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说完,谭文彬就快步冲上前,不顾对面有四个人,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记飞踹:“艹你吗!”

    这一脚,颇有家传风采。

    让李追远都不禁怀疑,谭叔叔平日里到底是在揍彬彬还是在传武?

    踹翻一个后,另外三个马上过来动手,谭文彬立刻陷入群殴。

    主要他跑得太快,打得也太快,快到李追远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润生哥,帮彬彬打架。”

    “好嘞!”

    李追远转身,对炸串老板说道:“老板,二十个鸡肉串,三份炸豆腐,都要甜辣酱。”

    得到李追远吩咐的润生,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边捏拳头边扭脖子,发出一阵骨节脆响。

    他的脑海中,闪烁出的是一部部黑道电影。

    但也正因为他在考虑情节走得慢,使得彬彬又被多挨了好几拳。

    不过,局势在他加入后,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先伸手抓住一个,提起来,然后对着那人的脸就来回抽巴掌,鲜血和牙齿开始纷飞。

    他到底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能出人命,所以遗憾地松开手,那人就松软地瘫倒在地。

    这如此生猛的一幕,把另外三个看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上不该上。

    润生主动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一个俯冲上前,双臂横举,像是一头公牛,将俩人狠狠掀翻在地。

    然后一左一右,各自踹了一脚,二人是真的被踹飞起来,各自砸在了墙壁上滚落下来。

    最后一个见状,马上转身就要跑,但他的速度太慢,润生一个加速就赶上了他,抓着他的脖颈一个倒掀,将其在空中撩起画圆后,砸在了地上。

    “我来!”

    谭文彬大叫一声,冲上来对着这家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跑去先前那仨那儿,补上了伤害。

    润生只是看着谭文彬一个劲地“阿打,阿哆!”

    因为润生清楚,自己再出手的话,就容易收不住。

    “呼……”

    谭文彬终于打完了,那四个人,各个躺在地上哀嚎。

    “妈的,爽,太爽了!”

    谭文彬举起双臂,虽然死倒没看见,但有这一番畅快地殴打,他也觉得值了。

    等谭文彬将那位同学安抚好后,他和润生就又跑了回来,此时李追远已经坐在摊位旁的简易木桌边,吃起了串。

    他是丝毫不担心的,毕竟润生哥可是能以物理方式对决普通死倒的存在。

    谭文彬坐了下来,激动地说道:“小远,真的,润生很适合混黑道,肯定能打下一片大大的地盘,当黑老大!”

    李追远将签子放下来,抽出桌上圆筒里的纸,擦了擦嘴:“然后被你爸爸抓进牢里。”

    “额……”谭文彬被噎住了,只能低头吃串儿。

    润生则边点起一根香边说道:“小远说过了,以后混黑道没前途的。”

    “那个,刚刚郑海洋想过来感谢你的,还说要请咱们吃串被我给推了,他爸妈是做海员的,平日是和爷爷奶奶生活。”

    中午还要去吃饭,所以这顿只当是垫垫饥。

    当然了,这年头炸串当饭吃饱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大部分孩子只能买个一根两根解解馋。

    回到家,李追远就看见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柳玉梅。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追远走过来时,阿璃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柳玉梅见状,这才舒了口气,她真怕像上次那样,孙女不理男孩,病情又回去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觉得自己真难,居然在为孙女没往外给男的搬东西而感到担忧。

    “阿璃,这是我帮你代买的礼物。”李追远将玻璃饰品递给阿璃,“这是我给你买的丝巾。”

    丝巾不贵,是时下大陆电视电影里比较流行的传统款式,李追远觉得很配阿璃的气质,至于怎么搭配,反正不用自己操心。

    让刘姨给谭文彬上了药后,大家就出发去翠翠家,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走在后面,润生和谭文彬走在前头。

    老远就看见站在坝子上翘首以盼的翠翠。

    “远侯哥哥,你们来啦。”

    “翠翠,这是我的礼物,这是阿璃的。”

    “这是我们的。”

    “谢谢,谢谢大家。”

    中饭简直就是李三江家的翻版,李追远和阿璃坐一桌,润生一个人坐一桌,唯一能坐上主桌的,反倒是谭文彬。

    李菊香很开心地把菜这里分分,那里分分。

    刘金霞端起一杯酒喝了,她倒是挺乐得孙女生日热闹的,但她这人就习惯嘴损一点,嘟囔了一声:

    “还真是萝卜开会。”

    饭后是要留一会儿的,大家都在坝子上,翠翠拿出了皮筋用两根长凳撑起来。

    本意是想邀请阿璃跳的,但阿璃摇头拒绝。

    最后,是谭文彬和翠翠一起跳,他跳得还真挺好,这个时期,大家娱乐方式比较少,跳皮筋并不是女孩专属,男孩子也玩。

    玩闹时,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上坝子,这是来生意了。

    刘金霞和李菊香将人请进里屋。

    不一会儿,那男孩出来了,站在边上看着谭文彬和翠翠。

    “你要一起玩么?”

    男孩害羞地点点头。

    原本,李追远是没什么感觉,阿璃也没特意看男孩,证明男孩身上很干净。

    但男孩这害羞的神情一显露出来,李追远就沉下了眼皮。

    他自己是擅长观察也擅长演的,所以他看出来了,男孩这个神情变化中,表演痕迹很重。

    果不其然,一起跳皮筋后,男孩开始主动和翠翠聊天,聊天过程中,套出了很多刘金霞家中的情况。

    李追远觉得,他在装小孩。

    不过,李追远不觉得男孩和自己一样,是病友,自己和李兰的这种病,还是很罕见的,京里的心理医生都没见过,唯一现在可能算第三个的,也就是魏正道。

    李追远开始认真观察起男孩的面相,他脑子里《阴阳相学精解》这个数据库,哪怕不算命,也能做个匹配对比。

    果然,有问题,男孩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其眉眼、皮肤、耳蜗、牙齿等细节处,都能看出“年轮”痕迹。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孩,他是一个侏儒!

    一个拥有成年人思维的人,装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小女孩套话聊天,这怎么着都让人感到不舒服不对劲。

    “翠翠。”

    “来了,远侯哥哥。”

    翠翠马上过来了。

    “你不要和他玩。”

    “好的,远侯哥哥。”翠翠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

    “噗哧……嘿嘿嘿。”旁边,谭文彬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追远说出这么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该说出的话。

    李追远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个男孩,恰好此时,那个男孩也在看向自己。

    男孩正表现出一种被孤立被排挤的委屈感,他在故意让翠翠看到,这样心软的女孩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翠翠是看到了,翠翠也确实是心软了,但翠翠丝毫没有想再搭理他的意思。

    她是缺朋友,但她更珍惜朋友,远侯哥哥不想让自己和谁玩,那她就绝不和谁玩。

    李追远捕捉到,男孩眼底流露出的一抹怨毒。

    呵,这人,真恶心。

    同时,李追远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恶心?

    但自己和他不一样,自己生理年龄就是这个岁数,表演是为了不失去自我,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只是在维系自己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一个样子。

    可对方实际年龄,李追远推测怕是上五十岁了。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把自己伪装成小孩子,来和一个小女孩主动接触,到底是什么动机?

    “呜呜呜……呜呜呜……”

    男孩蹲地上,哭了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却没人搭理他,主要坝子上的这些人,都听李追远的话。

    男孩不哭了,他站起身,主动走向李追远。

    “润生哥。”

    “哎!”

    润生及时过来,伸手将男孩提起来,放到远处,然后伸手指了指他,对其进行无声警告。

    男孩不敢再哭闹了,就低着头,站在原地。

    过了会儿,那个男人出来了,二人长得确实很像,在外人眼里,就是父子。

    只是,这父亲和儿子的身份,得对换一下。

    刘金霞和李菊香也出来了,将这对父子送出了坝子。

    “彬彬哥。”李追远指着那对父子离去的方向,“跟一段路观察一下,别被发现。”

    “明白。”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谭文彬还是跟了上去,他这人,很容易给自己找到氛围代入感。

    “喝汽水。”李菊香端来一箱汽水放在坝子上。

    李追远问道:“香侯阿姨,刚刚他们来是为的什么事呀?”

    “那男的老婆走了一年了,准备给她办个小冥寿,请我和翠翠奶去家里办一场。”

    小冥寿的意思是,只办法事不办席面,通常就自己家里人烧点东西。

    “好奇怪哦,都请了你们了,却不办席。”

    “可能是村里人缘不好办不起来吧,那男的,脾气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

    “翠翠奶奶问了一些具体的事,他回答不上来,多问几次后,他还委屈扒拉的,像是要被问哭似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啧啧。”

    “香侯阿姨,那能不去他家办事么?”

    “那怎么行,钱都已经收了。”

    谭文彬跑回来了,他皱着眉对李追远说道:“小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在路边,当爹的居然给儿子递烟点烟。”

    “哦。”李追远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么?”

    “路上不太好靠近,他们开拖拉机来的,拖拉机停在前面十字路口那儿,现在已经走了。”

    李追远走进屋,推开里间的房门,刘金霞正坐在桌子后头拿着笔算着什么。

    “小远侯啊,啥事?”

    李追远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刘金霞面前纸上写的八字,他拿起另一支笔,在上头把结果写了上去。

    刘金霞扫了一眼,疑惑道:“你在瞎写什么呢。”

    很显然,刘金霞不认识正确答案,她一直以来,只是在按照自己那一套算法在推算,正确与否是次要的,主打一个努力过了尽了心意。

    “刘奶奶,刚刚那对是父子么?”

    “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了那伢儿,妈走得早啊。”

    “刘奶奶,那个男的是儿子,那个男孩才是爸爸,他已经至少五十岁了,他是个侏儒。”

    “侏儒?”

    “就是长不高的那种人。”

    “哦……真的?”

    “刚刚彬彬哥跟着他们出去,偷听到他们讲话了,男的喊那小孩爸爸,小孩喊男的乖儿子。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彬彬哥说他能对天发誓,他们真的这么说话了。”

    “这……”

    “所以,父子关系都颠倒了,那给女的办的冥寿,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

    “刘奶奶,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和香侯阿姨去了,把钱退给他们吧。”

    刘金霞神情严肃地缓缓点头:

    “好。”

    这答应得,让李追远都感到一些措不及防,很不适应。

    大概是因为和自家太爷待久了的缘故,自己都有些习惯太爷怎么说都不听了。

    “您真的不去了?不是在这里糊弄小孩?”

    刘金霞打开抽屉,将里面刚收到的钱拿出来拍在桌上,愤愤道:

    “家庭关系告诉我的都是错的,这不摆明了不是诚心办斋事有问题么,我怎么可能还带着香侯去他家里,保不齐会遇什么事儿呢。

    傻子才会去!”

    李追远一下子觉得好舒服。

    “小远侯,谢谢你来告诉奶奶这些。”

    “刘奶奶,你不再问问彬彬哥,或者找人去他们村里再打听打听?”

    “没必要了,咱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图个顺遂吉利,哪怕你刚说的都是假的,但你这个细伢儿在我刚接了活儿就过来说了,就算是假的……我也是不敢去的。

    我就这条烂命,还指望着多活几年给你香侯阿姨和翠翠以后再攒点呢,我又不是你太爷那种东西,可不敢胡来。”

    李追远点点头,他深以为然。

    和翠翠告别,往家走时,李追远心情很好,牵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轻荡着。

    很快,女孩也给予了回应,她也开始加力,一起荡起了手。

    谭文彬回头看了看,建议道:“小远哥,现在还早呢,我看屋里有钓竿,要不我们现在去钓鱼吧?”

    “不去。”

    “哦,那我和润生去钓。”

    润生:“我也不去。”

    “我发现了,你是小远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怎么像个跟屁虫一样。”

    “我没叫哥。”

    谭文彬:“……”

    回到家,就看见李三江坐在坝子上,他站起身,对润生道:“润生,刚小卖部来电话了,走,来活儿了,我们去西亭镇捞死倒去。”

    “哎,好,嗯?我爷没去捞么?”

    润生家就在西亭镇,正常的死倒他爷爷也就顺手捞掉的事儿。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也是才从电话里知道,你爷爷上个礼拜晚上打完牌回家,顺路去邻居家上厕所时摔进粪缸里去了,还是邻居听到动静把他给捞出来的。

    虽然人没事,但摔断了一条腿。

    那山炮不好意思说,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第四十四章

    “啥,我爷摔断腿了!”

    润生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是被山大爷在河边捡来的,虽然爷俩经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但断顿也是爷俩一起断,因此感情是真挚且深厚的。

    谭文彬兴奋地眉毛跳起,恨不得单脚撑地原地转几圈芭蕾,自己终于有机会见到死倒了!

    李追远则心里有些愧疚,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自己去西亭镇打牌赢钱后,当时山大爷分走了自己一半的钱。

    唉,果然,这脏钱确实不好花啊。

    “还愣着干啥!”李三江对润生喊道,“快点去准备好家伙事出发了!”

    “哦,好。”润生马上进屋拿东西去了,这次不仅是回去看爷爷,还得把活儿干了。

    “李大爷,我也要去,带我一起。”

    谭文彬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李三江身上,生怕这次再甩下自己。

    “成成成,带你去。”

    李三江直接答应了,因为那边电话里说,死倒是在一段流域里漂漂沉沉,好几个村民看见了,可真聚集人手去找时,却又找不着了。

    这种死倒,危险谈不上,就是得费功夫找,多带一个人手去也是应该的。

    “太爷。”

    “怎么了,小远侯?”

    “我想去看望山大爷。”

    “应该的,一起去吧。”

    急着回去见爷爷的润生,把三轮蹬得飞快。

    坐在后面的仨人,则都有些局促地抓着车边。

    因为车中间区域,被三捆东西占住了太大的地儿。

    李三江的家伙事,李追远的家伙事,外加润生自己的家伙事,润生全给装上了。

    “我说,润生侯啊,你咋带了这么多东西,我们是去捞死倒的不是去给你家盖楼房的。”

    润生没回话,他骑得太快,风声呼呼的,听不到后头的埋怨。

    李三江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罗盘,开始一本正经地校对。

    李追远从袋子里拿起紫色罗盘,也开始校对,既然要去找死倒,那肯定得用上这个。

    至于自家太爷手上的那个,是找不到死倒的,唯一用途就是带着大家去南极找刚到山大爷家屋外,从塌了一半的围墙里可以看见山大爷一个人正坐在院里头,打着石膏的脚翘在一侧板凳上,他手里正拿着一根红薯边剥皮边吃着,假牙搁在一旁。

    李三江下了车,然后人未至声先闻。

    “我说山炮啊,你就算牙口再不好,也不能去喝稀的啊!”

    山大爷手里的红薯都掉在了地上,知道那老东西是知道自己掉粪坑的事了,当即老脸通红,赶忙抓起身边的拐棍想要起身跳回屋里关门。

    但因为过于仓促,一个平衡没掌握好,反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下身后脚步已然临近。

    气得山大爷用拳头狠砸地面,死死咬着唇!

    李三江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让其坐下,随后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山大爷气鼓鼓道:“谁让你来了!”

    李三江无视了他的嘴冲,笑道:“山炮啊,出了事儿还是得派人告知我一声的,咱怎么说都是这么多年老伙计了,说真的,你可别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孤单。”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山大爷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三江侯啊……”

    “你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粪坑里啊,这是被人提早发现了那还好,真要是泡个一宿,我来给你办丧事坐斋时,还得忍着味儿给你换寿衣,多埋汰啊!”

    山大爷:“……”

    李三江拔出两根烟,自己嘴里叼了一根,又给山大爷嘴里塞了一根,然后眼神一瞥,喊了声:

    “壮壮。”

    “来喽!”

    谭文彬掏出火柴盒,擦出火,依次给李三江和山大爷点上。

    “山炮啊,去我那里住吧,伤养好了再回来。”

    “不去,就断了一条腿,能自己吃喝,不碍事。”

    “那让润生回来照看你?”

    山大爷嗫嚅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不用了,润生住你那儿挺好,吃得好睡得好,人也更壮实了,伢儿有好日子过,我扯伢儿后腿干啥。”

    这话听起来很感人,李三江却一挥手,道:“润生侯啊,快去屋里看看米缸油罐。”

    润生跑进了屋,很快就又跑出来,惊讶道:“爷,你真把上次给你买的米面油都卖了?”

    那玩意儿得从缸里刮出来零散买,这到底是窘迫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做啊。

    山大爷吐出口烟圈,希望借这个来挡住自己尴尬的脸:

    “也不知道那两天是怎么了,总来大牌又总是输,一直输又一直让我看见希望,简直邪了门了。”

    “呵,所以你不让润生回来,是怕润生回来了,你红薯都不够吃了是不?”

    山大爷侧过脸,没说话。

    “我说你这老山炮,好歹也是个当爷爷的,不说给孙子留下点什么吧,你也别这么败家啊,等过几年润生侯要谈对象时,看看你这破屋,哪家姑娘愿意许他?

    你再看看我,是怎么给我家小远侯存家当的,以后城里不好说,乡下这块十里八乡的姑娘,我家小远侯不随便挑?”

    山大爷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道:“咋了,小远侯回不了京了。”

    李三江面色一变,狠狠抽了一口闷烟。

    “你是咋搞的,伢儿的京里户口都弄没了?”

    “你闭嘴!”

    “你也别再说我,我就闭嘴,要不然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户口的好处。”

    李追远走到山大爷面前,问道:“山大爷,你腿不严重吧?”

    “不严重不严重,养养就好。”山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他上次拿钱时不知道,是后来再回牌桌上才听了个清楚,原来主要打牌的是那个小孩子不是大孩子,自家润生就是跑了个腿,本金还是小远侯,可自己却居然拿走一半钱。

    只是那钱已经输光了,还不了,想想自己做的这事儿,真是羞死个人。

    “润生侯啊。”山大爷看向润生,“以后要听小远侯的话。”

    没钱还,那就只能赔个人了。

    润生点头道:“爷,我懂的。”

    “到了吗,我说,到了吗?”外头传来本地村长的喊话,先前电话就是他打的。

    山大爷还不清楚是什么事,问道:“咋了?”

    李三江没好气道:“要不是你们这儿出了死倒,我们还不晓得你腿摔断了哩。”

    “那你快去忙吧,把活儿干了。”

    “嗯。”

    李三江刚欲站起身,就听得自己曾孙道:“太爷,你就在这里陪着山大爷说说话吧,润生哥去就行了。”

    山大爷不放心道:“润生还是不稳当吧?”

    李追远:“山大爷,以前润生哥不稳当,但在跟了我太爷后就不一样了,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山大爷撇撇嘴:“你这小远侯。”

    李三江听得倒是开心,拍了拍膝盖:

    “成,就让润生侯先去找那个死倒吧,要是有什么问题,马上回来喊我。”

    成功把自家太爷哄在家里待着,李追远马上对润生招手。

    润生会意,扛起一套捞尸器具后,又将小远的那一套抛给了谭文彬。

    然后三人跟着村长来到了一处河段,河面倒不是很宽,但两岸都是林子,岸边芦苇丛生,视线受阻得厉害。

    “就是这一段了,这几天好多个人来跟我说看见有死人漂在上头,我带着人过来了几次,却都没找着,真奇了怪了。

    要不,你们先找着,找到了需要人手时,再去村里喊我,我那里还有点急事要处理。”

    润生点头:“好的村长,你去忙吧。”

    村长拿出烟,递给润生,润生不要,小远年纪太小,最后就谭文彬拿了一根夹在了耳后。

    等村长离开后,李追远拿着罗盘,站在了河边。

    村长之所以离开,大概是他也不太抱今儿个能找到浮尸的希望,他之前应该组织过人手对这段河域查找过,却都是徒劳无功,找捞尸人来,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对村民有个交代。

    谭文彬已完全进入状态,一脸严肃地问道:“小远哥,要不要我和润生分头去河边走走看看。”

    “彬彬哥,你去吧,润生哥跟着我。”

    “是因为我洞察能力比他强么?”

    “是因为润生哥不在我身边,我怕自己一个人有危险。”

    “那……那我也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李追远知道自己是有点草木皆兵了,村里没出什么怪事儿,那几个看见死倒的村民也能安全离开,证明那个死倒大概率就是个普通的浮尸。

    可既然思源村都能出现南梁时期的水葬,他现在真的不敢太过自信,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端着罗盘,沿着河边慢走,走了挺长一段路后,也没在风水气象上发现什么异常,当然,也没发现死倒。

    谭文彬问道:“会不会漂去其它流域去了?”

    “有可能。”李追远指了指水面,“也有可能是河下面某一处有漏口,把尸体吸下去了。”

    “还能有这种东西?”

    “就像家里浴缸底的塞子。”

    “那岂不是说要潜水去找?我说,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想着弄套氧气瓶?”

    润生:“这些器具,是专门对那种会动的死倒的。”

    “哦,好东西。”谭文彬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麻袋。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条河的拐口,前方有新建不久的桥。

    李追远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完了一遍村长所描述的流域,还是一无所获。

    谭文彬捅了捅润生的胳膊,问道:“那个,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来捞死倒却找不到死倒的情况么?”

    “有过的,我记得那时候我爷和太爷他们,会立个供桌做场法事来‘喊人’,让它自己浮出来。”

    谭文彬闻言,凑到李追远身侧,问道:“小远哥,你会这个不?”

    李追远微微皱眉。

    谭文彬马上道:“没事的,不会也没关系,你在我心中还是最厉害的,哥。”

    李追远摇摇头,他是会的。

    魏正道以及秦柳两家的书里,其实都记载过不少“喊人”的方法。

    可问题是,自家太爷和山大爷,可能只是学了个形式,成功了是他们本事高深,失败了是这死倒不一般,主打一个碰运气。

    但自己,是真能根据风水气象选位设祭来引动的,自己是真会啊。

    可越是真会,越不敢瞎用,可能这死倒早就漂走了不在这里呢?再说了这附近坟头也不少,河里什么情况也不清楚,真设了祭,万一没招出那头死倒反而招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怎么办?

    “过桥吧,我们从那头往回走。”

    李追远上了桥,这是一座水泥板桥,没栏杆的,三块水泥板的桥宽。

    等走到桥中间时,李追远忽然感觉周围的气象发生了变化,低头一看,罗盘指针也出现了紊动。

    心中边默念《柳氏望气诀》边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停下,看着罗盘上大小圈里的指针开始计算。

    润生站在旁边默不作声,谭文彬好奇地伸着脖子在偷看,他觉得刚刚小远拿着罗盘转圈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范儿了,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长大些的话,靠这种仪态气质,哪家小厂老板开业前不得请他来转转?

    李追远跺了跺脚,先前在河边走不觉得,等上了这座桥后才发现,这桥位置正好处于扼蛟位。

    虽然河是小河,这蛟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蛟,但格局是完整的。

    再看这四周环境,真的很少看见桥会修在河流拐口处的,一般都是在直河段。

    只是,就算是扼蛟位,也没什么特殊的,更谈不上是什么煞位。

    但如果是自己想要利用,故意把这里改成煞位的话……

    李追远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水泥板,说道:“润生哥,你去河边看看桥下面,就我现在脚踩的位置。”

    “我来!”

    谭文彬将东西放下来,快速跑下了桥,来到河边时,看得不够真切,居然二话不说地就往河里走。

    这河虽然是小河,但中间也是挺深的,万一里面有漏口淤陷,把一个成年人闷进去也是轻轻松松。

    润生蹲在桥边提醒道:“小心点,别待会儿还要捞你。”

    “这河下面烂泥好深啊,我才刚到河边。”谭文彬小心翼翼探步往前,他现在的心态就是,好不容易买到票进了游乐园了,那就得主动起来体验回票价。

    终于,他不敢再往前走了,虽然还隔着挺远,但也能看清楚桥下面了,抬头看了看,目光一瞪,随即后退几步,对着上面的人喊道:

    “小远哥,有大铁钉,钉在桥背面,就在你脚下位置。”

    “是不是七根?”

    “啊?”谭文彬又往前了两步,一边维持着身体平衡一边抬头数着,“对,七根。”

    “钉子周围是不是红的。”

    “对,是红的,像是涂了红漆。”

    果然。

    本来还算普通的扼蛟位,被这么一改,直接变成了蛟龙放血。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