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若不是皇上让安老抠完不成就告老,户部只怕也要撂挑子。

    那安老抠多损!竟跟皇上请旨让我帮忙!虽说不高兴他拉我入水,可这事儿总要解决,于是,我思来想去,才出了这招。”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送诗

    “哦~~我说当时怎么那么多人跟我旁敲侧击,跟我打听开拓航线的事儿呢!”安屿恍然大悟,拍着额头感慨,“原来是因这个!”

    而后,他犟着鼻子斜眼瞅盛苑:“苑姐儿,你这保密工夫可真成!竟然连我都瞒哩!”

    盛苑下颌抬出了骄傲的弧度,扬着头朝他嘚瑟问:“机事不密则成害,咱就是这样能沉得住气!”

    安屿咂摸两下,认可的给她挑起大拇指:“那小生请教请教,自你出主意至今,已有数载,各部大臣就没催着户部去寻宝?寻宝的差事要是落实下来,里面儿的好处可不少呢!”

    “皇上既然要户部解忧,自然也得帮忙,只要放出口风,各部朝臣有几个敢跟皇上争抢?”盛苑流转的眼波里透着星点狡黠,“左右皇上拿到宝藏,必然要拨给国库一大部分,届时,按着户部承诺,各部自然能跟着喝汤。”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安屿总觉得各部的官老爷们没那么好打发。

    谁想,盛苑闻言,双手向外一摊,无赖似的朝他耸耸肩膀:“找不到就继续找,契而不舍的找咯,要不咋办呢?怪皇上寻找不力呐?!”

    “……”安屿呆滞片刻,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和盛苑的差距。

    果然,这当官的脸皮……咳咳,抗压力非普通人能及啊!

    “你这是怎个表情呐?”盛苑见他嘴角抽搐,“咻”的凑到对方脸前,隔着十分之一寸的距离,认真地跟他说,“他们各部没吃亏啊!那些开拓航线虽然没立刻给各部带来收益,可各部官员早就把其间的隐形好处拿到手了,各家里读书平平的子弟,也有了更多发展机会……要不然,他们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到现在啊!”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场面人和场面人之间的体面罢了。

    “小姐,有人到驿馆递信,说是给您的。”

    盛苑和安屿正说着话,小遥就带着检查过的信件,快步走了过来。

    “信?!”盛苑和安屿面面相觑。

    “我来打开吧!”安屿抢先接过信,反复确认没问题了,才将展开的信纸递给盛苑,“喏,你瞧瞧里面些了啥?”

    “哟!是他!”盛苑打眼一瞧,就发现上面字迹格外熟悉,“杨侍郎的字迹。”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安屿啧啧两声,凑到盛苑的肩膀旁,挤着看完信上内容,“只是,这信内容这样敷衍嘛?简简单单一首诗啊!”

    寥寥几行诗,数十字……这里面存着什么关窍?总不能吃饱了撑的跟苑姐儿大发诗兴吧?

    “能确定是他的字迹?我记得有好些人擅长描摹旁人笔迹!莫要着了道!”

    “就是他的字,错不了!”盛苑笃定的点点头,“我入职时就仔细熟悉了同僚字迹,还花费了不少时间描摹他和安老抠的字呢!”

    “……”安屿眨眨眼,试图把这句听着不像好人的话给忘了。

    毕竟那个忠臣良将没事儿描摹复刻同僚的字呢!

    当然,这次的腹诽只能是腹诽,可不能让盛苑听到。

    “他先是把藏宝图透出来,接着又送来这诗,是怎么个意思?”

    “你看最后这两句,是不是有些眼熟?”盛苑视线徘徊片刻,在“更迭”俩字上默默地绕了两圈,最后定格在尾句。

    “唔……好像是唐代哪个诗人的诗来着?”安屿自从完成科举考试全部关卡,就不思进取了,数载下来,好多以前熟记的知识都留给了昔时苦读的小安屿。

    “唐代刘长卿写的‘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归舟’。”盛苑却是个好记性。

    “唔~~”安屿眼眸一亮,抚掌喜言,“苑姐儿,我晓得了!”

    盛苑还以为他有何高见,登时,一双圆溜溜的亮眼瞧向他。

    “这不就是那个写出‘风雪夜归人’的刘长卿么!”

    “……”盛苑看着这个抓不到重点的家伙,差点儿使出铁砂掌。

    “不、不对么?”打了个寒颤的安屿,登时收起了嘚瑟,忐忑的看向笑得有些吓人的盛苑。

    “不,你说的很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盛苑,默默调了调息。

    当务之急不是收拾这家伙。

    调整好情绪的盛苑,不再搭理安屿这家伙,脑子快速旋转的她,想从有限的信息里整理出有用的线索。

    “自古更迭的是什么?”

    “朝代啊!”

    盛苑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安屿却不假思索的在那儿接话,不由瞥他一眼。

    谁想,这家伙,就跟傻狍子似地,瞅着她乐呵。

    盛苑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摸摸捉摸。

    “朝代更迭,同作逐臣,却遭到的贬谪较他还狠?”

    “都不受上位者待见,谁又比谁更好呢?”安屿以为盛苑再提刘长卿,不由嘟哝一句。

    这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盛苑的眼角抖了抖。

    “同去巡抚……,汪洋万里……”盛苑摩挲着唇畔,揪着杨温农化用的诗句反复琢磨。

    安屿听了数遍,到底没能忍住,小声问:“这两句听着挺普通的,难不成还能有何信息?”

    “杨侍郎,是他那届的榜眼,素有诗名,当初簪花宴上连做诗文三篇,广为流传至今……不过他诗才虽好,却不喜化用前人诗句。”

    因此,她才觉得对方想要传递的信息,十有八九就在这句诗里。

    “同、汪……同汪?”

    盛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时,略有些坐不住的安屿却听差了,嘴欠的来了句:“同王?什么同王?同什么王?什么同、什么王?嗯?!位同亲王?”

    盛苑的思绪忽然定住了:“!!!”

    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着安屿领子,激动地摇晃他:“你刚刚说了什么?!”

    “咳咳咳!苑、苑姐儿!”安屿让她嘞得够呛。

    “啊!对不起啊!”盛苑忘了自己的力气,意识到自己没收着劲儿,登时松开手,使劲儿给他平复胸口。

    “没、没事儿!”安屿倒是好说话,呛了几口口水,这才喘匀了气儿。

    “我刚刚说着玩儿的,就是想起承元皇帝和姑父以前说的话,才开了个玩笑。”安屿讪讪地挠挠头,“鸿安大长公主你知道的……承元皇帝和我姑父他们以前都说过,要把给她的待遇给足了,其实,就连皇上也说过‘大长公主位同亲王’的话哩!”

    第一千零六十章:闹剧

    览政殿的内掌事,惶惶地看着甩袖怒走的皇后,顾不得多想,随手拽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内侍,迭声吩咐:“快!快去清源宫通知掌印!皇后发现了!”

    小内侍手腕让他捏得生疼,倒抽着冷气的连连点头,待这内掌事松开手,就像上满弦的利箭,两袖飞扬地抛出了残影。

    “皇后娘娘!”知语自幼陪着盛蒽长大,可她今儿却是头回见到盛蒽暴怒,这让她发懵之余,又有些惶惶。

    “您有不满,不若待无人之时,再和皇上言说……眼下这般声势寻过去,若是触及龙颜,只怕不美啊!”知语快步跟在凤辇旁,小声快语安抚。

    “本宫掌管六宫事宜,原以为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却不料咱们皇城这十二监四司八局却是独立存在,竟然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把事儿做得密不透风,若无皇上叮嘱,何以至此?!若是夫妻私事,本宫自然不会闹大,可这方士炼丹,已经影响龙体安康,此非皇家私事,而事关朝堂天下,本宫当以皇后身份,与他辩个清楚!”

    盛蒽柔和的容颜变得有些肃穆威严,一双带着些许英气的眼眸泛着坚毅。

    知语再了解盛蒽不过,别看皇后平时鲜少发怒,可真要拧起脾气来,只怕是二小姐也拗不过她。

    同样是一对儿爹妈生的嫡亲姐妹,同样都是怒极发起了犟脾气,当妹妹的盛苑,是能见势不好瞬间滑跪伺机再谋的;可当姐姐的盛蒽,却会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想到这儿,知语发起了愁:二小姐若是还在京都就好了。

    “您何不请国公和世子安排人在早朝进谏,那群风闻奏事之臣,听话听声儿,定然能寻口风探出缘由,届时自有内阁阁老牵头劝皇上自重。”

    “哼!朝堂怎样劝谏,本宫看得明明白白,指望那群老油子在此事上坚持明理?不过继续拉锯战罢了!那群官油子能耗得起,本宫能等得起,皇上他的身子可能坚持得起?”

    盛蒽猛地一摆手,不让知语继续说了:“本宫意志已定,你休要再劝,若是你不认同,自回永祥宫罢!刚好陪着罴娃,等本宫回去。”

    她都这样说了,知语再有多少言语,也不能再劝。

    眼瞅着这关口,她怎可能自去?与其战战兢兢等个未知,不若一起面对。

    有昭德公主在,想来皇上和皇后也不至于发生太大的争吵。

    知语虽不再多言多语,可这条熟悉的路途,此时却好像铺满了荆棘,让她每落一脚,都充满了惊惶和忐忑。

    “皇后娘娘,您瞧!那是不是岑太妃的仪驾?”刚走到通往清源宫的岔路,知语就眼尖的瞧见一队人马自远处而来,瞧那方向,应是皇城南门入宫途径。

    “停!”盛蒽听到岑太妃三个字,登时,让宫人将凤辇放在岔口,稳稳地等着那路人马前来。

    “皇后?”岑太妃好像没想到盛蒽会在这里出现,不由有些吃惊。

    眼前这位皇后,素来礼待宗室,平时见到老人儿,就是在先皇后宫里品阶低的小嫔妃,也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更不要说每次见到她,都以晚辈姿态面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拿捏着姿态,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来者不善!”岑太妃脑海里当即浮现出这几个字儿。

    说实话,盛蒽此刻态度,其实也不算出乎她的意料。

    尤其是,当她从凤辇上的盛蒽那张明丽清美的面孔上,恍惚看到了盛苑的影子。

    有盛苑那么个翻脸跟翻书一样容易的妹妹,盛蒽这个姐姐又怎么可能是好相与之辈?

    好在盛蒽这个皇后是要脸的,不像她妹妹盛苑那个泼皮那般难缠。

    要脸好啊!要脸就意味着约束。

    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

    想到这儿,岑太妃哂笑着掸了掸裙摆,扶着丫鬟的胳膊从坐轿中走出。

    “老身给皇后见礼了。”岑太妃敛袖上前,微微行了一礼。

    果然,皇后没有像以前那样,提前叫宫人将她扶住。

    “岑太妃近来频频入宫,莫不是府上过于冷清?也是,您府上两个孙儿都在皇城外苑,太妃思念他们却是可以理解,不若这样,本宫叫宫人把您过去曾住过的宫殿拾掇一番,您索性就住回皇宫?也能常常回忆回忆您与孝和文太后的情谊,以慰思念之情。”盛蒽笑容诚恳,语气和柔,唯有眼眸泛着阵阵清冷。

    岑太妃没想到对方一出言就是刁难之词,不过应付的话也是随口即来:“若不是皇上给了恩典,其实,老身也是不想常常进宫……一来是怕麻烦人,二来也怕触景生情。至于膝下两个孙儿……老身现已老迈,精力不足以教养关照他们,现在有皇上皇后帮忙养育,老身感激涕零,哪里会有不舍?”

    “哦,原来是这样……既是皇上恩典,那本宫也不好没有表示,这样,本宫干脆来个锦上添花吧!知语,本宫记得毗邻外苑的清静宫前些时候才拾掇过?倒是巧了!也甭等以后了,你现在就去亲自调遣足够多的宫人到清静宫侍候,把该添置的立刻添置妥当,务必要让太妃现在就能安住。”

    “奴遵令!”

    岑太妃猛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主仆二人,竟然几句话的工夫就把她给扣下来了!

    她虽然对外自称太妃,可她是承元皇帝的太贵妃,真要计较起来,也是皇上登基之后加恩正名的太皇太贵妃!

    饶是皇后乃一国之母,也不能无缘无故对她这个长辈不尊!

    “还等什么?左右宫人还不快把老太妃送到清静宫去?!”盛蒽凤驾两侧跟着的,不仅有普通的内侍宫女、孔武有力的嬷嬷,还有精明能干的女官和训练有素的女侍卫。

    故而,她旨令一出,周遭侍从便立刻动起,任凭岑太妃怎样反对、任凭岑太妃带来的随从怎样抵抗,也毫影响不了她们完成任务。

    待到岑太妃被强制带着走远,一直憋着股浊气的盛蒽,才感到舒服许多。

    瞥见不远处一抹明黄从灌木丛间闪过,她冷笑着从座上站起,缓步朝着那里走去:“陛下好兴致!只不知刚刚这场闹剧,有没有那方士炼丹有趣儿!”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劝

    “梓童何以动怒?”延平帝将盛蒽哄到清源宫内殿,这才佯作无辜的揣手询问。

    “臣妾无知,不清楚史册上有多少明君是由方士辅佐,吞吐丹药成就千秋大业的。”盛蒽也作不解之状,侧首诚恳相问。

    延平帝清楚妻子脾气,晓得她不会无的放矢,眼下连连谈及方士,定是拿了证据,也不好躲赖,只能好声说:“宫里的几个方士,与旁的不同,皆是精通药理之能人,所炼丹药圆润饱满,藏有药香……朕所求丹药,非想意图春秋永固,只想尽可能陪你和罴娃走得远些,至少能亲手把罴娃扶到帝位,看她这个嗣皇帝坐稳了才能放心。”

    他说到最后,语声带着些许哽咽的颤抖,让盛蒽听得不禁红了眼圈。

    “陛下之苦心,臣妾何尝不能体会?只是陛下未免忧思过度,以陛下调养之功效,日渐康健不是难事,只是时间略长久些。

    陛下之苦闷,臣妾是懂的,若这世上真有利于健康的丹药,臣妾只会感激涕零。

    只是这世上无有可走之捷径,亦无有无害之丹药;所为炼者,汞砂火硝之融合,恍若炼制火药;火药者,山石铁器尚不能抵挡其威,何况人乎?”

    “朕手里的是正宗丹药,可不是火药啊!”延平帝令近侍将盛有数粒儿丹药的玉石圆盒端上来,打开给盛蒽瞧,“梓童你看,这上面儿还闪着图纹呢!”

    “陛下以为,献于秦汉唐明主之丹药,不及陛下手上这些?”没看到丹药还好,看见上面儿的条纹,盛蒽更加不赞成了。

    “可朕服用之后,只觉四肢有力精气充盈,之前拔气闷晕之感愈发减少。”延平帝不想讨论关公战秦琼式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近来的服丹感受。

    “之前几位御医曾言,陛下之调理过程,是有些艰难的,其间出现些许不适,也属正常,只需度过去便会更好……”盛蒽话说一半,就见延平帝别扭的把头到一旁,不由得气笑了。

    “陛下圣光烛照,定然能想清楚——那几个方士,皆是肉体凡胎之人,既不懂法术、亦不知异能,仅凭些许药理,就能炼出泛着金银条纹的丹药来?这是哪般道理?”

    言说间,盛蒽指着一枚丹药,让延平帝自己拿捏瞧瞧:“臣妾孤陋寡闻,不知金银铜铁能不能入药,有无有奇效!”

    “你不能因为它色若金银,就说里面有金粉银粉吧!”延平帝说是这样说,不过原本瞧着可爱珍贵的丹药,此刻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臣妾素来是不肯信任方士的,若真有此等大能者可炼就仙丹,那这世间千载万载以来,怎不见哪个明主千秋万代?若秦皇唐宗不重丹药,说不得伟业更能长久。”

    这话自是忠言,可听到延平帝耳里,却是极为逆耳,若不是盛蒽说到此时已然落泪,他只怕就勃然而怒了。

    “陛下自荣登大宝以来,一直饱受药苦,一路走来其艰其难,非一句‘饱尝艰辛苦楚’所能体现,臣妾纵使常伴左右,亦不能体会五六。可陛下能为了臣妾和罴娃吃尽苦头,为何不能再忍耐着配合御医好好调理?为何非要重方士,用您自己去赌这些丹药无害呢?”

    “朕……”延平帝看着泪汪汪的盛蒽,只觉嘴畔苦涩之极。

    之前怕她担忧,他令御医不可透露实情,若不是走投无路,他怎么可能剑走偏锋冒险至此呢?

    有心跟盛蒽袒露实情,可延平帝觉着自从服丹药以来,就连御医都说他身体大好,现在再说那些,也不过是叫她担忧。

    可要是不说吧,瞧着盛蒽的态度,只怕是要叫他把那些方士都哄出宫去。

    延平帝尚纠结于说与不说,盛蒽却已提及那群方士:“臣妾非强人所难,只怕他们急功近利,激陛下之潜力,贷用未来之精气;若是陛下坚持信任他们,不若叫他们当着臣妾和陛下的面,用单纯的药材炼就这些奇异丹药,待有所成后,叫御医们看过,若当真无害,臣妾也不再反对就是。”

    延平帝闻言面容稍缓,饶是清楚此举只是妻子以退为进,他还是认同了。

    不过,受召唤而来的方士们闻言,面面相觑之余,不由有些为难:“皇上,娘娘,非吾等不想,实在难为也!”

    “哼!”盛蒽冷笑一声,看向延平帝。

    延平帝没想到这群在他面前言之凿凿的方士,这会儿却不堪用了,不由面容涨红。

    他都不敢直视妻子的目光了。

    “非是吾等不肯外露传承,实乃一次丹成,须得双九之功,一季一得也。”

    “端是此理也!这,炼丹环境极度苛刻,温度、风力、人气、光线、湿度等因素,皆有影响,想要成就丹纹,其过程之艰,实难为世人所知啊!”

    “陛下可曾有派内卫陪伴诸位方士炼丹?”盛蒽才不为他们言语所动,只是单纯询问延平帝。

    “……”延平帝沉默地摸了摸胡须。

    倒不是没想到,他只是选择了更好的成丹。

    “陛下……您啊!”盛蒽让人把那群方士带下去后,无奈的朝着延平帝摇头。

    延平帝不舍地将刚刚捏过的丹药递给内侍,让他送到御医手上研究。

    而后,跟盛蒽打商量:“梓童且先莫要将他们赶出宫去,待御医有了说法,咱们再作计较,怎样?”

    延平帝已然妥协,盛蒽也不想驳斥,哪怕她依然不赞成。

    毕竟眼前人是皇帝,她不好步步紧迫,若是让他逆反起来,反而难办。

    见盛蒽缓缓颔首,延平帝松了口气,余光瞄到内侍小声比划,登时想起不久之前让妻子关到清静宫的岑太妃。

    听到皇帝提及这位,盛蒽平复好的情绪登时出现了起伏。

    “陛下不提那人,臣妾也还要问您呢!您想借用方士之力寻求调理体魄之法也就算了,可您怎么敢用岑太妃臣激烈反对的主要理由……所以即使古首辅所想能够达成,这样的政令也不能延续永久。

    因此,现今最好办法,还是叫那些有远大理想、有坚定意志、能吃苦能耐得寂寞的女官有更大的施展才能的机会。当然,若有机会培养出更多更好的怀有理想、意志坚定的女郎,就更好了。”

    “我听懂了。”

    盛蒽从桌案上抽出一份官员晋升名册,不缓不急地翻开册页,一篇篇一行行仔细端详。

    半晌之后,她才感慨着说:“主要职能部门和外放官员名单上,女郎人数……却是不大多。”

    “不管是女郎还是郎君,在官场上沉浮,还是要以能力说话。”

    “嗯,你说的对啊!这靠自己能力晋升的女官,自然而然就成了女郎们的榜样,从而影响那些在读女郎的认知。”盛蒽说着话,直接提笔在古蕴程那本奏疏上提了几个字,“既然是古蕴程提出的奏疏,那这些细节就叫他完善好了。”

    “……”盛苑闻言,默默替这位首辅大人擦了把汗。

    好家伙,税制改革还没完成呢,就又把这容易引争议的事给他做,可怜的古首辅,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挨骂咯!

    ……

    且不说古蕴程接到皇后旨意后怎样苦笑,只说盛苑和她姐姐讨论过这些繁琐事务后,又提起了皇帝的学习计划。

    “具体教学内容任凭你去发挥,我是信你的。”盛蒽简单翻阅了盛苑的教学计划书,便放到了一边,“你是晓得我近来有多忙的,像今儿这样的闲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出现了……所以皇帝那里,需要你这小姨多多用心。”

    “我自然不可能轻忽,可是,姐姐,皇帝现在尚幼,很多时候,她需要您这个当娘的关怀爱护,而这是我不能代替的。”盛苑自然清楚她姐姐有多忙,可也是因为这份忙碌,让她不得不提醒她姐姐要注意和皇帝的母女感情。

    虽说,这世上,亲子感情最是纯粹,可再纯粹的感情,遇上皇权帝位,也就不纯粹了。

    也不知盛蒽有没有听出盛苑的未言之意,她面对盛苑的提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盛苑叹了口气。

    虽然是嫡亲的姊妹,可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再多言便是逾矩。

    “登基大殿还有小半个月,之后就是又一届春闱开考……因着是皇帝登基之后的首届大考,我须得全程紧盯,亲自参与,必要让此届人才落实成真正的天子门生,故而皇帝的学习是顾不上了。”

    盛蒽拿出一块令牌给了盛苑:“这是随意进出宫的令牌,可以无视宫禁,你且拿着……到时看,你是住进宫里一段时间便宜,还是……”

    “我可不把皇帝带回家教育去啊!”盛苑不等她姐姐说完,立刻把话说明。

    “……”盛蒽没好气的翻她一眼,“哪个叫你把皇帝接出去住了?!就是你乐意了,我也不放心啊!我是说,随你带着屿哥儿进宫小住,还是抽空零星着进宫教学,都随你!”

    “哦,哦哦,是我理解错了!”盛苑也不尴尬,点点头,很自然地把令牌放到袖袋里,看得她姐姐眼角微抽。

    “按说,你作为内阁次辅,应当主持科举事宜……”

    “有首辅当前,我这个次辅没那么争强好胜!再说,我也不是没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主考工作,委实不想再做了。”盛苑闻声赶紧推辞。

    主考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她现在已然身兼数职,哪能有精力再肩负这等重任?!可饶了她吧!

    “……”盛蒽又叫这丫头抢了话,很是运了口气。

    虽然盛苑的意见符合她的安排,可看到她避之不及的表情,盛蒽还是强撑着和善的笑容,温柔的说了句:“你可快给我退下吧!”

    ……

    登基大典按期举行。

    那天,京都街巷两边围满了人。

    浩浩荡荡的皇室仪仗队行过京都最大的官道,官道上那些数不清的内侍,挥舞着令人闻之隐惧的响鞭;时不时轰响的大炮震耳欲聋,嗡嗡钟鼓声响彻了京都。

    那天,京都的人似乎都见证了太后的威势和皇帝的风采。

    故而,有人诗曰:【九州万里无云飘,百川千丈霞光绕;江海涛涛诉澎湃,清风朗日照太庙;二主并立告天地,龙凤双袍各熠熠;朝殿传旨天下知,女主江山理社稷。】

    ……

    登基大典之后,太后盛蒽忙于朝政,用后世编撰楚史时提及的话说,那就是:“【后主朝政,勤勉不怠;主持科举,纳贤采良;广开言路,提拔能臣,储人才以传后世,留明政以惠子孙。】”

    前朝有盛蒽两手抓政务,盛苑这个当朝次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忙碌,这让她处理完公务之余,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完成对皇帝的教育。

    “小姨,咱们这是到哪里去?”小皇帝好容易从皇宫内苑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走在皇宫外苑的步伐都轻快很多。

    “臣带您到翰林院的史档房去看看。”

    “您要带朕读史?”小皇帝很聪明,很快就猜出了盛苑之意,顿时有些蔫答答,“今儿早上负责课业的师傅还带着我读了前朝史书,枯燥极了。”

    “臣要带您读的史书和他们的可不同。”盛苑侧首朝小皇帝眨了眨眼。

    “……”看着兴高采烈的盛苑,小皇帝的好奇倒是微微勾起了些许。

    而小皇帝的这份好奇,在来到史档房,听盛苑说要和她扮演历史角色,一起按着历史事件发生前的背景情况去演练时,几乎达到顶峰。

    “皇上莫要掉以轻心哟,我们每走一步,都要以当时真实的外界情况作考据,所以,即使您读了前朝史书,也未必能扭转结局。”

    “那可不一定!”小皇帝闻言,当即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跟盛苑一决高下。

    “一定不一定,皇上一会儿就知晓了。”

    ……

    “皇帝今儿怎么瞧着有些郁郁?”盛蒽好容易提前从览政殿离开,可才回了清源宫,就瞧见女儿蔫头耷脑的捧着一本史书细瞧,顿时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叫人唤来皇帝跟前的宫女采宁。

    待听闻皇帝在翰林院让盛苑这个小姨“以史实为基础、以演技为标准”赢了无数遍,盛蒽不由想要抚额。

    听明白了女儿郁闷的缘由,盛蒽主动寻了过去。

    一见着盛蒽,小皇帝就瘪了瘪嘴巴,欲哭无泪的诉起了苦:“明明朕按着前史躲开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可那些事件还是莫米奇妙的发生了,虽有改变,却未必较原先更好,这是为何呢?”

    盛蒽没想到女儿见面的抱怨竟然说得是政事,惊喜之余愈发满意。

    “你小姨之前没教你吗?”

    “小姨让朕先分析自己演绎的事件,对、错的缘由,具体的影响,以及要吸取的建议,等明儿读史时再说给她听,到时候她和我一起点评原本的事件。”小皇帝越说越想哭,“可朕就是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都安排的很好了,计划也很周密,可怎么布置下去之后,行动结果还是和最先的想法儿不同了?!”

    “皇帝还记得你上次逃课的是吗?”盛蒽看着逐渐睁圆眼睛,不明白她此刻怎算起旧账的女儿,笑说,“教书的先生前一日必是做好教案的,按着他的计划,教导的课程必然能够完成,可是你的一次改变和不配合,就叫他的计划落了空,可见,事成非一人之功,对不对?”

    “……”回想着当初的所作所为,双唇微张的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皇帝小班底

    (两个小时之后更换过来,请见谅。)

    盛苑没想到小皇帝悟性这样好,只一天的工夫,竟然就能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把问题分析的像模像样,真真很是了得。

    “既这样,皇上每日里只需课下分析一例即可。”

    小皇帝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当即惊喜万分,一双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

    当然,高兴归高兴,她却没忘记试探一句:“小姨,这每日里只分析一例,会不会少了些?”

    “少?!臣给皇上留的功课,可不算少哩!这世上再简单的事r若能持之以恒,成效亦是非凡,若是陛下每天都能把旧例分析透彻,坚持不怠认真以对,久而久之,自然就知晓好处了。”

    安排好课外作业,盛苑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教学:“虽说要以史为鉴,可现实的问题,还要根据现实的具体条件才好解决……所以,臣准备了大楚立朝至今各地治理的经典案例,从今日开始,皇上就跟着臣,从一村一镇开始,来一场长期的模拟治理地方的游戏。”

    听到有戏俩字,小皇帝不禁拍手称赞:“小姨这般寓教于乐,可真是好极哩!”

    盛苑回之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是复盘,那咱们就要从政治、经济、社会、地理、人文、吏治等方面做讨论。

    今儿的任务,就是模拟承元年间知县陈祁只一任之期就让平泰县由贫瘠到富庶的著名案例。

    所以,皇上,您现在就是刚刚上任的平泰县知县了……初到任地,属下人员不足、县衙财政虚无,就连办公地点都旧破不堪……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要怎么才能扭转平泰县的现状呢?!”

    ……

    “最近皇帝功课可还尽力?”太后盛蒽下了早朝,翻阅了几册奏本,忽然发现自己耳畔近来清静许多,似乎……那群教皇帝的先生都没再寻她告状?!这样的发现,让盛蒽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警惕。

    “太后,皇上近来忙于览阅各地府县的治理记要和政绩老档,乐此不疲的复盘研究呢!”知语笑盈盈地端着茶盘走来,轻声细语说着小皇帝近来的动向。

    “哦?!”盛蒽想了想,不仅轻笑着说:“只怕又是苑姐儿的主意……走,咱们今儿放个假,也去她那儿凑凑热闹。”

    这般说着,她也不等知语准备,径自迈步朝着小皇帝学习的知会宫而去。

    盛蒽主仆一行人才进了知会宫大门,就见许多宫人抱着一摞摞本册匆匆往来。

    众人见着太后,当即忙着行礼,幸好盛蒽早就安排了内侍提示不要声张,这才没闹出大动静。

    “你等搬运的这都是什么?”盛蒽随机从一个宫人捧着的托盘上抽出本册子,翻了翻。

    “回太后,这是皇上和侧殿众位‘小大人’们的政令对奏。”

    “小大人们?!”盛蒽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

    旁侧的知语忙不迭小声耳语:“太后,两月前,次辅大人给您递了奏疏请示,说要给皇上挑选些得用的人才。”

    “原来是他们。”盛蒽回忆起这件全权交给盛蒽的事儿,当即恍然失笑,“我记得,苑姐儿当时说,要从京都官学挑选得用的孩子……好像半月前,她还带着皇帝出宫寻摸呢,怎么着?现在就能和皇帝对奏政事了?”

    微微点了点头,盛蒽看向眼前这群忐忑的宫人,只嘱咐了句“莫要惊扰皇帝”,就挥退了他们。

    “走,咱们去瞧瞧苑姐儿给皇帝组建的小班子,看看他们够不够格成为皇帝的班底。”

    ……

    盛蒽寻到皇帝时,小皇帝恰好站在一副巨大的坤舆图前,一边对照着册子寻找图上的具体方位,一边满脸渴望地咂巴着嘴。

    “采宁,你说这里真的像小姨说得土地肥沃,粮食丰厚哇?那这儿可真适合做大楚的粮仓呐!

    还有这里,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银矿呐!啧啧啧,还有这里,这里……只要把这些海岛打通连上,就能到达那片大陆,若是在那里扎下根,就能控制当地两条海峡通道!

    若能办成,以后大楚坐着就能从往来商船上抽取大额税收!有了这个托底,大楚百姓就能少缴些税额!更重要的是,这样做还能确保大楚和海外其他国家海贸商贸之路的安全。”

    越说越兴奋地小皇帝拍了拍手,扭头看向侧首那群交头接耳讨论的帮手:“诸位同学怎么看呐?!”

    “陛下,待学生学业有成考取功名,愿效仿汉使出使此间各国,以大楚之德说服之。”

    盛蒽站在窗外,听闻此言不由特意瞧了瞧对方。

    知语在旁跟着看去,见是个颇有英气的女郎,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盛苑给的花名册上的画像,登时凑到盛蒽耳畔,小声说:“这是九江书院初级学院甲班的魁首,姓何名甄。”

    “嗯。”盛蒽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一个男童声不甘示弱地响起。

    “陛下,若是学生为官,当联合工部研制巨型宝船,载一方驻军沿海而行,以大楚之德平四方不平之事,从而昭彰大楚皇帝之威仪圣明,从而使四海咸服五洲敬仰,自归大楚!”

    “这位是现在的郑国公的孙子,名叫郑铎,是云栖书院工学院的学生,成绩优秀不说,还是文武双修,小小年纪方才十二,竟已经考上武举人了。”

    “是个好苗子,倒是没愧对他的先祖。”

    盛蒽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和皇帝说话的女郎身上。

    “这是……郑三娘的孩子?!”看着这个侧颜和好友若出一辙的孩子,盛蒽眼前闪过回忆。

    “太后好记性,这是郑三娘子的次女,名叫文其兮,是国子监小班的学生,擅五种藩国语,是个可好的人才呢!”

    “陛下,以学生之见,出使藩国还当宣我文化扬我国威,当使诸国同讲我大楚语言、习我大楚文化,才能令其敬服。”

    “文同学莫不是要教化那些蛮夷?只怕不大容易,他们虽然底蕴不够,可是也有他们自己的习俗文化,恐有守旧派多加阻挠欸!”

    郑铎才刚感慨了一句,就听文其兮淡声说:“怎样让守旧派不守旧,那就是带队使臣要考虑的问题了。”

    “……”盛蒽没想到这小女郎瞧着乖乖巧巧的,说起话来却是这般声势,竟和她的好友全不相像。

    “苑姐儿倒是会挑人啊!”一连听了五六个学子的发言,盛蒽不禁发出慨叹,“这丫头是从铜豌豆罐子里挑的学生吗?!”

    知语不由轻笑:“太后,以奴之见,只怕次辅是对着镜子、照着她自己挑的学生呢!”

    “哼!确实!都是一样的不知惧怕!”盛蒽轻摇着头,挪开了脚步。

    “太后不进去瞧瞧吗?”知语见她转头要走,不由有些诧异。

    盛蒽无语的看她一眼:“皇帝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我若是进去,岂不是搅了她们兴致?!既然清楚她们的交流模式,以后盯着些就是了,无需过去惊扰那群学生。”

    “太后之前不是打算亲自见见这些学生?”

    “听见他们的发言,我却不想见了。”盛蒽摇摇手,嘴角噙着笑,看向知语说,“这群学生的性格……就该皇帝自己恩威并施以驾驭,我贸然接触,反而适得其反。”

    言至此,见知语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盛蒽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轻嗔:“好咯!我桌案上还有许多奏疏要瞧呢!若是磨蹭下去,只怕今儿又要熬夜咯!”

    听到“熬夜”二字,知语登时清醒,一边快步跟上盛蒽,一边小声劝说:“太后可不能总这样,御医和太医令之前都说了,叫您定要好好休息、多加休息呢!”

    “唔,本宫好像还要去一趟东阁,知语啊,你先回览政殿好啦!啊!”盛蒽揉着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带着几个宫人换了方向离开。

    “太、太后!”瞧着近乎小跑着走远的盛蒽,知语无奈地翻了翻眼,“总说不晓得皇上那脾气像谁,要奴说,皇上就是随了您哩!”

    ……

    “唔,本宫好像还要去一趟东阁,知语啊,你你你先回览政殿好啦!啊!”盛蒽揉着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带着几个宫人换了方向离开。

    “太、太后!”瞧着近乎小跑着走远的盛蒽,知语无奈地翻了翻眼,“总说不晓得皇上那脾气像谁,要奴说,皇上就是随了您哩!”

    “唔,本宫好像还要去一趟东阁,知语啊,你先回览政殿好啦!啊!”盛蒽揉着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带着几个宫人换了方向离开。

    “太、太后!”瞧着近乎小跑着走远的盛蒽,知语无奈地翻了翻眼,“总说不晓得皇上那脾气像谁,要奴说,皇上就是随了您哩!”

    “唔,本宫好像还要去一趟东阁,知语啊,你先回览政殿好啦!啊!”盛蒽揉着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带着几个宫人换了方向离开。

    ……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大结局

    (最后千余字两个小时更换过来,请见谅。)

    想盛苑辅政这几载,不管是开始时的阁臣排挤,还是重科技重研发受到的嘲讽,又亦或是拔擢女官、对根深蒂固的落后民风移风易俗时的攻讦诋毁,都不曾叫她挠头犯难。

    无理取闹的反手收拾了去,无知无能的丢去再教育,愚昧古板扔到草原放牧……左右主打一个“理性研讨、文明辩论,和谐共商,最后顺天理地、人人幸福”。

    虽说自顺宁三年首辅古蕴程功成致仕、盛苑荣登首辅之位以来,她施政理政过程不大容易,可她想做的事情,大多排除万难达成了;即使有一些暂时不能推进,可也为以后的达成铺垫了良好的基础。

    而这也是她为何能悠然自得的休这许久产假的缘由。

    可饶是她这般能耐,在听到知语的话时,也不禁脑壳嗡嗡作响哩!

    皇帝和太后闹起来了,这这这……帮谁都不是欸!

    更重要的是,她以往处理问题的手段是用不上了。

    “捣乱出来的问题不好解决,那就解决出来捣乱的人”这个办法放在这儿不适用呐!

    她总不能把皇帝和太后给解决了吧,又不是想谋朝篡位。

    “【或许你可以想办法解决掉让皇帝和太后闹起来的人。】”远游归来的统子忽然出声提醒。

    盛苑瞥了眼这个准备再次出游的家伙:“之前我给她们调解那么多次,每回不是意气之争就是理念不同,从不见有谁掺合进去。”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事物总是运动着的,静止只是相对而言……这道理还用本统提醒?!】”背好行囊的统子抬手把墨镜放到脸上,一扬头,“【你可不要忘了,皇帝而今碧玉之年,行过了及笄礼,她可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哩!】”

    言罢,这玩疯了的统子朝盛苑送上几个飞吻,说了句“【婴儿期再见了,伙伴!】”,之后,就潇洒转身,摆着手走远了。

    “……”

    这统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后,不带一丝烦恼的走远了,徒留盛苑站在原地,不知是该惊诧,还是该无奈。

    “三小姐。”知语见盛苑惊跳到地上之后,就怔在原地,半晌不见言语,以为是自己出现太突然惊着了这位,不由忐忑地轻声呼唤他。

    “啊?!”盛苑闻声,才恍然记起知语尚在跟前,顿时拍着脑袋,小声嘀咕了句,“果然变傻了”。

    接着便轻揉着额头,无奈地看向满脸关切的知语,很是头大的问:“怎么又闹起来了呢?上回及笄礼时,皇上不是感念太后的生育抚养之恩,主动保证不再跟太后争执吵闹?!这次却是因何反悔了?!”

    “因……”知语刚冲动地说了一个字儿,便住了口,左右瞧瞧看看,饶是没见着旁人,竟也不肯擅言半句,只是小声说着,“还请您随奴速速进宫,待进了内苑,奴再说给您听。”

    “……”一听这句,盛苑瞬间联想到统子刚刚说的话,顿时犹豫了。

    要不是自己还肩负着帝师的职责,她这会儿都打算装傻了。

    ……

    “三小姐可听说过京都南屏街的陈家?”走在去往知会宫的路上,知语忽而出声询问。

    盛苑清楚她这是要交代原委了,仔细想了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承元年间,他们家出了个首辅,只是后来牵涉到了怀宴太子,叫高祖皇帝给罢免流放了。”

    “啊,原来是他们家!那我是记得的!”盛苑恍然说,“那位首辅姓陈名逢盛,据说是个能臣。

    高皇帝罢免他不久,就有了悔意,后来寻了时机,将他和他的家人从苦寒之地召回,还给了个员外郎的名头,叫他安然颐养。

    听说他也是个能享得清静的,回京之后竟真的不闻政事、不给自己和儿子们谋前程,只是一味压着子孙日夜苦读。当时曾有传言,说他寄希望于孙子那代科考出才呢!

    只不知,他们家第三代,有没有像传言说的那般集体参加科考,其间又出了多少人才……对了,你今儿怎提起他们家哩!”

    “您真是好记性,连这样隐退之人都记得这样清楚。”知语没有立刻回答盛苑的话,反而奉承起来。

    盛苑心说,这咋能记不清楚呐,毕竟这个陈家和安贵妃还有些渊源呢!

    要知道,盛苑的亲姑姑安贵妃未出阁前,曾由高皇帝赐婚,跟陈逢盛小儿子陈衔喜结婚约……只是后来陈家受累流放苦寒之地,高皇帝不忍老友之女受此拖累,便亲书圣旨免了之前的赐婚,又让安贵妃给当时还是惠王的景和帝做了侧妃,说是补偿。

    听安屿说,他那位亲表哥,受封王位之后,却和陈衔往来颇多,言语之间竟视此人为谋士良臣!当时可是把安贵妃气得不轻。

    而更令安贵妃愤怒的还在后头,多番训子尚无成果,儿子却差点儿把陈衔侄女娶作正妃。

    若不是之后卢皇后放了大招,楚王没能活着回京,要不然,只怕还不晓得要闹出何等事端哩,

    “……那陈衔是陈逢盛的老来子。”知语奉承完盛苑,沉默了片刻,又忽然出声,回答盛苑刚刚的问题,“而他也有个老来子,名唤陈之煦,而今年方十九。”

    “陈之煦,十九……十九?!”盛苑猛然警惕。

    和皇帝差三岁?!

    这……应该不是她多想吧?!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