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说着,金秘书就伸手摸了摸李追远的脸。

    李追远感知到女人指尖皮肤凸起,掌心内侧老茧深厚。

    男孩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李追远伸手拉过润生,润生弯下腰,让男孩得以把嘴巴靠近他耳边说起悄悄话:

    “润生哥,得亏你昨天把我落在镇集上了,我这才能被送去派出所,派出所的叔叔阿姨们给我吃了好多零食,最后还是一位叔叔骑着摩托车送我回的家,嘿嘿。”

    润生听得满脑子浆糊,

    但他还是本能地回应道:

    “嗯,是的。”

    金秘书捂着嘴笑了起来,眼底流露出一抹戏谑与释然。

    嗯,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也确认了男孩没有认出她,毕竟她昨晚也是戴了口罩。

    李追远在边上等着听丁大林的目的,可俩老人却开始忆往昔战友情。

    主要这俩老人是鬼子投降后被抓的壮丁,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讲的。

    自家太爷是一路从东北打进关内,撂了平津,攻破淮海。

    丁大林则是一路西进,最终虎踞东南亚,不过他倒是会给自己戴高帽子,居然说自己是远征军老兵。

    可以看出来,自家太爷聊天兴致很高,毕竟村里他的同龄人要么死了,要么说话反应都不利索了,难得再碰到一个脑子清醒的老不死的。

    但丁大林明显就有些意兴阑珊了,李追远察觉到对方好几次都想换个换题,却被聊兴正浓的太爷又给掰了回去。

    最后,眼瞅着午饭时间都要到了,丁大林不得不图穷匕见:

    “听说,大胡子家前阵子死了人,死了俩?”

    李三江马上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丁大林见李三江这反应,侧过脸和金秘书短暂对视了一眼,随即继续问道:

    “三江侯,你说说,那俩人是怎么死的?”

    大胡子父子俩的死,是李三江的禁忌,他当即有些没好气地摆手敷衍道:

    “说是父子俩晚上喝了酒,吹牛比谁游泳好,就去鱼塘里比赛,淹死了。”

    “真的么?我听说,他们俩的尸体,是三江侯你捞出来的?”

    “啊,对啊,怎么了?”

    “我还听说,那两具尸体捞出来时,胀得很厉害,是这样么?”

    “尸体嘛,泡水后都会发胀的。”

    “可才一个晚上,怎么胀得开的?又不是泡发干木耳。”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再具体想想呢。”

    “都快要吃午饭了,想那些事儿干嘛,你也别提了,吃饭时咱别倒胃口。”

    “不打紧的。”

    “哪能不打紧,你多久没回过家了,今儿个中午咱们俩好好喝一顿,你再尝尝咱家乡菜。”

    “其实,三江侯,我问你这个是有原因的,我老了,想着落叶归根,所以打算在村里买个房子。

    大胡子家的房子不是在卖么,我看价格挺合适的。”

    “那不好弄哦,你虽然以前是本村人,但户口不在这儿了,宅基地是村集体的,只有本村人能买卖。”

    “那简单,我把钱给你,你来买,我住就是了。”

    “那怎么行?”

    “没啥不行的,我还能有多久好活呢,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早就看开了,等我死后,那房子就留你曾孙呗。”

    李三江特意扭头看了一下站在边上的李追远,老实说,他心动了。

    自从摘去了小远侯的京里户口,他这心里就老是愧疚,那就给小远侯多置办点房产?就算村里的房子不值钱,可那好歹也是块地不是。

    “你要是信得过我,那我可以帮你办,但你最好还是换个房子买。”

    “咋了?”丁大林语气显得激动起来,追问道,“是大胡子那家,有什么问题?”

    “嗯,有点不干净。”

    李三江是亲眼见着小黄莺走进鱼塘的,上次捞尸时他都不敢太过深入,生怕下面伸出一双手把他给拽下去。

    这以后房子传给小远侯,岂不是要小远侯和那死倒做前后门的邻居?

    “不干净?具体说说呢,是房子有问题还是其它地方有问题,三江侯,别怪我多问,毕竟是买养老的房子,肯定得小心些。

    我在东南亚待久了,那边人其实比咱们这儿更迷信更讲忌讳。”

    “那座池塘死过人嘛,你想想,你住那儿,每天往坝子上一走,就对着那座池塘,多膈应人啊。”

    “这又不算什么,除非那座池塘真的有大问题,你给个准话,要是你说有,我就不买了,换一家。”

    “有!”

    “行,那我就换一家!”

    “成。”

    “那我就以你的名义,去村长那儿问问,看看咱村里哪家还有意向卖房子的?”

    “没问题。”

    “行了,我走了。”

    “哎,留下吃饭啊。”李三江这句挽留绝对是真心的,毕竟人给了小辈两笔钱,该留人家吃饭的。

    “不了,中午约好了饭局,要和镇长吃饭哩。”

    “那行吧,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来。”

    “一定一定。”

    金秘书搀着丁大林走下坝子,坐上车后,丁大林整个人神情变得阴沉起来:

    “看来没错了,大胡子家前面的池塘,才是主穴位置。”

    “老板,那个叫小远的男孩……”

    “那男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挺好看的。”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昨晚男孩在警察身边的原因,金秘书就懒得再提这件事了。

    “呵,你关注人家孩子做什么,你都能当他妈了。

    好了,说正事。

    下一步,就是把大胡子家买下来,然后让我们的人化妆成戏班子搭台唱戏庆祝乔迁新居,晚上再进行挖掘。

    连饵穴都用上了,那这主穴里葬的人,身份肯定了不得,墓里一定有好东西。

    这一单做完,

    我就能真的退休养老了。”

    ……

    李追远手里拿着一枚硬币,站在坝子上,看着远处那辆车驶离。

    这群水猴子,居然真的找到了主穴的位置,丁大林他们,就是奔着大胡子家的池塘来的。

    那自己,现在是该报警还是帮一下小黄莺?

    李追远低头看着手中的硬币,小声道:“交给天意,字就报警,花就帮小黄莺。”

    “砰!”

    硬币被抛出,落地颤抖,最后平稳。

    是字。

    李追远点点头,捡起硬币,吹了吹,

    说道:

    “天意如此,先帮小黄莺,再报警。”

    第三十八章

    午餐,很丰盛。

    原本是准备招待客人的,可客人走了。

    不过,大部分人的小桌上,也就是菜式多了些,分量上倒没什么变化,只有润生那里,原本的一大盆变成了两大盆。

    李三江瞅见了,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你怎么不干脆拿澡盆吃饭!”

    润生有些喜悦地问道:“可以么?”

    李三江被噎得翻了个白眼。

    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左手握香,右手拿勺,交替开吃起来。

    李追远看着面前的醉虾,这虾用白酒泡过,佐以葱姜蒜去腥。

    夹起一只,放进嘴里,轻轻一抿,虾肉就出来了,滋味鲜美。

    他又夹起一只醉泥螺,用牙齿咬住前端,再慢慢往外推,实现泥螺肉与壳的脱离,螺肉很小,嚼起来很脆。

    吃这个得小心,不能快,稍微心急一下,就可能把泥螺里的沙子一起吃进嘴里。

    沿海地区普遍都有吃生腌的传统,对于吃习惯的人来说,这是难以割舍的美味。

    但对于大部分内陆人而言,这种菜式,简直就是恐怖。

    其实也对,生腌确实有较大的寄生虫风险。

    李追远浅尝辄止后,见阿璃也对这两盘不感兴趣,一筷子都没动,就起身将这两盘端起来,打算送到李三江面前让他下酒。

    “给我吧。”

    柳玉梅发声了。

    李追远就将醉虾和醉泥螺端到了柳玉梅和刘姨的餐桌上。

    “吃不惯?”

    “嗯。”

    “好东西,不会享。”

    柳玉梅连吃了两个醉泥螺,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黄酒。

    刘姨笑着说道:“阿璃也是不喜这些的。”

    柳玉梅摇头:“阿璃只是嫌麻烦罢了。”

    紧接着,柳玉梅又问李追远:“上午来的人,是打算做什么的?”

    “买房子,他们看上了大胡子家的房子。”

    “哦,那房子怎么样?”

    “很宽敞,鱼塘也挺大的,现在急着卖很便宜,奶奶你有兴趣去看看么?”

    “我去看什么,我又没钱买。”

    “不买,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没钱买,去看了晚上睡觉时心里就会更怄气,不如不去。再说了,我又不是这个村的,按规矩,我也买不了。

    总之,凡事,还是得按公家的规矩办。”

    李追远知道,这是柳玉梅在故意提醒自己,该报警解决,别自己瞎搞。

    “警察叔叔也忙,再说了,派出所外墙上,不还涂着警民协作的标语么。”

    柳玉梅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端起黄酒,又抿了一口,淡淡道:“猴子群里,也有山大王的。”

    意思是,这群水猴子里,真有个硬茬子。

    李追远开口道:“也可能只是矮个子里拔将军。”

    “呵呵。”柳玉梅笑了笑,挥挥筷子,“去吃饭吧,孩子。”

    李追远走回自己小桌。

    刘姨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我去看看小远看的具体是什么书?”

    先前男孩话里,其实就隐隐包含了四海家鱼塘的事,暗指既然能认错饵穴跌了跟头,水平再高也就那样了。

    这种认知,已经让刘姨感到心惊了,比早上男孩问自己有没有毒药更甚。

    后者说明是孩子心性,前者则意味着这孩子,好像真的入门了,且入门很深。

    柳玉梅摇摇头:“早些时候那孩子没来,去看看李三江地下室里的书,倒还能有些说头;现在这孩子已经看出门道来了,再去看,就容易把自个儿搅弄进去,莫非你是急着想去见阿力?”

    “怎么能,您身边得有人伺候。”

    “我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但我是不会烧饭的。”

    刘姨:“这样看来,三江叔地下室里的书,还真有些了不得了。”

    “确实了不得,他不是说过么,是破四旧时,有好几拨人,特意把书寄存在他这里的。”

    “那现在看来,那几拨人,身份倒也不一般了。”

    “这世上没这个道理,只准咱眼神好,别人就都是瞎子看不见。”

    “您说的是。”

    柳玉梅其实还有几句话,留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那就是书再了不得,那终究是书。

    而且越了不得的书反而越难看懂。

    玄门的书,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没能真正看进去一本。

    她是喜欢坐坝子上喝茶的,男孩就坐她头上看书,只记得那孩子看书就跟翻连环画似的,一本接着一本。

    真要是了不得的玄门珍藏,他以这种方式看,还能看进去学得会,可就真的是有些没天理了。

    可事实却又似乎摆在这里。

    刚搬进来时,他还只是个初次经历死倒被吓到的孩子,现在,不仅能分清楚饵穴主穴,还能亲自接引死倒。

    这样子的孩子,搁解放前,怕是得被各家争破头抢着要来继承自家衣钵。

    呵……

    要是自家供奉的不是死牌位,但凡有点灵在,估计夜里也得吵吵嚷嚷起来让自己代为收徒。

    甚至还得为到底跟秦还是跟柳,两家牌位还得再打一通。

    看吧,

    柳玉梅提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等以后阿璃病好了,为表感谢,自己兴许可以把《柳氏望气诀》传给他。

    李追远坐回来后安心吃起了午饭,有些事儿,他不得不去和柳奶奶那边说清楚,自己的态度,也必须要表明。

    毕竟,自己还需要刘姨来给自己保底。

    虽说事儿会发生在大胡子家,但万一自己没能兜住玩脱了,可能也会波及到家里,那时候,就得请刘姨也回老家陪秦叔一起去照顾大伯了。

    吃过午饭,润生挺着个大肚皮也不打算休息就要继续去工房干活。

    李追远拦住了他,递给他几张图纸:“润生哥,这几样东西,你先帮我搓出来,有急用。”

    润生接过图纸,看都没看,直接道:“好。”

    他相信,小远不会给自己看不懂或者做不出来的图纸。

    李追远则和秦璃来到了房间。

    他对着那十条禁忌继续挑挑拣拣,阿璃则拿着刻刀继续雕刻。

    书桌很大,容得下男孩女孩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互不干扰。

    最终,李追远选出了两项禁忌。

    其实,他所看过的这些书中,禁忌种类非常多,可很多并不具备实现条件,哪怕是经过自己严选的那十个,里头至少有一半也是因为成功条件太复杂而被他给剔除了。

    有些必要材料,自己能看懂它们名字,却不知道它们现实里究竟是什么,而且前缀动辄百年千年。

    还有些特殊引发器具,制作起来跟制作邪器似的,人皮鼓都出来了,还标注了得选多少岁以下的童男童女。

    更有的,要求自己在特殊环境下造一座地宫,采集阴阳风水,再把小黄莺放进去。

    说实话,自己要是有这种手笔条件,还用费尽心思想办法去对付那群水猴子?

    最后选下的两条。

    一条是通过初步变动风水,短时间内,将养尸地改变为冲煞地,有点像是往油锅里洒水。

    一条是通过经文横幅,裹在小黄莺身上,触发其身上怨念沸腾,这得注意经文横幅的效果,类似大风能将火吹灭,可适当鼓风却能让火越烧越旺。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只需要担心能不能起风,而不用担忧风太大怎么办。

    这两条,从实际角度出发,最容易实现。

    而且效果类似兴奋剂,对小黄莺使用完后,她也会即刻陷入深度萎靡,不至于出现后期失控的情况。

    阵旗的材料,李追远已经让润生去手搓了,就是这具体用法,他还得重新规划设计,至少得明确哪几个点的风水需要去改动,这就需要大量的推演计算。

    打开抽屉,从里头抽出一卷大白纸,按照需求,裁了一截。

    李追远拿起笔和尺子,开始遵循那晚的记忆,将大胡子家池塘以及四周的地形场景,画了上去。

    他自小在父母那里就有这种家学熏陶,再加上记忆力好,所以用了大概半小时,就画好了。

    比素描要精细得多,也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累赘,双手抓住边缘举起,有那么一点照相机拍出来即视感。

    李追远用双面胶,将它贴在了墙上,然后自己就站在那里,盯着它看。

    可看着看着,他就逐渐皱起了眉。

    之所以选择画出来,就跟用草稿纸一样,是为了减少自己大脑的负担,可偏偏,这张图……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因为风水气象,本就无法用清晰的线条去画出来,等自己计算时,还是得在脑子里先形成现实画面,再去加风水气象添上去,最后再进行推演计算。

    这张图,实属画得有点……脱裤子放屁了。

    不能用这种画法,得用水墨画的方式。

    李追远下了楼,家里做扎纸生意,一楼颜料调色盘毛笔都不缺,他选取了一套又跑了回来。

    新裁了一张纸,摆在桌前,李追远拿起毛笔,开始画图。

    但画着画着,他就又觉得不对了。

    不是说这方法不对,方法肯定是正确的,关键是……他自己不会画。

    天才,班上的那些同学他见得多了,但大家都只是学得快,没谁是生而知之。

    专业赛道上,跳过学习过程,那天才也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围棋他一直都下不赢阿璃的原因,阿璃明显是学过的,而他没有。

    虽然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现场看位置,但现在既然水猴子已经盯上了大胡子家,自己再贸贸然跑到那儿去晃悠,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关键这不是看一眼就能出结果的,得推演计算很久,所以,现场是去不了了,风险太大。

    刘姨肯定是会画的,自己观察过她给纸人上色的手段,分明有着极深的绘画功底在身。

    柳奶奶也是会画的,她平日里就喜欢撑着一张桌子,拿画笔亲自给阿璃设计衣服。

    可偏偏,这两个人是肯定不会帮自己画这个的。

    李追远叹了口气,走出房间,下楼去往了工房。

    推开门,里头的润生正奋力手搓着铁椎纹路,这些铁椎接下来会作为旗杆。

    “小远,你来啦。”

    润生将一个大瓷杯递给李追远。

    瓷杯有点脏,里头泡着的是藿香叶。

    李追远接过来,喝了两大口。

    递还回去后,润生“咕嘟咕嘟”一气喝完,然后拿起小炉上的水壶,给瓷杯里重新倒满了热水。

    “我说怎么这么热呢,润生哥,你怎么把炉子摆进屋里了?”

    “嘿嘿,有时候稍微加热烫一烫,更好制作,热是热了点,但多喝水就是了,不打紧。”

    “你得多注意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放心,吃饱了饭的。”

    李追远知道,在润生的视角里,他只要吃饱了饭,就仿佛什么事儿都不是问题。

    就是这工坊条件确实简陋,空间也小了些,要是以后能弄出个专业的工作室就好了,有自己的电炉、机床、切割机。

    那样,造什么东西都方便。

    不过,目前也就只能想想。

    “哥,我跟你说件事。”

    “好,小远,你说。”润生没停下来,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李追远将水猴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润生诧异道:“小远,早上他们来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是怕我露出破绽么?”

    “嗯。”

    “可惜了,电视里看过类似的场景,我觉得我是能演一演的。”

    “不急,你可以再打磨打磨演技,以后就可以了。”

    “嗯!”

    润生拿起黑色白毛巾擦了把汗,

    “所以,小远,咱们这是要趁着他们要动手挖那个墓时,捅他们的腚?”

    说着,润生还举起了他刚打磨好的铁椎,做了一个“捅”的动作。

    “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小黄莺就能让他们全部吃席。”

    “那多可惜,看别人动手自己不能下场,总觉得不得劲。

    电影里一般都是那样演的,小黄莺先杀他们一通,然后他们中出现一个猛人把小黄莺镇住了,最后关键时刻,我们出场了。”

    “你都编排好了?”

    “总得想想嘛,这样干活才有劲。”

    “润生哥,你继续忙,我先上去了。”

    “好嘞,放心吧,你去想你的事儿去,这里交给我。”

    受了润生情绪感染,李追远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打算上去攻克那一难题,就算没办法画草稿纸上,自己也能硬算,大不了再流一次鼻血。

    不过,李追远没有先上楼,而是来到厨房,这个点,是刘姨给自己煎药的时候。

    “小远你来啦,呵呵,这一碗是给你的,这一碗是给狗喝的。”

    “谢谢刘姨,这一碗,是给我的吧?”

    李追远又确认了一遍,他可不想喝错。

    “对,没错,喝吧。”

    药很苦,李追远匀速喝着,好不容易喝完。

    “刘姨,这药很贵吧?”

    “不值钱的,都是些常见补药,煎熬时费点心思激发出药性互相调和,效果也就出来了,不过,小远,按你说的,你经常流鼻血头晕,可得注意好身子了,别造成了亏空提前损了元气。”

    “我知道了,刘姨。”

    “另外,这个药最好早上喝,最好刚起床时就喝,顺着晨气,身体复苏,再佐以药汤,效果最好。

    这样吧,以后早上我让阿璃端给你,反正阿璃早上也要去你屋里。”

    李追远点点头:“好的。”

    他没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柳奶奶她们想要加快进度,借着自己的名义给阿璃额外布置作业。

    虽然,这个画面想起来怪怪的。

    自己每天早上刚睁开眼,女孩就端着药走到自己床前。

    但为了自己身体,也是为了女孩的病情继续好转,这药,自己还是得喝下去。

    以前班上也确实有同学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的,李追远原本以为自己没这个问题,因为李兰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病,但李兰身体一直好好的,还能风餐露宿去现场。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接触了这些东西,计算它们,比计算数学题都要复杂耗神得多得多。

    小黑狗在自己狗窝里睡觉,李追远端着药碗过来时,它睁开眼,打了个呵欠,自己过来,把药全喝了,然后挺着个水饱的肚皮,倒躺着继续睡觉。

    经过这阵子的喂养,好吃好喝加好药,小黑狗的毛色更加黑亮了,而且李追远发现,它的舌头也是黑的,全身上下,唯一白的,也就只剩下牙齿了。

    这是刘姨给自己挑买回来的狗,品相应该不一般。

    上楼,走进房间,李追远打算先给自己卷好纸球,再去强行计算,却看见阿璃虽然还在书桌前,却挪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女孩手里拿着的也不再是刻刀,而是毛笔。

    走近后才确认,女孩确实是在作画,而且已经画得差不多,正处于收尾阶段。

    仔细看了看,李追远不由睁大了眼睛,她是仿照自己贴在墙壁上的鱼塘图画的,而且将气象也给画出来了。

    困扰着自己的难题以及流鼻血的代价,被女孩,解决了。

    最后一笔结束,阿璃放下毛笔,又用手指放入杯中,沾上水,再轻轻均匀洒在画纸上,让墨色进一步渲开,气象也是进一步清晰。

    完成。

    女孩转过身,看向男孩。

    “阿璃,你真是个天才。”

    女孩听到了夸奖,眉眼似乎轻轻弯了一下。

    然后,她站起身,伸出手,环住男孩的脖子。

    李追远觉得似乎有必要下次当着阿璃的面,对太爷换一个更适合的撒娇方式,或者偷偷告诉太爷,让他换一个回应语式。

    否则每次这样,都得煞一次风景。

    但当下,他也只能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说道:

    “阿璃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我有钱,有的是钱呐。”

    礼成。

    阿璃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追远坐了下来,盯着画,开始推算。

    每隔二十分钟,他就拿起笔,在画上标出一个点,这就是需要插旗的位置。

    最终,他总共标了十二个点。

    这十二个点就算全插上阵旗,也缺一个阵眼,但这个不用担心,阵眼就是小黄莺自己。

    接下来,就是阵旗材料了,旗杆部分润生会做好,但棘手复杂的是旗面,普通的布料会被风吹动,不利于呈现,因此得是固定面,最好是质地上佳的阴质木片,这样雕刻上纹路后,才能将效果短时间内最大化。

    原本,李追远是打算晚上和润生去一趟坟地,不用去挖坟,因为那里时常能见到破损露在外面的棺材板片。

    但现在……

    李追远扭头看向阿璃面前的那些木花卷儿以及阿璃脚下被劈去一半的牌位。

    似乎,已经有了更好的板材可以选择。

    就比如,

    这些先人板板。

    ……

    吃完饭时,村长来了。

    村长笑容满脸,连说三江叔你这是得了好事。

    随即拿出几份手写的文书,上面已经盖好了村委会的章,以及大胡子妻子和大儿子的签名手印。

    李三江感慨着那丁大林速度真快,这就买好养老房了?

    再低头一看文书内容,脸色就滞了一下:“怎么买的是大胡子家的房子?”

    村长应是收了中间人红包,笑着说道:

    “白得的房子和鱼塘,你就说你要不要吧,他已经把钱结了,你签了这字,但凡良心黑一点,转头就去把人家赶出去,就算他想和你打官司也打不赢你。”

    “但我提醒过他不要买大胡子家的。”

    “便宜呗,我看他虽是归国华侨,但应该也没发什么大财,真发大财了回乡投资,镇里直接给他新批块宅基地都成。”

    “理是这么个理。”

    虽然对大胡子这房子感到晦气,但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李三江还是签了字按了手印。

    大不了等丁大林走了后,再让小远侯把房子转手卖出去就是了。

    “那就成了,人家估计挺着急归乡住的,说明儿个就找人清扫,后天就正式入住,到时候要请个戏班子来吹打个全日,请全村人过来一起热闹吃席。”

    “这可真是热闹,大胡子家坝子上,这阵子吃席就没停下来过。”

    “呵呵,也就现在咱们这么说说,后天去人家那里随份子凑热闹时,可得把嘴守严实了,村里其他人我到时候也提醒一下。”

    “我晓得。”

    “哦,对了,他说请村里人来吃席时,不收份子。”

    “我还是给吧。”

    “对,你是得给,算是给你自己房子出个份子。”

    李三江点点头,给村长拔了两根烟,村长接了里头的那根。

    “行,就这样了,三江叔,我就先回了,你们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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