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药材铺明面上人来人往,正常经营,实际上她已经发现两波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了。

    只要她敢露头,必会被重点标记。

    第一百三十章

    云姑娘想您了

    不仅是这李记药材铺。

    一路走来

    ,每一家药店都是这样,京中最大的玉林阁,更是已被官差团团围住,连只蚊子都别想从中飞出来!

    连止血的药物都层层设禁无法购买,更别说解毒用的乌头藤了。

    蕈月在京城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愁容满面地回了云府。

    回到府中后,便被云清絮叫到房中。

    云清絮将一个绘着兰花图案的木盒子按在掌下,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迟迟未语。

    蕈月见状,苦笑一声,“清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现在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

    “这条船,我与你兄长皆知道它不是什么好门道,说一句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可无论是当年的我,还是如今你的兄长

    ,我们都没有选择,只能如此。”

    “大树底下好乘凉

    ,你那铺子几万两的收入,不也是靠着这位连公子吗?”

    “等明年开了春,你兄长便会被府尹举官入朝,成为大理寺的官员,他奋斗了一生功名,总算迈出了第一步,清絮,若你是你兄长,这种时候……你会放手吗?”

    云清絮按在匣子上的指尖骤然颤动,内心涌起一抹苦涩和无力。

    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开口说将那些皮子全部退回去?将卖来的银钱全部给这位连公子?

    她还的了这份银子,可还的了这位连公子对兄长的知遇之恩?

    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朝沦为阶下囚,兄长被那些所谓的权贵伤透了心,如今登天路在前,兄长又怎会撒手?

    哪怕明知是一条不归路,兄长也不会回头的。

    而她,和兄长血脉同源,同气连枝,即便她并不知情,可如今,她也与她们绑在了一起,福祸相依。

    云清絮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将那匣子推开,露出其中的药材。

    小蓟、侧柏、三七……皆是止血的药材。

    还有一根形如人形,活灵活现的长白山人参,是当初长春侯府送来的补身之物。

    “这些都是我房中的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摄政王府的人刚才过来搜查了一遍,被我挡回去了,想必晚些时候还会再来一趟,你们尽快藏好手脚,省的被发现。”

    “我……不一定能拦住,但我会尽力。”

    “另外,我听柳叶说

    ,那位公子似是中了毒,可曾寻到解药了?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吗?”

    蕈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清絮,“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果断些。”

    一手揽过那些药材,面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实话实说。

    “这些药材只能止血补身体,却去不了毒,连公子中了乌头之毒,需要乌头藤方能解毒。”

    “可京中所有的乌头藤都把控在太医院手中,我们已通知了藏在宫中的暗线,从太医院那里下手,但却不甚乐观。”

    “玄翼此人,比想象中的还要阴险谨慎,早已在太医院中立了一张大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好在暗线跑得快,没有暴露身份。”

    “可没多少时间了。”

    蕈月苦涩着开口,平日飒爽开朗如她,如今,也万分头疼,“这乌头的毒,最多再撑三日,必会毒发身亡。”

    “一旦连公子发生意外,他手下的势力也会跟着分崩离析,一旦有人倒戈向摄政王,背叛告密揭出地下的名单……你兄长,我……甚至你……”

    “都要一块完蛋。”

    ……

    摄政王府内。

    玉阶横起,檐绕飞銮。

    华丽又威仪的宫殿内,玄翼一身红色朝服,头戴高冕,冷眸瞥着跪在地上的将土。

    “说。”

    “本王没时间听你废话。”

    在云府门前凶神恶煞的将土,此刻跪在玄翼面前,胆怯的如一只兔子。

    “回禀王爷……”

    “属下刚才差人去未央街搜查时,搜到了一处无名的府院,那院中的小娘子拒不配合,还取出了一枚令牌,是您的私令……”

    “那女子好生嚣张,说除非您亲自到场,否则她绝不开门……”

    此话一出,座上的玄翼长眸微眯,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的冷意更甚。

    “是不是生的极为貌美?”

    军官忙不迭地点头,“也算不上绝美,但也有几分姿色,清秀佳——啊!”

    玄翼一个龙首砚台砸过去,将他的额头砸出一片血痕。

    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趁本王没工夫处理你,滚。”

    军官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不敢再废话,连爬带滚地离开了大殿。

    他走以后,一旁伺候的仆从急忙将那砚台捡起来,并跪在地上擦拭着血渍。

    收拾干净后,才小声道,“王爷……莫不是云姑娘想见您了?”

    自从上次玄翼回府,将那在王府门前耀武扬威的秦家舅舅秦琼玉收拾一顿后,所有伺候的仆从都通了信,知道王爷心仪一位云氏女子,为了此女,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所以此刻,这仆从实在太想进步了便提起云清絮,挖尖心思地讨好玄翼。

    玄翼听到那仆从的话后

    ,眉眼之间冰冷的霜色,微微散了些。

    但很快,他又摆了摆手,让那仆从不必再多言。

    他与絮儿之间的关系,他很清楚。

    絮儿对他失望至极,绝不可能是因为想见他才将官差拦在府外的。

    絮儿的性格,坦荡直率。

    若府中没有猫腻,她绝不会拿出他的令牌来堵人。

    她只会冷然地站在一旁,主动将门打开,让那些官兵进来,辨一辨真伪清白。

    辰时送她回府,府中还一切正常的……

    云府出了什么意外吗?

    玄翼心头一揪,眸中闪过一抹担忧,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晕出一团污渍,将那一行小字淹没在墨水中……

    大理寺岁考,除二人,由吏部引荐,年前补阙一,年后递补一。

    玄翼合上奏折,将纷乱的朝事搁在一旁,对那仆从道。

    “备驾,本王要出去一趟。”7200

    “是……”

    ……

    云府内。

    西厢房。

    斜枝梅花入窗台,疏影淡香总袭人。

    云清絮换了一身绣着绿梅的罗裙,上身披着湘紫色的莲衣,长发轻便地挽在耳后,手中捏着一份卖身契,正盯着其上的字迹。

    这是绿芜的卖身契。

    她原本计划着等明日,让柳叶给送过去。

    可如今云府藏了这么大的隐患,那位连公子身中乌头之毒,危在旦夕,兄长和蕈月身份不便,只有她,能向外借几分力道,试试寻找乌头藤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的姘头,玄翼

    隔壁的林府,人去楼空

    。

    认识云清絮之前,这里只是林三爷的

    落脚地之一,认识云清絮之后,为了同后者亲厚些,林三爷才常住于此,让此地多了几分人气。

    但如今,林从鹤放下了对云清絮的执念,回了侯府。

    这处别院,不过几天的时间,

    已稀疏冷落,人去叶黄。

    守门的小厮看到云清絮后,下意识地扬起笑脸,可很快,想到京城对这位云小姐的风评,想到自家公子落寞离开的背影

    ,那笑意散去,变成了无奈和挑剔。

    “云小姐,您别找了。”

    “正经的大家小姐,怎会深夜来造访陌生男子的宅院?你往后……还是端正一下自已的言行吧。”

    “从前对您多有奉承,那是看在我家三爷的面子上,如今三爷回了侯府,您与侯府楼阙深隔,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您巴巴地围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与其将精力浪费在这种钻营讨好上,倒不如跟着你那身陷牢狱之患的兄长一块,读一读经史子集,学一学礼义廉耻。”

    “如今京中都传开了,你为了自已逃命,出卖了满京贵女,白日那挂在城楼前的脑袋,都是您的手笔……”

    那小厮越说,语气越轻蔑不屑。

    上下打量着云清絮

    ,惊艳之中,带着不怀好心的恶意,“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豪门贵邸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不好好窝在家中忏悔跪香,

    竟然窜出来丢人现眼,还想继续搭上我家公子……”

    “云姑娘,敢问你这样口蜜腹剑之人,会不会在梦到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她们会找你赎命吗?”

    斗篷之下,云清絮面色有些难看。

    京中的传言,她也是傍晚才知道的。

    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无稽之谈,都是人云亦云罢了,过些时日谣言散去后自会清者自清。

    在寒山寺时,她先是被绿芜下了迷,药绑到马上,后又被拖入冰天雪地中九死一生,连那些反贼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暴露旁的女子的行踪?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低估了这群人闲言碎语诽谤间的狠毒和不堪。

    如今,被一个不明真相的外人当众指责,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

    “请你慎言。”

    云清絮沉声道,“寒山寺之事,你非亲历者,说出这样的揣测之言,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更何况……若你所言为真,我为了自已活命,狠心害死七十多条人命,我这样小肚鸡肠心狠手辣之辈……”

    “你怎敢当面跟我起冲突?”

    云清絮淡然抬眸,眸中冷意酝酿,“你不怕,我让你也变成那无头的尸体吗?”

    小厮每回见云清絮时,后者都是温温柔柔的,看人的眼神,也是干净而认真的。

    从不曾露出如此冰冷漠然的一面。

    那双幽幽的眸子,似是一把剑,要刺穿他的卑贱一样。

    他心底一寒,后退两步,不敢跟云清絮对视,眼底闪过忌惮之色。

    大脑冷静下来,刚才那些扎心的话也闭了口,不再继续责骂。

    转身回府,关上院门之前,留下一道冷声。

    “三爷往后不会再来未央街了,这院子过些时日就会卖给旁人了。”

    “你以后别再来了。”

    ……

    门檐紧闭,屋舍冷然。

    屋檐上凝结的冰柱,映照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碎成一片片璀璨的琉璃。

    寒意,从心尖,涌到指尖。

    云清絮裹紧披风,想为自已寻找些温暖,可紧贴着衣衫的皮肤上,没有暖意,只有北风掺雪的冷汗。

    哒哒哒——

    一驾雕花马车,从街头驶来。

    车马的鞍饰和架子,皆用金玉璎珞雕刻而成,坠在苏绣棚子外的流苏上,挂满了玲珑的宝石,宝马香风,玉树霓虹。

    这驾马车停在了云清絮面前。

    帘子被掀开,一身水红色绣芙蓉锦袄的林婉如,靠坐在温暖如春的马车内,头戴精致华美的群蝶点翠冠,重重珠宝下,用那双深暗的、眼角略微内勾的眼睛,斜斜看向云清絮。

    轻蔑、嫉恨、不屑、纠结……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句话,一个动作。

    “聊聊?”

    她冲云清絮勾了勾手。

    ……

    二人来到了林氏茶坊内。

    一楼高朋满座,围炉煮着热茶,一群文人墨客,一边听着那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调子,一边义愤填膺地指责着今日摄政王的荒唐之举。

    其中,一位褐衫书生,说到共情处,将手中清汤茶碗一按,狠狠地骂道。

    “祸乱朝纲!荒唐至极!”

    “仅凭自已一已喜怒,竟然让自已的私军满京盘查逆贼的踪迹,就连皇宫里都翻了个底朝天!他摄政王眼里还有没有君令王法?!”

    “听说有的百姓被摄政王的私军破门而入后,尚未来得及开口自便辩,满府皆被斩首,成了刀下亡魂!”

    “他摄政王到底是真的在找逆贼,还是借搜查逆贼之名,发泄暴怨排除异已?”

    “这样的奸臣佞贼,执掌朝政这么多年,飞扬跋扈……怎么就没人收了他!”

    褐衫书生说到恨处,将茶水猛灌下去,气得面红耳赤,吼的那正在唱西厢记的伶人,都破了音。

    抬步上楼的云清絮,听到这样的言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

    上一世,临到她死时,也就是五年后,摄政王不仅威望不减,反而愈发集权敛军,势力滔天……

    民间,更是萦绕着罢免幼帝,推举其问鼎天下的声音。

    所以,玄翼,短时间内是不会倒台的。

    这个褐衫书生再这样下去,很快会被玄翼盯上,成为他排除异已路上的一个石头……

    云清絮心里叹了一声,不再多言,跟着林婉如上了二楼,来到了一处风雅随侯的包厢前。

    竹影阁三个字,颜章凤姿,竖立在那包厢的左侧墙壁上。

    房如其名,整个竹影阁内,从布局到装饰,从屏风到脚下的地毯,从茶桌到被子的造型,皆是竹光声色,清雅脱俗。

    跟外头冰天雪地的枯冷比起来,恍若三月竹林一般,明媚又清爽。

    林婉如坐在那竹子做的桌前,手指摩挲着那用竹子削成的杯子,命人冲泡了一盏竹叶青后,看向云清絮,幽幽道。

    “云姑娘可知,上回坐在你那个位置,与本郡主对饮的人是谁?”

    “谁?”

    云清絮心底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林婉如勾唇一笑,笑容暧昧不明。

    “还能有谁?”

    “你的姘头,玄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上掉馅饼

    林婉如暧昧的笑,让云清絮摸不住她的计划和打算,没有擅自开口回应。

    林婉如见状眉目上挑,开口讽刺起来。

    “倒是小瞧了你。”

    “仅凭一张脸,就能让摄政王为你余尊降贵,为你出生入死……云清絮,同是女人,我怎就没有你这般

    好命?!”

    她说话时,下意识地将双手按在餐桌上,只是左手按下去时,空荡荡的袖管耷拉在桌子上,身形跟着一晃,险些没有撑住。

    等再次坐稳后,看着自已缺失的左臂,面色阴沉似乌云。

    离开寒山寺后,她立刻带着断手进京寻医。

    可京中这群古板的大夫们,根本不敢给她动手术接骨,害得她断掉的左手再也无法恢复!

    而这一切……

    都是拜眼前的云清絮所赐!

    想到深处,林婉如眼底的恨意愈发深重……

    云清絮也看到了她空荡的袖管

    ,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那日,寒山寺发生霍乱时,林婉如也在场。

    九死一生逃出生天,想来活命的代价便是这一只缺失的手吧。

    同为受难者,她不愿意揭她的伤口。

    更何况

    ,寒山寺之事,与兄长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云清絮将眼神挪到一旁,提起正题来,“不知郡主约民女来此,所为何事?”

    林婉如见状,

    冷笑一声,“你别给我装那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你与玄翼的私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云清絮见她还要揪着此事,语气带上冷意,“郡主若是只有这些无聊的废话,那这茶不喝也罢,民女便不浪费郡主的时间了。”

    此话一出,林婉如眉头微挑,倒仔细看了她几眼。

    “呵……”

    “想不到,几日不见,你倒生了几分血性。”

    “比从前窝窝囊囊的样子顺眼多了。”

    “既如此,本郡主也不同你浪费时间。”

    “数月之前,同样的位置,玄翼坐在对面与我商谈林氏商行的股份,要我将一半的权利割舍给他,他来为我保驾护航。”

    “如今,我愿意让出我手中的一成利益给你,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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