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可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耽误她这么多年，现在我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
而那个蒋医生，可以接送她上下班，可以陪她出去散心，还可以送她花，跟她约会。
慕明月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有一个能照顾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还需要她照顾的累赘。
沈清梨为沈清宴感到可惜，“总之，今天你也看见了，蒋医生在追求明月姐，要是真的等到明月姐跟他在一起的那天，你后悔也没用了。”
“……”
第二天，沈清梨要回学校，把他们小组的实训课程方案进度给老师修改。
所以她这晚陪沈清宴吃完晚饭就回家了。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护工二十四小时看着，等到睡觉时间，他们会进来帮他擦脸洗漱。
但今天一名护工请病假，所以只有一名在。
沈清宴靠在病床上，折着折纸。
折纸是他刚才拜托沈清梨买的，按理说，他现在的手指还不能做太精细的动作，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
九点护工进来，看到沈清宴被子上，已经有一小堆折废了的纸。
“沈先生，到休息时间了。”
沈清宴暂时放下手中的折纸，让护工帮他洗漱，“我今晚没睡意，你帮我擦完脸，就先去休息吧。”
往常，护工们都要等沈清宴睡着才会离开。
“需不需要找医生看看？”
“不用，今天午觉睡的时间有些长。”
“好，有需要您就按铃。”
“嗯。”
护工走时，沈清宴依旧折着折纸，手边的折纸全都折完了，而枕头旁，只孤零零地放着三朵，还算看得出花型的折纸。
沈清宴用力控制自己的手指，希望它不要再这么僵硬，但没有任何作用。
沈清梨今天买了三本折纸，他已经折完两本，还有一本放在病床前面的茶几上。
沈清宴想去拿，但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对他来说，无比艰难。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样，他用双手撑着身体，试图靠自己的力量挪到轮椅上。
但身体里严重萎缩的肌肉，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下床的时候，整个人狼狈地摔到地上。
沈清宴嗓间发出一声闷哼，纵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用手调整身体位置。
“沈清宴！”
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慕明月冲了进来，“你怎么摔下来了，我扶你起来！”
“不用。”沈清宴态度冷漠，没让慕明月扶，“我自己能回去。”
慕明月松开他，看着他努力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额头上的汗都滴在了地上。
她眼睛泛酸，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为什么连扶都不让我扶？”
沈清宴费尽力气，最终只能妥协于现实，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病床。
他没回答她，反而问道：“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慕明月没说话。
沈清宴深吸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这么晚，他一摔下去，慕明月就进来，说明她在外面守着他。
“我没有浪费精力……”慕明月艰难开口，眼角有泪水滑落，“我每晚，要知道你睡着了，才能安心睡着。我试过，不管你，但我会失眠，我会担心你，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沈清宴第一次看到慕明月哭。
从以前他们认识，他就知道慕明月性格挺内向的，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同时她又很坚定。
坚定地完成自己的梦想，坚定地喜欢着他。
哪怕他曾经那样拒绝过她，现在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心一意只扑在他身上。
但他从没见过她哭过，上次她顶着寒风站在楼下等一个答案，她都没有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的……”
慕明月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下下砸进沈清宴心底。
第189章
你能找到更好的
“别哭了，慕明月你哭什么……”
沈清宴不忍看慕明月的眼泪。
慕明月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还是俯身去扶沈清宴。
沈清宴这次没再拒绝。
他躺回病床上后，在床边抽了张纸递给她。
慕明月没接，问他，“你下来做什么？”
沈清宴放下手，“拿东西。”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你身体没恢复，不能熬夜。”
“你走吧，不用管我。”
“你要拿什么东西？”
“折纸，在那边桌子上。”
慕明月走过去，将最后一盒折纸拿给他。
沈清宴靠在病床上，专心地折着。
慕明月这时才发现，病床上，已经有一大堆他被他折废了的纸。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折东西。”
“刚学的，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别再这样。”
慕明月站着没动，“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沈清宴折纸的手停住，语气很淡，“蒋医生……挺好的。”
慕明月帮他收拾着掉到地上的废纸，将废纸摊平，“嗯，他很好，他在追我。”
“对他有感觉吗？”
他边折纸边问，语气没什么波澜。
“你希望我对他有感觉吗？”
慕明月看向他，沈清宴依旧平静，他的脸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透着苍白和疲惫。
“没感觉也没关系，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慕明月深吸一口气，她释怀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
“还是不找了，蒋医生一直对我很好，我现在就答应他，做他女朋友，刚好他家里人催着他结婚，春节前，我就能跟他一起回去见父母。”
她赌气般地打开微信，正要发语音给蒋医生，手机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
“你别为了跟我赌气，搭上自己后半生。”
“我后半生，从遇见你的那天，就彻底完蛋了。”
慕明月轻松挣脱开沈清宴僵硬的手。
“蒋医生，你今天跟我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
“慕明月！！”
沈清宴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眶通红。
慕明月缓缓放下手机，“你说，我听着。”
病床上，单薄的身影写满了落寞，沈清宴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阴影里，眼眸里是复杂而又化不开的情绪。
“别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不值得。”
“就因为听到那些八卦的护士说，你给不了我幸福，你配不上我，你是我的累赘，你就不要我了？”
沈清宴那天忽然把她赶走的原因，她这段时间渐渐猜到了。
她一直这么照顾沈清宴，医院里都在传他们是男女朋友。
而沈清宴睡了三年，醒过来时，如同一个浑身瘫痪的病人。
他浑身肌肉严重萎缩，脑部受到药物影响，恢复过程很漫长、很痛苦。
后期，可能还会出现没有办法治愈的损伤。
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复三年前的俊朗，整个人病态瘦弱，可那又怎么样，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皮囊。
沈清宴苦涩地笑了起来，“他们说的没错，现在的我确实配不上你，而且我们也从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不用这样，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谁稀罕同情你，比你惨的病人多了去了，我没这么圣母，我是不想让我自己留下遗憾。”
慕明月语气冷淡，“等哪天，我不喜欢你了，就再也不会见你一次。”
“谢谢你明月……可我没有办法……”
沈清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
他没办法给她幸福。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嗯。”
慕明月放在口袋里的手，紧张得握紧，“你现在对我，是感激和愧疚，还是有别的呢？”
沈清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你一个男人，犹犹豫豫的做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对你，有感激，有愧疚。但不仅仅是这些，从三年前就不是……”
短短一句话，沈清宴说得异常艰难。
“你喜欢我？”
沈清宴没回答，而是把刚才好不容易折好的两朵花，用颤抖的胳膊递到慕明月面前。
慕明月低头看着沈清宴手中的两朵纸折的花，咬了下唇，“你折这个，是送我的？”
“无聊折着玩的，给清梨，小丫头肯定看不上，你喜欢，你就拿走。”
她看着没动。
沈清宴胳膊已经举到极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时，他的手背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
手心里的两枚粉色玫瑰折纸被拿走。
慕明月没松开他的手，她小心翼翼将两朵玫瑰折纸放到口袋里。
“这两朵花，我就当作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沈清宴如释重负般，慕明月还是这么了解他。
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明月，以后我不会随便赶你走了，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慕明月就在他消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第190章
我等你
沈清宴浑身一僵。
脸上被慕明月亲到的地方，像着火一样，苍白的脸上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慕明月你为什么突然亲我？你……你羞不羞？”
沈清宴诧异地看着她。
慕明月面上比他淡定多了，呼吸却变得局促起来，“那明天我也去亲蒋医生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明月看他红脸的样子，勾唇俯身，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沈清宴抿着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眉眼漾起笑意。
“你、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慕明月脸虽然也红了，但她语气很平静，“先说好，我现在还没有跟你在一起，等你恢复好，能站起来，我要你走着路把折好的玫瑰花，亲手送给我。”
沈清宴红着脸轻嗤，“都亲我了，还不跟我在一起。清梨这样，你也这样……”
听说，他妹妹和顾珩那事，也是他妹妹先主动的。
“就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还不如我。等你主动，我会被气死。”
沈清宴尴尬道：“我现在这不是身体原因，自卑嘛。既然你今天亲我了，以后还是每天都来看看我，至于那个蒋医生，你拒绝他。”
“我拒绝他可以，你再给我折七朵。”
“好，我明天早上给你。”
说完沈清宴打算挑灯夜战，但手中的折纸被慕明月收了回去。
“现在先休息，我看着你睡着就走。”
她将他放平躺在床上，拉好被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翻着手机。
沈清宴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缓缓挪动自己的胳膊，想去拉慕明月的手，但抬到一半，就被她看到了。
她很自然地拉住他，眼睛继续盯着手机上的工作群消息。
沈清宴笑了起来，“明月，你愿意等我吗？”
“我要是不愿意，清梨告诉我你是植物人的时候，我早跑了。”
她等了沈清宴这么多年，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答案，她当然会等他。
“我会好好配合医生训练……”沈清宴小心翼翼说，“你今晚答应我，就不许偷偷跟别人跑了。”
慕明月放下手机，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不跑，沈清宴我等你。”
沈清宴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谢谢明月。”
慕明月笑着叹息，“不客气，我们两个不用这么客气。”
病床上的沈清宴笑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沈清梨还是来了趟医院。
他们导师有两个留学名额，其中一个给了她，她有点纠结要不要去，来问问沈清宴的意见。
结果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慕明月的声音。
“病人还挑食？”
“病人怎么就不能挑食，病人要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才有利于恢复，这些……芹菜不吃也没关系的。”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张嘴！”
沈清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病房门没锁，她小心翼翼推开一点，朝里面看去。
只见慕明月坐在床边，正给沈清宴喂他不喜欢吃的芹菜。
要知道，沈清宴从小就挑食，不喜欢吃蔬菜，更别说芹菜了。
这段时间，他每次都理直气壮地把不喜欢的蔬菜挑出来，沈清梨拿他没办法。
现在看着沈清宴一脸不情愿，硬着头皮吃下去的样子，她忍不住站在门外偷笑。
昨天刺激一下她这个嘴硬的哥哥，还是有用的，看来她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她把病房门掩上，朝电梯走过去时，偶然听到路过的两名护士，在说闲话。
“慕医生什么眼光，蒋医生有钱又有前途，她就偏偏喜欢那个瘫在病床上不会动的。”
“可能她审美就是有问题，就喜欢这种病态的吧。”
沈清梨脚步顿住，她转身叫住他们，“两位，你们在说谁？”
一名年纪稍大的护士长一脸刻薄地看着她，“我们谁都没说。”
年轻的护士得意地看着她，“你偷听别人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清梨淡淡一笑，杏眸清泠泠的，“在背后偷偷议论嘲笑病人的私事，就是你们身为护士长和护士的消遣吗？”
这两人都是负责沈清宴这一层的护士。
但沈清宴有专门的主治医生和护士，所以她们并不负责沈清宴。
她只有去护士站的时候，才偶尔见到过两人。
护士长仗着自己资历长，不屑道：“我们说说怎么了，不能说吗？我们在讨论工作上的事，谁让你听见的呢？”
“医院里到处都有人讨论明月姐和我哥的关系，就是你们这些嘴闲的人说出去的。”
沈清梨想起来就生气，要不是因为这些说闲话的人，沈清宴和慕明月也不会产生矛盾。
“你仗着跟顾家有关系，就在这里耀武扬威，有本事回去投诉我们啊？”
小护士抱着胳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干女儿有多大能耐。”
有钱人家认干女儿，就是认给普通人看的，实际上根本没多上心。
护士长是医院的老人了，她们又没有实质性错误，所以她根本不怕沈清梨。
沈清梨冷冷看着她，“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给我干妈打个电话。”
说完，她拿出手机，拨通宋锦云的电话打开免提。
两人站在那里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沈清梨平时温温柔柔，沈清宴的事情上也不喜欢麻烦别人，想着这种小事，她应该不敢麻烦顾家。
“清梨，找阿姨什么事啊？”
那边很快接起电话，宋锦云声音很热情又亲和。
“顾阿姨，我在医院里遇到点麻烦，有两个护士欺负我。”沈清梨语气非常委屈。
护士长震惊地看着沈清梨。
手机里宋锦云的语气马上就变了，“我现在让中心医院副院长去找你，谁欺负你，你告诉他！”
“不、不、不，顾夫人！沈小姐这是夸大其辞了，我们、我们没欺负她啊。”
护士长急忙解释，旁边的小护士已经怕得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动了。
“我跟我干女儿说话，你们插什么嘴。”
宋锦云严肃起来，声音非常有威慑力，护士长立刻闭上了嘴。
沈清梨关了免提，冷冷睨她们一眼后，继续朝电梯走。
“顾阿姨，其实是她们在背后讨论我哥的事情，这些事，传得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一群没眼力见的，你把他们名字和科室告诉我，我也不让副院长去找你了，直接让他处理。”
宋锦云说完又嘱咐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给我或者直接给阿珩打电话，你和清宴千万不能受委屈。”
“知道了，谢谢顾阿姨。”
……
夜幕刚降临的古城区，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早已人头攒动。
沈清梨拉着顾珩的手，穿梭在人群里。
道路两旁，挂着五颜六色的宫灯。
在这个冬夜，给古城区添上别样色彩。
“看起来挺开心的，除了留学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开心？”
顾珩宠溺地看着一直在笑的沈清梨。
刚才吃饭时，她跟他说了想去C国留学的事情。
“当然开心，C国大学的设计学硕士，在全世界，都有含金量。”
说着没走几步，沈清梨就被路边小摊上售卖的宫灯吸引。
“顾珩，我要这个兔子。”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顾珩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他本就修长的身形，更显挺拔。
在柔软的灯光下，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清贵。
他想事情想得出神，没听到她说话。
沈清梨晃晃拉着她的手，“顾珩？”
顾珩回过神，看向她时，清冷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柔光，莫名地慌乱。
“梨梨……你会离开我吗？”
第191章
梅香
沈清梨眨眨眼睛，“你怎么了？”
从在醉江月吃饭，顾珩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顾珩定定看着她，勾唇淡笑，指着卖宫灯的小摊，
“这个兔子灯很可爱，要吗？”
“……”
冬夜里的寒风，吹不走人们赏灯的热情。
沈清梨慢悠悠地逛着，顺着路边小摊一个个逛过去。
“最近我哥管我管得太严了，谢谢你能配合。”
寒风瑟瑟的青石板路上，男人俯身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怎么谢？”
沈清梨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这里人多。”
往常，她拒绝后，顾珩就不会坚持，但今天他一把握住她拿着宫灯的手腕，再次凑近她。
“今天一定要这么谢。”
顾珩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安。
枯木枝桠落满了雪，被玩闹的小孩撞了一下，枝头雪落，恰巧掉在沈清梨发丝上。
“嘶——”
沈清梨凉得轻呼一声，打断了她要问出的话。
顾珩松开她的手，细心地帮她掸去发间的落雪。
柔顺的发丝落在他掌心，顾珩眷恋地放开。
他拉着她，往路中间走了些。
沈清梨看这边人少，转过身倒着走，她微微歪着脑袋看顾珩。
女孩的目光让顾珩心跳加速，他勾唇迎了上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清梨眨眨眼睛，“你今天不开心吗？”
顾珩缱绻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脸上，“我要是不开心，你要怎么办？”
她停住脚步，踮起脚尖，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她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我给你堆雪人好不好？”
看着女孩不染尘埃的笑容，顾珩心口像被堵住一样，他用力将女孩抱在怀里。
“好。”
“但是今天可能没时间了，我明天给你堆。”沈清梨软着嗓音撒娇。
顾珩心底软了又软，偏执开口，“沈清梨，你欠我一个雪人。”
沈清梨轻轻拍着他的背，“好，我欠你。”
顾珩没再说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她，跟她十指相扣继续往前走。
寒冷的空气中，一阵梅香飘过。
“这边也有梅花吗？”沈清梨看向四周。
顾珩语气很淡，“这边没有，从这条巷子进去。有一个宅子，一百年前清朝官员的府邸，现在这个宅子属于商家。”
“听母亲说过一个旧闻，那宅子里有满院梅花，是当初那位官员为了讨好妻子栽下的，之后宅子转了好几手，那一院子的梅花，都没有动过。”
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沈清梨好奇地问，“所以商骁的父母住在这里？”
顾珩看着她，柔声解释，“宅子大，翻修需要钱和时间，商家半年前买下宅子，准备开像醉江月一样的会员制餐厅。”
“这么说里面真的很大。”
“其实也不比顾家老宅大多少，但里面保留下来的屋子、院子，都比顾家和京城其它宅邸好。”
看女孩听得认真，他问，“想去看看吗？”
“可以吗？”
逛了一会儿，可能是受到顾珩情绪影响，沈清梨觉得，灯会不怎么好玩。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女孩冲他甜甜地笑起来，甜得顾珩心里泛起苦涩。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之后顾珩给商骁打电话，让他派人送钥匙……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商少了？”
顾珩捏着她的指尖，“不麻烦，我们逛完，正好能进去。”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卖绒花发簪的小摊时，沈清梨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小姐，这是非遗绒花发簪，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顾珩从一排发簪里，拿起一支白色梨花的，修长指尖捻着檀木簪柄若有所思。
“先生眼光真好，你女朋友的气质很适合这支发簪呢！簪子上的诗句也非常衬小姐！”
他垂眸，细小的簪棍上，镌刻着几个细小的字，他缓缓开口，声音几乎要被嘈杂的环境掩盖。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嗯，很美。”
他语气低沉，隐藏着无限爱慕。
沈清梨脸颊微红，她脸皮薄，顾珩的声音虽然小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扯他的衣角。
顾珩勾唇。
“多少钱？”
“六百八，绝对没有多收您的，下面的簪子部分用的黑檀木。诗句也是手工雕刻。”
顾珩修长的手指转着发簪，朝沈清梨那边递过去些，“喜欢这个吗？”
沈清梨看着上面雅致的白梨花，点点头。
给完钱，转过身来时，天空飘下细碎的雪花。
沈清梨仰头，雪花落在她睫毛上。
“顾珩下雪了，今年初雪那天，我在医院陪我哥。但现在一起看到，也不算遗憾。”
她每次看到雪，总会想起顾珩，现在的雪对于她来说，有种独特意义。
顾珩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雪花。
沈清梨白皙的脸上染上红霞，男人头顶也落了些白雪，衬的他眉目俊朗，如天上皎皎明月。
这是……只属于她的顾珩。
……
商家的司机已经到宅子那边，让他们直接过去。
两人到宅子门口时，司机正恭敬地等他们。
“顾总，宅子里的灯都开了，里面还没开始翻修，你们小心些。需要我给你们带路吗？”
“不用，在外面等我们。”
“是。”
一进宅子，梅花的幽香更浓了。
雪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曲折回廊有潺潺流水声，步入小木桥，下面一泉池水里，有红色锦鲤。
沈清梨一看到漂亮的建筑职业病就犯。
“商家眼光不错，要是好好修整一下，一定比沁园和徽园典雅。哪怕做私宅，这里也是个不错的住所。”
“喜欢这里吗？”
顾珩边问她，边带她穿过一扇月门，月门那边就是一院子的梅花。
后院一步一景，走进月门，满园梅香沁人。
沈清梨注意力被梅花吸引，看了一会儿才回答，“喜欢。”
暗红色古典围墙，成为这一院梅花最好的背景。
她拉着顾珩小跑着跑到一棵里面最大的白梅树下。
而那个蒋医生，可以接送她上下班，可以陪她出去散心，还可以送她花，跟她约会。
慕明月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有一个能照顾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还需要她照顾的累赘。
沈清梨为沈清宴感到可惜，“总之，今天你也看见了，蒋医生在追求明月姐，要是真的等到明月姐跟他在一起的那天，你后悔也没用了。”
“……”
第二天，沈清梨要回学校，把他们小组的实训课程方案进度给老师修改。
所以她这晚陪沈清宴吃完晚饭就回家了。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护工二十四小时看着，等到睡觉时间，他们会进来帮他擦脸洗漱。
但今天一名护工请病假，所以只有一名在。
沈清宴靠在病床上，折着折纸。
折纸是他刚才拜托沈清梨买的，按理说，他现在的手指还不能做太精细的动作，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
九点护工进来，看到沈清宴被子上，已经有一小堆折废了的纸。
“沈先生，到休息时间了。”
沈清宴暂时放下手中的折纸，让护工帮他洗漱，“我今晚没睡意，你帮我擦完脸，就先去休息吧。”
往常，护工们都要等沈清宴睡着才会离开。
“需不需要找医生看看？”
“不用，今天午觉睡的时间有些长。”
“好，有需要您就按铃。”
“嗯。”
护工走时，沈清宴依旧折着折纸，手边的折纸全都折完了，而枕头旁，只孤零零地放着三朵，还算看得出花型的折纸。
沈清宴用力控制自己的手指，希望它不要再这么僵硬，但没有任何作用。
沈清梨今天买了三本折纸，他已经折完两本，还有一本放在病床前面的茶几上。
沈清宴想去拿，但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对他来说，无比艰难。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样，他用双手撑着身体，试图靠自己的力量挪到轮椅上。
但身体里严重萎缩的肌肉，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下床的时候，整个人狼狈地摔到地上。
沈清宴嗓间发出一声闷哼，纵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用手调整身体位置。
“沈清宴！”
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慕明月冲了进来，“你怎么摔下来了，我扶你起来！”
“不用。”沈清宴态度冷漠，没让慕明月扶，“我自己能回去。”
慕明月松开他，看着他努力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额头上的汗都滴在了地上。
她眼睛泛酸，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为什么连扶都不让我扶？”
沈清宴费尽力气，最终只能妥协于现实，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病床。
他没回答她，反而问道：“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慕明月没说话。
沈清宴深吸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不要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这么晚，他一摔下去，慕明月就进来，说明她在外面守着他。
“我没有浪费精力……”慕明月艰难开口，眼角有泪水滑落，“我每晚，要知道你睡着了，才能安心睡着。我试过，不管你，但我会失眠，我会担心你，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沈清宴第一次看到慕明月哭。
从以前他们认识，他就知道慕明月性格挺内向的，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同时她又很坚定。
坚定地完成自己的梦想，坚定地喜欢着他。
哪怕他曾经那样拒绝过她，现在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心一意只扑在他身上。
但他从没见过她哭过，上次她顶着寒风站在楼下等一个答案，她都没有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的……”
慕明月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下下砸进沈清宴心底。
第189章
你能找到更好的
“别哭了，慕明月你哭什么……”
沈清宴不忍看慕明月的眼泪。
慕明月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还是俯身去扶沈清宴。
沈清宴这次没再拒绝。
他躺回病床上后，在床边抽了张纸递给她。
慕明月没接，问他，“你下来做什么？”
沈清宴放下手，“拿东西。”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你身体没恢复，不能熬夜。”
“你走吧，不用管我。”
“你要拿什么东西？”
“折纸，在那边桌子上。”
慕明月走过去，将最后一盒折纸拿给他。
沈清宴靠在病床上，专心地折着。
慕明月这时才发现，病床上，已经有一大堆他被他折废了的纸。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折东西。”
“刚学的，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别再这样。”
慕明月站着没动，“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沈清宴折纸的手停住，语气很淡，“蒋医生……挺好的。”
慕明月帮他收拾着掉到地上的废纸，将废纸摊平，“嗯，他很好，他在追我。”
“对他有感觉吗？”
他边折纸边问，语气没什么波澜。
“你希望我对他有感觉吗？”
慕明月看向他，沈清宴依旧平静，他的脸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透着苍白和疲惫。
“没感觉也没关系，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慕明月深吸一口气，她释怀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
“还是不找了，蒋医生一直对我很好，我现在就答应他，做他女朋友，刚好他家里人催着他结婚，春节前，我就能跟他一起回去见父母。”
她赌气般地打开微信，正要发语音给蒋医生，手机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
“你别为了跟我赌气，搭上自己后半生。”
“我后半生，从遇见你的那天，就彻底完蛋了。”
慕明月轻松挣脱开沈清宴僵硬的手。
“蒋医生，你今天跟我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
“慕明月！！”
沈清宴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眶通红。
慕明月缓缓放下手机，“你说，我听着。”
病床上，单薄的身影写满了落寞，沈清宴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阴影里，眼眸里是复杂而又化不开的情绪。
“别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不值得。”
“就因为听到那些八卦的护士说，你给不了我幸福，你配不上我，你是我的累赘，你就不要我了？”
沈清宴那天忽然把她赶走的原因，她这段时间渐渐猜到了。
她一直这么照顾沈清宴，医院里都在传他们是男女朋友。
而沈清宴睡了三年，醒过来时，如同一个浑身瘫痪的病人。
他浑身肌肉严重萎缩，脑部受到药物影响，恢复过程很漫长、很痛苦。
后期，可能还会出现没有办法治愈的损伤。
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复三年前的俊朗，整个人病态瘦弱，可那又怎么样，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皮囊。
沈清宴苦涩地笑了起来，“他们说的没错，现在的我确实配不上你，而且我们也从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不用这样，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谁稀罕同情你，比你惨的病人多了去了，我没这么圣母，我是不想让我自己留下遗憾。”
慕明月语气冷淡，“等哪天，我不喜欢你了，就再也不会见你一次。”
“谢谢你明月……可我没有办法……”
沈清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
他没办法给她幸福。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嗯。”
慕明月放在口袋里的手，紧张得握紧，“你现在对我，是感激和愧疚，还是有别的呢？”
沈清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你一个男人，犹犹豫豫的做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对你，有感激，有愧疚。但不仅仅是这些，从三年前就不是……”
短短一句话，沈清宴说得异常艰难。
“你喜欢我？”
沈清宴没回答，而是把刚才好不容易折好的两朵花，用颤抖的胳膊递到慕明月面前。
慕明月低头看着沈清宴手中的两朵纸折的花，咬了下唇，“你折这个，是送我的？”
“无聊折着玩的，给清梨，小丫头肯定看不上，你喜欢，你就拿走。”
她看着没动。
沈清宴胳膊已经举到极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时，他的手背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
手心里的两枚粉色玫瑰折纸被拿走。
慕明月没松开他的手，她小心翼翼将两朵玫瑰折纸放到口袋里。
“这两朵花，我就当作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沈清宴如释重负般，慕明月还是这么了解他。
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明月，以后我不会随便赶你走了，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慕明月就在他消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第190章
我等你
沈清宴浑身一僵。
脸上被慕明月亲到的地方，像着火一样，苍白的脸上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慕明月你为什么突然亲我？你……你羞不羞？”
沈清宴诧异地看着她。
慕明月面上比他淡定多了，呼吸却变得局促起来，“那明天我也去亲蒋医生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明月看他红脸的样子，勾唇俯身，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沈清宴抿着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眉眼漾起笑意。
“你、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慕明月脸虽然也红了，但她语气很平静，“先说好，我现在还没有跟你在一起，等你恢复好，能站起来，我要你走着路把折好的玫瑰花，亲手送给我。”
沈清宴红着脸轻嗤，“都亲我了，还不跟我在一起。清梨这样，你也这样……”
听说，他妹妹和顾珩那事，也是他妹妹先主动的。
“就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还不如我。等你主动，我会被气死。”
沈清宴尴尬道：“我现在这不是身体原因，自卑嘛。既然你今天亲我了，以后还是每天都来看看我，至于那个蒋医生，你拒绝他。”
“我拒绝他可以，你再给我折七朵。”
“好，我明天早上给你。”
说完沈清宴打算挑灯夜战，但手中的折纸被慕明月收了回去。
“现在先休息，我看着你睡着就走。”
她将他放平躺在床上，拉好被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翻着手机。
沈清宴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缓缓挪动自己的胳膊，想去拉慕明月的手，但抬到一半，就被她看到了。
她很自然地拉住他，眼睛继续盯着手机上的工作群消息。
沈清宴笑了起来，“明月，你愿意等我吗？”
“我要是不愿意，清梨告诉我你是植物人的时候，我早跑了。”
她等了沈清宴这么多年，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答案，她当然会等他。
“我会好好配合医生训练……”沈清宴小心翼翼说，“你今晚答应我，就不许偷偷跟别人跑了。”
慕明月放下手机，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不跑，沈清宴我等你。”
沈清宴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谢谢明月。”
慕明月笑着叹息，“不客气，我们两个不用这么客气。”
病床上的沈清宴笑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沈清梨还是来了趟医院。
他们导师有两个留学名额，其中一个给了她，她有点纠结要不要去，来问问沈清宴的意见。
结果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慕明月的声音。
“病人还挑食？”
“病人怎么就不能挑食，病人要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才有利于恢复，这些……芹菜不吃也没关系的。”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张嘴！”
沈清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病房门没锁，她小心翼翼推开一点，朝里面看去。
只见慕明月坐在床边，正给沈清宴喂他不喜欢吃的芹菜。
要知道，沈清宴从小就挑食，不喜欢吃蔬菜，更别说芹菜了。
这段时间，他每次都理直气壮地把不喜欢的蔬菜挑出来，沈清梨拿他没办法。
现在看着沈清宴一脸不情愿，硬着头皮吃下去的样子，她忍不住站在门外偷笑。
昨天刺激一下她这个嘴硬的哥哥，还是有用的，看来她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她把病房门掩上，朝电梯走过去时，偶然听到路过的两名护士，在说闲话。
“慕医生什么眼光，蒋医生有钱又有前途，她就偏偏喜欢那个瘫在病床上不会动的。”
“可能她审美就是有问题，就喜欢这种病态的吧。”
沈清梨脚步顿住，她转身叫住他们，“两位，你们在说谁？”
一名年纪稍大的护士长一脸刻薄地看着她，“我们谁都没说。”
年轻的护士得意地看着她，“你偷听别人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清梨淡淡一笑，杏眸清泠泠的，“在背后偷偷议论嘲笑病人的私事，就是你们身为护士长和护士的消遣吗？”
这两人都是负责沈清宴这一层的护士。
但沈清宴有专门的主治医生和护士，所以她们并不负责沈清宴。
她只有去护士站的时候，才偶尔见到过两人。
护士长仗着自己资历长，不屑道：“我们说说怎么了，不能说吗？我们在讨论工作上的事，谁让你听见的呢？”
“医院里到处都有人讨论明月姐和我哥的关系，就是你们这些嘴闲的人说出去的。”
沈清梨想起来就生气，要不是因为这些说闲话的人，沈清宴和慕明月也不会产生矛盾。
“你仗着跟顾家有关系，就在这里耀武扬威，有本事回去投诉我们啊？”
小护士抱着胳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干女儿有多大能耐。”
有钱人家认干女儿，就是认给普通人看的，实际上根本没多上心。
护士长是医院的老人了，她们又没有实质性错误，所以她根本不怕沈清梨。
沈清梨冷冷看着她，“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给我干妈打个电话。”
说完，她拿出手机，拨通宋锦云的电话打开免提。
两人站在那里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沈清梨平时温温柔柔，沈清宴的事情上也不喜欢麻烦别人，想着这种小事，她应该不敢麻烦顾家。
“清梨，找阿姨什么事啊？”
那边很快接起电话，宋锦云声音很热情又亲和。
“顾阿姨，我在医院里遇到点麻烦，有两个护士欺负我。”沈清梨语气非常委屈。
护士长震惊地看着沈清梨。
手机里宋锦云的语气马上就变了，“我现在让中心医院副院长去找你，谁欺负你，你告诉他！”
“不、不、不，顾夫人！沈小姐这是夸大其辞了，我们、我们没欺负她啊。”
护士长急忙解释，旁边的小护士已经怕得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动了。
“我跟我干女儿说话，你们插什么嘴。”
宋锦云严肃起来，声音非常有威慑力，护士长立刻闭上了嘴。
沈清梨关了免提，冷冷睨她们一眼后，继续朝电梯走。
“顾阿姨，其实是她们在背后讨论我哥的事情，这些事，传得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一群没眼力见的，你把他们名字和科室告诉我，我也不让副院长去找你了，直接让他处理。”
宋锦云说完又嘱咐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给我或者直接给阿珩打电话，你和清宴千万不能受委屈。”
“知道了，谢谢顾阿姨。”
……
夜幕刚降临的古城区，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早已人头攒动。
沈清梨拉着顾珩的手，穿梭在人群里。
道路两旁，挂着五颜六色的宫灯。
在这个冬夜，给古城区添上别样色彩。
“看起来挺开心的，除了留学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开心？”
顾珩宠溺地看着一直在笑的沈清梨。
刚才吃饭时，她跟他说了想去C国留学的事情。
“当然开心，C国大学的设计学硕士，在全世界，都有含金量。”
说着没走几步，沈清梨就被路边小摊上售卖的宫灯吸引。
“顾珩，我要这个兔子。”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顾珩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他本就修长的身形，更显挺拔。
在柔软的灯光下，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清贵。
他想事情想得出神，没听到她说话。
沈清梨晃晃拉着她的手，“顾珩？”
顾珩回过神，看向她时，清冷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柔光，莫名地慌乱。
“梨梨……你会离开我吗？”
第191章
梅香
沈清梨眨眨眼睛，“你怎么了？”
从在醉江月吃饭，顾珩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顾珩定定看着她，勾唇淡笑，指着卖宫灯的小摊，
“这个兔子灯很可爱，要吗？”
“……”
冬夜里的寒风，吹不走人们赏灯的热情。
沈清梨慢悠悠地逛着，顺着路边小摊一个个逛过去。
“最近我哥管我管得太严了，谢谢你能配合。”
寒风瑟瑟的青石板路上，男人俯身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怎么谢？”
沈清梨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这里人多。”
往常，她拒绝后，顾珩就不会坚持，但今天他一把握住她拿着宫灯的手腕，再次凑近她。
“今天一定要这么谢。”
顾珩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安。
枯木枝桠落满了雪，被玩闹的小孩撞了一下，枝头雪落，恰巧掉在沈清梨发丝上。
“嘶——”
沈清梨凉得轻呼一声，打断了她要问出的话。
顾珩松开她的手，细心地帮她掸去发间的落雪。
柔顺的发丝落在他掌心，顾珩眷恋地放开。
他拉着她，往路中间走了些。
沈清梨看这边人少，转过身倒着走，她微微歪着脑袋看顾珩。
女孩的目光让顾珩心跳加速，他勾唇迎了上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清梨眨眨眼睛，“你今天不开心吗？”
顾珩缱绻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脸上，“我要是不开心，你要怎么办？”
她停住脚步，踮起脚尖，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她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我给你堆雪人好不好？”
看着女孩不染尘埃的笑容，顾珩心口像被堵住一样，他用力将女孩抱在怀里。
“好。”
“但是今天可能没时间了，我明天给你堆。”沈清梨软着嗓音撒娇。
顾珩心底软了又软，偏执开口，“沈清梨，你欠我一个雪人。”
沈清梨轻轻拍着他的背，“好，我欠你。”
顾珩没再说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她，跟她十指相扣继续往前走。
寒冷的空气中，一阵梅香飘过。
“这边也有梅花吗？”沈清梨看向四周。
顾珩语气很淡，“这边没有，从这条巷子进去。有一个宅子，一百年前清朝官员的府邸，现在这个宅子属于商家。”
“听母亲说过一个旧闻，那宅子里有满院梅花，是当初那位官员为了讨好妻子栽下的，之后宅子转了好几手，那一院子的梅花，都没有动过。”
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沈清梨好奇地问，“所以商骁的父母住在这里？”
顾珩看着她，柔声解释，“宅子大，翻修需要钱和时间，商家半年前买下宅子，准备开像醉江月一样的会员制餐厅。”
“这么说里面真的很大。”
“其实也不比顾家老宅大多少，但里面保留下来的屋子、院子，都比顾家和京城其它宅邸好。”
看女孩听得认真，他问，“想去看看吗？”
“可以吗？”
逛了一会儿，可能是受到顾珩情绪影响，沈清梨觉得，灯会不怎么好玩。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女孩冲他甜甜地笑起来，甜得顾珩心里泛起苦涩。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之后顾珩给商骁打电话，让他派人送钥匙……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商少了？”
顾珩捏着她的指尖，“不麻烦，我们逛完，正好能进去。”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卖绒花发簪的小摊时，沈清梨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小姐，这是非遗绒花发簪，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顾珩从一排发簪里，拿起一支白色梨花的，修长指尖捻着檀木簪柄若有所思。
“先生眼光真好，你女朋友的气质很适合这支发簪呢！簪子上的诗句也非常衬小姐！”
他垂眸，细小的簪棍上，镌刻着几个细小的字，他缓缓开口，声音几乎要被嘈杂的环境掩盖。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嗯，很美。”
他语气低沉，隐藏着无限爱慕。
沈清梨脸颊微红，她脸皮薄，顾珩的声音虽然小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扯他的衣角。
顾珩勾唇。
“多少钱？”
“六百八，绝对没有多收您的，下面的簪子部分用的黑檀木。诗句也是手工雕刻。”
顾珩修长的手指转着发簪，朝沈清梨那边递过去些，“喜欢这个吗？”
沈清梨看着上面雅致的白梨花，点点头。
给完钱，转过身来时，天空飘下细碎的雪花。
沈清梨仰头，雪花落在她睫毛上。
“顾珩下雪了，今年初雪那天，我在医院陪我哥。但现在一起看到，也不算遗憾。”
她每次看到雪，总会想起顾珩，现在的雪对于她来说，有种独特意义。
顾珩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雪花。
沈清梨白皙的脸上染上红霞，男人头顶也落了些白雪，衬的他眉目俊朗，如天上皎皎明月。
这是……只属于她的顾珩。
……
商家的司机已经到宅子那边，让他们直接过去。
两人到宅子门口时，司机正恭敬地等他们。
“顾总，宅子里的灯都开了，里面还没开始翻修，你们小心些。需要我给你们带路吗？”
“不用，在外面等我们。”
“是。”
一进宅子，梅花的幽香更浓了。
雪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曲折回廊有潺潺流水声，步入小木桥，下面一泉池水里，有红色锦鲤。
沈清梨一看到漂亮的建筑职业病就犯。
“商家眼光不错，要是好好修整一下，一定比沁园和徽园典雅。哪怕做私宅，这里也是个不错的住所。”
“喜欢这里吗？”
顾珩边问她，边带她穿过一扇月门，月门那边就是一院子的梅花。
后院一步一景，走进月门，满园梅香沁人。
沈清梨注意力被梅花吸引，看了一会儿才回答，“喜欢。”
暗红色古典围墙，成为这一院梅花最好的背景。
她拉着顾珩小跑着跑到一棵里面最大的白梅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