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眨着眼睛,双手合十:「没有没有,都是哥哥你教得好!」

    17

    有些人他们挣脱不了自己的枷锁,却能做别人的解放者。

    周阿姨是这样,周海晏也是这样。

    他们告诉我,十四岁的我还是个孩子,需要的不是强大而是安全和保护。

    于是,我不用再起早贪黑地拎着蛇皮袋到处捡垃圾,我可以像别人一样早上睡到六点半再吃一顿饱饱的早餐,而不是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于是,我不用再遭受半夜里突如其来的殴打,我可以像别人一样带着睡个好觉,而不是整晚担惊受怕地用桌子抵着杂物间的门。

    于是,我不用再用头发挡住脸遮遮掩掩地上学,我可以像别人一样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路哼着歌蹦蹦跳跳,而不是畏畏缩缩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拖进厕所。

    于是,我不用再期待最后一节课能有一个世纪般漫长,我可以像别人一样早早收拾好书包,就等老师一声令下,立马冲出教室如同期待归林的幼鸟,因为我知道,这次终于有一盏灯为我而亮着。

    我从没期盼过自己能优于别人,我只求能做个正常的普通的人。

    但他们告诉我,你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你可以去争去抢去努力。

    他们说,唐河清你不要怕,只要你回头,身后就是家。

    我所缺失的,他们都会一一给我补上。

    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听到过一句生日快乐,更不知道自己生日具体是哪天,身份证上的日期是随便报的。妈妈也没有告诉我真正的日期,她说她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自己是

    1999

    年出生。

    那天,阿姨给我包了十四个红包,周海晏带我去了十四家游乐园,他们亲手给我做了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着十四根蜡烛。

    周海晏把第一抹奶油点在我额头,说要把他来年的好运都送给我。

    闭眼许愿的那刻,我听到了耳边的第十四遍生日快乐。

    他们说,之前的十四年就此翻篇了,从第十五年起是一个新的开始,只要我愿意,以后的任意一天都可以是我的生日。

    河清海晏。

    老人说,有缘的两个人,名字是可以连起来的。

    十四岁的唐河清怕缘分不够深,于是把生日定在了和周海晏同一天:

    ——六月二十六日。

    后来我们年年都一起过生日。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说没想到她人到中年还能儿女双全。

    18

    上帝经常会让人一无所有,在深陷无望时给她点甜头,又在她沉迷其中时收回。

    在我以为一切向好时,我爸带着一身债回来了。

    这两个月,他拿着赢来的钱出去挥霍,见识了繁华便更不甘于现状,忘记了曾经输到家里揭不开锅的教训,只记得唯一一次赢到钱的甜头,觉得自己是龙困浅滩,不想着脚踏实地赚钱,反做着靠赌博一夜间飞黄腾达的白日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凝视深渊,深渊也将回以凝视。

    没有人能靠赌博暴富,至少我爸不能。

    他在本就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再次输到倾家荡产,甚至把家里唯一的老房子卖了,也没填上欠的那个窟窿。

    借无可借,卖无可卖,赖无可赖,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

    知道我住在周家,他不敢直接上门,就堵在我上下学的路上。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现在长本事了,谁的大腿都能抱上,但凡你妈有你这么识相,现在日子不要有多好。」

    目光算计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听说周家那小子和疯婆子都疼你,那你替老子问他们要二十万,就当作是上次我被打的补偿。」

    他一靠近,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掐着手心,强装镇定:「二十万,你觉得自己配吗?我反正没那个本事。」

    他暴怒,甩手就是一耳光,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没能躲掉。

    熟悉的右耳,熟悉的嗡嗡声。

    他恶狠狠命令我明天就把钱弄给他,不然他就弄死我。

    看着他那副穷途末路的模样,我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

    恐惧的情绪到达顶峰之后触底反弹,怕到一定程度反而不怕了。

    一旦弱者跳出恐惧的牢笼,从受害者的视角转为旁观者,就会发现原来施暴者也不过如此,本质上两者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善于用武力去掩饰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打死,可是他并不敢,他只是在借着人对死亡的恐惧而为自己造势。

    我平静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弄死我,不用等明天。当然,弄死我之后,你下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

    我爸发现自己惯用的暴力策略被看穿,从而失去原有的作用,于是他开始在精神上打感情牌。

    五大三粗的男人,满眼泪花扮可怜,就差给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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