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其实,仔细说来,这桃归书院的设置,和旁的官学没有多少不同。

    整齐的桌椅,宽敞的学堂,俯仰可见的花草绿植,迷宫似地连廊,还有让众多学子又爱又恨的排行榜墙。

    真要说有何不同,大概就是专门设立了针对女郎的,包括了女红、厨艺、管家、教育、才艺等生活技能于一体的课程,为此,还特意建了一座三层阁楼。

    “老妪我近些年来常感孤独,却没想到凭着一手箜篌技艺,倒成了这些女郎的先生。”岑太妃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自己和桃归书院的渊源。

    “有您亲自传授技艺,想来是她们的福气。”盛苑倒是曾听孝和文太后提过岑太妃擅长演奏,却不清楚具体乐器为何。

    “你从小儿嘴甜。”岑太妃笑了笑,缓缓站定,指着书有“才艺无双”的匾额,“那也是先皇所书。”

    她说的先皇,仍旧是承元帝。

    “有时候,我常常想,自己喜欢在这里教女郎箜篌,可能是因为这里有故人的气息。”

    盛苑静静听着。

    按理说,故人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当是皇城才对。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先皇和后宫的羁绊往事,不是她个小辈儿能清楚的。

    “我们到那里坐坐吧!”岑太妃感怀了片刻,转手指着距离阁楼百步之外的、一处建在白玉台上凉亭,笑说,“你上去就晓得了,那里位置极佳。”

    盛苑从善如流,随她一步台阶一步台阶迈上去。

    岑太妃所言不假,站于凉亭内,她环视四周,发现这里视野极其开阔。

    不仅能看清鹿鸣阁这边儿的半面湖,还能遥见湖畔那头儿的藏书阁。

    “每次在这儿,看着竹桥上,来来往往的学子,我就觉得格外满足。”岑太妃扶着栏杆,眺目湖面之上。

    盛苑跟着看去……唔,好像挺平常。

    “苑姐儿,若是我记得没有错,你好像是景和七年的状元?”

    岑太妃看够了,领着盛苑坐在栏杆旁的竹椅上,好像唠家常似地和盛苑闲叙。

    “您老记性可真好啊!”盛苑闻言心里转了数遍,面儿上却笑着奉承。

    “女子开科举这样的大事,老妪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可能不知晓,这样前无古人之举,我这个往日的小女郎,更不敢忘却。”

    岑太妃看着盛苑,眼眸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从你那时起,每三年都有女郎来京赶考,说是赶考,其实多是富贵人家的女郎谋个前程,大概许多人都不相信你是凭着真才实学当状元的吧!”

    说到最后,岑太妃似是觉着有趣儿,笑了出来。

    盛苑也听闻过这些,很无奈:“许多人以为我就是先皇拉出来的榜样,是个吉祥物儿?”

    她自己说着说着也笑出声,笑过之后缓缓叹气:“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在追名逐利上,郎君女郎无有不同,这是常理无可厚非,大概是觉得趁着女子科举初立,可以赶上一拨儿红利,却不想,科考水平和上榜标准,朝廷对郎君女郎无有二样。”

    “未必真的没有二样,毕竟,哪怕同样书写馆阁体,郎君和女郎的字迹仍有很大不同。”岑太妃说完,像是发现自己失言,不由先笑出声,缓缓摇着头说,“瞧我这老妪,又乱说话了。”

    “水至清则无鱼,女郎能进考场已然不易,其他的,慢慢完善就是……况且近来还加大了落卷重检的力度,明确了对无故黜落考卷的考官的严惩,这对于有真才实学的女郎是有益的。”谈及朝廷抡才大典,盛苑不像之前那样玩笑。

    “有真才实学的女郎?!”岑太妃闻言,看向湖面上往来的小舟。

    第一千零四章:是真是假

    “苑姐儿,你说桃归书院的这些女郎,就没有一个真才实学的吗?”岑太妃眼尾带着几许忧伤的看着湖面上那些捧书对诗、嬉戏笑谈的女孩子,言语之间尽是不解。

    “假若我不曾来到这里授课,就不会知道这里的女郎有多努力刻苦、有多奋发向上!我不敢说她们胜过你们这些榜上有名的过来人,可她们这些孩子定然不会比那些到考场上碰运气的贵女差丝毫!”

    “可她们却没有资格走进考场,苑姐儿你说,这难道不是朝廷的损失吗?”

    面对岑太妃严肃中透着较真儿的目光,盛苑只是说:“太妃莫要忘了,她们是前齐遗民……”

    “可她们现在已是大楚子民!”

    盛苑顿了顿,继续说:“按照先帝旨意,前齐遗民三代之后,无不良记录者,自可参加科举,通过选拔入朝为官。”

    岑太妃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失望之色:“苑姐儿啊,老妪虽常年偏安一隅,对朝廷规定也非全然无知啊!你怎么和朝廷那些老油条这样像了?”

    “太妃人好心软,所以看谁都可怜,都想为她们争取更好的待遇。”盛苑见她言语贬低自己,也不生气,只是闻言细语之间不掩坚定强硬。

    “这常言说得好,慈不掌兵善不掌权,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朝廷之事最不可取的就是朝令夕改。”

    “苑姐儿,你可是女郎啊!”岑太妃眯着眼看向盛苑。

    “所以,我才盼着科场上有更多女郎一跃而出。”盛苑直视着岑太妃责问的眼眸,“可是太妃,您要知道,我是从男男女女所有考生中拼搏的魁首,我出任的是大楚朝廷的官员。

    至今,朝廷都不曾将男女官员的职责权限各自归类、区分不同,而于我看来,官员就是官员,没有男官、女官之别,只有优秀和无能的不同。”

    “好好好。”岑太妃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语调平平的连说了几个好字,“多时不见,老妪我竟然不知,苑姐儿早已成了合格的官员。”

    饶是盛苑擅于把别人的攻击当成夸奖,可此刻也没法子乐呵呵笑纳岑太妃的“夸奖”。

    “太妃这次可看差了,若是我真的适应了官场,大概也已习惯了任人唯亲,那这会儿应该能让您高兴高兴。”

    盛苑一脸“归根结底,还是我太正直”的表情,把岑太妃呕得够呛。

    “苑姐儿可记得当初那场京都保卫战?那时,曾有个和你那长嫂同姓的女郎立下汗马功劳?”

    “您说得可是舒琇舒姐姐?”盛苑当然不可能忘。

    岑太妃笑了笑:“老妪我也是闲时翻了桃归书院的才子录,才知这里曾培养出了那么多咏絮之才的女郎……舒琇这个女郎就是其中一个。

    说来,她可能不是桃归书院济济人才里最耀眼的那个,但她定然是那些人里最有号召力的一个。

    就连当时同样文采斐然见解独特的文妍、洛鸢、温臻等人,亦是对其信服之极。

    哦对了,桃归书院现在这位章萍章院长,也曾是她们团体里的一员,只是不若那几个女郎声名显著。”

    忽而听到故人名字,那样熟悉却又那样久远,以至于盛苑出现片刻的恍惚。

    “可到最后,唯有章院长取代上任山长,接管这座书院……苑姐儿,你可知那些女郎都去了何处?”

    盛苑摇摇头,她真不清楚。

    自从渐行渐远慢慢儿断了书信往来,她就没有再打听过桃归书院的人和事儿。

    “可惜桃归书院不曾记载。”岑太妃略有遗憾的叹口气。

    ……

    “小姐,您怎么和太妃说这许多?”目送岑太妃的仪架回京,小遥这才不解的看向盛苑。

    她家小姐竟然还有何人交浅言深的时候?!

    她刚刚站在静王府的丫鬟堆儿里,把岑太妃和小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越听越不可置信。

    这么老老实实有问就答的人,是她家小姐?!

    她怎么跟看了场戏似地?

    “你猜?”盛苑拍了拍小遥肩膀,让这个老实孩子一边儿琢磨去,自己则快步去寻和内卫交接的安屿。

    “桃归书院的学子三代之内没有科举资格,那这些人离开书院之后,都去了哪里,从事什么?”盛苑将想法儿说给安屿听,“桃归书院没有相关记录,但是那些学子却不能凭空消失吧?”

    “按理说,前齐遗民是不许擅自离开户籍所在的州县的。”安屿点点头,“来京都官学学习的学子,学成后若无留京之可能,则要回到原籍……按理说,这些女郎回去之后,要在官学教书授课,帮助当地移风易俗。”

    其实,景和帝继位时,曾想将前齐地界的百姓遗民打散,从而分散送到大楚各地,从而令前齐的遗民改换认知、想法,让他们能最快地和大楚百姓融合。

    虽说他这本意是好的,但问题是前齐不是小国,人家曾和大楚分庭抗礼数百年!

    强令前齐百姓迁徙,和大楚原著百姓差不太多的人口,怎么安排下去?即使全都打散了,撒盐一样撒到大楚各地……那大楚各地接受的人口也不见得比本土人口少太多。

    真要让两者混居长久,到最后,说不定谁影响谁呢!

    故而,景和帝的想法儿刚说出,就叫内阁的联合奏本给数落回去了。

    到最后,君臣达成一致意见:派遣原汁原味儿的大楚教谕和官员轮换着到前齐出差,再安排前齐学成后回乡的学子予以辅助……这两者的工作任务,其实就一个。

    即:长期宣传大楚思想、持续教育前齐百姓,用包括但不限于衙门讲解、宣传巡讲、戏文传播、抽检抽查、全民普及、奖惩到位等方式方法,大力普及大楚的开明风气,让前齐遗民顺利地转变为真正的大楚百姓。

    “所以,若是正常的话,咱们应该能从她们的籍贯地,顺利寻到她们。”安屿说到这儿,忽而反应过来,“欸?!苑姐儿,你怎么想着要寻她们?”

    “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想多了。”

    第一千零五章:朝臣的打算

    “臣有本要参!”大朝会上,延平帝才刚坐稳,就有言官迈步出来,义正言辞的表示有话要说。

    “该不会是要参苑姐儿吧?”莫名其妙的,延平帝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句话。

    “臣要参户部右侍郎盛苑盛文臻逾矩封锁桃归书院!”

    延平帝脑海里的字儿还没消退,言官的话就在他耳畔回响。

    登时,延平帝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小姨子不在朝堂,朝堂里却延续着对她的弹劾!

    只可怜他这个当姐夫的,还要听这些言官叨叨。

    延平帝默默地自怜自惜了片刻,言官已经将盛苑和安屿的种种不是陈述完全,最后,还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大意就是希望延平帝严惩盛苑和安屿,从而警示百官以儆效尤。

    “啊这……据朕所知,盛爱卿通报内卫府后,只是先行到达桃归书院,等待内卫到来,若说参与,也只是协理襄助而已,算不得逾矩。”

    盛苑派人前往内卫府的同时,亦让人将消息送到皇帝御前,故而延平帝对里面的内情很清楚。

    “倒是桃归书院……想当初,皇考令永平公主掌管此处,原是给她施展才华之机,奈何永平志不在山野书院,更无意教化育人,反让桃归书院那等汲汲营营之辈借她之名行逾矩之事,着实不该,既这样,依朕之见,当令桃归书院重归礼部,由仪制清吏司负责管理考核。”

    延平帝此言一出,登时,原本还等着听下文的官员尽皆愕然。

    不是,这怎么说着说着,还把永平公主和桃归书院的关系给抹了呢?

    众官员都晓得延平帝偏向,也很清楚今儿这弹劾大概用处不大,可谁都没想到,延平帝竟然反手打向永平公主,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内阁几位重臣对视一眼,略微一想就猜出了延平帝的真实用意。

    行吧,既然您摆明了态度不让立储之事出现貳声,那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

    “臣有本奏!”另有言官接到暗示,持笏而出,拱手请求发声。

    “你说。”延平帝眼尾微微扬了扬。

    “臣要参奏桃归书院女学子妄议朝政之举!”言官一脸肃容,根据朝廷律法痛斥半晌,而后话声一转,“据臣所知,桃归书院而今在校之学子共计五千余人,男女人数相差无几,其课堂设置学问教授无有不同。却不想一样课教两样人,郎君们倒是闷头苦读不问世事,女郎们却不安于室,意图通过影响皇储选定得到想要的回报,着实该让吾等反省。”

    此人虽然没有说明要反省的内容,可是明眼人都听懂了。

    延平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爱卿所言不免有以偏概全之嫌,桃归书院因其特色所致,不当作为例举对象。”

    他这样说,底下的朝臣却很罕见的没有反驳,只是言辞一致要求对那几个拦阻盛苑的女学子进行严惩。

    刚好,延平帝亦有此意,顿时君臣双方一拍即合,没多久,那些女学子就接到了官学的退学通知。

    这事儿至此,好像就结束了。

    可延平帝怎么都没想到,数日之后,来自京都附近官学的奏本就差点儿把通政使司给淹没了。

    “文臻,我瞧着好像不大对劲儿。”薛紫宜这日晌午,才从典籍厅出来,就直奔安城侯府,寻到盛苑第一句就是此事,“按理说,朝廷勒令官学将学生除名,不该引起这样大的反响才是。

    我自重回翰林院、参与典籍厅公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旧事记录才知,其实朝廷每年都给官学减除学子学籍的定额,就算是为国培养官员人才的国子监,往常也有开除监生学籍记录。

    这样的事儿从不曾引起过轩然大波,而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跟商量好了似的,为那些个学子抱不平。”

    “是不对劲儿。”盛苑听了消息,思绪急转片刻,“紫宜可知上奏本者,男女几何?”

    “女郎者多。”薛紫宜不假思索就报了个数儿。

    “果然啊,果然。”盛苑眯了眯眼,像是喃喃自语,“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你是说?”薛紫宜心里一凛。

    盛苑朝她点了点头:“你瞧着吧,这股风只怕要在全大楚的官学里掀起来了!”

    “那怎么成!”薛紫宜面色突变,白着一张脸忿忿急道,“从景和七年到现今,走进科场的女郎不过五届,榜上有名者百十来人,真正授官履职者不足六成,其中又有将近九成外放出京……大家盼着接受书院正规教育的女郎一步一步脱颖而出,眼瞅着开科举后入蒙学的那拨儿女郎即将参加科举,他们却闹出这事儿……糊涂、可恨!”

    盛苑自是清楚她在说谁糊涂,又是在说谁可恨,不过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学子么,不论郎君女郎,总是容易煽动,有人挑拨两句,不明事由激情亢奋亦是情有可原,这事儿从开始到结束,主动权从来不在她们手上。”

    “文臻可是有办法?”薛紫宜原本焦躁的情绪,在盛苑平稳的语调里,渐渐平复,看着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期盼。

    “平息一场混乱的办法,就是搅浑这场混乱。”盛苑和她对视。

    “你是说,让书院的郎君也参与进去?”

    “不,肯定还不够。”盛苑摇摇头,随手在桌面上划出一条楚河汉界,“两边儿都有男有女才热闹,不是?”

    “……”

    薛紫宜恍然。

    ……

    通政使司的官员最近要哭了。

    原本堆满桌案的奏本变成了在官报上互相攻讦的文章!

    虽说工作量蓦然减少是好事儿,可问题是,那些互相攻讦的文章最开始出现的理由,是他们通政使司工作效率不足?!

    这有地儿说理去没有啊?!

    他们可是按期抄录送达内阁的!是内阁的老大人们留中不发,他们有何办法?!

    要他们说,这群书院学子真真没谱儿!之前还愤怒地给桃归书院那几个女郎打抱不平,没多久,竟然男女学生舆论混战,针对书院学子可不可以议论朝政争论起来。

    直到现在,他们争吵的主题,好像转回到了桃归书院,又彼此争论前齐遗民可不可以参与科举和讨论朝政了。

    第一千零六章:数度来回

    要说,也不怪通政使司官员吐槽,主要是官学学子们最近闹得声势着实有些浩大。

    而这波事端的起因,还是蔷薇仪卫接手的那几个女学子。

    内卫府确认了她们系桃归书院官学子后,朝堂众臣就以擅议储位继承、非议当今之名,着令仪制清吏司出函,清退几人学籍。

    却不想,此等处置,竟然在京都内外的官学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官学女学子们联名上疏,陈词通政使司,以内卫府名声狼藉为由,认定对方构陷几人,要求重议。可惜,连番上疏无有回信。

    认真说来,若是通政使司给了答复,兴许就能平复众人的质疑;可偏偏官学子们眼巴巴儿等着,得到的却是无限期的沉默,像是侧面证实大家的猜测,就是内卫府在构陷!

    更有不知名人士趁乱抛出意见:“今日因言遣退桃归书院数十名官学女郎,他日就能因言清退大楚官学所有女郎!

    吾等姊妹志在科场,自启蒙起苦读至今,酷暑严寒未曾懈怠,所思所想与郎君同窗无有不同,若哪日像男子文士那样慷慨论政、与人辩驳,是不是也要因言论罪,遭到清退?!

    故,吾等今时所争,不仅是为遭遇构陷者发声,更是为了救未来之自己,是为公理亦是为私利,定当无所畏惧。”

    待此言传播开后,不仅女学子们愤慨激昂,许多男学子们也参与了进来。

    很快,这群官学子们,就不满足于向通政使司投递“注定”得不到回信儿的奏本了。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这群学子竟然准备联合进京,向礼部要说法,若礼部不给,他们就准备告到御前!

    眼瞅着一场波及不知多少学子的大乱就要生成,京都方面都做好了防范,甚至有言官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力弹劾,又有不知名人士抛出了问题:“内卫构陷,缘由为何?私以为非剑指女官学子,而在前齐遗民。”

    “前齐遗民”四个字儿,就像是冰坨子掉进了沸水里,顿时,群情激昂的气氛不见了。

    好吧,就算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的人,也很清楚这几个字儿的分量。

    这可不是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学生能掺合的。

    一众头脑发热的学子冷静之后,另有大聪明发挥想象,抛出想法儿:“也许和真实的缘由相较,明面儿上的构陷可能显得更冠冕堂皇?”

    这个说法刚面世,就有不少同学接力,发挥丰富的想象能力,编出一堆前齐遗民卧薪尝胆,意图通过接触大楚朝政迂回复国的爱恨情仇故事。

    学生们编的故事刚开始画风还很正常,可编到后面儿,竟渐渐开始往演义、传说和禁书风格偏了,偏到最后,闻者听得心满意足之余,不免慨叹,大楚的言论果然宽松!

    就在学子们乐此不疲的猜想纷纭之时,又有智者发声反问:“拥大楚户籍者,为楚民;前齐已成烟云,昔时之疆土悉归大楚,其上居民当为楚民,何以‘前齐遗民’称呼之?既是楚民,当享楚民之权,何以区别待之?”

    这声质问,好像一声惊雷,在沉醉于戏说猜测的学子头上猛然炸响!

    顿时,一众学子大多清醒。

    至此,又拉开了第二场争论的序幕。

    “前齐遗民能不能立刻享有大楚百姓之权益”这个话题,很容易的将大楚官学子划分成了两个阵营,赞成的和不赞成的都各抒己见。

    因为地域关系,大家为了更好的将对方辩驳,在某些个乐于助人的不知名人士的建议下,默契的将争论场定在了官报版面。

    于是轰轰烈烈的“延平学子之争”开始了。

    就在两个阵营你来我往、各抒己见之时,又有不少匿名者发文提问:“前齐女郎的生存环境与大楚女郎的生存环境截然不同,前齐郎君的传统认知和大楚郎君的传统认知亦是南辕北辙……以楚代齐,换衣冠、言语易,更认知、所想难,若想彻底消除前齐,该当何为?”

    这个问题成功的将之前的性别问题,再度摆到名面儿上来。

    很快,官报辩论版面儿上的争论,又围绕着性别问题展开。

    随着争论话题改变,原本站好的阵营,隐隐地发生了改变。

    就在这时,官报上又有不具名人提出看法:“前齐遗民之说,初看理由充分,实则好事者牵强附会而已;至于构陷之说,亦是这般,皆无思想之人,人云亦云而已。

    朝廷定罪之时,已言明缘由也。

    盖因擅议朝政,非议当今圣上。

    诸位若有不平,当就在学学子议论朝政之事讨论,而非不着边际对论。”

    此意见一出,很自然的将原本要分开的阵营再度整合。

    虽说学子们的看法一时一变,看着,好像很容易受引导;实则,是学子们的“杠精”共性受到了利用。

    当然,这一轮儿的争论,之所以这样快的热烈展开,更多的还是涉及到了学子们的实际利益。

    很多时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学子,不仅喜欢指点江山议论朝政,他们大多还很自信,常常抱有“当今受够了朝堂上的无能之徒,在听到他们的真知灼见后,感动于他们的雄才大略,大加重用托付江山”的幻想。

    鉴于此,大家才会对这等牵扯自己利益的问题,积极争论、文章不休。

    ……

    自从官报连续刊登官学子们的争论文章,官报的厚度就翻了六倍,很难不引起已就业人士的注意。

    文人这个群体,很少有谁笔杆子不招欠的,尤其是他们眼瞅着书院这群纯真中透着清澈愚蠢的学子们争论得热火朝天,就更忍不住掺合进来。

    这群学子和文人,各自抒发看法、彼此点评抨击,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词句更是精妙非凡;他们你来我往频频,争论热火朝天,却苦了某些想要左右舆论的官员。

    “这群只晓得自己痛快的蠢才!”某姓府邸书房之内,传出无奈的咆哮声。

    可惜了他们的安排!

    第一千零七章:内阁典籍北厅

    典籍北厅内,岑闽舟看看古蕴程,而后刻意忽略周遭那时不时瞄向他的视线,继续研究着茶盅。

    良久,首辅言远的一声低叹,瞬间盘活了整个内厅的气氛。

    “下官原以为此番波澜源于女郎掐尖儿冒头,不想看到现在却是学子年少气盛之故,大家都是过来人,也是能理解的。”户部尚书安随云忽而展颜轻笑。

    言远看了看他,片刻,嘴角弧度略微上翘地“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旁边儿刚荣升为吏部尚书的陈向竹却掀起了眼皮,不冷不热的说:“安大人向来包容,对于那等顽劣之徒尚能欣赏,可惜,本官从来都是眼里不容沙子的,这官学之设立本就是为朝廷抡才大典培养生源的,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才是他们应做的,似这等挑起风波、乘风而上、无向学之志者,当逐之。”

    “陈大人未免过于严苛了些。”安随云没接话,一旁的刑部尚书粱迩颇为不赞成的看向他,“都是十几岁的学生,可不容易激动!那刚生出的枝桠、还有蓬勃向上的青草,有哪个是向下低头的?

    学生么,尚未出了茅庐,未曾受过苦楚,可不就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这个岁数的学生,没有没有伸张正义的无畏,没有一往无前的冲动……呵呵,本官倒觉得,可怕了些。

    虽说这些时日纷纷扰扰得略有些吵闹,不过学子们的本意还是好的,就算有的瞧着无知了些,着令其所在之官学好好教导就是,何必冷厉以对?!”

    “当逐之?这次的论战,把大楚官学过半学子都卷了进去!还都是成绩优秀者,怎么着?都赶走?下届科考让谁上?难不成要从一群平平之辈中遴选朝廷英才?让国之重事成为矬子里面拔将军的笑话?!”户部尚书安随云待粱迩说完,不满的冷哼,“陈大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成何体统’的模式解决的!”

    “你!你们!”陈向竹没想到自己只说了几句话,就遭到同僚的抨击,不由拳头砸在圈椅边沿上,“科举取才是国之重事,难道国家英才、朝廷未来栋梁就要从这群喜欢挑事儿的学子中挑选吗?哼,依本官之见,将那群跳得高的女郎排除出去,下届考试只怕清静很多。”

    安随云见陈向竹搁这儿等着呢,不由嗤笑着问:“本官没想到,陈大人您端坐吏部主位,竟然操着礼部事务之心,着实令本官惭愧!”

    陈向竹这会儿冷静下来,哪怕面对安随云的嘲讽也不生气,反而振振有词:“安大人当局者迷,有些事情看不大清楚也不为奇。据本官所知,女子科举这三届的进士,能在馆选坚持学习到授官的不过二三成?大多是考上名次,就回家嫁人、生儿育女去了?

    哼,哼!至于留在官场的二三成人,也多是冲着翰林院等清贵职位去的,吏部优先委派职位给她们,她们还要挑三拣四,离京太远不可,地方苦寒不成,简直可笑之极!”

    他嘲讽过后,抛出了态度:“要本官说,女子科举这事,也该收场了!”

    他说完,看看态度各异的众人,目光在一直闷头喝茶的新任工部尚书陈择明,想到这人那两个才华出众的儿子,在科场之上屡次受挫,不由笑问:“陈大人,您说是不是啊?朝廷英才榜上,就应当腾出更多的空位给有才华的郎君才是。”

    “啊?啊!”陈择明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茶盅上调开,朝着陈向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本官家里的幺女,刚好下届入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保留女子科举为好。”

    陈向竹懵了懵:“……”

    有瞬间,他恨不能跳起来,揪着陈择明领子问问,是不是他家里儿郎不争气,只能寄希望于女郎了!

    “呵呵。”陈向竹忍了忍,忍下来了,“本官没想到,陈大人从都察院出来之后,竟然还转了性子喽。”

    陈择明好像面人儿似地,依旧笑容不减:“若是吾那孩儿有幸榜上有名,还盼着陈大人帮着周旋周旋,我们孩儿不挑,能上进就好。”

    “……”这次陈向竹是真无言以对了。

    他就没见过哪个同僚当面给自家孩子要官做的。

    有意嘲讽两句,可看着陈择明乐呵呵的样子,陈向竹顿时没有了兴致;可让他敷衍的应下,涌到嗓子眼儿的“好说好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之能尴尬的笑了笑。

    他安生下来,众人不由朝着依旧乐呵的陈择明投去感激的笑容。

    没办法,遇上这么个喜欢跳的傻子,他们这些当同僚的也不容易。

    上面儿的阁老让言官跳出来指摘,明着是剑指女子科举,实则是对应立储之事,为的只是和皇帝谈判,摆明筹码罢了。

    谁也没想过真的要动摇先帝立下的政策,要不然,众臣子们也不能齐心协力至此。

    更何况,虽说内阁对皇帝立太女仍不赞成,但是谁都清楚,没人会为了这事儿去真刀真枪的拼,别看众臣子嘴上说得坚决,真到了必须皇女继承的时候,大家也不会主动推翻,大不了等女皇立储时再立皇子就是了。

    很多时候,越是内阁重臣,底线越是灵活机动,他们看着坚持原则,实则早早就划出了退路和备选。

    也就是看不明白事儿的傻子蹦跶的高。

    这时候真要取消女子科举,那等同于告诉皇帝,太女之事绝无转圜!

    此等做法无异于挑战皇帝权威,饶是乐意维持君臣面子情延平帝,也不可能再温和了,哪怕他很要史书上的明君之名。

    这般程度的君臣对抗,是大臣们不乐意见到的。

    毕竟,能活着,还能手握大权,谁会想不开,主动朝皇帝的刀刃上冲?!

    唔,也许还真有。

    众人想到这儿,忍不住将视线朝着忿忿不平的陈向竹那儿飘。

    这不就有一个?!

    第一千零八章:议

    盛苑的婚假尚未过半,或者说,才刚过了五分之一多那么一点点,她竟然又又又成为了京都舆论的中心。

    怎么说呢……只能说,这人啊,具备了极高的人格魅力之后,就没办法低调。

    “盛!苑!”郑氏看到小女儿那嘚瑟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直接抡起跟前儿的丈夫,拿他当掸子用!

    叫他这个当爹的上梁不正,没做好表率,养出了这个下梁歪的丫头!

    毫无所知的盛向浔蓦地打了个寒颤,顿时,就打消了提醒小闺女快跑的想法儿。

    左右老妻都要出气,那与其拿他这个老头子出气,还不若让小闺女上。

    一则,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怒气,自己做事自己扛吧!

    二则,这丫头肉多,老妻打起来手感不错,不吃亏。

    再则,闺女正当年,身强力壮抗揍,打几下也没关系。

    综上所述,盛向浔盛侯爷很是心安理得的让了位置。

    拿着请战帖的盛苑,刚琢磨要不要理会那些想要跟她当面理论的学子,就听到了她娘亲的怒吼,登时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将手放到身后去了。

    “你要么给我好好儿放假,要么就回去当值!”郑氏见到她孩子气的动作,气笑了,“省得你没事儿找事,一会儿招惹内卫,一会儿招惹那群官学子!”

    盛苑闻言连道自己冤枉:“您可以问屿哥儿啊,我们本来是要去外州外县顽的,谁想到,桃归书院那些学子自己找了上来,这可不能能怨我呢!我将人交给内卫,也属正当流程,这群女郎因此要与我辩驳,实属无理取闹!”

    “是啊,这事儿苑姐儿可真委屈!”安屿站在盛苑斜后方,闻言连忙上前,帮着分说,“我听说朝上有人借机弹劾苑姐儿哩!明明流程处置劝都没有问题,可言官他们却出言参奏,这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就是冲着苑姐儿去的。”

    “……”安屿这话让郑氏冷静很多。

    若不是小闺女刚刚撇清关系的反应太过熟练,她此刻大概已接受了安屿的说法。

    “若是这样,你们两个小的,以后就更该言行慎重,不好落人口实。”郑氏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小闺女忒能惹事,主要是怕她过于放飞自我,朝廷内外树敌太多,不仅史册上捞不着好评价,更怕她受到围攻平增波折。

    “因着皇储之事,皇室宗亲对咱家早已不满,京都这些勋贵,要么多是皇亲国戚,要么彼此联姻利益绑定,故而他们对咱家的意见也是不小,这时候,你若再把清流那边儿得罪了……我这个官场的外行,都为你发愁呢!”

    “俗话说得好,胳膊拗不过大腿,等他们认清现实之后,自然就改变态度了。”对于京都勋贵团体对她家有意见这事儿,盛苑不以为然。

    别看他们门第高地位好,瞧着好像很有傲气,等尘埃落定时再瞧!

    那些人到时候自然巴巴儿凑过来讨好了。

    “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讲了!要不然,你这丫头真要让史官写进佞臣录了!”郑氏饶是对小闺女滤镜很厚,也觉得这丫头的话听着很有反派风格。

    “我就算不说,那群史官也未必说我好话!”盛苑还真不看重这些,“大不了以后我多找些人帮我写传,然后我自己再写厚厚一沓自传,再然后我找人印他个千八百份儿,放到不同地方保存,留给后人做个参考,届时,想来是非公道自有人说!”

    她这一说,安屿登时受了启发,激动得给盛苑做补充:“苑姐儿,光是留着成书可不够用,咱们可以让匠人将这些印刻在石板铁板之上,然后送到各地书馆、藏宝楼里珍藏;当然,咱们还可以寻找手巧的匠人,将关于你的小传刻在瓶子里、瓦片上……说不得能流传百世呢!”

    “你们俩小东西跟这儿集思广益呢!”郑氏见他俩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上头,她若再不言语,他们只怕就要开动喽。

    “集思广益也没想出个好主意!”盛向浔撇撇嘴,无缝连接的大声嘀咕,“呆板!忒忒地呆板哩!你们俩懂不懂口口相传的真谛啊?!”

    “嗯?!”盛苑和安屿闻言,忍不住彼此对视。

    盛向浔见不得这俩孩子没见识的样子,出主意:“你们不是喜欢看话本儿?那何不以你们自己的正面形象为原型,写写话本儿,然后再改写成戏本儿编排出来,说不得能流传千载哩?毕竟,喜欢戏说的人数要多过喜欢翻史书的不是?当然,你们要是喜欢,还可以用笔名给自己写野史,这样的话,就算后世人想懵了,他们也想不到,野史其实是自传!”

    “……”盛苑和安屿听着这馊主意,听呆了。

    他们怎么没想到这样好的主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郑氏看着盛苑安屿眼底迸发出崇拜的,又看着丈夫骄傲地扬着头,负手站立于旁,自豪地接受着这俩孩子的崇拜,顿时,不想说话了。

    她能做的,就是直接动手,拎着丈夫的耳朵回院子去了。

    没办法,她教育的再好,也不可能赶上他教坏孩子的速度。

    还想跟自家老爹多多请教的盛苑和安屿面面相觑:“……”

    算咯,还是自行探讨好了!

    考虑到自家娘亲的战斗力和暴脾气,盛苑和安屿默契的无视了老爹的可怜样,很自然地讨论起给自传穿上多重马甲的可行性来。

    ……

    “盛侍郎请留步!”盛苑刚出了侧门,就遇上在巷子上久候的女郎,视线从对方衣领上的徽章顿了顿。

    “女郎是云栖书院的教习?”

    “盛侍郎好眼光。”女郎奉承了一句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请柬,递给了盛苑旁边儿的小遥,“最近是云栖书院的辩论月,恰逢京外学子纷纷来京,意图见识见识您的威仪,故而我们书院就想请您出场,无需一一辩论,只要发表一下看法就好。”

    “……”盛苑听了她的奉承,忍不住想发笑。

    还威仪呢!不就是让她当学子们群起而攻之的靶子?!

    她又不傻,岂能应了?

    当然,毫不犹豫拒绝后的结果,盛苑也是始料未及。

    这不前一天刚拒绝,第二天,永兴侯府的侧门就围满了从各地官学赴京而来的女郎。

    第一千零九章:询问

    盛苑必须承认,自己被眼前挤满的人群吓了一跳。

    看着一双双含着不满的亮眸,盛苑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一行问号儿。

    她又不是渣男,这么气势汹汹组队寻她是咋个意思?!

    盛苑让眼前的女郎们唬了一跳,而这些女郎见着盛苑,也惊了一下子。

    大家过来寻盛苑,是想和她来场论辩的。

    毕竟之前把桃归书院的女郎送到内卫府的是她,应和、提倡在读学子不可论政的也是她,大家过来跟她讲理没有问题!

    不过考虑到盛苑在京都的名声和各样事迹,大家来寻盛苑之前,还是做好了各样准备的:

    若是盛苑跟他们耍纨绔的威风,她们应该怎样反应;

    若是盛苑跟她们摆出官谱儿,她们应该作何应对;

    若是盛苑敷衍她们,她们又该怎样以对;

    ……

    这么说吧,针对盛苑可能做出的反应,她们想了几十条,基本上涵盖各样可能。

    可大家谁都没想到,见盛苑的第一眼,大家就惊呆了。

    哟?!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位名声多样的盛侍郎长得这样漂亮?!

    不说倾国倾城,也是国色天香风华卓越,总之——怪好看得嘞!

    顿时,众人聚集起来的不满消散了。

    嗯,很多时候,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宽容。

    当然,前提是,这好看的人没长着一张把人气恼的嘴。

    “欸?!看诸位衣着打扮、气质举止,应当是在读学子,可现在却正是书院先生授课之时,诸位不在书院反而聚集在此,是何道理?

    诸位来此,尔等先生老师可曾知晓?尔等可有先生老师出具的准许函?

    眼瞅着就又到一届科举之时,诸位不思复习准备,可是智珠在握?

    却不知诸位前段时间的旬考成绩怎样?排名多少?有没有引以为傲的文章诗篇可供人阅览呢?

    欸?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都没有?都没有,你们还有兴致围看本官?本官脸上莫不是有考题,能让你们提前准备?!”

    盛苑这人吧,多多少少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猛地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自家门口儿,多少都会紧张,哪怕呵斥对方,也多是色厉内荏。

    可她不一样,她看到这么多人,她兴奋!她摩拳擦掌!她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急眼了!

    原本被她容颜迷惑的女郎们,听到这样一段训话,再迷糊的也都瞬间清醒:

    嘿!美人儿好看,可惜,长了张嘴!

    瞬时,大家算是晓得她盛文臻为何明明容貌超群、却从不为人所提喽!

    再好看的人儿,摆出这么一副欠揍的表情,用同样欠揍的语调儿说着让大家捏紧拳头的话……都会让人忽略她的美貌,想要直接开仗!

    “盛侍郎,吾等前来是想和您讨个说法的!”

    “没有错!听闻侍郎极力支持‘在读学子不可议政’一条编进律法?吾等不服,想要寻您要个说法!”

    “吾等屡次相邀,您屡次不应,莫不自知理亏,才不敢应邀?”

    “听闻盛侍郎曾在各官报上和诸公争论,说起政事条条是道,更曾于未得功名之时踏足朝殿,侃侃而谈……盛侍郎您总不能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您曾写文章大力称赞知行合一,也不断写文章鼓励学子走出课堂放眼世间,可您让咱们学子看人间百态、知世间冷暖、为国为民忧患,却不许咱们学子畅所欲言、不许咱们学子点评时事、抨击禄蠹愚政、更不让咱们学子为民为国发声,这又是哪家的理儿呢?!”

    “通政使司本就是给百姓诉说不平的渠道,吾等为民发言,怎么就不能上疏投诉?难不成,吾等只是读了书,就不是大楚的百姓了吗?”

    “……”

    众人七嘴八舌一开口,数不清的字符就往盛苑脑袋上堆,若不是盛苑大声喊停,只怕她就要让这些抱怨话给淹没了。

    “首!先!”盛苑嗓门儿大,手里还拿着个不知何时在手的、能放大声量的铁皮喇叭,瞬间,就高声夺人,把乌泱泱一堆人的话声压了过去。

    “本官坚持本官的意见,也将继续达成本官的意见!”

    “其次,本官取得功名之前涉足朝殿,那是受召应辩,是合情合理合规之举,无需多言!”

    “再次,本官鼓励学子接地气,睁开眼睛认识世界,是为了让大家懂百姓之苦、晓民生之艰,让尔等清楚自己所学为何,让尔等清楚肩上所担之职责使命,更让尔等科考时能够言之有物,而不是教尔等当意见的中转站,更不是想让尔等现趸现卖的!”

    “再其次,通政使司让百姓发言不假,哪怕百姓目不识丁、没有铜板支付给街边儿的代笔先生让其代书,他们还可前往通政使司,请他们的文书代笔所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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