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许是没见着姐姐哭嫁,也没见着爹娘抱着姐姐反复叮嘱,我竟然没哭!

    为此,我特意在二皇子要接姐姐离开时找着他,指着我自己眼睛跟他保证,我今儿没掉的眼泪都存着呢,以后他要是敢欺负姐姐,我就让那些眼泪从他眼里掉出来!

    二皇子这个姐夫当得还不错,至少听我说话时态度挺端正,就是三皇子忒不是东西,二皇子才表完态,他就寻个空儿,把我挤开了!

    他以为我跟不过去?!笑话!我可是盛家第一个女秀才,自然有资格去皇宫吃宴席,把某些二百五灌醉!虽然通行证是太后姨奶奶给的令牌。

    见我能进宫吃宴席,侄子侄女儿们极为羡慕,尤其是侄女儿们,一个个立志要和我一样读书参考,争取比郎君还优秀!

    嗯,很好!】”

    “【姐姐儿今儿回门,看她和二皇子和乐的样子,我既宽心又惆怅。我想,我以后应该不是姐姐最爱的女郎了!

    郁闷之下,我打算发扬吃宫宴时‘一碗果奶对一碗酒’的做派,把这个新任姐夫灌醉。

    唔,就是我一碗果奶,对方一碗酒,前几天宫宴上,我就是这样灌醉三皇子的。

    可惜,这次没有太后牌果奶,新任的姐夫不上当,姐姐还在一旁帮腔,却让我这一番情绪无处排揎,唉!嫁出去的姐姐不爱我!】”

    “【今儿是我登科之前最后一次自己跟自己聊了,原因很简单,五天之后我就要参考了!

    嗯,乡试,我来咯!

    加油!】”

    第六百三十五章:准考

    景和六年八月初八,秋闱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盛苑拎着考篮排队等候入场。

    和之前童试大不同的是,乡试要考三场,每场考试考生都须得在考场呆上三天两夜。

    按着考试日程表上的说法,他们初八入场,初十出场;紧接着十一入场,然后十三出场;再然后十四入场,而后十六出场。

    三场考试持续九天,一天紧接着一天的考,在考场过夜的疲惫还未散去,就要迎接新的高强度考试,这对考生的体质和心态都是极大的考验。

    饶是盛苑这样健康结实的女郎,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接到的考验时,也不禁咽口水。

    没办法,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要在下届参加乡试的,这样,她有充足时间模拟考试环境、适应考试氛围。

    可现在她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用安屿宽解她的话说,这样也好,省得受那模拟考的罪了。

    想到这儿,盛苑在心里握着拳头打气:加油!争取一次就过!

    这样几次三番自我鼓励后,盛苑情绪平缓许多,对考场度日的顾虑也不见了,倒是有心情左右环顾。

    自大燕立朝至今,在乡试会试的入场顺序上都坚持主考官先入场,而后学子再进。

    因此盛苑来回打探的工夫,就见一队官员列队至考场侧门,缓缓而入。

    盛苑遥遥看着他们,虽说看不大清楚,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这些官员的身份。

    本朝对于乡试主考官的选择,多是采用进士出身的翰林院讲读或者学士,或者六部侍郎、内阁学士。

    这些京官在接到考差差事之后,就要准备前往全国各地主持乡试去了。

    盛苑记得,书院先生说过,这种差事多为临时性差遣,乡试结束之后就要返回京都,所以这样的差事,朝廷多给发放路费。

    据说路程越远银两越多,最多的高大白银千两,最少的也得有五百来两。

    想到这种有差旅费的定点公差旅游,盛苑可动心哩!毫不犹豫就在她的工作规划上添上了一笔。

    “咱们这儿的主考官怎么是四位?足足比旁的地方多出两位?”

    很显然,东张西望的学子可不止盛苑自己。

    这不,她想入非非时,身后的考生也有悄声嘀咕的。

    很显然,对方大量的比她还认真哩。

    听到对话,盛苑耳朵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虽说她晓得缘由,却很好奇别人怎样说。

    “京都乃是首善之地,考官规格自然要高出地方;像是乡试考官,地方皆是一正一副;可是京都这儿却要安排一正三副,这就是排场!”

    盛苑听这人言语里带着自豪,不由耸耸肩,心说,考生觉着排场,考官们却未必这样认为,同是主考,因为不需要出京,故而这些考官是没有路费收入的。

    这对于考官们而言,未必有多高兴。

    “听说主考官们也是要考试的,他们考过之后再看咱们,不知是不是有种解气之感哦!”

    盛苑没想到竟有考生这样联想,不由钦佩的看过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进场前

    说话的郎君看着面善,属于放到人群里不容易认出来的那类。

    不过他这心态却很不一般。

    扭正身子的盛苑把考篮到了个手,思绪揪着之前话题缓缓发散。

    朝廷任用人才,多要考核其能,主考官这个差事自然也不例外。

    时人常称此考为廷试,一般在乡试开考前半年举办。

    当然,资格试考试只用一天,不像乡试这样辛苦。

    “我有族兄今次出任外省乡试同考官,说是廷试名列前茅者,方为京都主考。”

    这时又有人凑趣低语,接着又有人说:“房官,哦,就是同考官,咱们京都和外省亦有不同!外省乡试,房官无需由京官中简放,惟咱们京都考场不同!”

    又是一个格外骄傲的!

    盛苑听着他们言语里的自豪之意,忽然又发现主考官这差事的好来。

    要知道,同考官人数数倍于主考官,一般而言每二百个应试者安排一个同考官。

    这些同考官是作为主考官的助手存在的,换句话说,他们才是阅卷工作者。

    主考官阅的卷子,多是同考官筛选过的、举子中间,竟然还是表现不错的那一小撮儿。

    即使是农门子弟,也多的是不及他们的。

    盛苑这孩子吧,多多少少有点儿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思想。

    别看她干活儿时同步腹诽,可是看到同年们这样不抗造,她就觉得很不对了。

    “大家不要抱怨吗,其实朝廷这样安排,也是有用意的,毕竟当官的哪个没遭到贬谪?就是当今内阁三位阁老,也都有贬谪出京的经历。”

    盛苑见大家无精打采,就想给大家鼓鼓劲儿:“所以,皇上叫咱们来学着耕作,也是出于好意,提前锻炼一下,也免得被贬谪之后饿肚子,毕竟学会一项生存技能很重要啊!”

    众人:“???”

    要是只听她的语气,众人的情绪还能跟着澎湃激昂!

    可若是听她说的话,那可就忒气人了!

    要不是清楚她的威名,他们这会儿都不带客气的!

    咋的?!刚考完乡试,就要考虑未来贬谪的事儿了?!

    朝廷要是真这样想,他们立刻躺平算了!

    奋斗来奋斗去,就为一个贬谪?!这不是撑的么!

    心里一通腹诽,疲惫的举人们脸上就带出来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补贴

    盛苑见他们或不以为然或不大服气或强忍不满,登时诧异的提高声调:“诸君今时今日之苦可铭记于心?若他日居高位,可乐意奏请皇上免去此番劳作定制,以让后进学子不劳而升?”

    “啊这……”新科举子里有不少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们都吃了苦,凭啥子没关没系的后进学子不吃?

    盛苑见之前还面露不忿的同年们平静多了,耸耸肩:“诸君,朝堂大人们此刻与你们同感啊!”

    “……”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有些恍惚的新科举子们勉笑两声,纷纷散开,举着工具继续干活儿去了。

    盛苑没想到这帮人挺听劝的,她这才说了几句啊,竟然都回到自己劳动的位置上去了,可真难得哦!

    【呵呵。】听盛苑这样说的系统翻了翻眼。

    ……

    虽说劳作辛苦,不过景和帝也没想真把这帮举子训练成了田间好汉,让他们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后,就开始了正常的军事训练。

    盛苑和安屿对此大悦,可是那帮刚受过劳作之苦的举子们,却是苦不堪言。

    于他们而言,让他们弯弓骑射,舞刀举石,还不若让他们重拿起锄头!

    “若是需要吾等这些不擅军事的文人学子举刀向敌,这世道岂不是大乱咯?”

    休息时,有不少举子忿忿抱怨。

    他们也不傻,即使很不满,也不曾在训练时抗议。

    基本都是在休息时小声宣泄郁郁。

    “那也未必啊!”盛苑刚巧坐在中间,听了这些议论,不禁又说,“谁都想做京官,可是京都再大,职位也有限,咱大多数人还是要外放出去的。

    这离京之后山高水长的,谁能保证每个劫匪侵扰?就算顺利到达任地,说不得还要剿山匪、驱海寇!虽说自有兵卒护卫挡在前头,可是若无自保之力,就是逃跑都跑不过人家啊!”

    原本低声嘈嘈的众人顿时安静了:“……”

    若是摸着良心说啊,这位女郎所言有理。

    可不知怎地,两次三番之后,大家不大想靠近她了。

    无他,太噎人咯!

    ……

    “太苦了!我打算回去之后,要跟姑父要辛苦费!”终于结束了长途跋涉训练的安屿感觉自己要翻白眼了,刚有些力气就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跟盛苑耳语。

    “对!我支持你!”盛苑有气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挥拳让他加油。

    “哼,姑父有意让户部拨款,给各省赴京举子颁发盘费银,我琢磨着,咱们这成天拉练,仔细算算看,咱走的路程可不比戍边之地来京的路途少欸!”

    安屿这话其实有些夸张,可他话里的信息却顺利的让盛苑眼眸一亮!

    诶呦诶!朝廷要包路费?!

    “标准呢?!”盛苑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看看可有机会享受这个待遇。

    “标准啊?”安屿还真知道。

    他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来京路程最远的考生可得三十两纹银的补贴;距离京畿最近的地方,则只给一两。”

    “那岂不是在京考试的考生连一两都不到了?”

    “哦,那还真不是!”安屿摇摇头,顺利将盛苑注意力吸引后,立刻补充,“应该说,咱们在京学子,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盛苑:“……”

    第六百五十五章:回来之后

    盛苑从军营回来之后,白皙的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度。

    爹和娘围着她绕了好几圈儿,啧啧称奇不说,就连特意看望她的老姐都连声感叹:

    “哎哟哟,我家小妹果然有国色天香之潜质,这都黑得跟小熊有一拼了,竟然不损容颜之美!”

    盛苑听完这话,一宿没睡着觉,就是分不清她姐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

    她纠结这事儿闹得主系统都看不过去眼了,已经很久没主动搭茬儿的主系统很难得的推销起美白产品来了,还是那种一次使用终生有效的。

    结果盛苑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就不干了,俩手摆出了残影:【这可忒贵了,我们苑姐儿几次夺魁攒的积分儿都不够呢!再说了,我们苑姐儿是实力派,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产品,拿走它!拿走它!】

    主系统没搭理这个数据紊乱的小系统,要求找盛苑谈。

    盛苑才张张嘴,系统立刻蹿到她脖子上耳语:【宿主啊,考验你定力和自信的时候到了!咱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反正你捂些时候就能白回来哩!真要是用了这产品可就上当了啊!】

    本来也没怎么动心的盛苑闻言,瞅瞅明摆着一副现编现哄模样的系统,忍俊不禁问:“哦?此言为何呢?”

    【为何、为何……】绞尽脑汁琢磨理由的系统,忽然脑壳儿上亮了个灯泡儿,【你想啊!你要想当首辅,就要攒资历;攒资历的途径之一就是外放,从基层开始往上爬;那你走到民间,就你这样好看,它不压场啊!很容易因为你好看的外貌而忽略你的优秀能力!】

    这系统越编越感觉自己说的是良言,继而忽悠得更卖力了:【你这么好强欸,指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矛盾,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田间地头走起啊!像现在这样晒黑些自然就亲民了!可你要用主系统推荐的产品,之后想靠你自个儿的能力改变是不能了,要想更加亲民,只能继续找主系统要变装的产品,一来二去的,咱俩就剩下拉饥荒了!】

    一口气说到最后,竟然还真给圆上了,顿时,系统都钦佩自己咯。

    看着自家宿主给力的拒绝了主系统,又见主系统气呼呼的断了通信,小系统自豪极了。

    前任老板愤不愤怒,它才不管哩,只要它腰包鼓就好咯!

    大清早就看了场笑剧,盛苑的睏意悉数不见。

    她要准备举人覆试了。

    当然,准备考试之前,按例她跟着来接自己的宫女进宫了。

    自打她及笄之后,秦太后就换了个年轻的大宫女来接她,原因是齐姑姑岁数儿渐大,她不舍得使唤她跑腿了。

    秦太后不舍得,盛苑也不舍得,于是,齐姑姑就光荣的交岗了。

    盛苑到了慈宁宫之后,程序还是老一套:规规矩矩行礼,亲亲热热撒娇。秦太后也配合,见了她,好像发丝儿都透着舒坦,搂着她就是一顿亲热。

    她们一老一小次次见面此次这样,回回都让慈宁宫热闹到笑声绕梁。

    慈宁宫里里外外都习惯了,连定点儿过来打卡的景和帝都麻木了。

    当然,这次,景和帝没有麻木,见着盛苑,立刻大方的送了她一两银子。

    盛苑纳闷儿的歪着头,没理解:“……”

    第六百五十六章:满载而归

    “咳咳,屿哥儿那小……”景和帝本想说小混账的,不过考虑到在自家亲娘面前用语要文明,立刻改口说,“那小子前儿跑礼部询问盘费银,听说京都考生不给,竟然还写了奏本给朕,要求一视同仁。

    哼!朕不和糊涂虫多说,自掏腰包给了他跟京畿附近州省学子一样的待遇,又想着不能偏颇,故而给你这份补上了。”

    盛苑听完却出乎景和帝预料,没有像安屿那样美滋滋收下,反而推辞不要:“若是礼部、户部有这个规定我就收,若是皇上表叔自己给添补的,那我可不要!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景和帝有些差异,他不过是哄着自家孩子玩儿罢了,可是听苑姐儿这言语,莫不是……也想给他写奏本吧?!

    “你们俩有话就直说,跟朕这儿打配合呢!”

    “皇上,京都举子不需长途跋涉,在家门口儿就能参考,看着好像很是轻松,根本不需为路费发愁,可问题是,这对郎君而言毫无压力的费用,对于女郎而言却是难咯,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京都举子虽无路费之忧,然进考场前前后后的花费却是免不了的。”

    景和帝听她换了称呼,难免认真听闻,听到最后却是轻轻一笑,问之:“一两银子又能帮到哪儿去呢?更何况,短时间内,能参加乡试的女举子,都是不差钱的。”

    “皇上所虑向来长远,而今考上举人的女郎家世皆好,可是总有农门小户的女郎要登天子堂的。”

    景和帝让盛苑毫不遮掩的阿谀一句,不由笑出声来:“虽说多开支出百千两银子不算多,可是户部的安尚书怕是不答应啊。”

    “皇上您常教导我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也觉着让考生擎等着张手接银子不合适。”国库总有力有不逮之时,现在国力强盛自然无忧,若是国库紧张,那时要怎么办?

    最后这番话,盛苑没说出来,不过景和帝显然也想到了。

    “京都,天子脚下之地,各样慈善堂、济老院,亦该由天子赐恩,这样既不浪费人才,也能更好的展现国都之风采。想来需要银两的举子在自力更生赚银两之余,也能接接地气,不至于真的两耳不闻天下事。”

    盛苑说得含蓄,却让景和帝不免沉思起来。

    是啊,大楚还有很多地方能让某些势力隐匿呢!

    盛苑不晓得皇帝的思维能够这样发散,她本着说完就痛快的原则,扭头继续跟秦太后说笑了。

    当然,那一两银子,景和帝最后也没收回去。

    皇帝嘛,给出去的东西哪好意思收回,得要面儿啊!

    不过景和帝忘记了,这可是慈宁宫,在这里给太后的宝贝儿一两银子,那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盛苑出宫的时候,又奉懿旨顺走了景和帝两箱子的宝贝。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的盛举人,志得意满的继续投入到举人覆试的准备上,毕竟在其位谋其政,当了学生要考试啊!

    就在大楚举子勤奋读书准备拿到会试资格的时候,阿戎和奴儿罕闹出的动静,犹若一声惊雷,在大楚京都乍响咯。

    第六百五十七章:鸿雁盟

    景和六年秋,阿戎和奴儿罕忽然达成协议,互递国书歃血联盟,更是同时宣称对方为不征之地,史称“鸿雁之盟”。

    这鸿雁之盟内容听着还挺感人,感动的景和帝立刻召唤文臣武将商讨对策。

    阿戎和奴儿罕两个番邦,不仅野心勃勃,还都强盗做派,更有白眼儿狼属性。

    把哪个单拎出来,都不是好玩意儿,更遑论搭档起来成了一对儿!那破坏力,已经不是“一加一大于一”了。

    景和帝毫不怀疑,对方已经冲着大楚磨刀霍霍了。

    原以为能挑动的他们互咬,却不想这帮番奴长脑子了,竟然打算联合起来二打一。

    可真不是东西!

    tui!!!

    某时某刻,景和帝和大楚重臣们不约而同唾弃他们。

    挨打还敢还手?!

    真不要脸!

    当然,腹诽归腹诽,挠头还是要挠头。

    毕竟大楚虽然体量不小,可是同时面对阿戎和奴儿罕的围攻,也是有些压力的。

    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啊!

    大楚自吞齐之后,经济民生愈发向好,真要是打起仗来,这几十载的发展可不是简单停滞这么简单,即使以一敌二打退了那俩脑后长反骨的番邦,也不叫赢,除非吞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或者都合并了。

    当然,景和帝和大楚的砥柱之臣也就这样想想,莫说都吞了,就是吞一个都不现实。

    故而明摆着是赔本儿的买卖,聪明人谁乐意接呢!

    景和帝愁啊,愁的他不停地把大臣叫到览政殿开会。

    朝臣也愁啊,愁的他们互相打架。

    毕竟朝堂就不是个政见能够统一的地方!

    对于阿戎和奴儿罕的突然袭击,朝臣们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泱泱大国自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番变动自当沉稳以对,当是观望为主。

    另一派则更加爽利,认为应当先发制人重拳出击,最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两处开花、重点对敌,让那俩番邦和其他小国都清醒清醒。

    当然,要是细说的话,第二派内部,还分为了两个阵营。

    与主战派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还有不少人虽然认可有战当迎,但是,他们认为与其分散力量为两国牵扯,不若守好中原之余,集中力量单打一方。

    而这样的好处就是,即使不能立刻将另一方吓住,也能保证战线在阿戎和奴儿罕境内。

    把别人家砸烂总好过把自己家弄乱啊!

    这两大派、三拨儿人的争论一出现,就停不下来了。

    说起来也好笑,辩论最为激烈、彼此互殴最频繁的,竟然是主战派内部!

    一个主张双拳出击,一个想要打强弃弱。

    两方坚持自己想法最好,坚信对方无知、可笑、浅见。

    就这样吵啊吵,直到数支军队朝北开拔,这些争论还僵持在最开始的阶段。

    眼见景和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像随时都可能在朝堂上给众臣表演个现场爆炸。可他那帮臣子们却还无所觉。

    幸好,阿戎和奴儿罕分别派来的使臣到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慈宁宫对话

    阿戎和奴儿罕竟然分别派使臣前来询问,其和缔结联盟之可行性,甚至还提出彼此和亲的意见。

    很显然,他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已经出了景和帝和大楚众臣的想象力的范围。

    不过即使君臣懵然,他们也丝毫不怀疑,这两个不安好心的番邦一手递来橄榄枝,另外那只背在后面的手上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哩!

    盛苑听到这件事儿时,顿有“三个人五个群”的即视感。

    “若是大楚拒绝,说不得他们趁此机会,要将关系破裂之责任推给大楚咯。”坐在慈宁宫里,盛苑和安屿毫不避讳的讨论着朝廷大事。

    秦太后倚着靠枕笑呵呵听他们俩嘚啵,甭管说得在不在理儿,主要是个热闹。

    不想,一脸收债表情的景和帝走了进来。

    见这俩家伙不知愁的跟那儿谈论国事,顿时找到撒气方向了。

    当然,考虑到这是在太后的地盘儿,景和帝打算把战场转移。

    不拘是清源殿、览政殿,只要出了慈宁宫,他就可以尽情输出。

    作业做了没有!文章写好了没有!会试有准备吗?

    若是赶巧了,他们都没做到,那可就好了!他可以通过数落孩子来纾解郁闷和愁绪。

    若是这俩家伙都做到了,也不要紧,他瞅着苑姐儿和屿哥儿最近都没长个儿,说不得把这个拎出来也是一样。

    景和帝想得很好,笑眯眯的跟太后提出要待他们出去考校功课。

    可惜,没成!

    太后不答应。

    景和帝眼珠儿滴溜一转,把朝堂之事拿来考校盛苑和安屿。

    别说,景和帝敢问,盛苑和安屿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还真敢回答。

    “阿戎和奴儿罕胃口极大,偏偏他们各自疆土虽然辽阔,却皆有不足,不像大楚得天独厚,物产资源丰富多彩,故而他们两厢联合,意在剑指大楚。”安屿第一个说,“他们之间联盟,许是不假;但是他们各自寻大楚结盟之事,定然不真!”

    盛苑点点头。

    景和帝不好在慈宁宫里无理取闹,只好暂时放过侄子,看向了盛苑。

    “明知山有虎,可要偏向虎山行?”

    盛苑闻言,眼眸亮了几分,灿灿的点点头:“结盟就结盟呗,结盟的盟书撕起来才带劲儿哩!本就彼此不和,两厢结盟,主打的就是背后捅刀子,权看怎样周旋哩!”

    “……”景和帝没想到这小女郎竟然这样说,终于找到训斥点,忙不迭沉声说,“胡闹!”

    只是才说俩字儿,那边儿太后就咳了出来。

    景和帝顿时换上笑脸,和气的问盛苑:“那你说说两两结盟的好处?”

    “皇上,为何要要两两结盟?干脆组个团,三国结盟多好!”盛苑眼眸又亮了几分,看向皇上的目光里充满了想要表达的欲望。

    “三国结盟?”景和帝眯了眯眼睛。

    “对啊!两两结盟多费事儿啊!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三个朋友坐一起多好!”盛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朋友?”景和帝可没忘刚刚这小丫头还说要背后捅刀子哩!

    “对啊!就是朋友!”盛苑却不在意景和帝眼角唇畔的揶揄,反而认真的继续点头,很郑重其事的点头,“众所周知,很多时候,让我们失败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

    第六百五十九章:看不懂

    盛苑其实不大能理解阿戎和奴儿罕的脑回路。

    这都实打实的结盟准备对付大楚了,为何还要分别派使臣过来,商讨各自结盟之事?

    这不是脱……咳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不成是想给大楚扣上个不义之名?

    可名声这东西……不都说玩儿战略的,个儿顶个儿的都是变脸这项非物质遗产的继承人,像良心这类普及性存在于他们而言,都是奢侈品,还能在乎名声?

    据盛苑研究,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位皇帝表叔,就属于道德底线极为灵活、良心良知存货不多的典范之一。

    平时嘴里深明大义,真到国家大局朝廷利益,背信弃义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胜利后,春秋笔法详述情由也就是了。

    不说旁人,就是盛苑自己,都能提笔帮阿戎和奴儿罕写下许多沿传后世的传说。当然,真实性肯定大打折扣,不说颠倒黑白,也要让这俩番邦把属于他们的锅给背好了。

    所以,要换成是她,既然想跟大楚掰掰腕子,现在就该动起来,想找茬儿的找茬儿,想挑事儿的挑事儿,就该怎样黑心怎样来才对,干嘛还要照顾“大义”?

    “大概是大楚太强大了,他们对付不来,所以想要迂回递进?”

    安屿也看不透,对手行事不肯走寻常路,他这儿也只能靠猜哩。

    不过,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我朝奴儿郡、泰宁郡皆有重兵把守,他们两个番邦想要大举进攻可不容易,虽说他们一心对付大楚,可是若一方被削弱的厉害,另一方未必不会蚕食,故而直接对抗的代价有些大,定然不是他们优先之选。”

    盛苑点点头,想起之前在书院听家里在礼部主客清吏司任职和鸿胪寺任职的同学说过,那些外国番邦来朝,向来主打一个不要脸,都是恨不能用地上捡的树枝换坚船利炮的角色,想来阿戎和奴儿罕未必不是打这个主意。

    听盛苑这样说,安屿闻言登时拍手,抬头看向景和帝:“对了!说不得是打着友好的幌子从咱这儿拿好处!姑父,您可不能上当!”

    “……”景和帝没好气儿的翻翻眼,他看着就这么像冤大头?!

    “哼,泱泱大国、天朝上国这些词儿一说,就能把朝廷里多少大臣们架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邦交友好,就能得万世安宁,这样的好事儿哪里找!毕竟不能失了大国风度。”安屿想起某些朝臣的言论,很不给面子的耸耸肩。

    “……”景和帝忽然有种自家大臣给自己拖后腿的赶脚。

    “阿戎和奴儿罕主动表示友好,这是阳谋,皇上表叔要想不让御史朝臣的奏本堆满御前,应下来是最好的办法。”盛苑觉得,对付来袭的阳谋的最好办法是还之以阳谋。

    “只要打进去,和他们成了盟友,他们关系能不能牢固,可就不是他们能说的算了!”盛苑说这些时,简直眉飞色舞,“到时候且撒欢儿呢!只要轻廉耻,何愁不能左手资源右手疆土?”

    “对,苑姐儿说得对!这成事不容易,败事有何难?!结盟之后主打一个捣乱就是了!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安屿捧场的呱呱拍手,还顺势发散思维一回。

    他俩一唱一和说到高兴处,还互相击掌哟呼。

    明明屋里说话的只这俩人,景和帝却恍惚自己还在览政殿里听那帮大臣们争执。

    很好,很热闹!

    果然,论捣乱,这俩家伙都是行家里手。

    景和帝稳了稳,忽然觉得之前还看不顺眼的大臣们良善了不少。

    也不是那些大臣多有良知,主要是吧,那些人名面儿上还是要脸的。

    能把捣乱说得这样理所当然的,也就眼前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景和帝觉着这次过来收获不少,最起码他对于之前想好的计划没有心理障碍了,这很重要。

    毕竟大国皇帝当久了,难免有些形象包袱。不过苑姐儿之前说得有理,要想降低斗争成本和难度,就要想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简单来说,就是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更加通俗的说,就是将自己的底线调整得比敌人还低,用敌人熟悉的手段降维打击对方。

    当然,说是这样说,具体实施起来又是另一番情景,须得徐徐图之。

    景和帝想到最后,站起来,满意的朝盛苑点点头:“朕听闻你这小女郎向来擅于坑敌人时顺带着自己,此刻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啊?!!!”在景和帝整理思绪的空当,已经调整思维、换了话题,和太后说笑的盛苑闻言,脑袋上亮起一大排问号。

    她看着景和帝哈哈大笑,看着他跟太后告辞,有看着他志得意满大步离开,整个儿人都是懵哒。

    不是,皇上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啊?!

    她这个老实孩子有问必答,规规矩矩的给皇上想对策,甭管有用没用、有理没理,不都是个办法?!

    皇上用得上用不上那另说,可也不能揶揄她这个未来的忠臣良将吧?!

    秦太后眼瞅着盛苑抱着果子,小脸儿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不解,又到现在的委屈,忙不迭安抚:“莫要气,何需惧也?!有姨奶奶在,便是掉坑里,也自有办法将你捞起,何需愁也?!”

    “咦?!对啊!”盛苑历来好哄,有秦太后这个亲姨奶奶垫着,她怕啥?!

    顿时,小女郎又眉开眼笑,乐呵呵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这儿高兴了,可是晚膳后,送走回览政殿看奏本的景和帝的安贵妃,心情就不大爽利了。

    “走,去慈宁宫。”安贵妃在殿里踱来踱去,思绪翻来覆去,一跺脚,带着宫人移步而去。

    ……

    举人覆试对于凭借实力名列前茅的考生而言,不说毫无压力,也是没有难度。

    故而盛苑这个实力选手很快就拿到了开春之后的会试资格。

    待到她志得意满准备好好儿放个假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大楚和阿戎、奴儿罕竟然真的结盟了。

    盛苑:“……”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

    第六百六十章:和亲

    “你这孩子,还傻乐呵呢!”

    郑氏和盛向浔没想到自家闺女听说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奖励自己出去跑马?!

    这、这这……何其没心没肺也!

    “你没听说啊,阿戎和奴儿罕建议三国互相联姻?奴儿罕的二公主,他们那儿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要嫁给阿戎大王子为妻了;阿戎王的妹妹也将成为奴儿罕国王的继妃。”

    盛苑抱着果盘一边儿嗑瓜子一边儿听,听来听去也没觉着有啥问题:“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他们这套,咱们春秋战国时都玩累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之间,有多少没有姻亲关系哒?这不也不影响你打我、我吞你!”

    想要长篇大论的郑氏和盛向浔:“……”

    好吧,他们看出来了,小闺女的思维已经不是正常闺阁女孩儿的思维了,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默契的摇摇头。

    算了,不说了!

    心累啊!

    盛苑见他们不吭声了,还以为是默许了她的正当要求,吃饱喝足之后,左牵马右擎隼,大摇大摆出了侯府大门,呼朋唤友十余人,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待郑氏和盛向浔两口子研究半晌,觉着还得跟这丫头说清楚后,才晓得,这家伙竟然跑了!

    “这是啥孩子!”郑氏气得连连捶丈夫。

    可怜风中凌乱的永兴侯,看起来那样的弱小、可怜、无助。

    永兴侯府主院这般热闹,扩建之后的世子大院也不冷清。

    自从邝绮姐儿跟着盛昕回京,就住到了扩建后的世子大院。

    扩建后的世子大院以盛昕自己起居的院子为中线,一左一右分置两处三进小院,各设有小厨房和花园,平时不走动的话,轻易谁也见不着谁。

    这番扩建,是郑氏和盛向浔在舒氏离开前和她商量的,在盛苑她们一行回来后已然建好。

    原本这般扩建,不过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想着邝绮姐儿住进来,毕竟皇上给邝绮姐儿赐了伯爵府,她一个堂堂“海安伯”,怎么可能乐意居于人下?!

    却不想邝绮姐儿入京之后,到伯爵府打理数日之后,竟然带着人马住进了侯府。

    人家住进来也是名正言顺,就是盛向浔这个侯爷也不好拒绝。

    哪怕清楚这女郎住进来就是为了生子,侯府上下也只能笑迎。

    哦,话扯远了。

    且说盛苑浑不知愁的跑出去撒欢儿了,徒留郑氏和盛向浔无可奈何,盛昕回来听闻,忙不迭过去安抚他爹娘,而听到动静的舒氏和邝绮姐儿也是各自心思。

    “若说联姻,京都贵女里,在宫里排的上号的、又模样出众的,非苑姐儿莫属,宫里贵人们哪舍得自家女儿去那蛮荒之地受苦?说不得要从宗室和勋贵里选合适的了!”舒氏选着头饰,摇头轻叹。

    云景在旁帮忙看选,嘴里也说:“侯爷和夫人定然不舍,又有二皇子妃看着,三小姐和亲的可能不大吧?”

    舒氏冷笑:“圣旨之下,何人抗衡?要不然东边儿那位也不能住进来。”

    云景没敢就这话题继续,只是说盛苑:“可是三小姐颇受太后喜爱……”

    “苑姐儿再好,还能好得过人家亲孙女?再说,三国交好,自当要有诚意……外面儿押苑姐儿六元及第的声儿可不小,她声名在外,只怕早已进了阿戎和奴儿罕的耳朵里,若是人家求娶,太后岂会为了她而耽搁朝廷大事?”

    云景闻言,不由感到怜惜:“阿戎部落在常年迁徙,茫茫草原一片孤寂;奴儿罕那里又是冰天雪地,虽说幅员辽阔,却不见丰饶之机,三小姐若是和亲,怕是要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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