身，离开前脚步一顿，看着严岩的领口，用光脑对准他扫去：“衣衫不整扣2分。”
一口饭菜还没咽下去的严岩抬头瞪大眼睛：“……”
江弘朝左洛欢挥手：“值班，先走了。”
“他、你！”严岩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风纪处的人就在身边，他盯着左洛欢，“你也是风纪处的人？”
左洛欢微微摊手：“我没有稻穗徽章。”
众所周知，黄色稻穗徽章代表风纪处，严岩虽然信了，但还是把自己衣领下方的扣子扣好，想起刚才失去的2分，心梗的要命。
随着在学校的时间越久，新生很快发现学分是第一军校的硬通货，干什么都要学分。
……
从医务室换防护贴后的那天开始，纪越之又请假了，没来上课。
正常分化期不需要这么频繁请假，除非临近分化结束，从他分化开始到现在太快了。
第一军校不少人认为是因为左洛欢挑衅的行为导致，也有人说是纪家不希望纪越之分化出现意外，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再来上过课。
“要真分化这么快，不知道成年礼那天能不能见到他的人。”江弘若有所思，“不过，纪家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老师还未来上课，左洛欢靠墙闭眼养神，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勾勒军备资料库大楼的结构，二十八号那天纪越之成年礼，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纪家，只要不出意外，去一趟军备资料库，不会被人发现。
江弘没听见搭话，扭头撞了撞左洛欢：“纪越之的礼物，你准备好了？”
被人打断，左洛欢也没露出烦躁的情绪，只道：“东西呢？”
江弘：“……”
他从桌下塞给左洛欢，压低声音：“门卡，假瞳，你被抓了别牵扯上我。”
左洛欢收好东西，想起自己做好的‘礼物’，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未改变主意。
纪家。
医生刚刚给纪越之打完一针营养剂，见他沉默看着窗外，忍不住劝慰道：“分化的事情谁都想不到会发生什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大家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区别没有那么大。”
纪越之回首：“我知道。”
分化期需要消耗大量营养，及时补充营养针剂有助于加速分化和恢复体能。因为补充了足够的营养，纪越之唇色红润，在一张冷白脸上显得有些格外暧昧的意味，“您先去休息，之后还要麻烦医生。”
“你也好好睡一觉。”医生拿着手中的检测报告，心中叹息，谁能想到会是这种分化结果呢。
听见医生带上门后，片刻，纪越之才缓缓缩进被中，他用被子把自己慢慢团起来，脑中一直回放那句‘我不太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很难闻吗？
纪越之嗅着被子上的味道，因为是他的卧室，免不了沾染上信息素的味道，但分化期还未完全结束，饶是他卧室也只有清清浅浅的一点味道。
可……那天他信息素并没有散溢，贴上防护贴，对方还能闻到，除去她等级过高，导致嗅觉异常灵敏外，只剩下一种可能。
躺在雪白被子内的纪越之思绪转了几圈，长睫抖了抖，向来冰冷的模样早消失殆尽，只余乌发下耳尖渐渐红了。
——信息素百分百契合的人，才能嗅到那么一点点几不可察的信息素。
第9章
九月二十八日这天，纪家独子成年礼，整个联邦军会高层去了大半，其他能去的家族多半非富即贵，左家当然也要去。
晚上八点整，左洛欢陪着父母一起出门，抵达纪家时，见到外面的车，随口道：“阵仗挺大。”
出车门后左狄鸿瞥她一眼：“你的成年礼不遑多让。”
想起这个易彤有点不愉快：“自己成年礼也不回来，弄个敷衍的录屏，我给你准备的成年礼物，到现在你拆开过？”
“我错了。”左洛欢抬手并指，“回去就看。”
易彤嘱咐道：“以后也多和同辈人走动走动，一天天的不知道往哪钻。”
虽然车多人多，但周围一切井然有序，仔细看会发现角落里不断有人来回巡查，一旦有人闹事，便会被悍然拿下，毕竟进出的人没有一个身份低微的。
门口是纪西修和他妻子燕今秋亲自在接待，两人各站一边，一举一动完美挑不出任何差错。他们后方是一张长桌，用来放宾客的礼物。
易彤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又和燕今秋说了几句祝福话。至于两位家主，言语交谈中充满了烽火味，但面上都带着笑。期间纪西修扫过两手空空的左洛欢，和纪越之如出一辙的狭长眼尾闪过冷淡，只是消失的太快，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家人进去后，左狄鸿才偏头看向自己女儿：“之前不是说另外准备了礼物？”
左洛欢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礼物还要一会才做好，待会我再过去拿。”
东西是做好了，但店内配的礼盒她不满意，让经理重新订做，那边说至少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闻言，左狄鸿也不再多说，他和易彤上了二楼，分别和其他人交谈，剩下左洛欢一人。
她扫过一楼，大部分人都在这，但未见到纪越之的身影。
“洛欢，这里。”江弘在不远处就看见她进来，喊道。
“他今天出不出来？”左洛欢迈步过去，第一句话便问道。
江弘原本有事和她说，听到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谁：“待会成年礼发言的时候，纪越之才会下来，可能是还处于分化期，身体不适。”
左洛欢漫不经心点头，指尖转着酒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今晚下半夜是换班日，估计守卫比较松懈。”江弘背靠柱子，站在左洛欢对面，借着抿酒的动作，快速低声道。
整个宴会场大致分了两个圈，二楼或坐或站着高层，年轻一辈全在一楼，左洛欢向来独行，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认识她，甚至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上前和她打招呼。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参加纪越之的成年礼。”关远走过来，抬手和两人碰杯，“毕竟连你自己的成年礼都错过了。”
关远，二十六军上将之子，S级Alpha，第一军校大三在读生。
左洛欢指节曲起，弹了弹杯身，似笑非笑：“他的成年礼，我不想错过。”
关远想起这段时间纪越之和左洛欢的传闻，同样笑了起来：“也是，不能错过。”
随着时间推移，宴客基本到齐，一楼大厅中觥筹交错，左洛欢见到几人遥遥向她举杯，同样举杯回复。
在众人交谈中，纪越之终于从二楼下来，一二楼都有人，他下来时既没有灯光聚拢，也没有人喊，偏偏大厅的左洛欢忽然仰头直直捕捉到他，恰时纪越之移目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在逐渐消失。
片刻后，左洛欢冲纪越之扬眉，微微抬手举着酒杯朝他示意，仰头喝光杯中酒。
宴会主角到场，成年礼也该开始了，纪越之要上台说几句，才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