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殿下,莫急!莫急!”文士觉得既然小女郎还懵懂,不若投其所好,先让她有好感再说。

    姜瑜铭有些憔悴,可是想到已经开局,不好立刻停止,只能咬咬牙,按着文士的建议试试。

    盛苑不清楚三皇子因为沉没成本而纠结,她很清楚自己今儿又要被罚了。

    “逍遥阁逍遥不?”郑氏敲着掸子,看着耷拉脑袋的小闺女,气乐了。

    从逍遥阁里出来时,小脸儿激动得都红透了,怎么这会儿老实了?

    “说话!问你话呢!打小儿怎么教你的?大人问话是不是要回答?!”郑氏将掸子敲的铛铛响,瞬间肌肉发硬的盛向浔悄悄往旁边儿坐了坐。

    “不逍遥。”盛苑小心翼翼抬起头,老实的晃着脑袋表示不好玩儿。

    “呵呵?不逍遥?我看你挺高兴啊!”郑氏跟她冷笑。

    盛苑警惕的看着那根掸子,求生欲爆棚的摇晃着脑袋:“我那是忧虑的!痛心哒!”

    脑袋飞快旋转,盛苑嘴巴也很给力,小嘴儿一动,言语哗哗哗的往外倒:“逍遥阁的顾客,都是沉迷于刺激和挑战的纨绔,他们痴迷于感官和视线的冲击,沉醉于震耳欲聋的欢呼吼叫声编织的氛围,大好时光消磨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大楚还有那么多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却将可以活人无数的银两用在这样无意义的享受上,实在不该!”

    “……”郑氏没想到自家小闺女已经进化到编出这样大义凛然的理由了。

    “我记得你有个奏本可以直达天听?”

    郑氏说的是先皇送给盛苑的礼物,景和帝即位之后曾表示过认可,这意味着盛苑的确可以通过这个奏本直接给景和帝上疏。

    盛苑怯怯的点点头。

    “既然逍遥阁这样不好,那你就跟皇上建议取缔吧!京都之地天子脚下,安能有此之处!”

    “???!!!”盛苑怔了一怔,旋即摆着脑袋。

    “不可啊!”

    这句不可,是俩人喊出的。

    盛苑看着她爹,立刻倒退一步:“敬老是美德,爹爹先说吧!”

    “呵呵,爱幼也是传统,还是你先来!”盛向浔坐回去,很谦逊。

    “我跟你说话呢!你让谁来回答!”郑氏见盛苑还要谦让,立刻警告着敲掸子。

    “您都说这是京都之地天子脚下,您说逍遥阁这样的地方为何还能开得这样红红火火?!”盛苑立刻端正态度,客气的反问。

    “……”郑氏看向丈夫。

    盛向浔虽说乐于看妻子揍孩子,可孩子能等会儿再揍,事情却要说清楚咯:“这地方可以将勋贵、世家、重臣、豪绅、富商的财政看得清清楚楚……也可以快速的将舶来之物以远超其价值的数字变现。朝廷,皇上乐见之啊!”

    郑氏闻言,静默片刻,微微摇头:“欲壑难填,越是刺激,就越是不够刺激,一次次的……现在只是拿着异国男女比美,将来会不会出现其他难以设想的情况?只怕逍遥阁会突破底线啊!”

    盛向浔没想到郑氏有此远见,不由大加赞赏。

    盛苑见机,立刻颠颠儿凑过去,跟着赞美不停。

    他们爷俩这样唱和,却让郑氏不好跟她们再发脾气,只好放话下不为例。

    ……

    “你说三皇子盯上苑姐儿了?!”待到休息之时,刚梳好头准备睡下的郑氏,听了丈夫的猜测当即没了睏意。

    一双杏核眼几要立起来,她揪着丈夫衣袖质问:“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盛向浔笑着劝她莫着急,“这事儿在苑姐儿,现在不好说破,且让那丫头折腾折腾吧!你放心,苑姐儿且看不上这样的傻子哩!”

    “可是,这欺人太甚咯!他前脚跟盛菡不清不楚,扭头就招惹还未及笄的女郎!简直不要脸面!”郑氏气得手都颤颤。

    盛向浔见了,忙不迭心疼的握着她手,安抚:“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啊!就是再没脑子的女郎,也不可能上当,更何况咱苑姐儿呢!你放心,我指定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他!”

    “可到底是皇上亲子。”郑氏也是博览广闻之人,史上嚣张的皇子王爷数不胜数。

    皇家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真要不讲理起来,谁能有何办法?

    “皇上对盛国公府和咱们永兴侯府没有意见,又有太后姨母看着,不可能让二皇子三皇子的正妃同出盛家,更何况蒽姐儿,苑姐儿是亲姐妹!”

    盛向浔不慌不忙的分说:“要我看,就是三皇子那傻小子自作主张呢!哼,皇子们都大了,也都起了心思……要我看,他闹的那出非盛菡不选,也不见得当真钟情至极!说不得且有算计咯!”

    “也是。”郑氏见他言辞有说服力,不由缓缓颔首。

    “不过苑姐儿那儿你不要提醒,她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听盛向浔叮嘱自己,郑氏关心则乱:“你是怕她反应过来,容易上当?”

    “我是怕她反应过来,把三皇子打啦!”

    郑氏:“……”

    ……

    “您是说,我能仰仗您的威名?”盛苑照例进宫看望太后和跟着太后学习皇家礼仪的姐姐,然后照例遇见三皇子,而后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三皇子姜瑜铭一见她眼底的兴奋,就有些发怵。

    主要是这丫头行动力……让他很受刺激。

    不过考虑到文士说的“感情从崇拜开始”,姜瑜铭咬咬牙,还是送出了承诺。

    “那我出去要是不方便,可就打您的旗号咯!”盛苑心里哟呼一声,不过理智尚在,忍着雀跃跟对方确认。

    三皇子感觉不大对劲儿,不过看着盛苑眼底的崇拜,还是矜持的点点头。

    第五百五十章:遭到弹劾的三皇子

    “臣弹劾三皇子三日前入宅殴打官宦子弟。”

    “臣弹劾三皇子六日前于梨园门外率众殴打吏部侍郎之子。”

    “臣弹劾三皇子前日与国子监门外抢掠学子,将其殴打侯将其仍在外城街区。”

    “臣弹劾三皇子前日下午偷袭滕郡王世子,令其独自蹴鞠两个时辰。”

    “臣弹劾三皇子五日前于京郊劫打奴儿罕公爵。”

    “臣弹劾……”

    景和帝没想到,在某个早晨一睁眼,弹劾他儿子的奏本若雪花一样堆在自己案前。

    “幸好六天前刚开过了大朝会。”景和帝第一反应是庆幸。

    随后,他先是唤来内卫头领,令其核实奏章,而后便忍着气让人将三儿子喊至案前。

    “你将这半个月的行程跟朕说一说!”景和帝看着面前有些忐忑的儿子,微微蹙起眉,强忍着不满淡声吩咐。

    按理说,他当等内卫的核实报告出来再喊这小子的,奈何这堆弹劾这小子的奏章看得他火大,必要先骂骂他出出气才好。

    姜瑜铭听了他父皇的吩咐,一头的雾水。

    这问题有些忒奇怪了,要是问他前两天去了哪儿还好说……这问半个月的行程,他哪能都记得清啊!

    更重要的是,有些行程也不好说。

    尤其是他父皇此刻的状态颇有些奇怪,那让人压抑的气势隐隐透着股愤怒……这愤怒该不会是针对他的吧?!

    莫不是有人给他上眼药了?!

    姜瑜铭开启头脑风暴,使劲儿将前因后果、各方人马都想了个透,还要分心琢磨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他这一琢磨,在景和帝眼里,那就是支支吾吾,看着格外可疑!

    瞬间,他案上那对弹劾奏章的可信度就提升了数个高度。

    很好,他这个三儿子,可能是要疯!

    虽说心里怒气瞬间暴涨数个刻度,可景和帝仍然保持着为数不多的理智,让他看上去没有立刻暴怒,只是低沉的语声听到耳朵里,让人心里打颤。

    “后日大朝会,你准备准备,上朝堂自辩!”

    “???”姜瑜铭听傻了。

    能够上朝是好事儿,可是……父皇让他自辩?是怎么个意思?

    他不记得皇子首次上朝有这么个程序啊!

    “呵呵。”景和帝气笑了。

    三儿子呆滞的表情,在他看来那就是心虚了。

    “你自己看吧!”景和帝一本奏章一本奏章的往他儿子头上扔。

    到底是当皇帝的,行为还是挺讲究的,他扔奏章的次序,完全是按着奏章上报的时间来的。

    他要让这小子感受一下他接到奏章时的情绪。

    姜瑜铭没想到他父皇一言不合就扔奏章,噼里啪啦的,好像雨点一样往他身上砸啊!

    “父、父皇?!”姜瑜铭不敢在御前左腾右挪的闪躲,他可不是屿哥儿那个厚脸皮的郎直到最后一本奏章精准的跟他肩膀大了招呼,额头上长包的姜瑜铭才呲牙咧嘴、惶然无措的问:“父皇这是为何?”

    “哼,那些奏章你自己瞧!”到底是亲儿子,景和帝扔完奏章出了气,倒是给了提示,“都是弹劾你的!朕的好皇子啊!”

    “殴打大臣子弟!殴打外国使臣!殴打国子监学子!欺凌皇室子弟!私闯大臣庭院……这一桩桩一件件,可真有战将之猛勇啊!朕看啊,朕原不该准备封你为楚王,你当为战王才是!可真有你的!你可真给朕长脸啊!朕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景和帝越说越生气!

    原本这小子一副翩翩佳公子,儒雅自风流的气质,让他看着格外自得,却不想一朝不见,这小子气质竟然跑偏!

    景和帝自然不认为这是儿子装了二十来年装不下去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儿子求娶盛菡不得,跟他较劲儿,跟他对着干呢!

    哼,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同意儿子娶盛菡,那是君父之令!

    怎么着?君父旨意也不好使了?!

    一不合意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这是为人子之所为?!

    哼!

    这不孝的东西!!!

    越想越生气,景和帝打算等内卫将核实报告递上来之后,立刻让人给这儿子十几大板,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爹!

    姜瑜铭在他父皇威压之下瑟瑟发抖!

    要是可以,他很想抱着这些奏章滚到一边儿慢慢瞧。

    可惜,他父皇此刻的视线,好若一把把刀子,凌厉的很,恨不能给他来个万刀齐发!

    瑟缩着脖子,姜瑜铭跪坐在地上开始翻阅奏章。

    刚刚景和帝让他进来的时候他没跪;刚刚景和帝扔奏章时他没跪;直到需要弯腰捡起奏章的时候,他腿肚子打颤,没留意的一弯,竟然起不来了!

    跪着就跪着吧,说不得看完奏章,他还得跪啊!

    姜瑜铭又是委屈又是不解的想着。

    打开奏章的一刹那,他怔住。

    这第一反应是——有人构陷他啊!

    当然,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喊出来的。

    “父皇,您给儿臣做主!”

    景和帝见他连声高呼冤枉,不由眯着眼,朝他冷笑反问:“一个还没听政、没有接触政务、没有接掌差事的皇子,谁吃饱了撑的构陷你!难不成,你说你那几个兄弟找的人?!”

    “啊这……”姜瑜铭犹豫了。

    虽说他自有野望,可是,凭良心说他二哥为人自是光风霁月,而他四弟则是安分守己,再底下的那些个弟弟,最大的尚且不足十岁,懵懵懂懂的也做不出构陷之事啊!

    至于他大哥,早已过继出去,虽说封了个亲王,可他这辈子大抵也就是个亲王了,但凡有脑子的,也不会参与到夺嫡上去。

    这样想着,姜瑜铭糊涂了。

    谁?!是谁算计的他!

    刚想低头说不知,可是,他父皇视线带着强烈的怒火,犹若千斤重石,压得他头抬不起来。

    “儿臣、儿臣……”姜瑜铭想说不知,可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不知俩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听着脑袋上方传来的冷笑声,姜瑜铭感觉脑袋发热、浑身冰凉。

    忽然,不知怎么着,思绪的触角好像有那么一瞬误入时光长河。

    三张圆乎乎的面容隐隐浮现出来。

    瞬间,姜瑜铭脑海的迷雾尽皆消散。

    顿时,他挥舞着手臂,大声疾呼:“父皇,是那三个混账误我啊!”

    第五百五十一章:对质

    盛苑、安屿耷拉着脑袋站在御前。

    本来应该还有个卢晟的,只是景和帝考虑到承忠侯的缘故,放过了他。

    当然,承忠侯之独子,只是景和帝放过他的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三人组干坏事儿时,主谋和主犯另有其人,卢晟这小子顶多算个从犯。

    “说吧!为何构陷三皇子!”景和帝看了两个鹌鹑似的家伙,冷笑着移开视线。

    以为装可怜就能让他放过他们一马?!笑话!

    自己出去招惹是非也就算了,还打着皇子的幌子!

    这是能说算就算的?!

    就是太后和安氏坐在这儿,他也不能放过!

    “咳咳!”郑安干咳两声。

    景和帝撇过去,见郑安做了个手势,撇撇嘴。

    扭头看向外面,齐姑姑和荟景遥遥跟他行了个礼。

    景和帝自信的点点头。

    他可没让这俩不省心的跪着问罪啊!

    “我们没有构陷三皇子!是三皇子自己同意的!”

    “???”景和帝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看看郑安。

    郑安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不由老实的跟皇帝颔首。

    “就是三皇子同意的!”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双双给彼此打气儿,而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他们俩还特意抬起头,睁圆了眼睛,试图让皇帝看清楚他们眼里的笃定。

    哼,说实话的郎君女郎,就是这样自信!

    “您若是不信,您可以宣三皇子过来,我跟他对质!是他亲口许诺哒!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哼!我说三表哥怎么这样大方呢,原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盛苑刚嚷嚷完,安屿开始抗议:“姑父,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三表哥这是放饵钓鱼,钓我们上来坑!这就是打击报复!”

    他俩越说越自信,之前的可怜样儿是不见踪影,反而仗着自己有理格外嚣张。

    景和帝敲了敲桌案,动作不大,却瞬间将这俩小混账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见他俩又恢复到了喏喏的状态,景和帝哼了哼,令郑安将在侧殿等候的三皇子喊了来。

    不是要对质?那就对!

    “谁同意你们打着我的旗号了!”姜瑜铭来到御前听了原委,气得差点儿跳脚。

    “三表哥,你怎么不承认!”安屿也不怕他,立刻跳起脚来,喊道,“别以为你比我高,我就怕了你!姑父面前,你怎敢说谎!”

    “就是,有理不在个儿高,你踮着脚也没用!”盛苑跑到安屿旁边儿,跟他一起跳着脚的高呼,“皇上表叔面前,你可不能扯谎!”

    “不是!你们俩怎能信口开河,御前欺我!”姜瑜铭没想到这俩坏东西竟然在御前还这样嚣张,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帮他们扛起了数不清的锅,登时气得嘴唇都哆嗦。

    愤怒之下,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说理。

    盛苑和安屿也不怕他,气冲冲的扬着拳头毫不退缩。

    景和帝看着一场群殴就在眼前,目瞪口呆之余,脑海里浮出深情的感叹:他这做了何孽?!

    “你们三个混账!还不给朕住手!”

    差点儿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停住了。

    “想打,等到大朝会的时候,你们仨上去打!”景和帝气得胡须颤颤,“现在!立刻!马上!关禁闭!统统关禁闭!”

    “儿臣侄儿臣女知错!”一听要被关禁闭,仨人立刻放开对方,老老实实跪成一排,异口同声承认错误。

    面对着景和帝涛涛怒意,三皇子和盛苑不约而同的抻了抻中间儿的安屿。

    “姑父,紧闭不要紧,只要您出气!不过,关紧闭之前,您要让我们把理说清啊!就是三表哥同意我们这样做的,他不能不承认!”

    安屿嗷嗷的膝行过去,想要抱他姑父大腿,可惜,桌案挡着了,他只能扒着桌沿,可怜巴巴的嗷叫:“姑父,您行行好吧!让您可怜的侄子把冤屈洗洗清吧!”

    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抹了把眼。

    “……”景和帝的怒气,遇见了安屿不要脸的表演,顿时消散了。

    嘴角抽了抽的他本想挪开视线,却不想一搭眼,就见盛苑眼泪汪汪的瘪着嘴使劲儿点头!

    得!这丫头比这小子演技好!

    景和帝郁闷的看向三儿子,却见这小子气鼓鼓的瞪着屿哥儿,那样子和这俩小的放在一起,妥妥一个反派!

    “你们言辞凿凿说是三皇子允许的,你们可有证据?”

    景和帝幽幽发问。

    他忽然觉得现在将他们关禁闭的确不好,现在关他们的禁闭,岂不是给他们时间串供、找托词?!

    既然捉了他们个突然,那么就突击闻讯好了。

    “我有证据!”盛苑立刻举手,“皇上表叔,我有证据!”

    “你说!”景和帝抿了抿唇,示意盛苑先说。

    “这话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景和帝见这小女郎竟有长篇大论之意,差点儿捂耳朵:“你给朕长话短说!”

    “……”没发挥出来的盛苑呆了呆,见景和帝脸上满是“你多说一句,就把你们关起来”的威胁,登时识时务的点点头,态度格外端正、言语及其配合,“简短截说,就是三皇子在请我们仨逛街、购物、玩耍之后,主动到慈宁宫外等我,跟我说……”

    姜瑜铭在盛苑开口点名时间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听到后面顿时大惊失色,他真没想到这胖丫头啥都敢往外说!

    “哦?!”景和帝听着盛苑一五一十的诉说,眼底的戏谑渐渐消散,他的视线缓缓聚在三儿子的脸上。

    “老三,是不是你跟苑姐儿说,让她可以仰仗你?是不是你在苑姐儿反复询问是不是能打你之旗号时,你点头允诺咯?”

    “是、是这么说,可是儿臣没让他们……”姜瑜铭感觉到父皇徘徊在他头顶的视线,感觉到那视线里从未出现过的探究和不满,登时心里发慌,忙不迭反驳。

    可惜,已经将这个儿子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的景和帝没了耐心,他不等这个儿子说完,便将他的话给打断了:“好了!既然你同意苑姐儿他们打着你的旗号行事,那他们的作为就有你一份儿!你想脱掉干系?那是不可能的!”

    姜瑜铭猛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父皇眼底的冷漠,傻眼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各缘由

    “说说吧!你好好儿的为何跟苑姐儿去打人?”禁闭室里,安贵妃没好气儿的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侄子,问他。

    安屿盘坐在单间儿的床上,认真的纠正他姑姑言辞:“不是跟着苑姐儿去打人,我是和苑姐儿一起行侠仗义去了!”

    安贵妃见这小子都挨罚禁闭了,还不忘维护盛苑那小女郎,登时心里又是忿忿又是好笑。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放肆?竟然敢翻到翰林院学士的家里打他的公子?”

    听到姑姑提及这个人,安屿顿时义愤填膺的挥着拳头:“那小子坏的很!前些时候他为了能竞争到六科实习的名额,竟然派人跑到竞争者的婆家说人坏话,一下子将同期竞争的三个女郎都给迫得退了学!

    不仅如此,他还放出话去,说是女郎不配于他竞争!他这样无耻,我们岂能不成全他!在他考试前一天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贵妃对他侄子这番话已经不知怎么吐槽了。

    听听!听听!他给的这理由!傻子都听得出来谁最气愤!

    偏偏这呆头鹅还言辞凿凿的想把盛苑撇开。

    “这个郎君不端,你打也就打了,可是吏部侍郎之子招你惹你了?”安贵妃忍着不满,又问。

    提起这个挨打的家伙,安屿仍然振振有词:“他在花楼胡言乱语,说那花楼的头牌才学强过小三元,又说南风馆的小倌比童试的这帮女郎好看!他这骂谁呢!我们仨……哦,我是说我要打他,那是救他哩!”

    “……”安贵妃努力让自己冷静,“那么,仗义的小侯爷,本宫问你,吏部侍郎家的郎君在花楼和南风馆说的话,你怎么晓得的?!”

    “姑姑!我可没去过啊!”安屿看着他姑姑要找棍子,登时跳到荟景姑姑身后,极力撇清关系,“是有人看不过眼告诉我的!我、我有找人核对过!他真说过哒!”

    “呵呵。”安贵妃接过小内侍递来的棍子,挽了个剑花,说着就要挥去。

    安屿吓得扯着脖子高呼:“姑父救我!”

    一门之外的景和帝:“……”

    打!使劲儿打!

    可给他出出气!

    ……

    “那国子监的学子又怎么惹着你了?”秦太后点着盛苑额头,无奈的问她。

    盛苑哼哼着说:“他之前一直考不过姐姐,自从皇上给姐姐指婚,他就得意忘形,先是说姐姐是女郎,就该缩回后院洗手作羹汤,不该在外和郎君争名次,而后又跟国子监申请,以给皇子妃笔迹保密为由,要把姐姐的成绩、卷宗都给销毁,还想联合郎君将国子监的女助教撤销了,话里话外竟是女郎不配教导他们。

    我只是气不过,想让他丢丢脸,看他还好意思这样言之凿凿不!气势也没打的多重,就是当众抓他离开,然后抽了几鞭子,又当众把他扔下而已。”

    秦太后无语的摇摇头:“你啊你!那怎么还折腾滕郡王家的小郎君呢?还让人家独自蹴鞠俩时辰,你可知那小郎君差点儿累断了腿?”

    “书院最近要比蹴鞠,就是郎君女郎一起上那种!之前已经比过很多次了,他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他自己蹴鞠技艺不够精湛,就想坏招,还放言说,他要把对手都踢下场!

    起初都以为他说大话,可是预赛时,他专将鞠球朝对手脸上拍,还专挑女郎下手,受伤的女郎不是难以起身,就是有苦难言,别提多卑劣了!

    哼,他前些时候还放言,一定要赢到和九江书院对战,到时候专打我们仨!他既然这样自信,那我们三个岂能不成全?

    为了到时候能有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我们提前训练训练他,让他德能配位。”

    “你们年少气盛,偶尔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奴儿罕公爵给打了?那是外国使臣!”秦太后懒得管那些小事,自己家孩子没吃亏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上升到国与国的关系上,那就不能轻视。

    在秦太后闻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收拾过了侄子的安贵妃也发问了。

    不同的单间里的盛苑和安屿,几乎同时高喊:“这不赖我们!”

    “一切都是凑巧!”安屿想到当时那情况,面容开始涨红,“我们去京郊打猎,他们也去京郊打猎!谁想他们个奴儿罕的野人,竟然在我大楚京郊强抢民女,还殴打我们大楚百姓!”

    “全部是他活该!”盛苑忆起当时那情景,还格外不解气,“刚开始我们也没想揍他,是他们不识好歹!我们拦下他们做坏事,那个公爵啥的叽里咕噜的指着我们说坏话!哼!他以为我听不出来呢!我哥哥教过我奴儿罕语,我听得懂呢!他竟然还想把我给掠走!我不打他都对不起他的嚣张!”

    “是奴儿罕啥公爵自己要求挨打的!”安屿表示自己是成人之美,“他指着自己鼻子让我们揍!您说,面对外国友人的要求,我们能不成全?”

    “是奴儿罕那公爵问我敢不敢打的!”盛苑表示自己展现了泱泱大国的气度,“他拍着脸颊让我们动手,虽说这要求有些奇葩,可是外国友人的请求,我们能不照顾?!”

    “呵呵。”听过两个内侍复述的景和帝,笑容格外和蔼,“很好!很好!关禁闭也很好!”

    ……

    “您不看看三皇子去?”荟景扶着安贵妃离开禁闭室,原以为还要到三皇子那儿看一眼,不想自家贵妃恍若忘记这个儿子似的,目不斜视的就朝华宁宫而去。

    “让他冷静冷静!”安贵妃冷哼着,“不争气的东西。”

    “三皇子也受委屈了。”荟景斟酌着劝。

    不想安贵妃却笑了起来:“既然他自己认不清形势,这样断了他乱想也是不错。”

    这样的话,荟景也不敢接,只能说:“三皇子是皇子,有些想法儿,不能说是错。”

    “有想法没错,可是一无恰当时机、二无足够才德,明知圣眷何在却要强求,那就是错!有力使不对地方则是大错特错!”

    安贵妃说完,顿觉有些乏力,郁郁的挥挥手,坐上跟随的轿子离开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教女

    “盛小女郎,你现在很行啊!距离胡作非为已经就差一点点了啊!”

    正院儿书房,郑氏看着罚跪的小女儿,冷笑着拿起掸子。

    “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盛苑可不认,赶忙俩手比划着,表示自己是好人,才不会胡作非为。

    可惜,她不反驳还说,这么一说反而让她娘将掸子挥出了响声。

    顿时,勇武的盛小女郎缩起了脖子。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郑氏见她不够严肃,瞪过去。

    盛苑连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楞鼓。

    “聆娘且慢!”盛向浔见妻子真要动手,连忙喊,“不急着揍她,先问清楚再说。”

    抱着脑袋的盛苑连忙点头:“都这么大孩子了,不兴再打啦!”

    “……”郑氏本来让丈夫说动了,可见她这样子,登时抖了抖手。

    盛向浔见状,不动痕迹的将小闺女挡住,笑着安抚妻子:“你先消消气,且听我问她。”

    郑氏哼了哼,瞥了眼瞧瞧瞅他们的小女儿,大声叮嘱丈夫:“今儿这事儿定不能轻拿轻放,定要让她晓得何为君何为臣,让她晓得怕了才成!”

    “好好好,你听我说她!”盛向浔笑着应承。

    待妻子稳坐一旁,他扭头看着跪着都不老实,恨不能将自己扭成麻花的小闺女,忽然有些头疼。

    “眼瞅着就及笄了,是大女郎了,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胡天胡地胡闹呢!今儿打这个,明儿揍那个,可把你能耐的,你咋不横着走?”盛向浔假模假式的训着。

    盛苑心说,除了那个奴儿罕公爵是必要揍的,前面儿那几个原也没想着真动手。

    其中那个滕郡王世子,他们仨是想在蹴鞠场上要他好看的。结果不成想,三皇子自己凑过来了。这人不怀好意,她岂能不将计就计?!

    “是他小气,想要报复打击,我不过是趁机还以颜色,让他别老惦记让我帮忙给盛菡带话,我可不是好惹的!”

    “所以,你们除了打定主意让滕郡王世子吃亏,揍奴儿罕公爵是临时起意外,其他挨揍的那些人都是凑数儿的?!”

    “三皇子让我们仰仗他,那不得打着他的旗号多做些好事儿?我们这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我看你是话本儿看多了!以后不许你看那些江湖话本了!”郑氏见她还挺得意,立刻数落起来。

    盛苑心里不服,可她又不敢抗议,只能跟那儿哼哼唧唧。

    见她不犟嘴,郑氏顺了口气。

    盛向浔听明白她们三个假借三皇子名号搅风搅雨的缘由了,不禁好奇的问:“要说……你们仨在京都‘威名’可不算小,说是横行京都都不为过。你们,是怎么假扮三皇子的?”

    不是他说自家孩子坏话,主要是他家这小女郎和她两个小伙伴的形象有些鲜明。

    人家三皇子往那一站,那是翠翠青竹、芝兰玉树,龙章凤姿、鹤立于群,风度翩翩、衣冠禽兽……咳咳,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三皇子的形象和这仨就没关联。

    他们这三位,衣着配饰浅淡些,就好似汤圆来上街;若是红袍配玉带,宛若冰糖葫芦横放着咧!

    所以,盛向浔很好奇,他们仨是怎么让大家都真心认为是三皇子胡闹的?

    要知道,以往三皇子风评还是不错的,至少存在感没这么高。

    盛苑看她爹那副小瞧人的样子,登时不乐意了:“三皇子的风格简直不要太好借用哩!”

    虽说他们三个动手时不好叫外人瞧着,但是动手之后,想要误导旁人以为是三皇子做的,这还是很容易的。

    只需要一个影影绰绰的远景、有标记的令牌、大喇喇报家门的时机,就能达成设计。

    更何况,有些时候他们仨在马车里不出,凭着风将车厢窗帘掀开个细缝就能引人遐想。

    盛向浔也是欠,他闺女说了半晌都没提三皇子具体有什么特色风格,他却非要问个明白。

    “衣带飘飘,未语先笑;嘴角上翘,亮粉闪耀;佩玉叮当,折扇摇摇,若隐若现,语慢声悄。”盛苑说到最后,很是鄙视的将头一扬,“总之,就是一个装!”

    郑氏看她还藐视人家,忍不住说她:“咱们抛开人品不谈,人家三皇子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清爽自然,怎么搁你嘴里,就没好话呢!”

    “爹、娘,咱们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盛苑觉得家大人太肤浅了:“我们应该透过外表看本质!要我说,三皇子就好似揪了雀翎装凤凰,假模假样掩小气!

    他这人感情比纸薄,心眼比藕多,自作聪明胜赵括,寡恩薄义超孟德!”

    “你差不多就得了!”郑氏见她越说越顺口,眼瞅着就要说唱起来,赶紧拦着。

    跟小时候一样,说兴奋了恨不能又跳又唱!

    “不说就不说!”反正说完了。

    盛苑老实跪了回去。

    盛向浔听了半晌,眼睛眯成条缝,若有所思片刻,忍不住跟妻子耳语。

    盛苑注意到,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可惜,听不见。

    要是系统的雷达没让主系统关掉就好了。

    瞧爹娘那不可置信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说她。

    盛向浔两口子商量完了,轻咳两声看向盛苑,试探:“苑姐儿啊,你刚说三皇子这不好那不好,优秀的外表都是不足……想你们之间尚有恩怨,故而说得偏颇些也能理解。”

    “我和他可没有恩怨,是他单方面不依不饶!”盛苑表示之前偷袭群殴造成的不快,她和屿哥儿在皇上面前都道过歉了,之后她可没有招惹他呢!

    “不提这个了,我就想问问,三皇子怎么也算是皇家唯二容貌精绝的皇子,他你看不上,那二皇子怎样?”

    “二皇子?”想到那个城府颇深狡猾奸诈的皇子,盛苑不服气的哼了哼,“温温吞吞,普普通通!除了心眼,一无所精!”

    “???”

    “!!!”

    郑氏和盛向浔怔了怔,认真看了盛苑好半晌,发现她这是心里话,不由对视一眼,旋即有些抓狂。

    “人家那叫沉着稳重清风朗月!”

    “人家那叫有匪君子宛若珠玉!”

    他们不约而同纠正自家闺女的认知,可惜,盛苑将头一扭,全然不听。

    郑氏&盛向浔,见之大惊:糟糕!小闺女的审美好像出了问题!

    第五百五十四章:怒气

    “苑姐儿留步!”

    好容易从爹娘安排的加强审美课脱身的盛苑,踩着醉步出了侯府,还没等她走多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从侧后方传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诚王车驾到了。

    “原来是王爷喊我!”盛苑上前行礼,刚好见到诚王妃掀开车帘,不由笑眯眯又行一礼。

    “今儿我和王妃打算到京郊散心,就不带你们仨了。”诚王乐呵呵的捋着胡子,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有多开心。

    盛苑脑袋上冒出排问号:“不是,您老过来一趟,特意告诉我这事儿?!”

    他们虽是忘年交不假,可好像也没交往过密到出去一趟必要呼朋唤友同行吧?!

    “呵呵,当然不是,本王是听说三皇子纠缠你的事儿,想着你这小笨丫头未必能参透本质,故而前来相告……”

    诚王叭叭儿说了一堆,盛苑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小笨丫头”这个称呼上了。

    呵呵。

    盛苑使劲儿吸了口气,特别诚恳的问:“那么大精王爷,三皇子是不是脑袋错乱了?我要走仕途这事儿从先皇到当今,还有太后贵妃,可是都知道的,他怎么就自信到我缺心眼儿想嫁给他?”

    嫁人是什么啊?能吃么?!能喝么?!能玩么?!

    再说,她不过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女郎,他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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