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忽然,系统提醒她说:【宿主,你之前不是让我提醒你给姐姐讲故事么!我刚刚整理了替身文的大纲,你照着念就成!】

    自从被盛蒽的智商征服,系统就喊盛蒽姐姐了,虽然盛蒽并不清楚有它存在。

    对耶!

    盛苑眯乎着的眼立刻睁开,赶紧从她姐怀里爬出来,歪着头试探着问她姐:“姐,你说,我说的话是不是总有理?”

    她这是还没忘讲完第一个故事时,她姐亮出来的巴掌。

    盛蒽哪知道这小家伙儿的想法儿,还以为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笑闹呢。

    她点了点头,忍着笑表示:“对对对,我们家苑姐儿说话就是有理!你以后叫盛有理好了!”

    盛苑得意的仰头:“我之前还跟爹说呢,等我及笄之后,取小字就叫有理!”

    盛蒽可没听过这事,登时差点儿笑弯腰。

    【不对!不对!宿主,你这话题偏咯!想想故事大纲!】

    系统心累的很,这宿主哪哪儿都合它意,就是岁数儿太小了,思维想法儿很容易就被别人有意无意的带偏!

    盛苑被系统这样一提醒,赶紧点点头,对对对,她想起来了。

    忙不迭对着还在笑的姐姐表示,她有个关于替身方面的故事要讲,让她姐姐听完给点儿意见。

    盛蒽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了:“……”

    看着刚刚还可爱之极的小妹脸上露出一副期待她从中汲取教训的表情,盛蒽嘴角儿抽了抽,恨不能赶紧将这糟心的妹妹给扔了。

    这小孩儿,不能要了!

    第四十五章:到底有多胖

    太子姜怀谦进宫请安,刚随内侍进了清源宫,就瞧见他父皇承元帝在廊下逗弄着画眉啼啭啾鸣。

    见他走近,承元帝轻颔首,接过杨询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招呼儿子到后面的小花园叙话。

    此时距离午膳还有些光景,承元帝打算带儿子到凉亭手谈。

    太子姜怀谦棋艺寻常,也不用担心让棋问题,因此出手落子极为随意。

    倒是承元帝时不时沉吟琢磨,好容易吃了儿子数个子儿,就瞄见杨询从个小内侍那里接过本册子,便顺手将捏着的白玉棋子扔进棋罐,笑着朝儿子说:“朕记得你府上安丫头的侄子也去了游园会?”

    他说的安丫头,是太子姜怀谦的侧妃,安国公府的嫡次女。

    姜怀谦也放下棋子:“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出席游园会的适龄稚儿唯有安屿,他虽刚满四岁,到底是安国公府嫡长孙,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一连数日派嬷嬷接他,安氏虽不舍也不好反驳。”

    承元帝面色不动,听到最后才慨叹:“当初朕错点鸳鸯谱,将安丫头赐婚给了陈氏,不想陈氏犯事被朕贬黜,朕念与安国公幼时之谊,不忍她受累,就将她许给你做了侧妃,一眨眼竟到了如今……安国公世子殉国时,这孩子才出生吧?”

    姜怀谦低头说是:“当初草原阿戎进犯,安世子领兵退敌受伤殉国,那时屿儿堪堪抓周,世子夫人悲伤过度追随而去,侧妃安氏忧心屿儿,便央了我将他接到府里抚养。”

    承元帝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禁想起当初那场牵扯着阿戎、楚、齐三面战场的战役:“安世子,国家栋梁也!那一战打得阿戎退避千里,若非此,并齐之事不易,有其虎视眈眈,朕不能不忧它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姜怀谦应和称是:“而今阿戎虽野心未息,但若想要举兵来袭,却也非数载能成,倒是给我大楚整合齐人、修生养息的时机。”

    承元帝闻言未语,手指在桌案上轻叩。

    嗒、嗒、嗒……嗒嗒嗒。

    这一声声叩击声在针落可闻的凉亭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怀谦垂眸静待。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承元帝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看向太子:“安国公世子之位,朕已决意给予安国公次子。”

    “父皇圣明!”姜怀谦闻言面色如常,恍若早已了然一般。

    承元帝不禁挑了挑眉:“你如此平静,是早已猜到?”

    姜怀谦叹:“当初,儿臣应允侧妃安氏借皇家之势强接屿儿入府,也是因安氏哭诉此乃唯一保下安屿之法。父皇仁厚心慈,又极具远见,必不能让他若小儿抱金般招摇过市。如此安排,却是保全之道。”

    “你能想通自然是好。”承元帝欣慰的笑了笑,“好好教育忠良之后,待他成才,你这个养他长大的姑父还能亏待他不成?”

    姜怀谦没敢接话,只是回说父皇圣明。

    承元帝摆摆手,又言:“朕听闻安国公夫人有意抚养安屿,想来若是世子之位定下,她也能安生些……不过若是她仍有此意,你和安氏还要慎重对待,便是不送回去,也不要闹的满城风雨。”

    姜怀谦连忙说是:“安氏曾和其母谈过,国公夫人也说要看屿儿之意。”

    “你们心里有数儿就好,朕岁数大了,委实不想幼时玩伴跑来跟朕哭诉。”承元帝摆摆手,不想就此继续谈下去,转而扭头吩咐杨询,“大伴说些轻松些的让朕缓缓心情。”

    杨询看了太子姜怀谦一眼,他手上册子第一页记录的就是那位安屿安小爷的事迹。

    姜怀谦一看他这般,就知道安屿那小子惹事了,心说安氏果然有先见之明,决定让安屿赴会后,便明里暗里跟他说了许多好话。

    承元帝笑了笑,令杨询直接念出来。

    杨询朝姜怀谦歉意一笑,抑扬顿挫的将记录逐字逐句念出。

    姜怀谦刚听的时候还提着气,可是越听就越不以为然,很快便轻松下来。

    要他说,这也不能赖安屿惹事,他才那般点儿大,不可能主动招惹旁人。

    他最听姑姑安氏的话,这次参加游园会,也是冲着交朋友去的,只不过谁能想到他无意间听见旁人笑他身姿圆润,嘲他地位尴尬呢!

    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亲眼见识了啥叫前恭后倨后,也不能淡定。

    大概是被那些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做派刺激到了,这孩子带着安氏安排的侍卫揍了几个嘴欠的世家子弟。

    再之后,他跟人接触时心里就有了隔阂,行为举止再没有之前的乖巧温和。

    谁过来跟他说话讨好,他都高抬下巴看对方,言语动作透着高傲,看起来很是难以接近。

    这孩子还将之前交的几个朋友都赶走了,带侍卫独进独出的满处溜达。

    走到湖光十色时,跟盛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又发生了场冲突。

    “盛国公府二房嫡女见安小爷无人结伴,便想邀请安小爷同乘一船,不过让安小爷给呛了回去。”

    杨询说完,姜怀谦还等了等,见他并不再说,不禁问:“这就没了?”

    杨询赶紧看看册子页面的记载,忙说:“之后便是安小爷去到桃源花海看了场热闹,不过安小爷并未参与。”

    “原来如此。”姜怀谦松口气,心里埋怨杨询之前的表现太夸张,让他以为那孩子如何惹事儿呢!

    不过就是打了几个不懂君子之风的世家子弟而已,又不是大事儿。

    安屿身边儿的侍卫是侧妃安氏从他那里要过去的,虽然十二三岁但身手极好、人也很懂轻重,他出手不过是给安屿出出气,顶多是皮肉伤。

    至于安屿后来态度高傲,还有就是不很委婉的拒绝了小女郎的邀请……这都能算事儿?

    姜怀谦暗自哂笑。

    当然,这凉亭里这样想的可不止姜怀谦自己,就是承元帝也不认为安屿所为有多出格。

    他此刻对杨询提及到的桃源花海的热闹很有些兴趣。

    杨询见状,赶紧继续绘声绘色的念起来。

    “又是盛家女?”听杨询说了桃源花海闹剧的双方名姓,承元帝讶异了一下,旋即问儿子,“记录说的盛二娘,可是盛家三小子之女?”

    姜怀谦想了想,旋即点头说是:“儿臣记得,叔泉表兄长女……排行的确为二。”

    “哦,那就对了!朕记得他小闺女在国公府排行最小,前次为了这孩子他还告状到朕跟前儿呢!”

    承元帝来了兴趣,笑呵呵让杨询接着念。

    随着杨询娓娓念来,承元帝和太子姜怀谦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待杨询念完,承元帝忍不住好奇的看向儿子,问:“盛家三小子家的小九娘……到底有多胖啊?”

    第四十六章:父子争论

    姜怀谦没想到父皇竟有此一问,有些忍俊不禁:“儿臣虽未亲眼见过那小九娘,也知道那孩子并非痴肥,不过略微墩实圆润了些,还是很可爱的。”

    想起月前在母后那里看到的画像,姜怀谦嘴角儿忍不住又向上挑了挑。

    当时他看见画上那头戴芍药身着短衣的胖娃娃,还以为是宫女画出年画娃娃来哄母后开心。

    毕竟有着红润润肉嘟嘟的小脸儿,亮晶晶笑眯眯的圆眼,宛若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唇红齿白格外喜庆的稚童,他现实中也就见过安屿一个。

    “母后曾因表兄炫耀其女有口福,担心他把孩子养的过于肥硕,特派了太医院擅长调理小儿的张、陈两位太医前去把脉。

    二位太医回来皆言那孩子康健之极,京中勋贵人家鲜有所见,不用特意调养,如此养着就很好;也不用担心身材问题,只说长大些自然而然就好了。”

    当然,鉴于那小家伙儿底子过于好了,便是长大了也很难成为清瘦之人,大概就是……略有丰腴吧?

    姜怀谦如此想着,很有些羡慕。

    他眼下儿女拢共十几个,皆是锦衣玉食佳肴供养,却偏偏一个比一个的单薄清瘦。

    要不是膝下安屿养的结实,他还以为府里养孩子的手法有问题呢!

    想着侄子安屿那小胖爪子的手感,太子姜怀谦惆怅的羡慕起自家表兄来。

    承元帝倒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竟引得他儿子内心兴起如此丰富的联想。

    他这会儿咂摸着盛家三小子那俩闺女的小诗,一边儿乐呵一边儿招呼杨询派人查看,看看那秦家闺阁布局是不是真那样夸张,再问问林澈表妹是不是真的像盛蒽。

    听到承元帝提起林澈,姜怀谦眼眸微动:“父皇,林家乃是后齐豪富,此次归楚他家献海岛若干,其间矿藏数个很是可观。”

    “所赠者惊人,其所求亦不浅,恐不仅想保全其族。”承元帝闻言,面色淡淡,“朕不曾强求其献资产,亦不会眼红他家数代累积,倘安分守己,朕自能容之……只怕人心不足。”

    姜怀谦没吭声,想着林家数代积累的藏书,很有些意动。

    承元帝也不想猜儿子的想法儿,他轻笑着问子:“桃源花海一场闹剧,你可看出什么?”

    姜怀谦心说不就是小儿间的胡闹么,遂诚实的摇摇头:“林秦联盟不值一提。”

    “朕说的不是此事。”

    承元帝看向他,双唇微动似有话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幽幽转为轻叹:

    “朕以为秦二娘会和盛蒽闹开,不想那小女郎聪明的很,该退缩的时候不强进,有眼力、轻脸面,该舍弃的时候毫不犹豫,哪怕两家已有联盟……这说明什么?”

    姜怀谦觉得父皇想多了,故而低头不语。

    承元帝微皱眉:“不说言语犀利的盛蒽,就是这个圆滑的秦二娘,甚至那个略显讨厌却关键时候能出来周旋的秦六娘,都不逊于那个林澈啊!太子,朕跟你说过的,不要小瞧女子,哪怕她们还是小女郎。”

    姜怀谦不解父皇为何执意欲开女子科举之路:“父皇,两三千载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已成惯例,若从我朝开先例,恐朝中诸臣不满,届时又添波折。”

    承元帝盯着他眼眸反问:“楚齐分裂亦有千载亦成惯例,依你所言,朕缘何执意吞齐归楚?又为何意欲剑指草原?”

    姜怀谦见他父皇虽然一连两问,但是言语温和,眸中亦有鼓励之意,心知能坦诚己见的机会只有此次,故而如实说:“可这两者并不相同。”

    “差异在哪里?不过都是打破陈规。朕看古文记录,尧舜之前甚至还有过以女为尊的时期,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变化,周而复始,何至于陈规不能更改?”

    姜怀谦迟疑:“只怕朝堂上下阻力不浅。”

    承元帝笑出来:“太子,你认为君臣之间,利益当真一致?”

    姜怀谦刚想说是,却不由多想了想,又觉不能绝对。

    承元帝见他如此,眼眸闪过笑意:“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臣民,男女皆是朕之百姓,受朕庇护,供朕差使。男与女,对于朕而言所差哪里?

    朝臣反对,自有他们道理,不过是官位减少权威降低,碍着他们的利益。可是于帝王皇室而言,多些效忠之才助力大楚盛世,不是好事?

    你看朝臣,纵使他们结党营私、弄权贪财,将这江山败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江山换个朝廷,他们依旧可以科考依旧可以当官,到最后高官厚禄依然,可是大楚皇室呢?若是江山轮转,大楚姜氏要如何自处呢?”

    姜怀谦显然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此刻听闻不由内心涟漪渐渐:“父皇所言皆是,可是……女子出仕,难免受三从四德影响,便是为官,恐更受家族钳制,其父其兄弟,其夫其子嗣,哪个不是牵绊?就怕反成傀儡。”

    “这就看朝堂天子如何做了。只要真能公平对待,那这些问题,渐渐地就不会是问题。”

    承元帝看起来智珠在握,接过杨询递来的茶盏,轻轻地将茶叶抹开,轻啄几口,又示意太子喝茶,这才继续言说:“都说人生识字忧患始,这人啊,懂得多见得多,心胸开阔视野宽敞之后,想的就会多,要的也会多。

    女子若是有了可以追逐名利的才能和施展才华的场地,你猜,她们还乐不乐意在高墙之内不得自由?

    明明自己才华过人,可是家中依然偏袒无能兄弟,时间久了见识多了,你猜她们会不会心存不平?

    世间男儿少有痴情,若是找到只取一瓢饮的良人也就罢了,若是夫君三妻四妾,庶子满地,那女子如何甘心?又岂会不有所保留?

    当人具备了争取的能力,有保护自己利益的能力,那么底气也就足了。那时,对于女子而言,父兄丈夫皆不再是权威;不影响自己利益时都好说,一旦影响,必有对抗!

    故而,只要让女子知道她们立身之本在于大楚天子,她们可以依靠的是可以平等对待她们的大楚朝堂!

    朝廷选才只看能力人品不看性别不同,只要教育到位,你猜,这世上最想维护住大楚江山的人是谁呢?”

    承元帝略有诱惑的语气,让姜怀谦心中波澜迭生。

    他听他父皇低沉却有力的说:“就算数代以后不肖者惹得朝代更迭,就算那时江山易主,当世女子亦会拼力选择对待女子态度和我们近似之主。

    而这样的人坐上江山,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继续承认女子科举,他们都势必借机以延承大楚正统为名承继江山。

    如此一来,说不得能给后世那些不肖子孙留出活路,兴许还能当个逍遥侯或者普通豪门。”

    承元帝所虑之远,让姜怀谦怔愣许久,半晌喏喏不知怎般言语是好。

    好半天,他才缓缓舒口气,半说笑:“父皇高瞻远瞩非儿臣所能及,只不过……父皇就不怕皇室女郎也不再以父兄丈夫为尊?”

    承元帝闻言,恍若听到笑话,上上下下看他半晌,嗤笑:“皇室从来都和朝臣百姓不同,就算没有此举,后宫嫔妃又有哪个简单呢?前些年,朕的后宫就不是战场了?

    便是胸无点墨的女子,但凡能在后宫里熬出头的,又有哪个真的三从四德?又有哪个不是披甲挂胄就能统帅三军?

    女子地位如何对皇室影响从来都不大!”

    姜怀谦再度被他父皇言论震倒。

    承元帝见他若遭雷劈一样,不禁摇摇头。

    心说,太子到底还是不大成熟、见识不够啊!

    就他那个后院儿能人辈出的,看着吧,待他继位之后,可有的瞧呢!

    虽不想承认,可承元帝还是不免生出解气之感。

    “这些话,朕原本想等游园会结束之后,侍卫女官统计出男童女童诗作文章,再与你讨论的。不过既然赶巧儿说了……那就说吧!

    当然,你也不要心存顾虑,朕虽想开女子科举之路,但是却不会下旨明令,将来这个功德……朕留于你了。

    便是你后悔不选此路,也无碍。

    朕到底老了,心有余却力不足,故而能做的不过是给后辈子孙想想退路。这选择也未必就是最佳,你选不选择皆看你,若是委实难以接受,也就作罢!

    不过你要记着,这样的开先例之举,宁可不做也不要做而不彻,若是不能真正公平对待女子官员,时久恐惹其怒反失其心。”

    承元帝一口气说完这些,便挥挥手让太子离开:“说这许多朕也累了,就不留你在此用膳,你去满福宫吧,在那里陪陪你母后,用膳之后再出宫去。”

    姜怀谦被承元帝说的心情激荡,虽有心再说说,却也知此刻不好再谈,只能深吸口气,行礼退出。

    待从满福宫出来回府,他退去侍从,勒令众人不得打扰,便独自进到书房,坐在案前发呆。约过片刻,他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奏本。

    手微微顿了顿,便不再犹豫,他将其中一个放回,又将另外一个打开看了看。而后,利索的将其投进笔洗,任凭里面的字迹晕开然后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饱餐后的盛苑也吭哧吭哧的和姐姐来到了湖光十色。

    第四十七章:第一次见面

    “芜湖!湖光十色到了!”盛苑精力倒旺盛的很,连蹦带跳的跟在她姐左右一路走来,还有劲儿吆喝。

    当然也不怪她兴奋,实在是这方景色好看的紧,只要走进这地界,便有十里湖面映入眼帘。

    湖面荷叶成田,各色荷花或含苞或绽放,在粼粼湖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画。

    偏偏这画还是动态的,一艘艘样式不一的篷船在湖面上轻摇慢行,船只行过,余波荡漾,荷叶也跟着轻轻摇曳,摆动间暴露了各色鲤鱼的踪迹。

    “姐姐,这算不算是人在画中游?”盛苑抹了把湿答答贴在额前的刘海儿,兴奋地摇着她姐胳膊,蹦跶着要做一把画中人。

    盛蒽看着不远处湖堤旁的船只也有些眼热,不过到底还记得照顾妹妹,一边按着闹腾的小家伙儿,一边儿左右寻找早该在此等候的小遥和知语。

    “二小姐!三小姐!我们在这儿!”小遥背着竹箱扯着知语胳膊一溜烟儿跑来。

    “太好了,先去休憩馆给这小家伙儿梳洗一番再说。”盛蒽摸了摸妹妹后背,感觉湿乎乎的,生怕她在湖上吹了风。

    之前说过这游园会上布足了宫女嬷嬷,故而盛蒽此言一出,就有宫女前来引路。

    休憩馆就在湖面对过儿,一整排长廊围建成了休整之所,供女郎郎君整休更衣。

    盛苑玩儿心大,一心惦记着到湖面上戏水,恨不能赶紧完成洗漱更衣才好,故而配合的很。

    不管是姐姐还是小遥,让她洗脸,她就探着脖子把小脸儿递过去;让她换衣服,她就把小手儿举得高高;让她梳头,她就乖乖原地坐好。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小家伙儿就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橘红色齐胸襦裙。

    盛蒽其实有心让妹妹换上鹅黄色的那身,这样等摇舟到湖面上,看着就清爽。

    可惜,她妹妹自有审美,坚持要穿鲜活亮眼的,盛蒽只好依她。

    “姐姐,你怎么不换啊?”盛苑自己折腾好了,就眼眸亮亮的想折腾别人。这不,她跃跃欲试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姐,恨不能上手给人家梳头发。

    “我又不是你,满处跑满处钻,汗嘟嘟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利利索索的换什么衣服?”盛蒽有个习惯,只要不是衣服染上污渍,就不大乐意在外面更衣。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一双圆眼滴溜溜直转。

    想到自己比姐姐更爱干净更听话,就忍不住咧着小嘴儿直乐。

    哇哦!

    果然她才是最乖巧的宝宝!

    乖宝宝盛苑自我赞赏了一会儿,又忙不迭拽着她姐去划船。

    “船有数儿的,要走得慢了,说不得要等着!”盛苑见她姐步伐似乎不积极,登时急的围着她姐转,边走边教育人家,“姐姐,游玩要积极啊!做人、做事都要懂得规划!”

    盛蒽直翻眼:“这里人来人往,你让我像你这样颠儿颠儿跑?那可不成!我在书院的形象不能丢!”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也没辙,急的跺了跺脚,忽而计上心来,打算自己带着小遥先去:“我到时候吧嗒跳上船,就不担心没船可划了!”

    她边说还边学,跳高了往下蹦,圆咕噜嘟的看着挺可爱。

    只不过这举动看在她姐眼里,却起了反效果。

    “你想都别想!”盛蒽一把抓住这丫头的裙带,“就你跟个小石头儿似的,还吧嗒往下蹦!你真蹦到船上,你和船就该一起吧嗒翻湖里了!老实点儿!要不然我就不带你上湖面了!”

    “哼!”让她姐一通威胁,盛苑气鼓鼓的老实下来,攥着她姐手指边走边哼哼。

    直到走上湖堤,发现湖畔就只有一艘小船还空着,盛苑才松开手直呼庆幸。

    不过不等她上船,就有湖堤上负责船只的嬷嬷过来表示,那艘船不能上:“小女郎,这是副船,和主船是一组的,专门留给主船上的女郎郎君的侍女侍从用的,拢共四个位子还不能坐满,得留出个位子给咱们会凫水的嬷嬷来保护诸位安全。”

    这般说着,嬷嬷还怕盛苑太小不理解,指着湖面上那些撑着竹筏的嬷嬷说:“喏,就像那些嬷嬷一样,是保护您们的。”

    盛苑闻言,只觉一声轰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孤零零在堤岸停靠的船,再看看湖面上船来船往的盛景,只觉落差极大,顿时委屈极了。

    刚刚还有那么多船呢!

    盛蒽一看这小家伙儿要瘪嘴,赶紧蹲下来哄她:“哎呀呀,不就是等等嘛,有什么大不了?要是为这个哭鼻子可就丢脸了啊!

    让秦家女郎们看到可是要笑的!

    人家要说了,诶哟哟!还以为那盛家小九娘多厉害呢,终究还是个奶娃娃!”

    盛苑刚要瘪着嘴呜出声,就听她姐这般言语,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输人不输阵”来,登时就把眼眶里的泪花给憋了回去。

    她小鼻头耸了耸,抿抿嘴,强忍着哭声儿表示:“我才没哭呢!我就、就是让风拍了眼!”

    盛蒽看了看难有摇动的荷叶,忍着笑配合着点头:“对啊!这湖面风大,可得注意呢!喏,吃颗糖吧,是薄荷清茶味儿的。”

    盛苑含着糖块儿,心里也松快许多。

    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很快就把伤心难过忘个一干二净,只双眸灼灼的看着湖面,嘴里小声念叨着,恨不能赶紧有几艘船靠岸。

    盛蒽见妹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儿的瞅着湖面不放,小脸儿上尽是盼望,顿时对她又疼又怜,就想牵着妹妹的手围着湖面溜达溜达,总好过让小家伙儿踮着脚、抻着脖子跟这儿望眼欲穿。

    “二姐,小九儿!”三娘子盛芸的欢喜声忽然响起。

    盛蒽和盛苑回头一瞧,却见盛芸姊妹四个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刚从船上下来?”盛蒽觉得还真不凑巧,就这么会儿工夫竟没赶上她们乘的船。

    “下来有一会儿呢,这不去休整了一下儿,等会儿要去半腰花亭呢!”盛芸很是热情的捏捏盛苑的小手儿,摇晃着哄她问,“小九儿啊,石洞山林和桃源花海好看不好看啊?”

    盛苑倒是很给面子的细声细语的给这个友好的堂姐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尤其是看见四房庶出的七堂姐八堂姐在听到桃源花海时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作为体贴孩子的盛苑顿了顿,努力的更详细的描述了一番那里的奇花。

    至于一脸假笑跟那儿站着的六堂姐盛菡,盛苑心里撇撇嘴,她就当她是捎带的好咯。

    “小九儿真聪明!”盛芸原就是想逗逗这小家伙儿说话,只看着小家伙儿肉嘟嘟的小嘴儿说着小奶话儿,她听得心都要醉了。可是这越听她就越觉惊奇,这三岁的孩子竟能如此清晰描述美景?

    盛菡看不得她亲姐这么稀罕盛苑,就想提醒她该去半腰花亭了,等会儿还得去欣赏曲水流觞呢。

    不过不等她开口,就见一个宫女快步过来,跟盛蒽盛苑说:“安家小郎君邀请您们上船一游,不知二位女郎意下如何?”

    安家小郎盛苑眨了眨圆眼,快速翻了翻记忆,发现不记得这个人。

    忙不迭转头看过去。

    就见湖畔船边站着个一身大红锦缎的小圆球儿,在那里笑呵呵朝她们招手。

    这小郎君看上去大不了她多少。

    他头戴玉冠颈佩项圈,项圈上还缀着大人拳头般大小的金锁,看着就格外喜庆。

    盛苑瞧着喜欢,忍不住挥手回应对方,还小声跟她姐说呢:“这小孩儿圆乎乎的,好像画儿上的娃娃一般,还挺可爱哦!”

    第四十八章:安屿朋友论

    “成栋,你说这次我是不是能交到朋友了?”安屿看着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小女郎热情的朝自己招手,忍不住抬头看向姑姑给他的侍卫成栋,眼里浅露期待。

    成栋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这盛家九女郎心直口快性格活泼,说不得能和少爷玩儿到一起去呢!”

    安屿听他言语笃定,小圆脸儿上的笑容愈发灿灿。

    他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整了整衣衫,而后又悄悄儿攥起小拳头,小声给自己打气儿:

    “没问题的,这次肯定能交到朋友!嗯!没问题的!我们都这样肉乎圆润,像是同道中人,一定会成为朋友的!一定会的!”

    别看安屿想交朋友的意愿强烈,其实,他本身对朋友这个词儿不是很有概念。

    他今年才四岁,即使听说过朋友这个称呼,也不理解其义。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姑父家的表兄表姐就是他的朋友。

    可惜姑姑听说了却说不是,她还特意强调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家的弟弟妹妹也不是。

    这次来游园会,姑姑拉着他手,几番嘱咐,要他在这里留心,争取找到可以交的好朋友,然后常联系着,说不定将来能发展出几个总角之交。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知道姑姑向来疼他,这说的话也肯定是为他好。

    所以即使不理解姑姑为何这般要求,他还是打算照做。

    只是不想,之前看好的几个朋友当面儿可热情了,可是转头儿却背地里笑他圆润如猪!

    他气不过,叫成栋揍了他们,虽然解气是解气了,可也知道大概是要让姑姑失望了。

    想到这儿,安屿不由庆幸之前去了桃源花海,要不然也看不见那个跟他胖的十分接近的小女郎!

    看到这位盛家女九郎的刹那,小安屿头一次知道惊喜是怎么一种感觉。

    秦家女郎嘲笑她胖时,他就在她附近,刚好听个满耳。

    他当时以为这小女郎会和他一样又难过又愤怒。

    却不想她闻言之后只是震惊,虽脸上眼底略有不满,可这不满似乎……和他的不满不大一样。

    这让他好奇不已,忍不住远远地跟过去。

    他发现,这个圆乎乎瞧着格外喜庆的小女郎表情竟然极其丰富,她那眉眼嘴鼻恍若都会说话一般!

    尤其是蹦蹦跳跳拍手唱诗的时候,她那古灵精怪的活泼劲儿,看的他欣羡不已,他要是能有这样胸怀多好!

    那一刻,他小小的胸膛格外火热,他好像看到了圆圆的知己远远走来。

    那一刻,他想起来,他之前曾经问过表兄表姐何为朋友。

    表兄说,朋友就是你看到就很欣赏很喜欢的人;是可以玩儿到一起的人;是脾气秉性喜好志向都很像的人;

    表姐说,朋友也可以是你向往的、想成为的人,是能弥补你不足的人,是可以成为你榜样的人。

    所以!桃源花海里那个嬉笑怒骂格外鲜活的小女郎,那个圆嘟嘟肉呼呼的小女郎,一定就是能当他朋友的人!

    要不是成栋拦着,说贸然上前会被人家讨厌,安屿当时就会跑上去自荐。

    想起表兄和表姐都强调过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他这才忍了忍,打算看看之后是不是还有机会遇见……嗯,他之前有听那小女郎说要到湖光十色划船。

    果不其然!他真的等到了!

    他乘船刚离开湖堤,就瞧见那个换上橘红色裙装的小女郎对着他那艘副船发呆,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就是感觉到她很失望。

    成栋说交朋友时机到了,他闻言赶紧要求靠岸。

    邀请这小女郎上船一游,就有机会跟她成为朋友!

    安屿看着盛家女九郎欢快的跟她姐姐走过来,胸膛里的小心脏顿时忍不住砰砰砰的快跳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隐隐有些发晕,心里很是忐忑:这位小女郎应该不会嫌他圆胖吧?他们有机会成为朋友吧?

    盛菡看着盛苑和盛蒽走远的背影,又看着远处那个热情的安屿不见丝毫之前的高傲,顿时气愤不已。

    太过分了,她之前好心替他解围,安屿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给她个没脸,简直欺人太过!

    她原还想着,等到熟悉之后,帮他改变那纨绔的命运!

    现在看来,活该他被安国公夫人接走养成不学无术的纨绔!

    即使五载之后,安贵妃发现不对,又将他接回到了身边儿,却依然无用。

    盛菡忿忿的回忆着前世,当初她听说了安屿的经历还觉得可惜,可现在看来,这小子才四岁就已经眼高于顶,说不得他本性就是那等顽劣!

    “妹妹,我们走吧!”盛芸见盛菡脸色不好,怕妹妹想起刚刚跟安小公子的不快,便牵起她的手想要离开。

    要她说,之前的不快也不能完全怪安小公子。

    当时湖堤上船皆有主,几个世家子弟和安小公子不对付,吃了他的亏便联合着家中子弟和好友亲戚孤立他。

    妹妹当时虽是好心,却也不该贸然让安小公子上船。

    她们盛家虽不惧那些人家,可是让安小公子上船,船上势必就要有人下去。

    七妹八妹向来谨慎,俩人本就是亲姐妹,又因是庶出,故而向来同进同出。

    她们主动下船,知道的是两姐妹作伴,不知的或者故意不知的,就嘲笑起安小公子身材圆润,须得下去两个才能让船不翻。

    这等情形之下,那安小公子怎能不以为是妹妹故意挑衅,寻机帮那些人嘲讽他?

    盛芸想,势单力薄的人,有时候就敏感;那安小公子当时看谁不像敌人?言语冲了些也不好计较。

    不过她想得开,却也理解妹妹作为小女郎面皮薄,一片好心被人误会还当众被嘲讽委实难受,故而想着赶紧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只要不看见安小公子,时间长了,这点儿难堪也就忘了。

    盛菡脸色不好看,却还有几分理智,知道在此站着毫无意义,便强忍着怒气跟她姐往半腰花亭而去。

    盛七娘盛茼和盛八娘盛菌手牵手跟在后面,姐妹对视一眼。

    四岁的盛菌跟大自己两岁的姐姐小声说:“等会儿到了半里斜坡,咱们还是跟着四姐姐走吧,到底是同房亲姊妹,还是不一样的。”

    盛茼早就后悔跟着二房走了,之前只觉三姐为人谦和友爱,可是哪想到六姐姐这样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是贸然分道,反而得罪了人,只能忍一忍了。

    盛菡不知道身后两个堂妹的心思,脑子里还惦着盛苑和安屿呢。

    她此刻脑海里一会儿是刚刚那橘红色襦裙的胖丫头和一身大红锦缎的胖小子遥相招手;一会儿又变成长大后的盛苑和安屿各自一副纨绔模样比肩而站。

    上辈子,叱咤京都的盛苑和安屿,纨绔之名都传到了边塞。

    后来,还有人编了戏本影射他俩。

    戏里的曲子,她至今还记得几句:

    【且看他吃喝玩乐全精,四书五经不听,架鹰斗鸡在手,古玩字画门儿清;却不知她左手弩右手弓,肩上扛着海东青,脚踢赌坊手劈青楼,满山土匪见之逃。】

    就这样一对儿纨绔之名赫赫的男女,还被皇帝赐婚成了一对儿!

    当时圣旨一出,京城上下无人不为之一惊!谁不要暗道一句:陛下,您好胆量的啊!

    要知道,这俩大纨绔,一个亲姐姐是太子妃,本身和太后还挂着亲;另外那个更不得了,贵妃是他亲姑姑,从小儿在皇帝跟前儿充儿子养大。

    就这俩在一起,那要是对上了,可不得闹出个地动山摇!

    届时若一路打到宫里,且说皇帝向着谁吧!太后和贵妃都看着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可让京都众人……或者说,让她盛菡大失所望的是,那个安屿安城侯忒窝囊了,刚定亲时还能蹦跶几下,不待成婚就让盛苑鞭子给盖下去了!

    盛菡想,她当时还暗自嘲笑盛苑呢,大喇喇的抽贵妃亲侄子,且不说贵妃记不记恨,就是安屿也不能跟她好啊!男人的面子都给抽没了,还想过好日子?且做梦吧!

    可惜,谁都没想到的是,安城侯娶妻以后竟然一改做派,反而跟在盛苑鞍前马后过的那叫个快活!两口子就没有闹出动静的时候!

    一直到风霜染鬓,那俩不着调的将各自爵位给了一儿一女,自己游山玩水天下畅游去了!再到她动不了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夫妻造船出海了!

    想到这儿,盛菡忍不住扶着胸膛,止步不前了。

    她这是让回忆给气出胸闷来了。

    盛芸看了,忙不迭要唤周围宫女帮忙,让盛菡阻止了。

    “姐,我没事儿,就是气没喘匀,有点儿不通,让我缓缓就好。”

    盛芸看着着急,又不敢碰妹妹,只能仔细看她面色,发现她脸色渐渐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不行!”盛菡抿着唇,暗自琢磨,“我还是要找机会让那安屿不变成纨绔才好。只要他不变成纨绔,肯定就看不上盛苑那个纨绔!可是,这机会在哪儿……对啦,还真有一个呢!”

    想到转机,盛菡心里舒服许多,心气儿也顺了,轻轻抚抚鬓角,高兴的暗道:“俗话说女大二抱金罐,找个事事顺着你意的侯爷作夫婿,远好过她前世那个三等伯的丈夫!”

    盛菡这边儿如何打算,旁人自是不知。

    湖堤旁,满腔期待能交到朋友的安屿,终于和对他满眼好奇的盛苑会面了。

    第四十九章:盛苑的说服力

    盛苑在走到安屿面前之前,就听她姐姐快速简略的介绍了对方的身世,因想着两家原就相识,姐姐也见过这安小郎君,便自认不是陌生人,故而一见面就很热情的朝对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安屿虽然紧张,到底还记得礼仪,规规矩矩行了礼,彼此打过招呼,这才两眼亮晶晶的邀请盛苑姐妹上船:“我自己个儿无聊的很,盛家姐姐妹妹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做个伴?”

    因为之前见过盛蒽,他就按着姑父当时介绍的称呼叫,然后自然而然的就依着顺序称呼盛苑为妹妹了。

    盛苑闻言赶紧抬头看姐姐。

    盛蒽考虑的却是多些,以前她跟爹爹出游曾遇太子,当时她是和谢侧妃所出的子女同舟而游的;此刻若拒绝安侧妃侄子之邀却是不妥,毕竟眼前这小郎君方才四岁不需避嫌。

    盛苑见姐姐痛快点头,立刻高兴的眼都笑弯了,忙不迭谢过安屿。

    眼见着篷船摇摇晃晃靠近,盛苑雀跃之余,又感觉那几个谢字太单薄了些,遂想了想,又眨着大眼睛,对安屿诚恳的补充:“安家哥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安屿,看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女郎眉眼弯弯的夸他,只觉得交友有望,登时高兴的脸都红透了。

    靠岸的船虽称之为篷船,却兼具了画舫的美感,竹编的船顶架在船身正中,宛若将花亭搬到了船上。

    船中只有一张桌子四个座位,故而位子空间格外宽敞,船头船尾各站着一个宫女负责撑船。

    盛苑上船时特意选了船侧位置,她早就想好了,这位置方便她等会儿拨水摘花!

    安屿本来想跟盛苑对着坐,又觉那样距离有些远,便和盛蒽坐了个对脸儿。

    盛苑左看看坐稳的姐姐,右瞧瞧掰着手指有些激动的安屿,登时觉得有意思极了!

    再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上分布开来的篷船,小家伙儿顿觉胸中疏朗通透,登时摇晃着小拳头开心的高呼:“哦吼,出发咯!”

    安屿见她这样高兴,也有样学样的举着小拳头笑着喊:“出发咯!出发咯!”

    大概是小孩子都喜欢人来疯,盛苑和安屿见对方喊的来劲儿,便卯足劲儿撒欢儿,你一声我一声,此起彼伏的叫唤着,眼瞅着愈来愈兴奋,他们虽然坐在船上蹦跶不了,却也晃悠的船摇摆起来。

    盛蒽看的都惊呆了,她真没想到俩小孩儿凑在一起是这样的效果!有那么瞬间,她真是恨不能回到刚才,一口回绝这小郎君的邀请。

    可忒闹腾了!

    幸好,不等盛蒽忍无可忍,给她解围的人就来了。

    湖堤上的掌事嬷嬷提着个食盒走上船,笑言里面的船点和饮品是给女郎郎君湖上享用的。

    言毕,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食盒四壁就各自散开,重组合过便成了一个高边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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