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很难受吗?”他拇指揩去我眼角溢出的泪花,脸上的笑容迅速被担忧替代。

    自己的真实感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给人添麻烦。如果是以往,哪怕换成白祁轩,我也只会笑笑告诉对方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可今天不知是不是还没彻底醒酒的关系,一张嘴,实话便自己冒了出来。

    “头好痛,胃也不舒服。”

    沈鹜年用手背探了下我的额头,说:“没发烧,等会儿吃点东西应该会好些。”

    “哦,那我先去刷牙。”我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去,踌躇着问道,“昨天……我没有发酒疯吧?”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酒品如何,记忆里仅有的几次喝酒场景,喝的都是红酒啤酒一类低度数的酒。喝多了会有些晕,但睡一觉就好,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完全断片的。

    沈鹜年回到炉灶前,将平底锅里的香肠一根根夹到盘子里。

    “没有,你喝醉了之后很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你昨天抱着马桶吐了,我给你洗了澡,你的衣服全在客卫。”

    我只听了前一句话,确认自己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便安心地继续往洗手间去了。

    长条的洗漱台上分开堆着两堆衣物,左边是金辉煌侍应生的制服,右边是我自己的衣服。而在它们中间,是一如既往细心挤好牙膏的牙刷和盛满水的水杯。

    有一种……只要我踏进这个洗手间,洗漱用品就会在同一个位置刷新的错觉。

    镜子里的脸苍白中透出一股憔悴,我用力捏了捏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色。

    怎么看着这么虚啊?知道是我喝多了,不知道还以为我纵欲过度。

    大脑对于沈鹜年第二句话的处理结果,是在我刷完牙洗脸的时候反馈过来的。

    等等!

    我抱着马桶吐了,沈鹜年还给我洗了澡?

    ……他给我洗了澡??

    我盯着温热的水流看了半晌,调到冷水那边,然后一头扎了进去。片刻后,一把酣畅淋漓的冷水脸洗完,我人也清醒了。

    洗就洗吧,都是男人,又不会掉块肉,上次发烧的时候他都给我擦过身了。我安慰自己。

    脱掉沈鹜年的T恤,布料擦过胸口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地痛嘶了声。

    奇怪,怎么肿了?碰了碰身前微微有些红肿的部位,我不解地皱起眉头。

    沈鹜年难道不光给我洗澡了,还给我搓澡了?

    淋浴间的架子上确实挂着一柄丝瓜络的搓澡刷,看起来就很硬很去角质。

    我本来只是合理猜想,没有定论,结果等裤子一脱,发现两条大腿内侧不仅皮肤泛红,中间部位触碰起来更是有种刺痛感……

    拿起那柄圆柱形的丝瓜刷,我将它放到两腿间比了比。

    破案了。

    作为同性,不想碰触对方的私密部位也很正常。再说他分明可以把我丢在金辉煌不管,却还是将我带回家,给我洗澡擦身,让我一个醉鬼睡在他干净整洁的床铺上,早上还亲自准备早餐,我要是因为这点小小的“副作用”而心生抱怨,那也太没良心了。

    换完衣服来到客厅,沈鹜年已经将早餐摆上桌。到这会儿我才发现,他新添置了一张圆形的透明餐桌,就摆在窗边。

    “你新买了桌子?”桌子连餐椅都是亚克力材质的,摆在他略带复古氛围的家里也没有很突兀。

    “两个人吃饭,还是有张餐桌方便些。”他端起咖啡杯道。

    圆形的深盘里,是看起来就营养均衡,并且十分美味的西式早餐——被烤得焦香的面包片;油脂混合着溢出的肉汁,煎得恰到好处的香肠;混杂着各种蘑菇蔬菜,金黄色泽的蛋饼;还有切成船型的苹果片。

    我只看了一眼就起身往次卧走,身后沈鹜年问我去哪里,我加快脚步,告诉他去拿自己的手机。

    还好,这次手机仍有30%的电量,足够我拍下想要保存的画面。

    对准餐盘,按下快门,我一连拍了七八张,一抬头,发现沈鹜年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就是觉得很好看,想记录一下。”说着,我装模作样将手机对准窗外。

    尽管才早上七点多,但闹市的街头已初现拥堵。路人们如同织布机上的梭子般忙碌穿梭,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无暇他顾,连身旁的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又怎会想到自身已然成为他人眼中的风景。

    这次我拍得更多了,足足拍了十几张才放下手机。

    “把牛奶喝了,快凉了。”沈鹜年抬起餐刀指了指我跟前的牛奶道。

    “哦。”我听话地端起杯子。

    好甜。

    入口的牛奶不仅温度正好,还加了蜂蜜,落到胃里,神奇地抚平了我因醉酒带来的不适。

    酒精的代谢异常缓慢,直到下午,我都还有些晕乎乎的。我怕把酒撒了,就只端着些底盘比较稳的马卡龙满展厅推销。

    从3号展厅进入4号展厅,我一眼就注意到了看台上的人。

    对方很高,可能与沈鹜年一样高,站在我曾经站过的位置,正望着不远处那副和平天使像。天使破损的两翼自他身前张开,从我这个角度看,就像对方与天使融为了一体。

    因为出片,这个位置开幕以来成了不少客人拍照的打卡点,不得不说,确实挺震撼的。

    我靠过去:“先生要点心吗?”

    对方闻声回眸,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美貌。我以为这世上长成沈鹜年那样的到底是少数,谁想今天竟见着个不分伯仲的。

    这是个大概二十出头的青年,看着像是混血,头发柔软弯曲,五官非常深邃,浓密的睫毛包裹着深蓝的眼睛,皮肤更是白到没有一丝瑕疵,仿佛……仿佛一只被精心塑造的陶瓷人偶,身上找不到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我真想让徐獒来看看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使。

    我在看他,他也在打量我,而且打量的方式颇为奇异。

    他从头到脚慢慢看下来,随后视线一路沿着楼梯,到了楼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是沈鹜年和另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两人往这边走来,那男人看到我,视线并不停留,直接从我脸上掠过,定在了那人偶般的美貌青年身上。

    “焕臣,我们走吧。”

    那叫“焕臣”的青年笑着问他:“我能吃一个马卡龙吗?梁先生。”

    他原本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这一笑,叫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顷刻间那种人偶的假面感就消失了。

    梁先生西装革履,三十多岁的样子,是这些天最常见的上流精英的模样。他拧眉瞥了眼我托盘里的五彩马卡龙,对着那样美的一张脸,竟也忍心拒绝:“这是垃圾食品,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而青年听到回答,像是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并未露出失望表情,仍是维持着一张美好的笑脸。

    “是,梁先生。”

    “我送你们出去吧。”沈鹜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梁先生先行。

    梁先生身姿挺拔,目不斜视,擦过我大步往展厅出口处而去,焕臣跟在他后头,错开约莫三步左右。沈鹜年在最后,从我身前走过时,拿走了托盘上的一块马卡龙。

    “见过白祁轩了吗?”他轻轻咬下一口。

    “他今天好像还没来。”

    白祁轩不是每天都来,也不是每次都会待一整天。有时候中途直接就和客人一道走了,来去十分随意。

    沈鹜年将剩下的马卡龙送进口中,拿起托盘上准备的纸巾擦了擦指尖染上的粉红,道:“来了,在5号厅。”说完,他将用过的纸巾塞进了我的马甲领口,快步追着梁先生去了。

    我无语地拿出那团纸,本来要找垃圾桶丢掉,想到沈鹜年的话,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往5号厅走去。

    趁着上一个客人与白祁轩交谈完毕,下一个客人还没找过来的空隙,我端着托盘凑上去。

    “这位先生,要吃马卡龙吗?”

    白祁轩转身一愣,见是我,笑了:“不了,”他将托盘往外推了推,“太甜了,糊嗓子。”

    我收回托盘,对着里头那些推销不掉的马卡龙叹气道:“行吧,看来今天又要丢掉了,真浪费。”

    “你就是为了让我吃马卡龙才过来找我的??”白祁轩好笑道。

    “还有提醒你别忘了明天晚上的电影。”我右手朝他比了个“八”,“八点。”

    白祁轩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我看周边人来人往的,不便打扰他工作,转身就要走。

    “钟艾!”忽然,白祁轩从后面叫住我,同时,还有一点冰凉的触感落到我的后颈。

    我下意识捂着脖子避开,错愕地回头:“白哥?”

    白祁轩抬着手,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你脖子上……”

    我脖子?我脖子怎么了?因为他表情太过微妙,害我都紧张起来。

    卡顿片刻,白祁轩脸上的震惊褪去,淡淡道:“没什么,好像被虫咬了。”

    我摸了摸后颈的皮肤,没感觉出任何异样。

    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虫?该不是酒精过敏吧?

    “哦,我等会儿擦点药。”

    告别白祁轩,我将马卡龙给到一个同事,直接去了趟厕所。

    背对着镜子,我用手机对准镜子里的自己按下快门,完了放大后脖颈的位置。模模糊糊地,只看到是有块红斑,但看不出是什么虫子咬的。

    沈鹜年家肯定不会有虫子,估计是在金辉煌被咬的。一边揉着脖子我一边想着,看来要抽空打扫一下休息室的卫生了。

    第15章

    怎么还装可爱

    虽说电影是提前十五分钟入场,也不用去得太早,但我还是七点就到了。

    取完票无所事事,我见一旁有人打电动,吊娃娃,便凑过去看起来。

    从前每逢寒暑假,白祁轩经常邀我去他家打游戏、看电视。在他的身边,我总是觉得很自由。渐渐地,就开始对待在他身边这件事上瘾。只要一想到他,就感到浑身轻松,连心情也会好起来。

    高考前,他知道我想报考江市的学校,还曾与我畅想未来,说毕业后我们可以一道租个房子,白天各自工作,晚上一起吃饭,闲来无事,还能策划一场周末短途旅行,去徒步、去露营。

    白祁轩构建的蓝图,简直是我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生活——平淡、温馨、充满热爱。

    它无限接近于我曾失去的,以至于让我那样迫切地想要提前拥有,期待着被夺走的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把一切都搞砸了。

    娃娃机前换过一个个家庭,一对对情侣,不管白日的生活是怎样的,这一刻他们总归是没有忧愁,快快乐乐的。

    想将这份快乐定格……

    身体先大脑一步采取行动,等面前的小情侣诧异地看向我,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不认识的人举起了手机。

    “啊,我……我是学摄影的,刚刚觉得你们抓娃娃的画面特别有意思,就给拍下来了。”我怕他们觉得我是什么奇怪的人,连忙解释,“不信你们看。”

    我将手机翻转,把自己拍的那张照片给他们看。

    镜头从侧面穿过娃娃机,定焦在他们脸上。暖白色的灯光映照下,女孩捧着爆米花紧张又期待地注视着抓夹的轨迹,男孩娴熟又自信地按下暂停键,没有言语也没有亲密动作,但任谁都能看出两人红男绿女,情意正浓。

    “哇,拍得好好。”女孩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掏出自己的手机,“帅哥麻烦传给我。”

    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将照片传了过去。

    男孩似乎也对摄影很感兴趣,趁此机会与我闲聊起来。

    “你这技术,给你女朋友拍照她一定不会骂你吧?”

    “啊?我没女朋友。”

    “那可惜了。”

    “兄弟你是怎么设置参数的?我学学。”他掏出手机,要我教他怎么拍人更好看。

    我俩手机正好是同个牌子,我就简单与他说了构图技巧和参数设置。

    “你把比例设成1:1,打开参考线,然后ISO调到100……白平衡就5000到6000,根据环境……”

    男孩听得异常认真,直到他们的电影快要开场,才依依不舍与我告别。

    “谢了兄弟,祝我早日练成你这技术,不用再挨女朋友的骂。”男孩冲我一抱拳,转身携女友而去。

    “你承认你是技术不好啦?你不是说我就长那样吗?”女孩娇嗔道。

    “嘿嘿,哪能啊……”

    微笑着目送两人进入影院,我从相册里找出他们的那张照片,彻底将它从手机里删除。

    如果说鱼的归宿是海,鸟的归宿是天,那一张相片最好的归宿,应该就是能读懂它的人吧。

    “钟艾!”

    白祁轩远远朝我走来,他应该是看到了小情侣与我挥别的画面,问我是不是遇到了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就是……让我给他们拍了张照。”我省略了一些细节,总结了结果。

    “这里?”白祁轩环伺一圈,显然不明白在这地方拍照的意义。

    也是,相片最好的归宿是读懂它的人,在读不懂它的人眼里,不过一张废纸罢了。

    “可能是他们的纪念日吧。”

    说话间,白祁轩身上的气味飘过来,是非常淡的香水味。女士香水味。

    就像……在一个充满香水味的狭小空间里待得足够久了,染上的味道。

    提前十分钟入场,由于是IMAX屏,我怕晕,选了比较后排的双人位。

    双人位其实就是情侣位,中间没有扶手,两个人肩撞肩,脚碰脚,于情侣是增益感情的良器,对我和白祁轩就有些……局促。

    为了缓解这份局促,我主动找起话题,提及昨天在展厅里遇见的那位美貌青年和不让他吃马卡龙的梁先生。

    “那是梁在,梁汇云的儿子。”白祁轩迅速锁定了目标。

    只说梁在我或许不知道是谁,但若加上梁汇云,那我就有些知道了。

    梁汇云是金融系学生越不过的知识点,他早年做出口贸易起家,后来进军地产业,屡战屡胜,收获颇丰,如今掌管的百汇通集团全球产业遍布,石油、天然气、航运均有涉猎,早就是个人资产超过百亿美元的超级大富豪。

    没记错的话,梁汇云只娶了一个老婆,比他还大几岁。他今年都八十多了,梁在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难道是老来子?不过,梁夫人五十产子……是不是也太高龄了?

    “是私生子,外室生的。孩子认祖归宗,妈没有。”没等我问,白祁轩便公布了答案。

    情理之外,意料之内。

    “那他身旁那个……叫焕臣的是?”

    “裴焕臣,大概五六年前吧,突然出现在梁在身边的,对外的说法是他的父母生前都是梁在的好友,后来事故去世了,梁在就成了他的监护人,等于收养了他。”说到此,白祁轩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来,“但大家都说他其实是梁在养的宠物。”

    忽然,手机振动了下,我掏出一看,竟然是沈鹜年发来信息。

    【进展顺利吗?】

    “谁呀?”身旁白祁轩随口问道。

    “哦,垃圾短信。”

    我做贼心虚般避过他的视线,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

    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虚什么。

    今天看的是部根据荷马史诗改编的电影《伊利亚特》,讲述了特洛伊战争的最后几周,希腊英雄和特洛伊王子之间的冲突。全长足有三个多小时,叙述颇为雄伟壮阔,用心看,应该是很精彩的。

    然而前半小时,我一直在寻找“咬耳朵”的机会,并没有好好在看电影。又因为没有好好看电影,根本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也就不能借着探讨剧情的机会去“咬耳朵”,由此陷入到了一个循环怪圈。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把我腿都快振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鹜年又发了信息。

    他应该再教教我这种情况下具体要说些什么的,恋爱方面,我真的不是个有悟性的好学生。

    手机的一次次振动,就像对我的一声声催促。

    不管了!

    我一咬牙,屏住呼吸凑到白祁轩耳边,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分明目标近在咫尺,我却终究不敢跨越雷池,没有如沈鹜年教授的那样大胆地贴上去。

    “白哥,我……”

    白祁轩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眸在一瞬间也停止了眨动。

    这使我越发紧张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我几乎是一跃而起,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放映厅。

    冲进洗手间大口深呼吸,镜子里的人苍白孱弱,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我用力闭了闭眼,等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想要回复沈鹜年,发现他刚才给我发了一溜各种鸭子的表情包。

    鸭鸭鸭、鸭鸭疑问、鸭鸭迷惑、鸭鸭惆怅……

    一看就是他在APP里直接搜索出来的,但他那样的人,会搜表情包这件事本身就够让人意想不到的了。

    在短暂的怔愣后,我放下手机,撑着洗手台无语到笑出了声。

    “怎么还装可爱……”

    虽然不想承认,但被沈鹜年这么一打岔,我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那么一点。

    洗了把脸,打算重新回去放映厅,不想才走出洗手间,我便与白祁轩迎面碰上。

    从他满脸的歉意上,我已经有了预感,因此当他开口说客户有个酒局要他过去时,我并没有太多惊讶。

    “这个客户很重要,是我们的大客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突然找我,还说要给我介绍他的朋友……”

    “我明白的,电影下次可以再看,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没事的白哥,你去吧。”

    多年锻炼出的眼力见儿在这种时候也发挥了作用,不用白祁轩再开口,我便懂事地替他做了选择。

    “你真的不生气?”

    他仔细观察我的反应,仿佛只要我给出否定的答案,他就能够不去了一样。

    “我哪里生过你的气。”

    可他也知道,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独自回到放映厅,电影内容此时已经进展到完全让我看不懂了。

    于是我干脆放弃了去理解故事情节,掏出手机,继续刚刚被表情包打断的事——给沈鹜年回去消息。

    【他临时有事走了。】

    【那你不是落单?】

    沈鹜年回得很快,简直像守着手机等我回复一样。

    【那也没办法嘛,等会儿看完电影我就回学校了。】

    【这么晚宿舍门还开着?】

    【开着的,电影院离学校很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选电影院的时候,白祁轩特地让我选了个离学校近的,说他有车,哪里对他来说都很方便,我就不一样了。

    【《伊利亚特》?】

    【嗯,你看过吗?我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看不懂了。】

    沈鹜年很久没有再回我,我只能强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打打杀杀的电影剧情中,直到十几分钟后,沈鹜年再次发来消息。

    【要吃爆米花吗?】

    爆米花?我眯眼盯着那行字来回看了几遍,问他在哪儿。

    他发来照片,我一看,不就是外面的售票厅吗?

    【几号厅几排?】

    我整个人都坐直了,打字飞快:【你怎么跑来了?这里离你家不是很远吗?】

    【正好在附近应酬。你是想让我一个个放映厅找过去吗?】

    【……】

    感觉他真的会这样做,挣扎片刻,我还把自己位置发了过去。

    【5号厅11排。】

    那之后,我便一直关注着放映厅入口的方向。就这么盯了两三分钟,放映厅厚重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明亮的外界踏入进来,于光影交错中,越过人群径直来到了我的身旁。

    彼此相视间,最先塞过来的是一大桶爆米花,热气腾腾,新鲜出炉,接着在我低头愣神的几秒里,沈鹜年声音伴着焦糖甜香也挨了过来。

    “哪里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第16章

    拍得很好,我很喜欢

    要想理解《伊利亚特》,就必须了解特洛伊战争的起始——金苹果。

    在凡人英雄佩琉斯与海洋女神忒提丝的婚宴上,因未收到邀请而怀恨在心的纠纷女神留下了一个写着“献给最美女神”的金苹果。

    为了得到“最美女神”的头衔,众神之母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与爱神维纳斯,这三位女神争论不休。她们要求宙斯裁定金苹果的归属,而宙斯却把这一难题丢给了特洛伊王子帕里斯。

    三位女神各显其能,赫拉应允帕里斯让他统治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雅典娜应允帕里斯让他成为最有智慧的人,维纳斯则应允帕里斯让他拥有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海伦。

    这位凡人女子彼时正是希腊城邦之一斯巴达的皇后,美貌过人,帕里斯倾慕已久,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金苹果给了维纳斯。

    女神动动手指,帕里斯便获得了海伦的芳心,带着她回到了特洛伊。而此举直接招致希腊联军对特洛伊的进攻。

    这场战争足足持续了十年,死伤无数,最后更导致了特洛伊的覆灭。

    而《伊利亚特》的故事,发生在战争的最后两个月,主角正是佩琉斯与海洋女神的儿子——阿基里斯。

    沈鹜年附在我耳边,细细与我讲述电影的背景与角色们各自的身世。为了不打扰别人,他靠得很近,又因为电影背景实在庞杂,出场角色也多,他靠过来几乎就没退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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