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露脸上浮起笑容，转身朝顾珩走去。
“父亲、母亲，他们都在茶室聊天，我一个人无聊，过来找沈妹妹说说话。”
顾珩最后的视线落在女孩背影上，随后收走。
两人从前厅出去，走上前院回廊。
“跟清梨说了什么？”
姜露笑盈盈，“没说什么，闲聊，聊到我们结婚后，你也可以多去照顾她。”
“照顾她，是我应该的。”
“是，你是他哥哥，是应该的。以后，我是她嫂子，我也不会为难她。”
顾珩脚步顿住，冷峻的脸上，神色幽深，意味深长，“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单独找她。”
姜露惶恐地看着他，“我、我只是跟她聊聊天。”
“离她远点，已经两次了，再有第三次，你会受罪。”
顾珩的语气漫不经心，似玩笑，也似认真。
姜露就当他在开玩笑，她干笑两声，“阿珩，你可真会开玩笑。”
两人并肩继续走，园中有凋零的树叶飘落。
姜露还在回味方才顾珩的话，一时沉默。
她不打算再聊关于沈清梨的话题。
“过两天我约了试婚纱，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什么婚纱？”
“结婚穿的婚纱，我们的婚期不到半个月了。父亲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还有结婚照，阿珩你抽个时间出来。”
“这么麻烦，你自己去。”
顾珩语气淡淡。
姜露努力保持着微笑，“别人都是未婚夫陪着去的，而且结婚照我一个人怎么照？”
他们已经够晚了，之前跟顾珩提，他一直说没时间，今天倒好，直接让她自己去。
“那就不照。”
顾珩继续朝前走，把姜露甩在后面。
她快步跟上，“沈清梨能不能留下，还是要看我这个顾太太的，你现在就这么不配合我，连结婚照都不愿意照。结婚后，我容不下她。”
姜露试图用沈清梨来逼顾珩。
“容不容得下，也配你说？”顾珩嘲讽。
“我明媒正娶，有姜家支持，她一个无名无份的，斗不过我。”
顾珩目光冰冷刺骨，姜露接着说，“我随便曝点料出去，她都承受不住。”
顾珩嗤笑，“你的做法未免太拙劣，姜家把你捧在手心，却把你宠得跟白痴一样。”
“我也不想这样！”姜露紧紧攥着拳头，“你不配合我，我们连结婚照都没有，结婚那天，我不就成整个京城的笑柄了吗？”
顾珩冷笑一声，语气幽凉，“结婚？”
男人语气带着嘲讽和荒谬。
姜露浑身一僵。
晚饭，宋锦云没心思在家张罗，订了一桌醉江月的中秋晚宴。
沈清梨没一起去。
饭桌上，顾温书和姜鸿民把酒言欢，谈论两个孩子的婚事，宋锦云和姜夫人带着一脸假笑。
宋锦云是心里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姜夫人则是不甘这么趋于附势。
“露露舅舅在南部军区有军衔，姑姑在市政做科长，父亲退休后，姜家权势不如从前，但也能在京圈里占着顶端……”
“何况，父亲在北部军区这么多年，人脉甚广，给阿渊的助益良多……”
姜鸿民在强调姜家在京城的筹码，也是在提醒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让这次婚礼有意外，两家都不好过。
顾温书给姜鸿民倒酒，“姜老爷子多虑了，定好的联姻，顾家自然不会反悔。”
“可是……退休宴那天，我看顾夫人，情绪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对姜家有什么意见。”
姜夫人姿态端庄地看着宋锦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心里有意见或者需求，一定要说出来。”
宋锦云淡淡笑笑，“我只是担心姜家的家风，最近京城传姜老爷子有走私嫌疑，既然今天说开了，我也想问问，这事是真是假？”
姜夫人笑容有些僵，没有回答，而是看了顾温书一眼。
“这话外面那些人传传就算了，你身份尊贵，怎么也能无凭无据道听途说。”
顾温书把宋锦云的话压了下来。
姜鸿民笑着解释，“都是外界乱说的，我父亲一直公正清廉，当初不少求着他办事，他没同意的人，看到他退休后都反咬一口姜家。”
顾温书对宋锦云冷声道：“你以前也不这样，仅仅因为外界传闻，毁了这桩好姻缘，不值当。”
宋锦云无话可说，沉闷着气，喝了口茶。
姜鸿民打圆场，“顾夫人有顾虑说开了就好，婚期在即，我们两家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别到时候出岔子惹京城圈子里笑话。”
“……”
顾温书看向顾珩，“阿珩，露露谈过几次恋爱，你当初谈得也不少。但婚姻是婚姻，恋爱是恋爱，孰轻孰重你心里清楚。”
顾珩坦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自然清楚。”
姜夫人笑，“阿珩跟露露的八字很般配，婚后的日子，肯定过得甜蜜。”
她说完，不忘看一眼宋锦云。
“母亲……顾叔叔……”
姜露忽然开口，带着委屈的哭腔。
“怎么了露露？”顾温书问。
姜露看着顾珩，“阿珩，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第167章
对立面
顾珩平静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娶我。”姜露哭了起来，望着姜鸿民，“我真心喜欢他，他心里有别人，为了别人他要取消婚约。”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状。
顾温书冰冷地视线看向宋锦云，意有所指。
他们都知道姜露口中的“别人”是谁。
“阿珩心里确实有别人。那露露你呢？你现在还说得出真心喜欢阿珩这种话？”
宋锦云语气很冷，充满威严。
当初她就是被姜露一口一个真心喜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象欺骗，误以为她是好姑娘，误以为她和顾珩会是良缘。
姜夫人看着顾温书哭诉，“露露只是吃阿珩干妹妹的醋，终究不是亲妹妹，阿珩这么上心，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在意。”
顾温书为难地看向宋锦云，“顾家不是帮沈清梨在外面找了住处了吗？以后让她没事别往顾家跑，让露露误会。”
“沈清梨只是你朋友的女儿，认干女儿就是在胡闹。你要是觉得在家没人陪，过两天让露露搬到顾家住，他们快结婚了，住一起很正常。”
宋锦云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温书。
她没想到，他当着外人的面竟然这么嘲讽她。
“原来父亲的原姓是姜。”顾珩清冽的嗓音响起。
顾温书不解地看着顾珩，“姓氏是祖上传下来的，没有改姓之说。”
“那您怎么话里话外都向着姜家？”
顾珩似笑非地看着顾温书。
顾温书顿了一下，“两家联姻，当初就是我提的，我当然希望不出任何意外。”
顾珩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您说不出意外，就真的不会出意外了吗？”
“阿珩，你的意思是真的想取消婚约？”
姜夫人声音冷了下来。
顾珩冷冷扫了姜露一眼，“刚才没跟露露说清楚。但，既然她明白我的意思，那今天话就说开了。”
“你要说什么？！”
顾温书厉声喝止。
顾珩面色未变，语气从容平淡，“婚礼，你们可以继续筹备，新娘可以是姜露，但娶她的人，永远不会是我。”
“阿珩……”
刚才姜露的哭和委屈是装的，但这次听到顾珩这么说后，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姜鸿民铁青着脸说，“想取消，我们姜家绝不同意，要是你们坚持，别怪我们对顾家动手。”
姜夫人拉住他的胳膊，“顾副市长，您答应过我们，绝对不会出差错，要是真取消联姻，我们家露露要被耽误、被笑话的。”
没等顾温书说话，就听到顾珩说，“你们还有心思关心婚礼？”
姜鸿民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比两家联姻更重要的吗？
顾珩淡淡瞥他一眼，语气慵懒凉薄，“从我和顾渊从T国回来那天，姜家的好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顾家也不再是父亲您一个人的顾家。”
他勾唇，深邃黑眸带着轻蔑地笑意，“姜家断了的脊梁骨，顾家不会撑，我父亲一个人也撑不起来。”
话音刚落，姜鸿民便立刻起身，拉着姜夫人和姜露往外走。
“怎么了？！”
姜夫人穿着高跟鞋差点绊倒。
“姜家、姜家要出事，顾珩刚才说顾渊，最近姜家被军方调查，跟顾渊有关！”
姜家人走后，饭桌上只剩下顾珩一家三口。
包间里很沉默。
最后是顾温书先说话，“你和阿渊对姜家做了什么？”
“做了我们该做的。”
顾珩第一次这样跟顾温书对峙，从小到大，顾温书都是威严不可忤逆的存在。
顾温书面对这样的顾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仿佛一切事情脱离他的掌控，顾渊和顾珩站在他的对立面。
“父亲您想继续借着姜家的人脉，坐上京城市长的位置对吧？”
顾温书沉声道：“谁不想往上爬？”
“如果没有哥在军方的权势，没有我和姜家的联姻，您爬得上去吗？”
“……”
顾温书沉默。
“姜家撑不了多长时间，我劝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们不可能永远做您的垫脚石。”
顾珩说完起身，拉住宋锦云的手低声说，“我要回去送沈清梨，您跟我一起吗？”
宋锦云摇摇头，“我和你父亲还有话说。”
顾珩离开后，她抬眸看着顾温书。
她大学毕业跟顾温书相亲认识，当时他儒雅风趣，顾家祖上都是政客，宋老爷子很满意，她也同样。
不到一年时间，他们订婚，之后结婚。
婚后几年，有过甜蜜，生下顾渊。
顾温书那时政务少，经常回家陪顾渊，再后来顾珩出生，他升职，接触到姜家后，他开始早出晚归。
开始让她去跟京城圈子里的贵妇人应酬，来巩固他与同僚的关系。
顾珩从出生开始，基本上都是家里佣人在带，甚至连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一周都没有那么一次。
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做好顾太太，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婚姻，换不来顾温书一点偏心，一点怜爱。
她哭着求他放弃联姻，他坚持。
她好不容易找到好友女儿想弥补，他说她胡闹。
“我们相亲前，你说你谈过一次恋爱——”
“这么久远的事情，别再提了。”顾温书冷声打断。
宋锦云看着他，继续说，“你那个唯一的前女友，从不愿跟我提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陈年往事，现在提有什么意义？”
她冷笑，有了细纹点缀的眼眸中，写满了自嘲和悲凉，
“那你跟我说说，你跟姜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第168章
查姜家
姜夫人原名齐瑛，她父亲曾经是京城市政秘书处的首席秘书，跟顾温书的父亲是同僚。
两人从小认识。
但这么多年，也就这天，宋锦云发现两人不对劲。
顾温书护着齐瑛，她一句话，她就护着她。
而身为他妻子的她，当着他初恋的面，反被嘲讽。
今晚太明显，明显到她想忽视都没办法。
这些年她都站在顾温书这边，他的决定，他对两个儿子未来的规划，她都全力支持。
但自从他们产生矛盾后，从前被遮住的东西，似乎在渐渐明了，她看出来了，顾温书对她没有爱。
“你要留下来就是为这个？这里是餐厅，要闹要吵回家再说！”
宋锦云闭了闭眼，淡淡勾唇。
她是荷城曾经商业大亨宋丞的独生女，从小生于荣华，长于富贵。
能跟顾温书这样的寒门子弟结婚，是顾家求来的。
顾温书出身寒门，家底不丰厚，当初他们聊过顾温书的前女友，他前女友就是因为觉得他家穷，才跟他分手。
这些年，宋老爷子为了自己女儿，散尽财力帮衬。
可以说，没有她宋锦云，顾温书不会走到今天。
她吵？她闹？笑话。
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比她差劲的前女友，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跟顾温书这个生性凉薄的人闹。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宋锦云平静地看着他，“你对齐瑛还有余情？”
她本是想问顾温书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
但人生过半，再问这种这么明显的问题，太矫情。
“……没有。”
宋锦云不想再相信顾温书的鬼话，“既然没有余情，为什么还坚持让阿珩联姻？你这是在害阿珩！”
“宋锦云，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自我了？”
“因为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宋锦云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被撕碎的心。
“我父亲大半辈子积蓄，都用来帮你，我放弃我的事业，安安心心做你的顾太太，帮你稳固关系，我不想把我儿子的一辈子也搭进去。”
她欠顾珩的已经够多了，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都不在。
以至于现在，对顾珩的不了解和生疏，让她习惯性地忽视他。
“这么说，你也要跟着他们胡闹？”
宋锦云起身，“这不是胡闹，阿珩长大了，他不再需要你为他规划，你也不能再逼他！”
……
沈清梨在顾家吃完晚饭，拿着赵姨给她打包好的月饼，走在宅子外幽静的小道上。
赵姨说安排车送她，被她拒绝了。
现在时间还早，她想自己走到外面打车回去。
这片住宅区的小道很适合散步，夜间空气清爽，带着早秋微凉的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花香。
安静的氛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沈清梨转身，男人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男人修长的身影步伐悠悠，似乎从刚才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但沈清梨像没看到一样，转过头继续走。
没走两步，肩膀上压下来一只胳膊。
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不理人，吃醋了？”
沈清梨没说话，拍他的手。
顾珩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和帆布包，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沈清梨不让牵，淡淡睨他一眼。
顾珩勾唇，走在她身侧。
“吃醋，闹脾气了，看来真喜欢我。”
“要不要脸。”
“再过几天，做我女朋友行不行妹妹？”
沈清梨脚步顿住，“你、你还有婚约，做什么女朋友。”
顾珩走到她前面，俯身跟她视线持平，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颊，心底痒痒的。
“没婚约了，过几天姜家也要没了。”
“真的假的，我不接受大饼。”
顾珩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清梨避开男人炙热的视线，“那……到时候再说。”
“先亲一下行不行？”
顾珩喉结滚动，没等沈清梨回答，他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月色如水，落在两人肩膀上，如同落了一层霜。
沈清梨心脏在疯狂跳动。
一个非常虔诚的吻，几秒后，顾珩松开她，指尖摩挲了下她的唇。
“……我都没答应。”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顾珩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下次你也可以这样，我不说你耍流氓。”
沈清梨用力捏他的手，“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让他非礼勿视。”
她轻笑。
顾珩宠溺地垂眸看着她。
平静的夜晚，两人步伐都放得很慢。
身后影子重叠，相互依偎。
……
姜家。
姜鸿民匆匆赶回后，佣人递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张纸条。
“父亲，我和阿珩的婚约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们今天不是去巩固关系吗？为什么会这样？”
姜露拉着面色沉重的姜鸿民哭诉。
他甩开她，“姜家天都要塌了！齐瑛带露露回房间，这两天看好她，别让她出来捣乱！”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一般，拉住她，“顾温书那边，你再跟他说说。”
姜夫人一脸为难，“我是姜夫人，你让我天天去跟顾温书见面，这算什么事，而且他那两个儿子，现在已经不听他的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当初她父亲瞧不起顾温书，让他们断绝关系后，嫁给姜鸿民。
她很满意自己的婚姻，二十多年过去，京城没人敢惹她。
她一直知道顾温书对她还有余情，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一直感觉得到。
所以她在他面前，在宋锦云面前，总有一种优越感。
如今姜家出事，又让她拉下脸，去求顾温书帮忙，一次就够让她难受了。
姜夫人有些崩溃，气愤地带着姜露进屋。
姜鸿民脸色有些难看，头疼地蹙起眉头。
在家里的姜老爷子，已经完全没了之前在雅园病恹恹的样子。
“父亲，那个人在、在郊区附近宾馆住着。”
姜鸿民把纸条递给姜老爷子，声音都在发抖。
“他提了什么条件？”
“一千万，还有去F国的签证。”
姜老爷子重重呼了口气，“给他。”
“可、可姜家最近被查得很紧，只要一动钱，就会被发觉，我前两天打点人才用了一百万，就被查了，还好钱少，他们没查到什么。”
“我说给他的意思，是去解决他。”
姜鸿民愣了一下，“立刻让人去办。”
“顾家那边态度怎么样？”
“今天顾珩直接提出要解除婚约，看来捆绑顾家这条路行不通，而且最近姜家被盯成这样，大概是顾渊做的。”
姜鸿民一脸难色。
姜老爷子冷笑，“联系顾渊，让他来老宅见我。”
一小时后，穿着一身戎装的顾渊站在姜老爷子茶室里，他微微颔首，嗓音清冷，
“姜司令。”
姜老爷子端起茶杯，雾气飘出，他笑了起来，“顾军长，下个月就接任北部军区司令了，恭喜啊。”
顾渊面色冷峻，“不是下个月，下个星期。”
“哐！”
姜老爷子手中的茶杯被他砸到地上，白瓷片碎了一地。
顾渊看着淡淡开口，“这是我外公祖上传下来的瓷器，还请您手下留情，过不了多久，我还要给他老人家送还回去。”
“顾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现在马上成为司令了，还不满足？竟然让人来查姜家的账！”
如果顾珩不知道顾渊在查姜家，他不会提解除婚约！
“我的目的，当然不是司令。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您二十年前，站在权利顶端的感觉。”他缓缓靠近姜老爷子，“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安稳的家庭支离破碎。”
姜老爷子眯着眼睛，“支离破碎？！你们顾家现在都敢踩在姜家头上了，还不安稳？”
“现在是很安稳，二十年前呢？父亲想攀附您，提出跟姜家联姻，他纵然不自量力，但你却想对我和阿珩下手，母亲带着我们躲在C国那段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时，宋锦云趁着夜色，将他们带到C国，钱没带够，刚开始两天只能暂住在地铁站里。
顾珩当时年纪小，去到那里，第二天就发起高烧，直到一星期后，宋老爷子托人送钱过来，他们才住进酒店。
“所以，你身为军长，现在是在公报私仇！”
顾渊淡淡一笑，“您用自己的势力和权利，让卡洲岛上出来的违禁物品在A国流通的事情，这应该不算私事吧？”
“你！你！没有证据，少往我头上扣！”
姜老爷子吓的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您提前退休的事情，京城里的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滥用职权，差点影响到卡洲岛清剿，上面算给您体面了，您还不知足。”
“是你举报的我？！”
顾渊整理着身上的戎装，“是您急了，留下太多破绽。”
“你想怎么样？要钱？还是......”
“钱，阿珩有，权，我有。”
顾渊黑眸沉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您还有其他筹码吗？”
姜老爷子额头大颗的汗滑了下来，
“顾姜两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不怕你弟弟被我们拖下水，你可以继续。”
他阴冷地笑着，嘲讽道：“你觉得我和阿珩没有万全之策，就敢调查您？
第169章
取消联姻
顾渊面色阴沉，“姜家出事，联姻就能合理取消，顾珩不会有事。”
“真的吗？”
姜老爷子抬脚踩着地上的碎片，诡异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们真觉得，到现在还能取消婚约？”
“……”顾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家和姜家，从决定联姻那天，就已经绑在一起了。想取消联姻，先去问问你们父亲再说。”
顾渊离开了姜家，车上，纪诺看他脸色不太好。
“军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渊深吸一口气，“找人，查一下我父亲。”
“您父亲？顾副市长？！”纪诺诧异。
“嗯，查他。”
……
一星期后，顾家老宅。
顾珩站在院子里打电话，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保护好他，姜老爷子现在被军方的人盯着，他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挂了电话，一阵风吹来桂花香气。
顾珩这才注意到，后院里有一棵桂花树，雨滴将黄色花朵打落一地，沁出花香。
他仰头看向二楼的小窗，亮着灯。
宋锦云这两天气色非常不好，下午沈清梨陪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完便一起回了顾家。
她此刻坐在书桌旁，翻看着大神画的手绘图。
学校实训小组作业，是一个民宿装修方案，沈清梨的任务是画四张手绘图。
宿舍群里，于媛和娇娇在激烈讨论，沈清梨偶尔看一眼，回复一条语音。
顾珩敲门时，她刚画好手绘草图。
“十一点了，还不睡？”
沈清梨穿着一条粉色兔子睡裙，头顶箍着一个熊发箍，看起来很可爱。
“还在画手绘。”
“吃吗？”
顾珩把手里的小碟子递到她面前，上面有切好的水果，旁边放着几朵黄色的桂花。
沈清梨接过碟子，就闻到淡淡幽香，“……谢谢。”
“打算在家里住几天？”
“就今天，明天我回公寓。”
刚才宋锦云情绪不好，她跟她一起回来，又在客厅说了会儿话。
“你和顾渊哥的计划，顾阿姨不知道吗？她这段时间，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似乎一直头疼你跟姜露结婚的事情。”
“没说。”顾珩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原本连你都要瞒的。”
沈清梨眨眨眼睛，“瞒着我，你不是要每晚抽烟，不睡觉？”
记得在T国密林棚户区，顾渊告诉她，他们计划的前一晚，她拒绝完顾珩后，他在楼下抽烟喝酒，几乎一晚没睡。
顾珩嗤笑一声，“我也没说后悔，要是顾渊不告诉你，我就不知道，有个姑娘暗恋我这么多年。”
这件事，他反而要感谢顾渊。
“那……要不要告诉顾阿姨？”
“父亲、母亲，他们都在茶室聊天，我一个人无聊，过来找沈妹妹说说话。”
顾珩最后的视线落在女孩背影上，随后收走。
两人从前厅出去，走上前院回廊。
“跟清梨说了什么？”
姜露笑盈盈，“没说什么，闲聊，聊到我们结婚后，你也可以多去照顾她。”
“照顾她，是我应该的。”
“是，你是他哥哥，是应该的。以后，我是她嫂子，我也不会为难她。”
顾珩脚步顿住，冷峻的脸上，神色幽深，意味深长，“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单独找她。”
姜露惶恐地看着他，“我、我只是跟她聊聊天。”
“离她远点，已经两次了，再有第三次，你会受罪。”
顾珩的语气漫不经心，似玩笑，也似认真。
姜露就当他在开玩笑，她干笑两声，“阿珩，你可真会开玩笑。”
两人并肩继续走，园中有凋零的树叶飘落。
姜露还在回味方才顾珩的话，一时沉默。
她不打算再聊关于沈清梨的话题。
“过两天我约了试婚纱，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什么婚纱？”
“结婚穿的婚纱，我们的婚期不到半个月了。父亲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还有结婚照，阿珩你抽个时间出来。”
“这么麻烦，你自己去。”
顾珩语气淡淡。
姜露努力保持着微笑，“别人都是未婚夫陪着去的，而且结婚照我一个人怎么照？”
他们已经够晚了，之前跟顾珩提，他一直说没时间，今天倒好，直接让她自己去。
“那就不照。”
顾珩继续朝前走，把姜露甩在后面。
她快步跟上，“沈清梨能不能留下，还是要看我这个顾太太的，你现在就这么不配合我，连结婚照都不愿意照。结婚后，我容不下她。”
姜露试图用沈清梨来逼顾珩。
“容不容得下，也配你说？”顾珩嘲讽。
“我明媒正娶，有姜家支持，她一个无名无份的，斗不过我。”
顾珩目光冰冷刺骨，姜露接着说，“我随便曝点料出去，她都承受不住。”
顾珩嗤笑，“你的做法未免太拙劣，姜家把你捧在手心，却把你宠得跟白痴一样。”
“我也不想这样！”姜露紧紧攥着拳头，“你不配合我，我们连结婚照都没有，结婚那天，我不就成整个京城的笑柄了吗？”
顾珩冷笑一声，语气幽凉，“结婚？”
男人语气带着嘲讽和荒谬。
姜露浑身一僵。
晚饭，宋锦云没心思在家张罗，订了一桌醉江月的中秋晚宴。
沈清梨没一起去。
饭桌上，顾温书和姜鸿民把酒言欢，谈论两个孩子的婚事，宋锦云和姜夫人带着一脸假笑。
宋锦云是心里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姜夫人则是不甘这么趋于附势。
“露露舅舅在南部军区有军衔，姑姑在市政做科长，父亲退休后，姜家权势不如从前，但也能在京圈里占着顶端……”
“何况，父亲在北部军区这么多年，人脉甚广，给阿渊的助益良多……”
姜鸿民在强调姜家在京城的筹码，也是在提醒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让这次婚礼有意外，两家都不好过。
顾温书给姜鸿民倒酒，“姜老爷子多虑了，定好的联姻，顾家自然不会反悔。”
“可是……退休宴那天，我看顾夫人，情绪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对姜家有什么意见。”
姜夫人姿态端庄地看着宋锦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心里有意见或者需求，一定要说出来。”
宋锦云淡淡笑笑，“我只是担心姜家的家风，最近京城传姜老爷子有走私嫌疑，既然今天说开了，我也想问问，这事是真是假？”
姜夫人笑容有些僵，没有回答，而是看了顾温书一眼。
“这话外面那些人传传就算了，你身份尊贵，怎么也能无凭无据道听途说。”
顾温书把宋锦云的话压了下来。
姜鸿民笑着解释，“都是外界乱说的，我父亲一直公正清廉，当初不少求着他办事，他没同意的人，看到他退休后都反咬一口姜家。”
顾温书对宋锦云冷声道：“你以前也不这样，仅仅因为外界传闻，毁了这桩好姻缘，不值当。”
宋锦云无话可说，沉闷着气，喝了口茶。
姜鸿民打圆场，“顾夫人有顾虑说开了就好，婚期在即，我们两家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别到时候出岔子惹京城圈子里笑话。”
“……”
顾温书看向顾珩，“阿珩，露露谈过几次恋爱，你当初谈得也不少。但婚姻是婚姻，恋爱是恋爱，孰轻孰重你心里清楚。”
顾珩坦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自然清楚。”
姜夫人笑，“阿珩跟露露的八字很般配，婚后的日子，肯定过得甜蜜。”
她说完，不忘看一眼宋锦云。
“母亲……顾叔叔……”
姜露忽然开口，带着委屈的哭腔。
“怎么了露露？”顾温书问。
姜露看着顾珩，“阿珩，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第167章
对立面
顾珩平静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娶我。”姜露哭了起来，望着姜鸿民，“我真心喜欢他，他心里有别人，为了别人他要取消婚约。”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状。
顾温书冰冷地视线看向宋锦云，意有所指。
他们都知道姜露口中的“别人”是谁。
“阿珩心里确实有别人。那露露你呢？你现在还说得出真心喜欢阿珩这种话？”
宋锦云语气很冷，充满威严。
当初她就是被姜露一口一个真心喜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象欺骗，误以为她是好姑娘，误以为她和顾珩会是良缘。
姜夫人看着顾温书哭诉，“露露只是吃阿珩干妹妹的醋，终究不是亲妹妹，阿珩这么上心，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在意。”
顾温书为难地看向宋锦云，“顾家不是帮沈清梨在外面找了住处了吗？以后让她没事别往顾家跑，让露露误会。”
“沈清梨只是你朋友的女儿，认干女儿就是在胡闹。你要是觉得在家没人陪，过两天让露露搬到顾家住，他们快结婚了，住一起很正常。”
宋锦云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温书。
她没想到，他当着外人的面竟然这么嘲讽她。
“原来父亲的原姓是姜。”顾珩清冽的嗓音响起。
顾温书不解地看着顾珩，“姓氏是祖上传下来的，没有改姓之说。”
“那您怎么话里话外都向着姜家？”
顾珩似笑非地看着顾温书。
顾温书顿了一下，“两家联姻，当初就是我提的，我当然希望不出任何意外。”
顾珩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您说不出意外，就真的不会出意外了吗？”
“阿珩，你的意思是真的想取消婚约？”
姜夫人声音冷了下来。
顾珩冷冷扫了姜露一眼，“刚才没跟露露说清楚。但，既然她明白我的意思，那今天话就说开了。”
“你要说什么？！”
顾温书厉声喝止。
顾珩面色未变，语气从容平淡，“婚礼，你们可以继续筹备，新娘可以是姜露，但娶她的人，永远不会是我。”
“阿珩……”
刚才姜露的哭和委屈是装的，但这次听到顾珩这么说后，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姜鸿民铁青着脸说，“想取消，我们姜家绝不同意，要是你们坚持，别怪我们对顾家动手。”
姜夫人拉住他的胳膊，“顾副市长，您答应过我们，绝对不会出差错，要是真取消联姻，我们家露露要被耽误、被笑话的。”
没等顾温书说话，就听到顾珩说，“你们还有心思关心婚礼？”
姜鸿民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比两家联姻更重要的吗？
顾珩淡淡瞥他一眼，语气慵懒凉薄，“从我和顾渊从T国回来那天，姜家的好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顾家也不再是父亲您一个人的顾家。”
他勾唇，深邃黑眸带着轻蔑地笑意，“姜家断了的脊梁骨，顾家不会撑，我父亲一个人也撑不起来。”
话音刚落，姜鸿民便立刻起身，拉着姜夫人和姜露往外走。
“怎么了？！”
姜夫人穿着高跟鞋差点绊倒。
“姜家、姜家要出事，顾珩刚才说顾渊，最近姜家被军方调查，跟顾渊有关！”
姜家人走后，饭桌上只剩下顾珩一家三口。
包间里很沉默。
最后是顾温书先说话，“你和阿渊对姜家做了什么？”
“做了我们该做的。”
顾珩第一次这样跟顾温书对峙，从小到大，顾温书都是威严不可忤逆的存在。
顾温书面对这样的顾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仿佛一切事情脱离他的掌控，顾渊和顾珩站在他的对立面。
“父亲您想继续借着姜家的人脉，坐上京城市长的位置对吧？”
顾温书沉声道：“谁不想往上爬？”
“如果没有哥在军方的权势，没有我和姜家的联姻，您爬得上去吗？”
“……”
顾温书沉默。
“姜家撑不了多长时间，我劝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们不可能永远做您的垫脚石。”
顾珩说完起身，拉住宋锦云的手低声说，“我要回去送沈清梨，您跟我一起吗？”
宋锦云摇摇头，“我和你父亲还有话说。”
顾珩离开后，她抬眸看着顾温书。
她大学毕业跟顾温书相亲认识，当时他儒雅风趣，顾家祖上都是政客，宋老爷子很满意，她也同样。
不到一年时间，他们订婚，之后结婚。
婚后几年，有过甜蜜，生下顾渊。
顾温书那时政务少，经常回家陪顾渊，再后来顾珩出生，他升职，接触到姜家后，他开始早出晚归。
开始让她去跟京城圈子里的贵妇人应酬，来巩固他与同僚的关系。
顾珩从出生开始，基本上都是家里佣人在带，甚至连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一周都没有那么一次。
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做好顾太太，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婚姻，换不来顾温书一点偏心，一点怜爱。
她哭着求他放弃联姻，他坚持。
她好不容易找到好友女儿想弥补，他说她胡闹。
“我们相亲前，你说你谈过一次恋爱——”
“这么久远的事情，别再提了。”顾温书冷声打断。
宋锦云看着他，继续说，“你那个唯一的前女友，从不愿跟我提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陈年往事，现在提有什么意义？”
她冷笑，有了细纹点缀的眼眸中，写满了自嘲和悲凉，
“那你跟我说说，你跟姜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第168章
查姜家
姜夫人原名齐瑛，她父亲曾经是京城市政秘书处的首席秘书，跟顾温书的父亲是同僚。
两人从小认识。
但这么多年，也就这天，宋锦云发现两人不对劲。
顾温书护着齐瑛，她一句话，她就护着她。
而身为他妻子的她，当着他初恋的面，反被嘲讽。
今晚太明显，明显到她想忽视都没办法。
这些年她都站在顾温书这边，他的决定，他对两个儿子未来的规划，她都全力支持。
但自从他们产生矛盾后，从前被遮住的东西，似乎在渐渐明了，她看出来了，顾温书对她没有爱。
“你要留下来就是为这个？这里是餐厅，要闹要吵回家再说！”
宋锦云闭了闭眼，淡淡勾唇。
她是荷城曾经商业大亨宋丞的独生女，从小生于荣华，长于富贵。
能跟顾温书这样的寒门子弟结婚，是顾家求来的。
顾温书出身寒门，家底不丰厚，当初他们聊过顾温书的前女友，他前女友就是因为觉得他家穷，才跟他分手。
这些年，宋老爷子为了自己女儿，散尽财力帮衬。
可以说，没有她宋锦云，顾温书不会走到今天。
她吵？她闹？笑话。
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比她差劲的前女友，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跟顾温书这个生性凉薄的人闹。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宋锦云平静地看着他，“你对齐瑛还有余情？”
她本是想问顾温书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
但人生过半，再问这种这么明显的问题，太矫情。
“……没有。”
宋锦云不想再相信顾温书的鬼话，“既然没有余情，为什么还坚持让阿珩联姻？你这是在害阿珩！”
“宋锦云，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自我了？”
“因为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宋锦云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被撕碎的心。
“我父亲大半辈子积蓄，都用来帮你，我放弃我的事业，安安心心做你的顾太太，帮你稳固关系，我不想把我儿子的一辈子也搭进去。”
她欠顾珩的已经够多了，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都不在。
以至于现在，对顾珩的不了解和生疏，让她习惯性地忽视他。
“这么说，你也要跟着他们胡闹？”
宋锦云起身，“这不是胡闹，阿珩长大了，他不再需要你为他规划，你也不能再逼他！”
……
沈清梨在顾家吃完晚饭，拿着赵姨给她打包好的月饼，走在宅子外幽静的小道上。
赵姨说安排车送她，被她拒绝了。
现在时间还早，她想自己走到外面打车回去。
这片住宅区的小道很适合散步，夜间空气清爽，带着早秋微凉的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花香。
安静的氛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沈清梨转身，男人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男人修长的身影步伐悠悠，似乎从刚才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但沈清梨像没看到一样，转过头继续走。
没走两步，肩膀上压下来一只胳膊。
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不理人，吃醋了？”
沈清梨没说话，拍他的手。
顾珩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和帆布包，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沈清梨不让牵，淡淡睨他一眼。
顾珩勾唇，走在她身侧。
“吃醋，闹脾气了，看来真喜欢我。”
“要不要脸。”
“再过几天，做我女朋友行不行妹妹？”
沈清梨脚步顿住，“你、你还有婚约，做什么女朋友。”
顾珩走到她前面，俯身跟她视线持平，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颊，心底痒痒的。
“没婚约了，过几天姜家也要没了。”
“真的假的，我不接受大饼。”
顾珩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清梨避开男人炙热的视线，“那……到时候再说。”
“先亲一下行不行？”
顾珩喉结滚动，没等沈清梨回答，他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月色如水，落在两人肩膀上，如同落了一层霜。
沈清梨心脏在疯狂跳动。
一个非常虔诚的吻，几秒后，顾珩松开她，指尖摩挲了下她的唇。
“……我都没答应。”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顾珩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下次你也可以这样，我不说你耍流氓。”
沈清梨用力捏他的手，“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让他非礼勿视。”
她轻笑。
顾珩宠溺地垂眸看着她。
平静的夜晚，两人步伐都放得很慢。
身后影子重叠，相互依偎。
……
姜家。
姜鸿民匆匆赶回后，佣人递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张纸条。
“父亲，我和阿珩的婚约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们今天不是去巩固关系吗？为什么会这样？”
姜露拉着面色沉重的姜鸿民哭诉。
他甩开她，“姜家天都要塌了！齐瑛带露露回房间，这两天看好她，别让她出来捣乱！”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一般，拉住她，“顾温书那边，你再跟他说说。”
姜夫人一脸为难，“我是姜夫人，你让我天天去跟顾温书见面，这算什么事，而且他那两个儿子，现在已经不听他的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当初她父亲瞧不起顾温书，让他们断绝关系后，嫁给姜鸿民。
她很满意自己的婚姻，二十多年过去，京城没人敢惹她。
她一直知道顾温书对她还有余情，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一直感觉得到。
所以她在他面前，在宋锦云面前，总有一种优越感。
如今姜家出事，又让她拉下脸，去求顾温书帮忙，一次就够让她难受了。
姜夫人有些崩溃，气愤地带着姜露进屋。
姜鸿民脸色有些难看，头疼地蹙起眉头。
在家里的姜老爷子，已经完全没了之前在雅园病恹恹的样子。
“父亲，那个人在、在郊区附近宾馆住着。”
姜鸿民把纸条递给姜老爷子，声音都在发抖。
“他提了什么条件？”
“一千万，还有去F国的签证。”
姜老爷子重重呼了口气，“给他。”
“可、可姜家最近被查得很紧，只要一动钱，就会被发觉，我前两天打点人才用了一百万，就被查了，还好钱少，他们没查到什么。”
“我说给他的意思，是去解决他。”
姜鸿民愣了一下，“立刻让人去办。”
“顾家那边态度怎么样？”
“今天顾珩直接提出要解除婚约，看来捆绑顾家这条路行不通，而且最近姜家被盯成这样，大概是顾渊做的。”
姜鸿民一脸难色。
姜老爷子冷笑，“联系顾渊，让他来老宅见我。”
一小时后，穿着一身戎装的顾渊站在姜老爷子茶室里，他微微颔首，嗓音清冷，
“姜司令。”
姜老爷子端起茶杯，雾气飘出，他笑了起来，“顾军长，下个月就接任北部军区司令了，恭喜啊。”
顾渊面色冷峻，“不是下个月，下个星期。”
“哐！”
姜老爷子手中的茶杯被他砸到地上，白瓷片碎了一地。
顾渊看着淡淡开口，“这是我外公祖上传下来的瓷器，还请您手下留情，过不了多久，我还要给他老人家送还回去。”
“顾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现在马上成为司令了，还不满足？竟然让人来查姜家的账！”
如果顾珩不知道顾渊在查姜家，他不会提解除婚约！
“我的目的，当然不是司令。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您二十年前，站在权利顶端的感觉。”他缓缓靠近姜老爷子，“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安稳的家庭支离破碎。”
姜老爷子眯着眼睛，“支离破碎？！你们顾家现在都敢踩在姜家头上了，还不安稳？”
“现在是很安稳，二十年前呢？父亲想攀附您，提出跟姜家联姻，他纵然不自量力，但你却想对我和阿珩下手，母亲带着我们躲在C国那段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时，宋锦云趁着夜色，将他们带到C国，钱没带够，刚开始两天只能暂住在地铁站里。
顾珩当时年纪小，去到那里，第二天就发起高烧，直到一星期后，宋老爷子托人送钱过来，他们才住进酒店。
“所以，你身为军长，现在是在公报私仇！”
顾渊淡淡一笑，“您用自己的势力和权利，让卡洲岛上出来的违禁物品在A国流通的事情，这应该不算私事吧？”
“你！你！没有证据，少往我头上扣！”
姜老爷子吓的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您提前退休的事情，京城里的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滥用职权，差点影响到卡洲岛清剿，上面算给您体面了，您还不知足。”
“是你举报的我？！”
顾渊整理着身上的戎装，“是您急了，留下太多破绽。”
“你想怎么样？要钱？还是......”
“钱，阿珩有，权，我有。”
顾渊黑眸沉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您还有其他筹码吗？”
姜老爷子额头大颗的汗滑了下来，
“顾姜两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不怕你弟弟被我们拖下水，你可以继续。”
他阴冷地笑着，嘲讽道：“你觉得我和阿珩没有万全之策，就敢调查您？
第169章
取消联姻
顾渊面色阴沉，“姜家出事，联姻就能合理取消，顾珩不会有事。”
“真的吗？”
姜老爷子抬脚踩着地上的碎片，诡异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们真觉得，到现在还能取消婚约？”
“……”顾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家和姜家，从决定联姻那天，就已经绑在一起了。想取消联姻，先去问问你们父亲再说。”
顾渊离开了姜家，车上，纪诺看他脸色不太好。
“军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渊深吸一口气，“找人，查一下我父亲。”
“您父亲？顾副市长？！”纪诺诧异。
“嗯，查他。”
……
一星期后，顾家老宅。
顾珩站在院子里打电话，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保护好他，姜老爷子现在被军方的人盯着，他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挂了电话，一阵风吹来桂花香气。
顾珩这才注意到，后院里有一棵桂花树，雨滴将黄色花朵打落一地，沁出花香。
他仰头看向二楼的小窗，亮着灯。
宋锦云这两天气色非常不好，下午沈清梨陪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完便一起回了顾家。
她此刻坐在书桌旁，翻看着大神画的手绘图。
学校实训小组作业，是一个民宿装修方案，沈清梨的任务是画四张手绘图。
宿舍群里，于媛和娇娇在激烈讨论，沈清梨偶尔看一眼，回复一条语音。
顾珩敲门时，她刚画好手绘草图。
“十一点了，还不睡？”
沈清梨穿着一条粉色兔子睡裙，头顶箍着一个熊发箍，看起来很可爱。
“还在画手绘。”
“吃吗？”
顾珩把手里的小碟子递到她面前，上面有切好的水果，旁边放着几朵黄色的桂花。
沈清梨接过碟子，就闻到淡淡幽香，“……谢谢。”
“打算在家里住几天？”
“就今天，明天我回公寓。”
刚才宋锦云情绪不好，她跟她一起回来，又在客厅说了会儿话。
“你和顾渊哥的计划，顾阿姨不知道吗？她这段时间，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似乎一直头疼你跟姜露结婚的事情。”
“没说。”顾珩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原本连你都要瞒的。”
沈清梨眨眨眼睛，“瞒着我，你不是要每晚抽烟，不睡觉？”
记得在T国密林棚户区，顾渊告诉她，他们计划的前一晚，她拒绝完顾珩后，他在楼下抽烟喝酒，几乎一晚没睡。
顾珩嗤笑一声，“我也没说后悔，要是顾渊不告诉你，我就不知道，有个姑娘暗恋我这么多年。”
这件事，他反而要感谢顾渊。
“那……要不要告诉顾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