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几乎没有孩子能拒绝妈妈哭着提出的恳求。

    我不能,周海晏也不能。

    阿姨回房间后,周海晏就坐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那棵桂花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我挨着他坐下。

    在他耳边小声道:0102

    「周海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欺负阿姨的人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怕他不信,我扒着手指头挨个数给他听:「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短头发龅牙,长得像大蒜,她先骂的。穿粉衣服长头发单眼皮,手里牵着没葱高的小男孩,她趁机掐了阿姨好多下!还有个五十岁左右地中海大妈,嗓门大到像放炮,她骂得最脏!!」

    「还有......」

    「还有......」

    「最后,有个长头发塌鼻梁脸画得像唱戏的,是她抓的我,还扯了我头发!」

    不知道哪里戳中他笑点,他侧过脸,忍俊不禁。

    「没看出来,还是个记仇的。」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我的额头,上面赫然是三道指甲的抓痕。

    「疼不疼?」

    我本来想说不疼,话到嘴边改成实话,「疼,疼死了。还有我头发都被她们薅秃了!」

    周海晏伸手揽过我坐在腿上,然后把我的手放到他头顶,「那我让你薅回来。」

    手下的触感软软的,我边摸边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要薅那个唱戏的。」

    他说:「好。」

    ......

    不知道周海晏私底下做了什么,我和阿姨再去市场买菜时,遇到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再没敢当面嚼舌根,至于背后有没有,那另当别论。

    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出去转了两圈,但凡家里有点破事的,都被他抖了出来。

    骂别人不守妇道的,自己出了轨,被丈夫捉奸。骂别人没人要的,自己丈夫天天不归家,在外面养到小五小六。骂别人男人出轨的,因为丈夫在外面找鸡,自己反倒得了艾滋病。

    他拿着录好的大喇叭,走街串巷,循环播放。

    他说,要是这个镇上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些破事,都是他的失职。

    总之,因果报应全轮她们自己身上了,现在个个自顾不暇。

    如果要做比喻,我总觉得阿姨就是一棵不高也不壮的树,见证过岁月的留痕,体会过悲欢离合,有着可以包罗万象的从容气度,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树根深藏,盘踞交错,风吹不倒。

    而周海晏则是被一根结实的树藤束缚住的野狼,他暂时收起了利爪和獠牙,身上的血性日渐被树的温柔敦厚所覆盖,但也只是覆盖,那股隐隐用不完的劲依稀可见。

    14

    痛苦的日子漫长难熬,而幸福的却眨眼即逝。

    越接近开学,我就越惶惶不安。

    住在这里是幸福的。

    可这个幸福是我偷来的,身体现在好得不能再好。

    上学就像一个终结的信号,即将打破这些天临时建立得不算牢固的舒适圈。

    我急切地想用些什么去加深自己和这个家之间的羁绊。

    思来想去,于是我早上五点就起床,偷偷摸摸把家务给做了。

    等到周海晏下楼时,我正好把早饭端上桌。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

    「你把我的活干了,我干什么?」

    我指着面前的蛋炒饭,笑眯眯:

    「你吃早饭。」

    他啧了声,拉开凳子坐下。

    刨了两口,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抬头语气试探:「你觉得好吃吗?」

    我低头看了眼已经吃了一半的蛋炒饭,不明所以。

    「好吃啊。」

    我不挑食,在我眼里饭只要是熟的,怎么做都好吃。

    对面拿筷子的手抖了抖,问道:「你认真的?」

    「真的好吃啊,我还是我们家做饭最好吃的那个。」

    我妈做饭一锅乱炖,我爸不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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