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药吃下去了是没有改头的，即使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恢复，但给顾念辞造成的身体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第45章
是她吧
少年能对药单进行修改，对这些事情大概也有认知，做出最后的这个决定已经酿成了无法改变的后果，白珊珊只能是在此基础上尽力改善顾念辞的身体状况。
她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身子已经半侧了过去，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身后又响起了一句话，“此生不悔。”
少年的固执让白珊珊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是理不清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病情恶化的顾念辞伸出援助之手。
临走之前，白珊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考虑到少年不需要自己的这些劝解，默默闭了嘴转身离去。
直到她车子尾气带起的尘土都已经落地，少年赤热的视线依旧没有收回，那里面交织的情绪让人难以分辨其感情se彩，好似烈火燎原。
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医院，白珊珊想到自己刚才跑了那么一趟，却只确认了少年修改药单这个事实，竟连一点实际性的事情都没有做，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而再次面对着病房内的顾念辞，她油然而生心虚感，真心觉得自己太不靠谱了些。
顾念辞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最终结果，在看见白珊珊回来时，周身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之情。
相比之下就会显得苏沉的反应大惊小怪了些，“那人承认了吗？”
“嗯，应该是私人恩怨吧。”
“太过分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居然对着还在生病的人下如此毒手。”
听到他这么说，白珊珊和顾念辞同时出言制止，异口同声道：“好了，别说了。”
并且白珊珊还伸出手拉了拉苏沉的衣袖，示意他出去一下。
两人双双出了病房门，落在后面的白珊珊还贴心地将门关了上去。
“现在他已经按照那个错误的药单服用了相当长的时间，要改起来恐怕是很困难的。”
苏沉赞同地点了点头，直言承认自己的不足，“我的实力也还没有强到可以救治这一类的病人，只能按照你的方法来。”
一下子给了白珊珊巨大的压力之后，她也有些不自信，注定会相冲的几味药材加在一起，其实最终造成的结果无疑是和吃螃蟹时喝橙汁差不多，只不过是分轻重程度罢了。
思绪又飘回到那个始作俑者身上，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在刚才给少年上一堂心里教育课，不能让祖国的花朵就这么长歪了。
若是可以在少年身上知道另一张对应的药单，那更是再好不过，虽然顾念辞说的是他对医学不感兴趣，但不出意外，他的医学造诣比起自己要高得多。
打定了这个主意，白珊珊开始和苏沉商讨起来如何实施，毕竟让白珊珊来研制与其相对的药单，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耗费的时间必定会长些，对顾念辞只有不利。
最终敲定下来之后，他们重新回到病房，由白珊珊来挑起这个话题。
“你和你的那个弟弟……平时关系难道很差吗？”
“可能，和正常兄弟无法比较。”
他大大咧咧地道出这个事实，一下子反而让白珊珊有些棘手。
“咳，已经差到要对你的药下手的地步了吗？”
病房内忽地陷入一片死寂，顾念辞不知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在怀疑自己与少年的关系。
“不是他吧。”
最终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他似乎觉得这是可能性最大的，说出来时已经带上了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怎么可能！”这句话是白珊珊和苏沉一前一后说的，时间差接近同一时刻。
且不说方才白珊珊去到片场时，少年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且直言不讳，即使是按照拿到药单的人一一排除，最终也只会剩下少年一人。
“你平时的药都是自己熬煮吗？”
“嗯。”
排除了熬煮的人下手的可能性，只不过是将少年的作案可能又加重了些而已。
说这几句话的同时，顾念辞眼中神色一直在变，其中每一缕情绪都难以捕捉，甚至连身上的气场也在发生微小的改变。
白珊珊不知道看见他这般模样时，自己心中是何感想，但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对劲，这股不对劲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顾念辞给她的感觉，就是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并不是同一人可以切换的情绪与眼神。
一个想法在她的大脑中迅速疾驰而过，没有捕捉到但却猜到了些眉目。
白珊珊仿佛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她让苏沉留下来照顾病房内的顾念辞，自己则是又出了门。
在她背过身去的同时，又怎么知道身后那个顾念辞看她的眼神是何其的复杂，浩瀚无垠的感觉完全可以将白珊珊吞噬进去。
再次匆匆忙忙出门的白珊珊，目的地仍然是少年的所在地，只不过是此次所行目的变了些。
在不远处看见仍然笔直地挺立着的少年，她微微放下心来，放弃车子步行走上前去。
“其实改药单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吧？”
少年恢复了两人刚认识时的沉默不语，这次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没有给到她，这句问话就如同独角戏一般消散在空中。
但白珊珊丝毫不在意，若是她所想的没有差错，那这次少年便是无辜的，只不过自己仍然不清楚他为何笃定修改了药单。
“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改药单的人……是不是顾念辞自己？”
她问出这句话来，显然是少年一开始就没有预料到的，对方极其惊愕地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反应暴露了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
这是少年没有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而问出的，他虽然经历的事情比旁人多得多了，但怎么可能遇见过像白珊珊这样仅用一趟来回就猜到真相的人。
听到承认的语句，白珊珊放下心来，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模一样。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不过我想问一下真正的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救治现在的顾念辞？”
真正的你和现在的顾念辞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全看少年如何抉择。
第46章
顾北安
“我……”
少年本想脱口而出“我不想救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似乎将这冷漠无情的话说出来对于他有些困难。
白珊珊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的内心情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并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而为难到他。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不要强迫自己去做某些事情。”
其实这事倒无关乎愿不愿意，她多多少少是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交织相当不简单的，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
“我愿意。”
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表情仿佛做了一个庄重的决定，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显得尤为认真。
事实上他会答应这件事情，在白珊珊看来是丝毫不意外的，不过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考虑好了也的确出乎她意料，本以为最早也要等到一个星期左右。
但可以尽快针对顾念辞恶化的病情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定然是一件好事，至于这背后的个人想法和私人恩怨，就不在白珊珊的管辖范畴之内了。
“好，既然如此，我会给你留下医院的电话和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一旦有要事商讨还是希望可以面对面交谈。”
“嗯，顾北安。”
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让白珊珊有些懵圈，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自己的名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完毕，她也急着赶回医院及时更新顾念辞的身体状况，奈何天不遂人愿，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却偏偏还给她安出个绊脚石来。
“白珊珊？”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朝着声源处望去，白珊珊也丝毫不例外，但当她看见那人是谁时，反而恨不得没有回这个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们两个还是老相好？”
看见她竟和一个陌生男子在片场的角落处商讨着什么，乔梦妍眼神一亮，想到的可能性一个比一个不堪。
白珊珊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一个已经做母亲好几年的女性，与另一个大概还没有成年的男生，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老相好’的关系上才对。
“乔梦妍，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我们医院有一个实力不错的脑科医生，建议哪天你还是去查一查吧。”
这话是白珊珊发自内心想说的，以前她做的那些妖自己都可以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忽略不计，但现在这人的想法显然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智商。
“你！你才脑子有问题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
白珊珊无语凝咽，这葡萄谁人想吃呢，怕是吃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一个废物。
“呵，你这葡萄估计没人想吃吧。”
一语双关的话语效果显著地勾起了乔梦妍的怒火，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对自己情绪把控得很好的人，现在碰上的对象又是白珊珊，狗急跳墙已经成为必然的结果。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羡慕嫉妒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这些酸溜溜的话。”
顾忌到经纪人那天放下的狠话，乔梦妍略微收敛了一些音量与脾气，但这完全掩盖不了她那堪忧的智商，说出的话连白珊珊都听得着急。
“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是无效的，我实在没时间跟你争论这些，爱咋想咋想吧。”
明明说出来是妥协的话语，但在乔梦妍听来却是那么的令人不爽，可好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只能甩甩袖子离开。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一样过去，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让白珊珊长了一点记性：以后不能跟无谓的人做辩解，否则最终还是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
一边盯着手表上转瞬即逝的时间，一边快马加鞭地赶回医院，白珊珊终于是在医院规定的休息时间段之前进去了。
“怎么样，刚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将苏沉拉出病房外来，她仔细地盘问起有关顾念辞病情的问题，现在他就是自己的特殊病人，必须要以更加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才行。
“要说特殊倒是没有，不过我总感觉刚才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先不要管这些，体温什么的差距大吗？”
“一直都保持在刚来医院时候的状态，几乎没有发现什么显著的差别。”
问完了几个重要问题，白珊珊把他放回了病房继续照看顾念辞，而自己则是锁在了办公室里研究起与其相对应的治理方案来。
其实如果可以，这种事情让顾念辞来做才是最好的，但要是想说服他就必须涉及到心理学的医生，这可不是自己擅长的范围，自然是不能贸然尝试。
简单花费了一个小时找出药材，白珊珊雷厉风行地又利用医院中现有的材料熬煮了一碗中药给顾念辞。
以她的能力暂且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个病症，但想要控制以及稳定病情还是小菜一碟的，并且就现在的情形来看，顾念辞的医术其实与她相当。
想到那人自己在药单上画蛇添足，白珊珊还是禁不住陷入了沉思，顾家的这两个兄弟简直是一个接一个让她看不懂。
再结合刚才苏沉的反馈，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且顾北安的回答差不多相当于承认了她的想法。
勉强从这些事情的思考中挣脱出来，白珊珊才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被改过的药单中，只觉得脑袋都疼了起来。
医学上其实是有很多大忌的，就好比如顾念辞自己加上的这一味药材，若是单拎出来它和前面的药都是一样对人体有好处，可现在偏偏把它们混在了一起。
如果想要在此基础上让顾念辞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可是比刚认识他时要难得多，毫不夸张地说是到了逆天改命的程度。
毕竟如果顾念辞所述属实，那么这些冲突的药材他已经服用了有一段时日，所造成的影响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第47章
困境
此时此刻白珊珊心中莫名的烦躁，本来自己只是偶遇了这人，想要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仅此而已，可现在他一个随手给自己增加的任务量就翻了几番。
认识顾念辞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病症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但即使如此，真当回到病房门口，看见他仍然僵硬而不能伸直的双手，想到那与正常人体温相违背的温度，白珊珊又怎么放弃得起来呢。
轻叹了一口气，她让顾念辞暂且凭借自己熬煮的药好转了些，但白珊珊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真想要彻底根治还是要从病根入手。
郁闷地在办公室椅子上转悠了几圈，白珊珊以往还没有在医院碰到过如此难题，现如今甚至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是否退步了。
显然地，这事情还落不到消遣她医术的程度，所以白珊珊只是让自己发泄了一下这些负面情绪，很快又开始面对着桌子上的医学资料对症下药。
直到半晌后，她的肚子开始因为没有食物而发出寂寞孤独的叫声，这才将专注于工作的她拉回到现实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吃上晚饭，以及头一次把孩子忘在了家中没有回去这两个事实，白珊珊才发觉自己面对病患时到底有多忘我。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资料，大多数放进了包中欲带回去继续研究，在顾念辞的病房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白珊珊肩负着一身重任又回到自己家中去。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祁祁和陌陌以前从未等过如此长的时间，今天大概还是有些许焦急了，连说话的语速都与平日不同。
注意到细节的白珊珊有些内疚，自己平时将两个孩子都看得很重，现在却出现了因为工作而遗忘他们的现象，可见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还是要自律地定一个闹钟才好。
“祁祁陌陌，你们吃饭了吗，今天是谁去幼儿园接的人呀？”
“妈咪，我们都吃了，是言叔叔派他的手下接我们，还把我们带回去言家吃晚饭。”
祁祁是因为对言疏朗别有所图，因此才会不抗拒与他之间的接触，但这在白珊珊看来却是孩子太单纯了，然而她又不好与祁祁明说。
于是似乎就只能在言疏朗这个第三方身上下手，与此同时对于自己孩子的管教也丝毫没有松懈。
“祁祁，日后你若是不喜欢跟言叔叔相处，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妈咪。”
考虑到祁祁可能是自愿随着言疏朗一起去吃晚饭，她最终还是给这句话多留了一些余地。
“妈咪，我没有不喜欢他，你误会了。”
祁祁听到那话下意识以为白珊珊不让自己再与言疏朗接触，一下子可把他吓得不轻，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
“好，既然如此，那你顺着自己的意愿来走。”
白珊珊自诩是一个足够民主的家长，再加上自己这两个孩子与常人不同的智商，有些事情还真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操劳。
利用碎片时间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面，她的晚餐就这么解决了，这幅场景看得祁祁心里有些异样，还以为白珊珊因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而食欲不振。
这般想着，他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轻声与那头说着话。
白珊珊收拾完餐桌后自然是径直回书房开启自己的‘为他人逆天改命’之旅，不同的是今晚开始前她还与陌陌二人极为亲切地聊了几句。
她认真地对着资料查找了大概十来分钟，陡然听到门外传来响动，狐疑地离开书房去开了门。
“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不吃晚饭。”
第一眼看见的言疏朗蹦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紧接着就是排成一条队列的厨师在往她的餐桌上摆放着新鲜的饭菜。
“诶诶诶，等等，我这小桌子上可放不了那么多东西，你这是干什么呢？”
白珊珊对于他现在的做法是发自内心的不解，即使是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自己没有吃晚饭的事情，倒也没有必要摆上这么一长列的饭菜在自己家中吧。
按照常理来说，两人此刻应当还在互相避嫌才是，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让白珊珊有一些惶恐。
当然，这最终还是得归结于她不知道言疏朗与祁祁方才的对话内容。
“言叔叔，你最近没有与我妈咪发生什么冲突吧？”
听着小大人的祁祁问出这话，言疏朗眉心一跳，沉思了一会，最终觉得自己与白珊珊之间没有到冲突的地步。
“没有，怎么了？”
“妈咪今天回来之后就食欲不振，而且刚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我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祁祁无厘头的形容比起实际情况来有些添油加醋，但这样却更能让言疏朗内心纠结，最终还是心软地吩咐自家厨师做了一桌子饭菜。
这些都是发生在祁祁跑回房间之后的，白珊珊自然是无从得知，于是此刻对照起言疏朗的行为来便是相当的迷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哪里被刺激到了，但该吃的晚饭还是要好好吃。”
把这些话一说出来，言疏朗傻在了原地，直到这一刻才猛然清醒：自己居然因为白珊珊没有吃晚饭而大半夜忙活了半天，现在还在温柔地关心她。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所做的行径，可再怎么不理解也能知道自己现在对于白珊珊越来越重视了，之前那个黑衣人也好，今天的晚饭也罢。
言疏朗下意识的关心让他自己都害怕，白珊珊可不是个值得关心的人啊，现在这不受控制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内心想法造成了现在白珊珊所看到的现象：言疏朗大半夜给自己送来一些饭菜，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却是不知道为何仓皇出逃。
一直到坐回了车上，言疏朗还是有些后怕，他是断然不愿意自己的情绪被白珊珊牵着走的，这两次事情都可以当作意外翻篇，以后他绝对不会面对白珊珊如此失态。
第48章
奇怪
坐在客厅当中的祁祁怎么会想到，就因为今天晚上自己这一通电话，反而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起来，好一个适得其反。
目睹着言疏朗走后的白珊珊也没有疑惑多久，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让她了解这人的本性，别人觉得无厘头的事情他总能做得出来。
但面对着餐桌上一道道美味佳肴，肚子里只有一碗鸡蛋面的白珊珊怎么能忍受得了如此巨大的诱惑，抱着“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的心理，将菜吃了个半干净。
另一旁不知所以然的祁祁内心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好，又岂会想到事情并非他表面所看见的这般和谐。
然白珊珊并没有在这些美食面前逗留多长时间，填饱肚子后只是依依不舍地又夹了几筷子肉，仍然自律地放下了碗筷继续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中。
直到天色已经暗到发昏，连一丝光亮都不曾透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铺满了星河，她才缓缓回神，终于给了大脑一些时间进行放空。
这些日子为了顾念辞的事情，她前前后后忙来忙去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为自己所付出的东西而感到不值亦或者说是亏本。
事实上对于那些把对医学的奉献记得一清二楚，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事业的人，白珊珊甚至有些瞧不起。
有类似这般想法只能说明他们并没有将这些事情看作自己主动自愿去做的，而更像是因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连本质都被篡改了。
真正热爱医学行业的人从不为自己救过何人，或是治过何种重症而感到骄傲至极，能让他们内心产生自豪感的应当是病人的认可，国家的赞许。
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白珊珊轻叹一口气走向洗手间，虽说为顾念辞治病定然是她心甘情愿，但这两兄弟的情感纠葛还当真是让人为难不已。
因着心中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她用了许久才沉睡过去，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叫醒白珊珊的除了尖***的闹钟铃声、洒进窗内的日出微光，同样还有未完成的工作任务。
懒散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回国后还是头一次控制不住地想要赖床。
似乎在人面临着许多事情时，唯一能想到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睡觉，毕竟在自己为视角的梦中，人生是没有什么坎坷的。
可白珊珊不行，不单单是良好的作息习惯迫使她早起，哪怕是人人都应该有的责任心也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试想一下，一夜无眠的苏沉尽心尽力照顾着顾念辞，而那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也正焦急等待着治疗方案，如此情况下怎会有人心安理得地在温暖的被窝中睡一个回笼觉呢？
深呼吸了一下，白珊珊整理好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恢复到医生所需的冷静当中去，动作麻利地起床洗漱，一点看不出刚才浑浑噩噩不想起床的模样。
将昨天还没有完成的一些小细节进行收尾，剩下的则不得不需要他人的帮助才可以延续下去。
将新一次的药单仔细收在背包中，白珊珊如同护着文化珍宝似的将它一路护送到了医院，这次可再容不得药材上出半点差错了。
“苏沉，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吧，我有事情想与你商讨一下。”
自从苏沉恢复正常的性格之后，他在白珊珊这的印象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并且信任度也直接飙升了好几个层次。
“关于顾念辞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想法吗？”
“要说建议的话未必有，但想法我还真有点，或许对你有点帮助。”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细细讨论着这些事情，甚至已经逐渐聊到了用药，最终停止也是因为药材暂未全部罗列出来。
通过这么一会短暂的讨论，白珊珊解决了大部分外界干扰，剩下的无非就是顾念辞本人与最为重要的药单了。
两人重新回到病房中后，她还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例如病床上的人性格似乎又有了变化。
想到被自己遗忘的顾北安，白珊珊仍然认为他定是有办法来对付顾念辞所患病情的，但接连几天都去找他恐怕也不好，只得过一段日子再说。
然而她心中考虑的这般周全，却偏偏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艳阳高照的下午，白珊珊正处理着另一个病患的外伤，一个转头间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顾北安？显然被震惊到的白珊珊竭力忍耐住自己的惊呼，朝他做了一个靠边的手势之后才去解决最后的包扎。
素来纤细的双手现如今带上了塑胶手套，合适的尺寸更将手的修长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手套上方延伸的一节藕臂同是纯洁无瑕的白，再加上正在使用的白色绷带，此刻白珊珊整个人如同置身于极白世界中，在外人看来是真正的白衣天使无疑了。
一向自诩对女性不大感兴趣的顾北安不得不承认，这人比起同龄人简直优越得不要太多，说是有人会拿她当做偶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等到白珊珊仔细地脱下手套并净手，角落处的少年在同时低下了头，外人看不见的眼眸中不知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你是来找谁的呀？有什么事情？”
走到顾北安面前时，她其实下意识地想问为何来找她，但猛然反应过来这医院中未必只有自己认识他，白珊珊临时改了话头，语气像邻家大姐姐似的温和细腻。
奈何这般温柔大姐姐，却没有得到应答，只见被询问的顾北安纠结地抿着唇，内心的想法隐匿在沉默中，对于白珊珊的问题自然也没有进行回答。
独令人不解的是，他对此默不作声也就罢了，最后竟在凝视了白珊珊几眼后，沉默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还停留在原地的白珊珊没有注意到顾北安离去的方向，然被冷落被忽视的情感无限扩大，侵占了她整颗跳动的心脏，多少让人感到不舒服。
第49章
假象
白珊珊不断安慰着自己：顾北安就是这样一个人，兴许只是今天不想开口而已。
这般想着，又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医院中消毒水的气息窜入鼻腔，勉强让她平定了下来。
然而待她回到顾念辞的病房中后，碰巧又撞上了顾北安，不过这时他已经迈出了病房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白珊珊没有问他进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进去，不过仍然朝他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径直走向病房内。
在看见病房中的场景时，她官方的假笑撑不住了，好似发生了面部地震一般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顾念辞的病情似乎正在急速恶化，整个人仿佛染上了冰霜，像极了拍电影时演员的扮相，看起来极其严重。
苏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一直叫我转过去，等我回过头来时便已经这副模样了。”
“顾北安，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由于白珊珊的了解接近真相，她自然是不愿相信顾北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只有这一个解释最为合理且有说服力了。
“不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顾北安依旧保持着沉默，但顾念辞却是语气匆忙地开口，他身子已经接近一半僵硬，此刻不过吐出一句话，室内便坠入了低气压中去。
无话可说的白珊珊只能将他们俩的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先暂且不谈，着手检查起顾念辞现在的硬化程度。
一边记录现状，她还一边说着：“你们最好不要将自己的个人感情带到医院来，不管是哪一个医生都可能因此增添麻烦。”
顾北安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转了一转，不知是为何又将那字句吞了下去。
他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已经识相地走出了病房。
只不过在握上门把手时，顾北安产生了一种犹豫之情，纠结到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几个大步就走了出去。
等到白珊珊将所有数据一一收录于自己的记录本中，顾念辞早已不知是病情原因还是怎的昏睡过去，连苏沉也神奇地不在房中。
但她此刻管不得这么多，必须要马上针对顾念辞现在的情况用药才行，当她火急火燎地赶去配药室时惊觉不对，将自己手中的几味药认真看了又看，迅速又跑回去。
果不其然，因为没有想到白珊珊还会进行突然袭击，顾念辞此刻便忘了伪装，周身的皮肤也根本不像染病人该有。
“你这几天是装出来的。”
笃定的语气说着陈述句，大概已经将这作为了一个结论。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继续隐瞒，这些日子我的确在某些事情上欺骗了你。”
白珊珊眼眶一酸，她一心将救治顾念辞当作自己的责任，那么多天的晚睡早起、熬夜研究药单，在他人看来或许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为什么……”
空荡荡的感觉化成龙卷风侵蚀着白珊珊的内心，让她不仅连话都说不好，甚至有些站不稳。
看着她被自己伤到如此模样的顾念辞，心中若说没有不忍之情定然是不可能的。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假的？”
白珊珊尽力隐忍住自己的情绪，艰难地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不想让人用短短的一句话就听出她心之所想。
“去你办公室谈谈吧。”
若是放在前几天，顾念辞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但此刻他已经给了白珊珊如此重创，似乎继续加以隐瞒当真是无情之举。
白珊珊无奈地笑了一下，既然已经到了要去办公室畅谈的地步，那就证明要谈论的事情绝不是一两件。
“说说吧，我不奢求你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但关于你患重疾的事情，我想听到最真实的回答。”
“最真实的回答便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染上这病，之所以在大街上与你碰面也是别有企图，体温则是我自己利用特殊手段而为之。”
毫不掩饰的真相摆在白珊珊面前，与撕开她的身体将那内脏掏出来无异，巨大的打击于她而言让人难以平静下来。
“所以呈现给我的改药单，以及顾北安联合你来欺骗我的‘事情真相’，都是演出来的。”
知道了那些赤裸裸的事实，白珊珊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在此刻看来更是离谱极了。
“嗯。”
诚实的回答在白珊珊心上又补一刀，她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掉下了一滴珍珠泪，但很快又用一只手拂去。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哪里伤害到你们了！”
“真的很抱歉，但我一开始是希望利用你的关系达到我事业上的某些目的，所以才刻意制造出重病的假象与你相遇，这些天的相处让我知道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颁发好人卡从来不是一件难事，在白珊珊看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可言，因此这一番话并不能泛起她心中的一丝一毫涟漪，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一切伪装都已经被撕破，顾念辞当真破罐子破摔，大大咧咧地在她面前看起时间，然后用相当冷静的说了一句：
“我还有要事需处理，希望你可以尽快恢复过来，保重。”
他风度翩翩地潇洒离去，背影落在白珊珊眸中，她用虚弱的语气，半倚着墙道了一句：“伪君子。”
苏沉在顾念辞走后不久进来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此刻白珊珊的神色，心中不断地斟酌着措辞。
“你……现在还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能缓得过来。”
最后一句声音细小而微弱，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同苏沉说话，但的确像极了一句自欺欺人的话术。
面对如此情景，苏沉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相对无言地退了出去，在外一直紧守着门口，时时刻刻听着房内的动静。
办公室中终于只剩下白珊珊一人，她放肆地任由自己情绪崩溃了一会，短时间内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一个‘收’便将所有眼泪、委屈吸入肚子中。
第50章
背后议论
正在办公室内暗自伤心的白珊珊，定然不会知道医院外三个男人的谈话。
“为什么要我配合你们演这一出戏？”
苏沉自认为与他们不熟，但不知是为了白珊珊不再熬夜研究药材，还是为了那短暂的一瞬心软，最后是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
“其实我和安对医学都有一定研究，珊珊的医术足够救我，但现在对她来说仍然有点困难，我不希望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她那么长时间。”
顾念辞隐在心中的话是“更何况现在我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考虑到苏沉可能嘴快告诉了白珊珊，他便没有将这后半句话说出来。
顾北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哥哥，之前还一直以为他不会对任何女孩子动心了，但现在他对于白珊珊的情感实在令人生疑。
或许是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增添一个嫂子，他不自知地露出了傻笑，一阵冷风灌来，恍然意识到为何会站在医院门外时，那笑容便收敛不少。
“走吧。”
心情不好了，少年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语气平淡地和哥哥说了一声，连一声再见都没有送给苏沉，人便已经迈着极大的步子上了不远处的车。
顾念辞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奈之情骤升，虽说这弟弟平时无比让他省心，但不知为何总改不了这小孩子一般的任性。
“好了，你还是回去看下珊珊吧，她现在为了这事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明明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说出来的这话却神似渣男语录，幸好是苏沉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否则回去后恐怕就要疯狂吐槽顾念辞了。
告别两人之后回到空荡荡的病房，他也不知该如何同白珊珊开口，事情真相不能说，自己又不擅长编故事，一下子就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在苏沉抓耳挠腮地想着解决办法时，白珊珊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若说不为这事伤心是不可能的，但工作时间不容许她因私人情绪而浪费。
“苏沉，你先查一下其他房的病人，我现在还有一台外科手术，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本身白珊珊是没有任何手术任务的，奈何那个主刀医生却在路上碰到意外，短时间之内赶不过来，只能让她上去顶替。
“好，你现在……”
苏沉下意识想问她现在情绪如何，但想到她待会就要进行手术，感觉还是不提这些烦心事为好。
白珊珊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话，思索片刻也没有进行回答，步履匆匆地赶去了手术室。
给双脚套上一双清洁鞋，又戴上那有些令人窒息的口罩与帽子之后，她将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面对着自己眼前的患者。
原本骨节分明的手因手套而无法展露在空气中，然而这一点也不妨碍芊芊玉指进行灵活的动作，甚至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还有几分优雅可言。
同手术室的医生护士自然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是在最后缝线时被靠角落的女护士意外发现，短暂地为这又快又好的动作惊讶了一瞬。
最后忙活完所有事情出手术室时，白珊珊身边忽的窜出来一个娇小可人儿，让她那原本放在肚子中的小心脏猛然提上来。
“珊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做手术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冷静淡然，是不是以前有经验了呀？”
不怪她发出如此疑问，实在是那些第一次碰到手术刀的医生可以稳重操作的人少之又少，何况白珊珊在她看来仅仅是刚入医院不久的‘新人’。
“没有啦，只不过是自己平常在家有训练而已，更何况这不算特别大型的手术，所以不会很紧张喽。”
盈香眼神中迸发出崇拜的色彩，如同小迷妹一般将手握拳抵在了下巴之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哇珊珊，你也太优秀了吧，好厉害诶！”
面对美女妹妹的称赞，还是自己刚进医院时就认识的护士，白珊珊抑制不住地羞涩起来，一抹红晕爬上了耳尖处，连带着小巧的耳骨也有些微微泛红。
“你可别把我夸得跟什么大人物似的，作为医生哪有能一直不做手术的呢。”
“盈香，赶紧过来，有大消息！”
盈香本与白珊珊愉快地聊着天，结果还没来得及继续回答，就被不远处的一众护士叫走。
“珊珊，那我先过去一下咯？下次再聊呀～”
“盈香，你怎么还在跟白珊珊玩啊，关于她的那些事你都没有听说吗？”
她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怎料听到的是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就是啊，她那样的人你怎么敢玩在一起啊，水性杨花得很。”
盈香面上满是疑惑，且不说她的确没有听过白珊珊的流言蜚语，就算是真听到什么风头，她也不觉得对方是个什么坏人。
“你们怕不是认错人了吧？珊珊很好的。”
“哪有认错人呀，你就是太单纯了才被她的表象欺骗。”
几人以为盈香是不知道事情真相，上赶着给她科普那些不知从何传来的谣言。
“今天早上刚转走的那个病患你知道吗？白珊珊一直连着几天照顾他，那关心程度简直了。”
“还有啊，那个被她带进医院的男生，今天还在她做手术时帮忙查房呢。”
话匝子一旦被打开，她们便停不下来了，一人接着一人说着，越说越觉得白珊珊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呢？珊珊只是以普通医生的身份关心患者而已，更何况那个男孩子本来就是珊珊的助理，帮忙查房也不是什么暧昧的事情呀。”
盈香认真地一字一句解释着，但一人的嘴巴怎么能敌得过群众的嘴巴，很快就被她们反驳回去。
走廊另一边的白珊珊做好术后工作之后，一路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途中不知在何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地跟了过去。
“得了吧，她就是爱勾搭男人，你看……”
说曹操曹操到，女护士说完你看之后转头便看见了白珊珊的身影，差点尖叫出声。
第51章
忘了悲伤
身旁人拉衣袖的动作给了她一点理智，暂且将心中的震惊吞在了肚子里，用结巴的语调问着白珊珊：“你……你怎么来了？”
声音因紧张而染上了不自然、不自觉下胡乱地抓着衣袖的手，以及那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向何处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让白珊珊感到不对劲。
“就是路过而已，刚刚好像听到我名字了，过来看看。”
“没，没人说到你的名字啊，你幻听了吧，真是！”
盈香单纯懵懂，听到白珊珊的问话就想将刚才她们的闲谈说出来，那些个女护士一见情况不对劲，立刻出言制止，导致她也没机会说出什么。
但即使盈香闭口不谈又如何，白珊珊是个何等精明的人物，从两拨人不同的反应情况来看，也能猜到事情的头尾经过。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们在说我的坏话呢。”
第45章
是她吧
少年能对药单进行修改，对这些事情大概也有认知，做出最后的这个决定已经酿成了无法改变的后果，白珊珊只能是在此基础上尽力改善顾念辞的身体状况。
她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身子已经半侧了过去，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身后又响起了一句话，“此生不悔。”
少年的固执让白珊珊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是理不清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病情恶化的顾念辞伸出援助之手。
临走之前，白珊珊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考虑到少年不需要自己的这些劝解，默默闭了嘴转身离去。
直到她车子尾气带起的尘土都已经落地，少年赤热的视线依旧没有收回，那里面交织的情绪让人难以分辨其感情se彩，好似烈火燎原。
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医院，白珊珊想到自己刚才跑了那么一趟，却只确认了少年修改药单这个事实，竟连一点实际性的事情都没有做，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而再次面对着病房内的顾念辞，她油然而生心虚感，真心觉得自己太不靠谱了些。
顾念辞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最终结果，在看见白珊珊回来时，周身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之情。
相比之下就会显得苏沉的反应大惊小怪了些，“那人承认了吗？”
“嗯，应该是私人恩怨吧。”
“太过分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居然对着还在生病的人下如此毒手。”
听到他这么说，白珊珊和顾念辞同时出言制止，异口同声道：“好了，别说了。”
并且白珊珊还伸出手拉了拉苏沉的衣袖，示意他出去一下。
两人双双出了病房门，落在后面的白珊珊还贴心地将门关了上去。
“现在他已经按照那个错误的药单服用了相当长的时间，要改起来恐怕是很困难的。”
苏沉赞同地点了点头，直言承认自己的不足，“我的实力也还没有强到可以救治这一类的病人，只能按照你的方法来。”
一下子给了白珊珊巨大的压力之后，她也有些不自信，注定会相冲的几味药材加在一起，其实最终造成的结果无疑是和吃螃蟹时喝橙汁差不多，只不过是分轻重程度罢了。
思绪又飘回到那个始作俑者身上，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在刚才给少年上一堂心里教育课，不能让祖国的花朵就这么长歪了。
若是可以在少年身上知道另一张对应的药单，那更是再好不过，虽然顾念辞说的是他对医学不感兴趣，但不出意外，他的医学造诣比起自己要高得多。
打定了这个主意，白珊珊开始和苏沉商讨起来如何实施，毕竟让白珊珊来研制与其相对的药单，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耗费的时间必定会长些，对顾念辞只有不利。
最终敲定下来之后，他们重新回到病房，由白珊珊来挑起这个话题。
“你和你的那个弟弟……平时关系难道很差吗？”
“可能，和正常兄弟无法比较。”
他大大咧咧地道出这个事实，一下子反而让白珊珊有些棘手。
“咳，已经差到要对你的药下手的地步了吗？”
病房内忽地陷入一片死寂，顾念辞不知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在怀疑自己与少年的关系。
“不是他吧。”
最终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他似乎觉得这是可能性最大的，说出来时已经带上了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怎么可能！”这句话是白珊珊和苏沉一前一后说的，时间差接近同一时刻。
且不说方才白珊珊去到片场时，少年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且直言不讳，即使是按照拿到药单的人一一排除，最终也只会剩下少年一人。
“你平时的药都是自己熬煮吗？”
“嗯。”
排除了熬煮的人下手的可能性，只不过是将少年的作案可能又加重了些而已。
说这几句话的同时，顾念辞眼中神色一直在变，其中每一缕情绪都难以捕捉，甚至连身上的气场也在发生微小的改变。
白珊珊不知道看见他这般模样时，自己心中是何感想，但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对劲，这股不对劲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顾念辞给她的感觉，就是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并不是同一人可以切换的情绪与眼神。
一个想法在她的大脑中迅速疾驰而过，没有捕捉到但却猜到了些眉目。
白珊珊仿佛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她让苏沉留下来照顾病房内的顾念辞，自己则是又出了门。
在她背过身去的同时，又怎么知道身后那个顾念辞看她的眼神是何其的复杂，浩瀚无垠的感觉完全可以将白珊珊吞噬进去。
再次匆匆忙忙出门的白珊珊，目的地仍然是少年的所在地，只不过是此次所行目的变了些。
在不远处看见仍然笔直地挺立着的少年，她微微放下心来，放弃车子步行走上前去。
“其实改药单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吧？”
少年恢复了两人刚认识时的沉默不语，这次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没有给到她，这句问话就如同独角戏一般消散在空中。
但白珊珊丝毫不在意，若是她所想的没有差错，那这次少年便是无辜的，只不过自己仍然不清楚他为何笃定修改了药单。
“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改药单的人……是不是顾念辞自己？”
她问出这句话来，显然是少年一开始就没有预料到的，对方极其惊愕地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反应暴露了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
这是少年没有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而问出的，他虽然经历的事情比旁人多得多了，但怎么可能遇见过像白珊珊这样仅用一趟来回就猜到真相的人。
听到承认的语句，白珊珊放下心来，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模一样。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不过我想问一下真正的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救治现在的顾念辞？”
真正的你和现在的顾念辞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全看少年如何抉择。
第46章
顾北安
“我……”
少年本想脱口而出“我不想救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似乎将这冷漠无情的话说出来对于他有些困难。
白珊珊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的内心情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并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而为难到他。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不要强迫自己去做某些事情。”
其实这事倒无关乎愿不愿意，她多多少少是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交织相当不简单的，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
“我愿意。”
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表情仿佛做了一个庄重的决定，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显得尤为认真。
事实上他会答应这件事情，在白珊珊看来是丝毫不意外的，不过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考虑好了也的确出乎她意料，本以为最早也要等到一个星期左右。
但可以尽快针对顾念辞恶化的病情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定然是一件好事，至于这背后的个人想法和私人恩怨，就不在白珊珊的管辖范畴之内了。
“好，既然如此，我会给你留下医院的电话和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一旦有要事商讨还是希望可以面对面交谈。”
“嗯，顾北安。”
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让白珊珊有些懵圈，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自己的名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完毕，她也急着赶回医院及时更新顾念辞的身体状况，奈何天不遂人愿，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却偏偏还给她安出个绊脚石来。
“白珊珊？”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朝着声源处望去，白珊珊也丝毫不例外，但当她看见那人是谁时，反而恨不得没有回这个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们两个还是老相好？”
看见她竟和一个陌生男子在片场的角落处商讨着什么，乔梦妍眼神一亮，想到的可能性一个比一个不堪。
白珊珊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一个已经做母亲好几年的女性，与另一个大概还没有成年的男生，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老相好’的关系上才对。
“乔梦妍，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我们医院有一个实力不错的脑科医生，建议哪天你还是去查一查吧。”
这话是白珊珊发自内心想说的，以前她做的那些妖自己都可以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忽略不计，但现在这人的想法显然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智商。
“你！你才脑子有问题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
白珊珊无语凝咽，这葡萄谁人想吃呢，怕是吃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一个废物。
“呵，你这葡萄估计没人想吃吧。”
一语双关的话语效果显著地勾起了乔梦妍的怒火，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对自己情绪把控得很好的人，现在碰上的对象又是白珊珊，狗急跳墙已经成为必然的结果。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羡慕嫉妒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这些酸溜溜的话。”
顾忌到经纪人那天放下的狠话，乔梦妍略微收敛了一些音量与脾气，但这完全掩盖不了她那堪忧的智商，说出的话连白珊珊都听得着急。
“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是无效的，我实在没时间跟你争论这些，爱咋想咋想吧。”
明明说出来是妥协的话语，但在乔梦妍听来却是那么的令人不爽，可好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只能甩甩袖子离开。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一样过去，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让白珊珊长了一点记性：以后不能跟无谓的人做辩解，否则最终还是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
一边盯着手表上转瞬即逝的时间，一边快马加鞭地赶回医院，白珊珊终于是在医院规定的休息时间段之前进去了。
“怎么样，刚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将苏沉拉出病房外来，她仔细地盘问起有关顾念辞病情的问题，现在他就是自己的特殊病人，必须要以更加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才行。
“要说特殊倒是没有，不过我总感觉刚才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先不要管这些，体温什么的差距大吗？”
“一直都保持在刚来医院时候的状态，几乎没有发现什么显著的差别。”
问完了几个重要问题，白珊珊把他放回了病房继续照看顾念辞，而自己则是锁在了办公室里研究起与其相对应的治理方案来。
其实如果可以，这种事情让顾念辞来做才是最好的，但要是想说服他就必须涉及到心理学的医生，这可不是自己擅长的范围，自然是不能贸然尝试。
简单花费了一个小时找出药材，白珊珊雷厉风行地又利用医院中现有的材料熬煮了一碗中药给顾念辞。
以她的能力暂且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个病症，但想要控制以及稳定病情还是小菜一碟的，并且就现在的情形来看，顾念辞的医术其实与她相当。
想到那人自己在药单上画蛇添足，白珊珊还是禁不住陷入了沉思，顾家的这两个兄弟简直是一个接一个让她看不懂。
再结合刚才苏沉的反馈，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且顾北安的回答差不多相当于承认了她的想法。
勉强从这些事情的思考中挣脱出来，白珊珊才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被改过的药单中，只觉得脑袋都疼了起来。
医学上其实是有很多大忌的，就好比如顾念辞自己加上的这一味药材，若是单拎出来它和前面的药都是一样对人体有好处，可现在偏偏把它们混在了一起。
如果想要在此基础上让顾念辞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可是比刚认识他时要难得多，毫不夸张地说是到了逆天改命的程度。
毕竟如果顾念辞所述属实，那么这些冲突的药材他已经服用了有一段时日，所造成的影响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第47章
困境
此时此刻白珊珊心中莫名的烦躁，本来自己只是偶遇了这人，想要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仅此而已，可现在他一个随手给自己增加的任务量就翻了几番。
认识顾念辞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病症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但即使如此，真当回到病房门口，看见他仍然僵硬而不能伸直的双手，想到那与正常人体温相违背的温度，白珊珊又怎么放弃得起来呢。
轻叹了一口气，她让顾念辞暂且凭借自己熬煮的药好转了些，但白珊珊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真想要彻底根治还是要从病根入手。
郁闷地在办公室椅子上转悠了几圈，白珊珊以往还没有在医院碰到过如此难题，现如今甚至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是否退步了。
显然地，这事情还落不到消遣她医术的程度，所以白珊珊只是让自己发泄了一下这些负面情绪，很快又开始面对着桌子上的医学资料对症下药。
直到半晌后，她的肚子开始因为没有食物而发出寂寞孤独的叫声，这才将专注于工作的她拉回到现实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吃上晚饭，以及头一次把孩子忘在了家中没有回去这两个事实，白珊珊才发觉自己面对病患时到底有多忘我。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资料，大多数放进了包中欲带回去继续研究，在顾念辞的病房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白珊珊肩负着一身重任又回到自己家中去。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祁祁和陌陌以前从未等过如此长的时间，今天大概还是有些许焦急了，连说话的语速都与平日不同。
注意到细节的白珊珊有些内疚，自己平时将两个孩子都看得很重，现在却出现了因为工作而遗忘他们的现象，可见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还是要自律地定一个闹钟才好。
“祁祁陌陌，你们吃饭了吗，今天是谁去幼儿园接的人呀？”
“妈咪，我们都吃了，是言叔叔派他的手下接我们，还把我们带回去言家吃晚饭。”
祁祁是因为对言疏朗别有所图，因此才会不抗拒与他之间的接触，但这在白珊珊看来却是孩子太单纯了，然而她又不好与祁祁明说。
于是似乎就只能在言疏朗这个第三方身上下手，与此同时对于自己孩子的管教也丝毫没有松懈。
“祁祁，日后你若是不喜欢跟言叔叔相处，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妈咪。”
考虑到祁祁可能是自愿随着言疏朗一起去吃晚饭，她最终还是给这句话多留了一些余地。
“妈咪，我没有不喜欢他，你误会了。”
祁祁听到那话下意识以为白珊珊不让自己再与言疏朗接触，一下子可把他吓得不轻，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
“好，既然如此，那你顺着自己的意愿来走。”
白珊珊自诩是一个足够民主的家长，再加上自己这两个孩子与常人不同的智商，有些事情还真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操劳。
利用碎片时间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面，她的晚餐就这么解决了，这幅场景看得祁祁心里有些异样，还以为白珊珊因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而食欲不振。
这般想着，他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轻声与那头说着话。
白珊珊收拾完餐桌后自然是径直回书房开启自己的‘为他人逆天改命’之旅，不同的是今晚开始前她还与陌陌二人极为亲切地聊了几句。
她认真地对着资料查找了大概十来分钟，陡然听到门外传来响动，狐疑地离开书房去开了门。
“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不吃晚饭。”
第一眼看见的言疏朗蹦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紧接着就是排成一条队列的厨师在往她的餐桌上摆放着新鲜的饭菜。
“诶诶诶，等等，我这小桌子上可放不了那么多东西，你这是干什么呢？”
白珊珊对于他现在的做法是发自内心的不解，即使是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自己没有吃晚饭的事情，倒也没有必要摆上这么一长列的饭菜在自己家中吧。
按照常理来说，两人此刻应当还在互相避嫌才是，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让白珊珊有一些惶恐。
当然，这最终还是得归结于她不知道言疏朗与祁祁方才的对话内容。
“言叔叔，你最近没有与我妈咪发生什么冲突吧？”
听着小大人的祁祁问出这话，言疏朗眉心一跳，沉思了一会，最终觉得自己与白珊珊之间没有到冲突的地步。
“没有，怎么了？”
“妈咪今天回来之后就食欲不振，而且刚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我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祁祁无厘头的形容比起实际情况来有些添油加醋，但这样却更能让言疏朗内心纠结，最终还是心软地吩咐自家厨师做了一桌子饭菜。
这些都是发生在祁祁跑回房间之后的，白珊珊自然是无从得知，于是此刻对照起言疏朗的行为来便是相当的迷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哪里被刺激到了，但该吃的晚饭还是要好好吃。”
把这些话一说出来，言疏朗傻在了原地，直到这一刻才猛然清醒：自己居然因为白珊珊没有吃晚饭而大半夜忙活了半天，现在还在温柔地关心她。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所做的行径，可再怎么不理解也能知道自己现在对于白珊珊越来越重视了，之前那个黑衣人也好，今天的晚饭也罢。
言疏朗下意识的关心让他自己都害怕，白珊珊可不是个值得关心的人啊，现在这不受控制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内心想法造成了现在白珊珊所看到的现象：言疏朗大半夜给自己送来一些饭菜，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却是不知道为何仓皇出逃。
一直到坐回了车上，言疏朗还是有些后怕，他是断然不愿意自己的情绪被白珊珊牵着走的，这两次事情都可以当作意外翻篇，以后他绝对不会面对白珊珊如此失态。
第48章
奇怪
坐在客厅当中的祁祁怎么会想到，就因为今天晚上自己这一通电话，反而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起来，好一个适得其反。
目睹着言疏朗走后的白珊珊也没有疑惑多久，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让她了解这人的本性，别人觉得无厘头的事情他总能做得出来。
但面对着餐桌上一道道美味佳肴，肚子里只有一碗鸡蛋面的白珊珊怎么能忍受得了如此巨大的诱惑，抱着“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的心理，将菜吃了个半干净。
另一旁不知所以然的祁祁内心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好，又岂会想到事情并非他表面所看见的这般和谐。
然白珊珊并没有在这些美食面前逗留多长时间，填饱肚子后只是依依不舍地又夹了几筷子肉，仍然自律地放下了碗筷继续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中。
直到天色已经暗到发昏，连一丝光亮都不曾透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铺满了星河，她才缓缓回神，终于给了大脑一些时间进行放空。
这些日子为了顾念辞的事情，她前前后后忙来忙去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为自己所付出的东西而感到不值亦或者说是亏本。
事实上对于那些把对医学的奉献记得一清二楚，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事业的人，白珊珊甚至有些瞧不起。
有类似这般想法只能说明他们并没有将这些事情看作自己主动自愿去做的，而更像是因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连本质都被篡改了。
真正热爱医学行业的人从不为自己救过何人，或是治过何种重症而感到骄傲至极，能让他们内心产生自豪感的应当是病人的认可，国家的赞许。
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白珊珊轻叹一口气走向洗手间，虽说为顾念辞治病定然是她心甘情愿，但这两兄弟的情感纠葛还当真是让人为难不已。
因着心中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她用了许久才沉睡过去，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叫醒白珊珊的除了尖***的闹钟铃声、洒进窗内的日出微光，同样还有未完成的工作任务。
懒散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回国后还是头一次控制不住地想要赖床。
似乎在人面临着许多事情时，唯一能想到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睡觉，毕竟在自己为视角的梦中，人生是没有什么坎坷的。
可白珊珊不行，不单单是良好的作息习惯迫使她早起，哪怕是人人都应该有的责任心也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试想一下，一夜无眠的苏沉尽心尽力照顾着顾念辞，而那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也正焦急等待着治疗方案，如此情况下怎会有人心安理得地在温暖的被窝中睡一个回笼觉呢？
深呼吸了一下，白珊珊整理好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恢复到医生所需的冷静当中去，动作麻利地起床洗漱，一点看不出刚才浑浑噩噩不想起床的模样。
将昨天还没有完成的一些小细节进行收尾，剩下的则不得不需要他人的帮助才可以延续下去。
将新一次的药单仔细收在背包中，白珊珊如同护着文化珍宝似的将它一路护送到了医院，这次可再容不得药材上出半点差错了。
“苏沉，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吧，我有事情想与你商讨一下。”
自从苏沉恢复正常的性格之后，他在白珊珊这的印象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并且信任度也直接飙升了好几个层次。
“关于顾念辞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想法吗？”
“要说建议的话未必有，但想法我还真有点，或许对你有点帮助。”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细细讨论着这些事情，甚至已经逐渐聊到了用药，最终停止也是因为药材暂未全部罗列出来。
通过这么一会短暂的讨论，白珊珊解决了大部分外界干扰，剩下的无非就是顾念辞本人与最为重要的药单了。
两人重新回到病房中后，她还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例如病床上的人性格似乎又有了变化。
想到被自己遗忘的顾北安，白珊珊仍然认为他定是有办法来对付顾念辞所患病情的，但接连几天都去找他恐怕也不好，只得过一段日子再说。
然而她心中考虑的这般周全，却偏偏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艳阳高照的下午，白珊珊正处理着另一个病患的外伤，一个转头间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顾北安？显然被震惊到的白珊珊竭力忍耐住自己的惊呼，朝他做了一个靠边的手势之后才去解决最后的包扎。
素来纤细的双手现如今带上了塑胶手套，合适的尺寸更将手的修长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手套上方延伸的一节藕臂同是纯洁无瑕的白，再加上正在使用的白色绷带，此刻白珊珊整个人如同置身于极白世界中，在外人看来是真正的白衣天使无疑了。
一向自诩对女性不大感兴趣的顾北安不得不承认，这人比起同龄人简直优越得不要太多，说是有人会拿她当做偶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等到白珊珊仔细地脱下手套并净手，角落处的少年在同时低下了头，外人看不见的眼眸中不知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你是来找谁的呀？有什么事情？”
走到顾北安面前时，她其实下意识地想问为何来找她，但猛然反应过来这医院中未必只有自己认识他，白珊珊临时改了话头，语气像邻家大姐姐似的温和细腻。
奈何这般温柔大姐姐，却没有得到应答，只见被询问的顾北安纠结地抿着唇，内心的想法隐匿在沉默中，对于白珊珊的问题自然也没有进行回答。
独令人不解的是，他对此默不作声也就罢了，最后竟在凝视了白珊珊几眼后，沉默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还停留在原地的白珊珊没有注意到顾北安离去的方向，然被冷落被忽视的情感无限扩大，侵占了她整颗跳动的心脏，多少让人感到不舒服。
第49章
假象
白珊珊不断安慰着自己：顾北安就是这样一个人，兴许只是今天不想开口而已。
这般想着，又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医院中消毒水的气息窜入鼻腔，勉强让她平定了下来。
然而待她回到顾念辞的病房中后，碰巧又撞上了顾北安，不过这时他已经迈出了病房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白珊珊没有问他进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进去，不过仍然朝他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径直走向病房内。
在看见病房中的场景时，她官方的假笑撑不住了，好似发生了面部地震一般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顾念辞的病情似乎正在急速恶化，整个人仿佛染上了冰霜，像极了拍电影时演员的扮相，看起来极其严重。
苏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一直叫我转过去，等我回过头来时便已经这副模样了。”
“顾北安，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由于白珊珊的了解接近真相，她自然是不愿相信顾北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只有这一个解释最为合理且有说服力了。
“不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顾北安依旧保持着沉默，但顾念辞却是语气匆忙地开口，他身子已经接近一半僵硬，此刻不过吐出一句话，室内便坠入了低气压中去。
无话可说的白珊珊只能将他们俩的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先暂且不谈，着手检查起顾念辞现在的硬化程度。
一边记录现状，她还一边说着：“你们最好不要将自己的个人感情带到医院来，不管是哪一个医生都可能因此增添麻烦。”
顾北安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转了一转，不知是为何又将那字句吞了下去。
他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已经识相地走出了病房。
只不过在握上门把手时，顾北安产生了一种犹豫之情，纠结到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几个大步就走了出去。
等到白珊珊将所有数据一一收录于自己的记录本中，顾念辞早已不知是病情原因还是怎的昏睡过去，连苏沉也神奇地不在房中。
但她此刻管不得这么多，必须要马上针对顾念辞现在的情况用药才行，当她火急火燎地赶去配药室时惊觉不对，将自己手中的几味药认真看了又看，迅速又跑回去。
果不其然，因为没有想到白珊珊还会进行突然袭击，顾念辞此刻便忘了伪装，周身的皮肤也根本不像染病人该有。
“你这几天是装出来的。”
笃定的语气说着陈述句，大概已经将这作为了一个结论。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继续隐瞒，这些日子我的确在某些事情上欺骗了你。”
白珊珊眼眶一酸，她一心将救治顾念辞当作自己的责任，那么多天的晚睡早起、熬夜研究药单，在他人看来或许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为什么……”
空荡荡的感觉化成龙卷风侵蚀着白珊珊的内心，让她不仅连话都说不好，甚至有些站不稳。
看着她被自己伤到如此模样的顾念辞，心中若说没有不忍之情定然是不可能的。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假的？”
白珊珊尽力隐忍住自己的情绪，艰难地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不想让人用短短的一句话就听出她心之所想。
“去你办公室谈谈吧。”
若是放在前几天，顾念辞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但此刻他已经给了白珊珊如此重创，似乎继续加以隐瞒当真是无情之举。
白珊珊无奈地笑了一下，既然已经到了要去办公室畅谈的地步，那就证明要谈论的事情绝不是一两件。
“说说吧，我不奢求你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但关于你患重疾的事情，我想听到最真实的回答。”
“最真实的回答便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染上这病，之所以在大街上与你碰面也是别有企图，体温则是我自己利用特殊手段而为之。”
毫不掩饰的真相摆在白珊珊面前，与撕开她的身体将那内脏掏出来无异，巨大的打击于她而言让人难以平静下来。
“所以呈现给我的改药单，以及顾北安联合你来欺骗我的‘事情真相’，都是演出来的。”
知道了那些赤裸裸的事实，白珊珊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在此刻看来更是离谱极了。
“嗯。”
诚实的回答在白珊珊心上又补一刀，她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掉下了一滴珍珠泪，但很快又用一只手拂去。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哪里伤害到你们了！”
“真的很抱歉，但我一开始是希望利用你的关系达到我事业上的某些目的，所以才刻意制造出重病的假象与你相遇，这些天的相处让我知道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颁发好人卡从来不是一件难事，在白珊珊看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可言，因此这一番话并不能泛起她心中的一丝一毫涟漪，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一切伪装都已经被撕破，顾念辞当真破罐子破摔，大大咧咧地在她面前看起时间，然后用相当冷静的说了一句：
“我还有要事需处理，希望你可以尽快恢复过来，保重。”
他风度翩翩地潇洒离去，背影落在白珊珊眸中，她用虚弱的语气，半倚着墙道了一句：“伪君子。”
苏沉在顾念辞走后不久进来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此刻白珊珊的神色，心中不断地斟酌着措辞。
“你……现在还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能缓得过来。”
最后一句声音细小而微弱，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同苏沉说话，但的确像极了一句自欺欺人的话术。
面对如此情景，苏沉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相对无言地退了出去，在外一直紧守着门口，时时刻刻听着房内的动静。
办公室中终于只剩下白珊珊一人，她放肆地任由自己情绪崩溃了一会，短时间内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一个‘收’便将所有眼泪、委屈吸入肚子中。
第50章
背后议论
正在办公室内暗自伤心的白珊珊，定然不会知道医院外三个男人的谈话。
“为什么要我配合你们演这一出戏？”
苏沉自认为与他们不熟，但不知是为了白珊珊不再熬夜研究药材，还是为了那短暂的一瞬心软，最后是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
“其实我和安对医学都有一定研究，珊珊的医术足够救我，但现在对她来说仍然有点困难，我不希望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她那么长时间。”
顾念辞隐在心中的话是“更何况现在我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考虑到苏沉可能嘴快告诉了白珊珊，他便没有将这后半句话说出来。
顾北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哥哥，之前还一直以为他不会对任何女孩子动心了，但现在他对于白珊珊的情感实在令人生疑。
或许是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增添一个嫂子，他不自知地露出了傻笑，一阵冷风灌来，恍然意识到为何会站在医院门外时，那笑容便收敛不少。
“走吧。”
心情不好了，少年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语气平淡地和哥哥说了一声，连一声再见都没有送给苏沉，人便已经迈着极大的步子上了不远处的车。
顾念辞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奈之情骤升，虽说这弟弟平时无比让他省心，但不知为何总改不了这小孩子一般的任性。
“好了，你还是回去看下珊珊吧，她现在为了这事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明明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说出来的这话却神似渣男语录，幸好是苏沉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否则回去后恐怕就要疯狂吐槽顾念辞了。
告别两人之后回到空荡荡的病房，他也不知该如何同白珊珊开口，事情真相不能说，自己又不擅长编故事，一下子就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在苏沉抓耳挠腮地想着解决办法时，白珊珊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若说不为这事伤心是不可能的，但工作时间不容许她因私人情绪而浪费。
“苏沉，你先查一下其他房的病人，我现在还有一台外科手术，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本身白珊珊是没有任何手术任务的，奈何那个主刀医生却在路上碰到意外，短时间之内赶不过来，只能让她上去顶替。
“好，你现在……”
苏沉下意识想问她现在情绪如何，但想到她待会就要进行手术，感觉还是不提这些烦心事为好。
白珊珊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话，思索片刻也没有进行回答，步履匆匆地赶去了手术室。
给双脚套上一双清洁鞋，又戴上那有些令人窒息的口罩与帽子之后，她将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面对着自己眼前的患者。
原本骨节分明的手因手套而无法展露在空气中，然而这一点也不妨碍芊芊玉指进行灵活的动作，甚至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还有几分优雅可言。
同手术室的医生护士自然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是在最后缝线时被靠角落的女护士意外发现，短暂地为这又快又好的动作惊讶了一瞬。
最后忙活完所有事情出手术室时，白珊珊身边忽的窜出来一个娇小可人儿，让她那原本放在肚子中的小心脏猛然提上来。
“珊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做手术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冷静淡然，是不是以前有经验了呀？”
不怪她发出如此疑问，实在是那些第一次碰到手术刀的医生可以稳重操作的人少之又少，何况白珊珊在她看来仅仅是刚入医院不久的‘新人’。
“没有啦，只不过是自己平常在家有训练而已，更何况这不算特别大型的手术，所以不会很紧张喽。”
盈香眼神中迸发出崇拜的色彩，如同小迷妹一般将手握拳抵在了下巴之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哇珊珊，你也太优秀了吧，好厉害诶！”
面对美女妹妹的称赞，还是自己刚进医院时就认识的护士，白珊珊抑制不住地羞涩起来，一抹红晕爬上了耳尖处，连带着小巧的耳骨也有些微微泛红。
“你可别把我夸得跟什么大人物似的，作为医生哪有能一直不做手术的呢。”
“盈香，赶紧过来，有大消息！”
盈香本与白珊珊愉快地聊着天，结果还没来得及继续回答，就被不远处的一众护士叫走。
“珊珊，那我先过去一下咯？下次再聊呀～”
“盈香，你怎么还在跟白珊珊玩啊，关于她的那些事你都没有听说吗？”
她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怎料听到的是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就是啊，她那样的人你怎么敢玩在一起啊，水性杨花得很。”
盈香面上满是疑惑，且不说她的确没有听过白珊珊的流言蜚语，就算是真听到什么风头，她也不觉得对方是个什么坏人。
“你们怕不是认错人了吧？珊珊很好的。”
“哪有认错人呀，你就是太单纯了才被她的表象欺骗。”
几人以为盈香是不知道事情真相，上赶着给她科普那些不知从何传来的谣言。
“今天早上刚转走的那个病患你知道吗？白珊珊一直连着几天照顾他，那关心程度简直了。”
“还有啊，那个被她带进医院的男生，今天还在她做手术时帮忙查房呢。”
话匝子一旦被打开，她们便停不下来了，一人接着一人说着，越说越觉得白珊珊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呢？珊珊只是以普通医生的身份关心患者而已，更何况那个男孩子本来就是珊珊的助理，帮忙查房也不是什么暧昧的事情呀。”
盈香认真地一字一句解释着，但一人的嘴巴怎么能敌得过群众的嘴巴，很快就被她们反驳回去。
走廊另一边的白珊珊做好术后工作之后，一路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途中不知在何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地跟了过去。
“得了吧，她就是爱勾搭男人，你看……”
说曹操曹操到，女护士说完你看之后转头便看见了白珊珊的身影，差点尖叫出声。
第51章
忘了悲伤
身旁人拉衣袖的动作给了她一点理智，暂且将心中的震惊吞在了肚子里，用结巴的语调问着白珊珊：“你……你怎么来了？”
声音因紧张而染上了不自然、不自觉下胡乱地抓着衣袖的手，以及那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向何处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让白珊珊感到不对劲。
“就是路过而已，刚刚好像听到我名字了，过来看看。”
“没，没人说到你的名字啊，你幻听了吧，真是！”
盈香单纯懵懂，听到白珊珊的问话就想将刚才她们的闲谈说出来，那些个女护士一见情况不对劲，立刻出言制止，导致她也没机会说出什么。
但即使盈香闭口不谈又如何，白珊珊是个何等精明的人物，从两拨人不同的反应情况来看，也能猜到事情的头尾经过。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们在说我的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