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更有几个，握着弯刀站起身。
知道这些草原人，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秦继业只能忍住脾气。
恶狠狠地瞪一眼岁岁，捂着被打疼的腹部一瘸一拐地走远。
斜一眼秦继业的背影，朝诺收起刀，将剔好的肉送到岁岁面前。
“快吃吧，一会儿吃饱我送你去帐篷休息。”
看看眼前的肉，岁岁伸过小手，拉拉朝诺的衣袖，压着小嗓子。
“朝诺哥哥，能给神仙哥哥他们送点肉吗？”
朝诺点点头，向身后的亲卫挥挥手。
“去，给几个俘虏也送些烤肉过去。”
亲卫答应一声，割下几块烤肉，放在盘子里端着离开。
岁岁放了心，捏起一块烤肉，送到嘴边吃起来。
小家伙自己还没吃，心里却惦记着君潜。
注视着小家伙的侧脸，朝诺突然有点羡慕君潜。
同样的是失去母亲，君潜的父亲同样也有很多孩子，却对君潜宠爱有加。
岁岁虽说不是君潜的亲妹妹，对君潜，却比亲妹妹还亲。
他呢？
可汗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他也从来没有把可汗当成父亲。
天下这么大，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朝诺有些黯然地垂下脸。
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岁岁转过小脸，一脸关切。
“朝诺哥哥，你怎么不高兴？”
朝诺轻轻摇头：“没什么。”
岁岁眨眨大眼睛，仔细看看他的脸。
“你是不是想你娘亲了？”
被她说中心事，少年的眉又皱紧几分。
岁岁想了想，取过桌上的棉巾擦擦小手，摸出君潜给她的糖盒，取出一颗糖送到朝诺面前。
“以前岁岁想娘亲的时候，师父就给岁岁买糖吃，师父说，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糖，吃完糖就不难过了。”
小家伙黑亮的眼睛，映着火光，亮得像是草原雪夜里天上的星星。
朝诺伸过手指，捏过她手中的糖塞到嘴里。
酸甜的梅子糖，在唇间化开，似乎连心中那一抹苦闷，也被甜味冲淡。
“这是岁岁最喜欢的梅子糖，好不好吃？”
朝诺轻轻点点头，注视着小家伙的笑脸，少年人抿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
“岁岁，以后……我也能当你的哥哥吗？”
小家伙眨眨大眼睛，反问：“你不是已经是岁岁的哥哥了吗？”
朝诺怔了怔，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快吃吧，一会儿肉凉了，不够哥哥再帮你拿。”
“谢谢朝诺哥哥。”
转过小脸，岁岁专心去吃肉。
小家伙吃得很香，吃相却一点也不粗鲁，透着一股可爱的乖巧劲儿。
朝诺含着梅子糖，看着小家伙香甜吃肉的样子，心情也一点点地轻快起来。
从现在开始，他也有妹妹。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这几天一直是辛苦赶路，岁岁毕竟还小，很快就升起睡意。
吃下几块烤肉，擦擦小手，小家伙歪倒到老虎身上，打个哈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朝诺与几个部族首领聊着天，一边吃饭。
不经意间转过脸，注意到小家伙的样子。
他忙着放下吃到一半的肉，取过棉巾仔细擦净手指。
“明日一早还要去神鹰坡，诸位早些休息。”
向众人点点头，他站起身，将小家伙抱回自己的帐篷。
唤来一个侍女，吩咐对方仔细照顾岁岁洗漱，朝诺退到帐外。
小家伙还小，可是毕竟男女有别。
这些规矩，他还是懂的。
看到趴在床边的老虎，侍女根本不敢靠近，只好走出来求助朝诺。
“殿下，那个老虎……奴婢实在害怕。”
朝诺无奈，向对方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自己走进帐篷。
看到大床上，盖着毛皮毯子，睡得香甜的岁岁。
他弯身绞好热毛巾，走上前去想要帮小家伙擦擦手脸。
手还没有碰到岁岁身上的毯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
“住手！”
第235章
比亲哥哥还亲（1）
听到身后的声音，朝诺捏着棉巾转过脸。
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一身匈奴服饰打扮成匈奴守卫的君潜，少年人眉尖重重一跳。
箭步冲到帐篷门口，小心地将帐帘挑起看一眼外面。
确定帐外没有其他人，他缩回手掌，将君潜拉到旁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件事情本王来通知你一声。”君潜侧眸注视着朝诺，语气深沉，“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朝诺晃晃手中的棉巾：“我只是想要帮她擦擦手脸。”
君潜皱眉：“你连个侍女都没有吗？”
“侍女害怕岁岁的老虎，不敢靠近。”朝诺轻声解释。
“那你也不能碰她。”
君潜低骂一句，夺过朝诺手中棉巾。
用手背试试棉巾的温柔，将已经发冷的棉巾，重新浸入热水。
弯下身，小心地帮岁岁擦擦小脸和小手，君潜弯身捏住小家伙的毯子。
注意到朝诺还站在旁边，少年轻轻扬眉。
“转过脸去。”
朝诺依言转过身，又觉得有点不对。
“我不能碰她，为什么你能碰？”
“本王是岁岁的哥哥。”
“我也是岁岁的哥哥。”
正在帮岁岁擦脚的君潜，皱眉抬起头。
“本王比她的亲哥哥还亲。”
朝诺：……
仔细帮小家伙将两只小脚擦完，君潜重新拉好毯子，帮小家伙盖好。
君潜伸过手掌，轻轻将小家伙的头抬起来，小心地帮她解开还束着头发的丝带，仔细整理好放到枕边。
将棉巾放回水盆，他迈步走到君潜面前，“提醒她刷牙了吗？”
“这个……”朝诺有点心虚地转过脸：“她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
君潜拧起眉，语含薄怒：“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朝诺：……
一直到八岁之前，他都是被狼带大的。
原本就不擅长人情世故的事情，自然更不懂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自认理亏，朝诺轻轻咳嗽一声，没有反驳君潜。
“你刚刚说有事情要和我说。”
看他说起正事，君潜也肃起脸色。
“本王的乌龙驹带着一笼子信鸽，我担心信鸽可能会飞出来，返回啸风关大营。沈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担心的，所以需要想办法向他报个信。”
二人被缚的时候，君潜放走他的坐骑乌龙驹。
装信鸽的笼子，还系在乌龙驹的身上。
这个细心之前大家都忽略掉，君潜也是刚刚想到，因此特意过来和朝诺商量对策。
朝诺略一沉吟：“你们是想让岁岁的金雕去送信？”
“所有人都知道岁岁的金雕在这里，如果金雕突然离开，恐怕会会引人生疑，本王会写一封亲笔信，你安排可靠的人手，将信送回啸风关。”君潜道。
“好，你来写信，我马上安排。”
朝诺点点头，主动取出纸张在一旁的桌上铺好。
君潜走到桌边，取出毛笔，很快就写好一封密信。
仔细将墨吹干，将密信装进桌上装信用的银筒，取过桌上的腊滴在封口处，取出自己的私章盖上印。
君潜两手捧过银筒，郑重将信递给朝诺。
“此事关系到我们计划能否成功，一定要尽快送到啸风关，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朝诺两手接过，郑重点头。
“我知道。”
君潜转过脸，注视着床上安睡的小奶娃。
“今晚的事情还顺利吗？”
“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进行，明日一早我会带岁岁去神鹰坡，接受鹰神考验，只要明白不出纰漏，岁岁就会成为草原上的新神女。”
君潜轻轻点头，视线收回来对上朝诺的眼睛。
“本王现在回去，你仔细听好……不许让她出事。”
“等等。”朝诺追过来，小心地挑起帐帘看了看，“我送你。”
这里毕竟是中心大帐，戒备森严，朝诺也担心君潜会被人发现。
“你还是好好照顾岁岁吧，本王既然过得来，自然也回得去。”
转身，君潜挑帘走出大帐。
朝诺到底是不放心，迈步走到帐篷。
一路目送君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皱眉轻吁口气。
看看手中捏着的信，朝诺还在思考着安排什么人去信，一位亲卫迈步走过来。
“殿下，有人给您送羊来了。”
亲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匈奴人。
身上衣衫破旧，却是干干净净，身后还牵着两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巴鲁打伤的那个匈奴男孩的父亲——曾经的天狼部族大将达尔。
看到朝诺，达尔上前一步，恭敬地单膝跪地。
“拜见殿下。”
“将军快快请起。”
朝诺急忙将达尔扶起身，看一眼左右，挥挥手掌示意手下将羊牵走。
将达尔带进帐篷，朝诺肃起脸色。
“我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如果事情办好，天狼部族可以重获自由，你们所有人就不再是奴隶了。”
“鹰神眷顾天狼部族。”达尔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末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此事非常凶险，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朝诺正色提醒。
达尔深吸口气，抬起右手扶住左肩。
“只要能让天狼族人重新恢复自由身，达尔万死不辞。”
朝诺低声向他说明几句，取过袖中银筒
“除此之外，这封信安排可靠的人，尽快送到啸风关大营，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镇北侯沈怀瑾手上，越快越好。”
接过银筒，达尔小心地收到胸口处贴身的袋子。
“达尔必不付殿下所托。”
“去吧。”
达尔转身离开，朝诺转过脸，注视着自己的大床上安睡的小人。
灭掉桌上的蜡烛，朝诺转身走到帐篷外，靠着帐帘坐下，伸过长腿挡住帐门。
趴在帐外不远处的狼王，主动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侧头看看帐篷内的方向。
这只狼王是收养朝诺的母狼，生下的幼崽。
一人一狼算是一起长大的，在朝诺心里大家伙就是他的兄弟。
平常一人一狼都是形影不离，哪怕是朝诺睡觉的时候，狼王也都跟他一起睡帐篷。
伸过手掌，抚抚大家伙的背，朝诺轻轻弯唇。
“今晚就委屈你，和我一起在外面睡吧？”
朝诺将背靠到帐篷上，抬起脸，注视着夜空。
夜空中繁星闪亮，目光落在那颗明亮的北极星，朝诺情不自禁地想到小家伙的眼睛。
“知道吧，我也有妹妹了，算起来她也是你妹妹，你要和我一样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狼王抖抖耳朵，趴到他身侧的草地上。
……
……
清晨如约而至。
昨天被君潜训斥一顿，朝诺不敢再有半点闪失。
一大早让侍女帮岁岁帮好衣服，他亲自监督着两个侍女，照顾小家伙刷牙洗漱，又交代手下为她准备好热牛乳和早餐。
侍女将早餐放到桌上，退出大帐。
朝诺取过奶壶，将煮好的热牛乳倒进金边银碗，仔细晾凉，送到岁岁手上。
“饿了吧，快吃饭吧。”
看小家伙伸过小手，捧过小碗吃牛奶乳，朝诺抿抿唇，终于忍不住好奇。
“岁岁，你昨天的神火，到底是怎么弄的?”
“那是司徒师父给岁岁做香用的发光粉。”
岁岁放下小碗，取过自己的百宝袋，从里面取出一只长方形的香盒，捏出一根佛香送到朝诺手上。
“昨天的发光粉都洒了，岁岁现在也没有，朝诺哥哥可点这个香看看。”
朝诺取过火引，小心地将香点燃。
和普通熏香不同，手中的熏香除了有好闻香气之外，还在咝咝地冒出点点金光，给人一种佛光普照的神秘感。
“这是叫金光佛香，里面加的就是发火粉，这种粉末只要热一点就会烧起来。师父说发光粉不光能加到香里，还能放到烟花里，让烟花变得好漂亮好漂亮的。”
注视着手中闪耀着金光的佛星，朝诺的目光一点点地转为深沉。
“难怪你们大邺国如此强大，连你这样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却以为是神迹。”
岁岁笑眯眯转过小脸：“这些都是岁岁和师父学的，朝诺哥哥也可以学呀，学完不就知道了？”
“恩，你说的对。”朝诺的语气转为郑重，“等草原平安之后，我一定要去大邺求学。不仅如此，我也要让草原上的孩子像你一样，读书习字，开智强国。”
“好啊好啊！”岁岁一脸激动，“到时候朝诺哥哥可以和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他们一起上课。”
“殿下。”一名亲卫走进来，“神女殿下的侍女来了。”
朝诺忙着将香熄来，仔细收好：“让她进来。”
手下挑起帐帘，一名乌雅的贴身侍女走进大帐。
扫一眼正在吃饭朝诺和岁岁，侍女很是应付地向朝诺行个礼。
“神女让奴婢通知殿下和小公主，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请二位马上过去，一起去神鹰坡。”
听到侍女说要去神鹰坡，岁岁从手中的小碗上抬起头。
“我的牛乳还没喝完呢！”
“不用急。”朝诺取出手帕，帮小家伙拭拭唇角沾到的牛奶，“早饭吃完咱们再去。”
“殿下……”侍女微微皱眉，“神女和二位殿下、各部族的首领可都在等着。”
朝诺淡淡轻哼，“那就让他们等。”
侍女：“可是……”
朝诺眯眸，墨蓝色的瞳仁染上冷意。
“怎么，你要命令我和未来神女吗？”
第236章
比亲哥哥还亲（2）
趴在一旁啃骨头的狼王，感觉到朝诺的愤怒。
将骨头放回盘子，站起身低着头对侍女呲出尖牙，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原本趴在岁岁身侧的老虎也不甘示弱，抖抖毛发站起身，虎目怒视侍女。
两只猛兽一左一右逼视，侍女吓得吞一口吐沫，后退两步。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复命。”
弯着身退出帐篷，侍女急匆匆地回到大营一侧。
神女乌雅和苏赫、巴鲁两个王子都在，除了两人之外，秦继业与各部族的族长们也都已经准备就绪。
在众人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军队和各部族的贵族们。
神女接受神鹰的考验，对于草原人来说，是不逊于可汗登基的大事。
所有人都是早早起床准备。
“神女殿下。”侍女快步走到乌雅面前，“朝诺殿下说，他们吃完早餐就过来。”
“什么时候了，还要吃早餐？”站在乌雅身侧的苏赫一脸不悦，“让他们马上滚过来。”
“殿下不必着急。”乌雅冷笑，“让她慢慢吃，吃饱了刚好去喂鹰。”
苏赫听出她的潜台词，也是唇角一扬。
“也是，要不然这么一个小奶娃，只怕都不够鹰群塞牙缝的。”
示意侍女退下，乌雅看看左右。
“岁岁不可能背叛沈家，这件事情肯定与君潜等人拖不了干系，殿下仔细盯住朝诺，咱们这次去神鹰坡，只怕朝诺还会做什么手脚，绝对不能让君潜等人逃掉。”
“放心。”苏赫轻哼，“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会仔细盯住他们的。”
“那就好。”乌雅眯眸，“咱们先除掉这个死丫头，然后……再图大业。”
可汗乌力图的病，乌雅根本没有用心救治。
只要再除掉岁岁，乌力图必死无疑。
到时候，她依旧是草原神女。
凭着鹰神在草原上的影响力，一定可以将苏赫捧上可汗之位。
苏赫伸过手指，悄悄捏捏她的腰。
“只要我成为可汗，你就是草原上最尊贵的王妃。”
“殿下别忘了，咱们有君潜和沈家两个儿子做人质，沈怀瑾也只能乖乖打开啸风关的大门，到时候……整个大邺都会向你我俯首称臣。”
乌雅抬起脸，脸上满是野心。
“我不仅要是草原上的王妃，我还要做天下的皇后。”
“没问题。”苏赫笑应。
二人正聊得开心，不远处马蹄声响。
朝诺与岁岁一人骑狼，一人骑虎并肩走过来。
二人身后除朝诺的一部分族人之外，还有两百名沈家军假扮成的天狼部族人。
毕竟事关重大，君潜和沈家兄弟都不放心岁岁，特意让朝诺带上沈家军随行。
以防事有万一，可以随时保护朝诺和岁岁的安全。
朝诺当然也不会这么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因此只带上其中一半人马，剩下的一半留下来负责保护君潜和沈家兄弟、赵池四人。
斜一眼岁岁，乌雅利落地跳上自己的马背。
“既然几位殿下和小公主都到齐，咱们现在就走吧！”
轻抖缰绳，乌雅打马走到最前面。
苏赫和巴鲁都带着亲信追过去，朝诺也带着岁岁跟到二人身后。
一路赶往神鹰坡的方向，朝诺还不忘向小家伙提醒。
“乌雅不会这么甘心让你成为神女，说不定已经提前做好手脚，一会儿哥哥也帮不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岁岁骑在虎背上，一脸认真地向他点点头。
众人一起穿过河谷，奔上山路。
远远就看到一座形状如鹰头的孤峰，耸立在眼前。
“那时就是神鹰坡。”朝诺主动说明。
岁岁骑在虎背上抬起小脸，远远就看到山峰四周，成群的猎鹰飞翔盘旋。
鹰喜欢在陡峭的山坡上筑巢，神鹰坡的地势非常受鹰类欢迎。
草原人爱鹰，除了养鹰之外，不会将鹰作为猎物。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鹰群的聚居地。
众人一起来到坡顶。
悬崖边的平台上，早有提前赶到的侍从，准备好祭祀仪式需要的桌案等物。
乌雅跳下马背，走上前去，立刻就有侍女为她戴上装饰着鹰羽的王冠。
点心和酒端上来，牛羊也被拉过来，现场宰杀放血作为祭品。
一众草原人纷纷跳下马背，依身份高位站好，跪地行礼。
“鹰神保佑。”
乌雅站在最前面，完成仪式之后，她淡淡向岁岁转过身。
“小公主，请过来吧！”
朝诺转过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金色绸巾。
按照草原人的仪式轻轻搭到岁岁肩上，假装着帮她整理衣服。
“还记得哥哥教给你吗？”
尽管知道岁岁有御兽的本事，朝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因此，提前就和小家伙约好信号。
“恩！”岁岁轻轻点头，“要是有危险，岁岁就扯下绸巾，哥哥就会去救岁岁。”
“没错。”朝诺两手扶住她的肩膀，“哥哥绝对不会让岁岁的事，哥哥向鹰神保证。”
乌雅不耐烦地催促：“殿下，大家可都等着呢！”
无奈，朝诺只能站起身，站到一边。
“小虎虎、小雕雕、小鹦鹉，你们都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抱下肩膀上的小鹦鹉交给朝诺，岁岁迈开小短腿，走到乌雅面前。
“我准备好了。”
“好。”
乌雅伸过手指，在金碗里沾上一点祭祀的血水，在小家伙额上划上代表鹰神的图腾标志。
随后，她抬起右手，指向悬崖边的大石。
“站到那块石头上，鹰神就会开始考验你的。”
岁岁转过小脸，看看那块半人多高，四周挂满彩旗的大石头，好奇地眨眨大眼睛。
“鹰神要怎么考验我呀？”
“这个的安排谁能预测？”乌雅淡淡扬眉，“怎么，害怕了？”
“谁害怕呀？”岁岁白她一眼，“我就是问问。”
“那就站上去，别废话。”
“去就去。”
皱着小鼻子，向乌雅轻哼一声，岁岁转身走过去，踩着石头迈上最高处的大石。
认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样就行了吗？”她转过脸看向乌雅，“怎么鹰神这么久还没动静呀？”
哼！
乌雅冷笑。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不用着急，我马上为你准备仪式。”
几个侍女走过来，将装着鲜血的金鼎抬到大石边。
乌雅迈步走过去，念叨几句咒语。
取过侍女手中排笔，沾上血水，以血为墨，在大石四周涂画鹰神的图腾。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她退后几步。
“小公主，现在你可以试着召唤鹰神了。”
注视着大石上小小的身影，乌雅唇角弯起，露出冷笑。
死丫头，你就等着被鹰撕成碎片吧！
为了今天的仪式，她和苏赫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
鹰喜欢清晨时分觅食，一大早乌雅的人就赶过来，驱赶觅食的鹰。
整个早上都没有吃过食物，现在这些猛禽可是个个都饿着肚子。
祭礼用的血水里，也是提前混入肉沫，比起血水对鹰更有诱惑力。
嗅到食物的味道，半空中饿着肚子的鹰，纷纷向着崖顶的方向飞过来。
一只、两只……
很快就形成一片。
岁岁仰着小脸，注视着头顶聚集过来的鹰群，抬起小手拢到唇边。
“你们哪一只是鹰神呀？”
半空的群鹰：……
鹰神？
什么玩意？！
岁岁：？？？
难道它们也不知道谁是鹰神？
算了，索性全叫过来，总有一只是鹰神。
打定主意，小家伙再次开口。
“你们快过来呀！”
毕竟是禽类，还是怕人的。
看到山崖上这么多人，鹰群原本还有些犹豫。
听到小家伙的召唤，大家伙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过来。
最先飞过来，纷纷站到小家伙前面，后来的只能站到小家伙旁边和身后，
知道这些草原人，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秦继业只能忍住脾气。
恶狠狠地瞪一眼岁岁，捂着被打疼的腹部一瘸一拐地走远。
斜一眼秦继业的背影，朝诺收起刀，将剔好的肉送到岁岁面前。
“快吃吧，一会儿吃饱我送你去帐篷休息。”
看看眼前的肉，岁岁伸过小手，拉拉朝诺的衣袖，压着小嗓子。
“朝诺哥哥，能给神仙哥哥他们送点肉吗？”
朝诺点点头，向身后的亲卫挥挥手。
“去，给几个俘虏也送些烤肉过去。”
亲卫答应一声，割下几块烤肉，放在盘子里端着离开。
岁岁放了心，捏起一块烤肉，送到嘴边吃起来。
小家伙自己还没吃，心里却惦记着君潜。
注视着小家伙的侧脸，朝诺突然有点羡慕君潜。
同样的是失去母亲，君潜的父亲同样也有很多孩子，却对君潜宠爱有加。
岁岁虽说不是君潜的亲妹妹，对君潜，却比亲妹妹还亲。
他呢？
可汗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他也从来没有把可汗当成父亲。
天下这么大，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朝诺有些黯然地垂下脸。
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岁岁转过小脸，一脸关切。
“朝诺哥哥，你怎么不高兴？”
朝诺轻轻摇头：“没什么。”
岁岁眨眨大眼睛，仔细看看他的脸。
“你是不是想你娘亲了？”
被她说中心事，少年的眉又皱紧几分。
岁岁想了想，取过桌上的棉巾擦擦小手，摸出君潜给她的糖盒，取出一颗糖送到朝诺面前。
“以前岁岁想娘亲的时候，师父就给岁岁买糖吃，师父说，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糖，吃完糖就不难过了。”
小家伙黑亮的眼睛，映着火光，亮得像是草原雪夜里天上的星星。
朝诺伸过手指，捏过她手中的糖塞到嘴里。
酸甜的梅子糖，在唇间化开，似乎连心中那一抹苦闷，也被甜味冲淡。
“这是岁岁最喜欢的梅子糖，好不好吃？”
朝诺轻轻点点头，注视着小家伙的笑脸，少年人抿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
“岁岁，以后……我也能当你的哥哥吗？”
小家伙眨眨大眼睛，反问：“你不是已经是岁岁的哥哥了吗？”
朝诺怔了怔，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快吃吧，一会儿肉凉了，不够哥哥再帮你拿。”
“谢谢朝诺哥哥。”
转过小脸，岁岁专心去吃肉。
小家伙吃得很香，吃相却一点也不粗鲁，透着一股可爱的乖巧劲儿。
朝诺含着梅子糖，看着小家伙香甜吃肉的样子，心情也一点点地轻快起来。
从现在开始，他也有妹妹。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这几天一直是辛苦赶路，岁岁毕竟还小，很快就升起睡意。
吃下几块烤肉，擦擦小手，小家伙歪倒到老虎身上，打个哈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朝诺与几个部族首领聊着天，一边吃饭。
不经意间转过脸，注意到小家伙的样子。
他忙着放下吃到一半的肉，取过棉巾仔细擦净手指。
“明日一早还要去神鹰坡，诸位早些休息。”
向众人点点头，他站起身，将小家伙抱回自己的帐篷。
唤来一个侍女，吩咐对方仔细照顾岁岁洗漱，朝诺退到帐外。
小家伙还小，可是毕竟男女有别。
这些规矩，他还是懂的。
看到趴在床边的老虎，侍女根本不敢靠近，只好走出来求助朝诺。
“殿下，那个老虎……奴婢实在害怕。”
朝诺无奈，向对方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自己走进帐篷。
看到大床上，盖着毛皮毯子，睡得香甜的岁岁。
他弯身绞好热毛巾，走上前去想要帮小家伙擦擦手脸。
手还没有碰到岁岁身上的毯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
“住手！”
第235章
比亲哥哥还亲（1）
听到身后的声音，朝诺捏着棉巾转过脸。
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一身匈奴服饰打扮成匈奴守卫的君潜，少年人眉尖重重一跳。
箭步冲到帐篷门口，小心地将帐帘挑起看一眼外面。
确定帐外没有其他人，他缩回手掌，将君潜拉到旁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件事情本王来通知你一声。”君潜侧眸注视着朝诺，语气深沉，“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朝诺晃晃手中的棉巾：“我只是想要帮她擦擦手脸。”
君潜皱眉：“你连个侍女都没有吗？”
“侍女害怕岁岁的老虎，不敢靠近。”朝诺轻声解释。
“那你也不能碰她。”
君潜低骂一句，夺过朝诺手中棉巾。
用手背试试棉巾的温柔，将已经发冷的棉巾，重新浸入热水。
弯下身，小心地帮岁岁擦擦小脸和小手，君潜弯身捏住小家伙的毯子。
注意到朝诺还站在旁边，少年轻轻扬眉。
“转过脸去。”
朝诺依言转过身，又觉得有点不对。
“我不能碰她，为什么你能碰？”
“本王是岁岁的哥哥。”
“我也是岁岁的哥哥。”
正在帮岁岁擦脚的君潜，皱眉抬起头。
“本王比她的亲哥哥还亲。”
朝诺：……
仔细帮小家伙将两只小脚擦完，君潜重新拉好毯子，帮小家伙盖好。
君潜伸过手掌，轻轻将小家伙的头抬起来，小心地帮她解开还束着头发的丝带，仔细整理好放到枕边。
将棉巾放回水盆，他迈步走到君潜面前，“提醒她刷牙了吗？”
“这个……”朝诺有点心虚地转过脸：“她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
君潜拧起眉，语含薄怒：“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朝诺：……
一直到八岁之前，他都是被狼带大的。
原本就不擅长人情世故的事情，自然更不懂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自认理亏，朝诺轻轻咳嗽一声，没有反驳君潜。
“你刚刚说有事情要和我说。”
看他说起正事，君潜也肃起脸色。
“本王的乌龙驹带着一笼子信鸽，我担心信鸽可能会飞出来，返回啸风关大营。沈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担心的，所以需要想办法向他报个信。”
二人被缚的时候，君潜放走他的坐骑乌龙驹。
装信鸽的笼子，还系在乌龙驹的身上。
这个细心之前大家都忽略掉，君潜也是刚刚想到，因此特意过来和朝诺商量对策。
朝诺略一沉吟：“你们是想让岁岁的金雕去送信？”
“所有人都知道岁岁的金雕在这里，如果金雕突然离开，恐怕会会引人生疑，本王会写一封亲笔信，你安排可靠的人手，将信送回啸风关。”君潜道。
“好，你来写信，我马上安排。”
朝诺点点头，主动取出纸张在一旁的桌上铺好。
君潜走到桌边，取出毛笔，很快就写好一封密信。
仔细将墨吹干，将密信装进桌上装信用的银筒，取过桌上的腊滴在封口处，取出自己的私章盖上印。
君潜两手捧过银筒，郑重将信递给朝诺。
“此事关系到我们计划能否成功，一定要尽快送到啸风关，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朝诺两手接过，郑重点头。
“我知道。”
君潜转过脸，注视着床上安睡的小奶娃。
“今晚的事情还顺利吗？”
“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进行，明日一早我会带岁岁去神鹰坡，接受鹰神考验，只要明白不出纰漏，岁岁就会成为草原上的新神女。”
君潜轻轻点头，视线收回来对上朝诺的眼睛。
“本王现在回去，你仔细听好……不许让她出事。”
“等等。”朝诺追过来，小心地挑起帐帘看了看，“我送你。”
这里毕竟是中心大帐，戒备森严，朝诺也担心君潜会被人发现。
“你还是好好照顾岁岁吧，本王既然过得来，自然也回得去。”
转身，君潜挑帘走出大帐。
朝诺到底是不放心，迈步走到帐篷。
一路目送君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皱眉轻吁口气。
看看手中捏着的信，朝诺还在思考着安排什么人去信，一位亲卫迈步走过来。
“殿下，有人给您送羊来了。”
亲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匈奴人。
身上衣衫破旧，却是干干净净，身后还牵着两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巴鲁打伤的那个匈奴男孩的父亲——曾经的天狼部族大将达尔。
看到朝诺，达尔上前一步，恭敬地单膝跪地。
“拜见殿下。”
“将军快快请起。”
朝诺急忙将达尔扶起身，看一眼左右，挥挥手掌示意手下将羊牵走。
将达尔带进帐篷，朝诺肃起脸色。
“我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办，如果事情办好，天狼部族可以重获自由，你们所有人就不再是奴隶了。”
“鹰神眷顾天狼部族。”达尔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末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此事非常凶险，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朝诺正色提醒。
达尔深吸口气，抬起右手扶住左肩。
“只要能让天狼族人重新恢复自由身，达尔万死不辞。”
朝诺低声向他说明几句，取过袖中银筒
“除此之外，这封信安排可靠的人，尽快送到啸风关大营，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镇北侯沈怀瑾手上，越快越好。”
接过银筒，达尔小心地收到胸口处贴身的袋子。
“达尔必不付殿下所托。”
“去吧。”
达尔转身离开，朝诺转过脸，注视着自己的大床上安睡的小人。
灭掉桌上的蜡烛，朝诺转身走到帐篷外，靠着帐帘坐下，伸过长腿挡住帐门。
趴在帐外不远处的狼王，主动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侧头看看帐篷内的方向。
这只狼王是收养朝诺的母狼，生下的幼崽。
一人一狼算是一起长大的，在朝诺心里大家伙就是他的兄弟。
平常一人一狼都是形影不离，哪怕是朝诺睡觉的时候，狼王也都跟他一起睡帐篷。
伸过手掌，抚抚大家伙的背，朝诺轻轻弯唇。
“今晚就委屈你，和我一起在外面睡吧？”
朝诺将背靠到帐篷上，抬起脸，注视着夜空。
夜空中繁星闪亮，目光落在那颗明亮的北极星，朝诺情不自禁地想到小家伙的眼睛。
“知道吧，我也有妹妹了，算起来她也是你妹妹，你要和我一样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狼王抖抖耳朵，趴到他身侧的草地上。
……
……
清晨如约而至。
昨天被君潜训斥一顿，朝诺不敢再有半点闪失。
一大早让侍女帮岁岁帮好衣服，他亲自监督着两个侍女，照顾小家伙刷牙洗漱，又交代手下为她准备好热牛乳和早餐。
侍女将早餐放到桌上，退出大帐。
朝诺取过奶壶，将煮好的热牛乳倒进金边银碗，仔细晾凉，送到岁岁手上。
“饿了吧，快吃饭吧。”
看小家伙伸过小手，捧过小碗吃牛奶乳，朝诺抿抿唇，终于忍不住好奇。
“岁岁，你昨天的神火，到底是怎么弄的?”
“那是司徒师父给岁岁做香用的发光粉。”
岁岁放下小碗，取过自己的百宝袋，从里面取出一只长方形的香盒，捏出一根佛香送到朝诺手上。
“昨天的发光粉都洒了，岁岁现在也没有，朝诺哥哥可点这个香看看。”
朝诺取过火引，小心地将香点燃。
和普通熏香不同，手中的熏香除了有好闻香气之外，还在咝咝地冒出点点金光，给人一种佛光普照的神秘感。
“这是叫金光佛香，里面加的就是发火粉，这种粉末只要热一点就会烧起来。师父说发光粉不光能加到香里，还能放到烟花里，让烟花变得好漂亮好漂亮的。”
注视着手中闪耀着金光的佛星，朝诺的目光一点点地转为深沉。
“难怪你们大邺国如此强大，连你这样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却以为是神迹。”
岁岁笑眯眯转过小脸：“这些都是岁岁和师父学的，朝诺哥哥也可以学呀，学完不就知道了？”
“恩，你说的对。”朝诺的语气转为郑重，“等草原平安之后，我一定要去大邺求学。不仅如此，我也要让草原上的孩子像你一样，读书习字，开智强国。”
“好啊好啊！”岁岁一脸激动，“到时候朝诺哥哥可以和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他们一起上课。”
“殿下。”一名亲卫走进来，“神女殿下的侍女来了。”
朝诺忙着将香熄来，仔细收好：“让她进来。”
手下挑起帐帘，一名乌雅的贴身侍女走进大帐。
扫一眼正在吃饭朝诺和岁岁，侍女很是应付地向朝诺行个礼。
“神女让奴婢通知殿下和小公主，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请二位马上过去，一起去神鹰坡。”
听到侍女说要去神鹰坡，岁岁从手中的小碗上抬起头。
“我的牛乳还没喝完呢！”
“不用急。”朝诺取出手帕，帮小家伙拭拭唇角沾到的牛奶，“早饭吃完咱们再去。”
“殿下……”侍女微微皱眉，“神女和二位殿下、各部族的首领可都在等着。”
朝诺淡淡轻哼，“那就让他们等。”
侍女：“可是……”
朝诺眯眸，墨蓝色的瞳仁染上冷意。
“怎么，你要命令我和未来神女吗？”
第236章
比亲哥哥还亲（2）
趴在一旁啃骨头的狼王，感觉到朝诺的愤怒。
将骨头放回盘子，站起身低着头对侍女呲出尖牙，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原本趴在岁岁身侧的老虎也不甘示弱，抖抖毛发站起身，虎目怒视侍女。
两只猛兽一左一右逼视，侍女吓得吞一口吐沫，后退两步。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复命。”
弯着身退出帐篷，侍女急匆匆地回到大营一侧。
神女乌雅和苏赫、巴鲁两个王子都在，除了两人之外，秦继业与各部族的族长们也都已经准备就绪。
在众人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军队和各部族的贵族们。
神女接受神鹰的考验，对于草原人来说，是不逊于可汗登基的大事。
所有人都是早早起床准备。
“神女殿下。”侍女快步走到乌雅面前，“朝诺殿下说，他们吃完早餐就过来。”
“什么时候了，还要吃早餐？”站在乌雅身侧的苏赫一脸不悦，“让他们马上滚过来。”
“殿下不必着急。”乌雅冷笑，“让她慢慢吃，吃饱了刚好去喂鹰。”
苏赫听出她的潜台词，也是唇角一扬。
“也是，要不然这么一个小奶娃，只怕都不够鹰群塞牙缝的。”
示意侍女退下，乌雅看看左右。
“岁岁不可能背叛沈家，这件事情肯定与君潜等人拖不了干系，殿下仔细盯住朝诺，咱们这次去神鹰坡，只怕朝诺还会做什么手脚，绝对不能让君潜等人逃掉。”
“放心。”苏赫轻哼，“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会仔细盯住他们的。”
“那就好。”乌雅眯眸，“咱们先除掉这个死丫头，然后……再图大业。”
可汗乌力图的病，乌雅根本没有用心救治。
只要再除掉岁岁，乌力图必死无疑。
到时候，她依旧是草原神女。
凭着鹰神在草原上的影响力，一定可以将苏赫捧上可汗之位。
苏赫伸过手指，悄悄捏捏她的腰。
“只要我成为可汗，你就是草原上最尊贵的王妃。”
“殿下别忘了，咱们有君潜和沈家两个儿子做人质，沈怀瑾也只能乖乖打开啸风关的大门，到时候……整个大邺都会向你我俯首称臣。”
乌雅抬起脸，脸上满是野心。
“我不仅要是草原上的王妃，我还要做天下的皇后。”
“没问题。”苏赫笑应。
二人正聊得开心，不远处马蹄声响。
朝诺与岁岁一人骑狼，一人骑虎并肩走过来。
二人身后除朝诺的一部分族人之外，还有两百名沈家军假扮成的天狼部族人。
毕竟事关重大，君潜和沈家兄弟都不放心岁岁，特意让朝诺带上沈家军随行。
以防事有万一，可以随时保护朝诺和岁岁的安全。
朝诺当然也不会这么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因此只带上其中一半人马，剩下的一半留下来负责保护君潜和沈家兄弟、赵池四人。
斜一眼岁岁，乌雅利落地跳上自己的马背。
“既然几位殿下和小公主都到齐，咱们现在就走吧！”
轻抖缰绳，乌雅打马走到最前面。
苏赫和巴鲁都带着亲信追过去，朝诺也带着岁岁跟到二人身后。
一路赶往神鹰坡的方向，朝诺还不忘向小家伙提醒。
“乌雅不会这么甘心让你成为神女，说不定已经提前做好手脚，一会儿哥哥也帮不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岁岁骑在虎背上，一脸认真地向他点点头。
众人一起穿过河谷，奔上山路。
远远就看到一座形状如鹰头的孤峰，耸立在眼前。
“那时就是神鹰坡。”朝诺主动说明。
岁岁骑在虎背上抬起小脸，远远就看到山峰四周，成群的猎鹰飞翔盘旋。
鹰喜欢在陡峭的山坡上筑巢，神鹰坡的地势非常受鹰类欢迎。
草原人爱鹰，除了养鹰之外，不会将鹰作为猎物。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鹰群的聚居地。
众人一起来到坡顶。
悬崖边的平台上，早有提前赶到的侍从，准备好祭祀仪式需要的桌案等物。
乌雅跳下马背，走上前去，立刻就有侍女为她戴上装饰着鹰羽的王冠。
点心和酒端上来，牛羊也被拉过来，现场宰杀放血作为祭品。
一众草原人纷纷跳下马背，依身份高位站好，跪地行礼。
“鹰神保佑。”
乌雅站在最前面，完成仪式之后，她淡淡向岁岁转过身。
“小公主，请过来吧！”
朝诺转过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金色绸巾。
按照草原人的仪式轻轻搭到岁岁肩上，假装着帮她整理衣服。
“还记得哥哥教给你吗？”
尽管知道岁岁有御兽的本事，朝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因此，提前就和小家伙约好信号。
“恩！”岁岁轻轻点头，“要是有危险，岁岁就扯下绸巾，哥哥就会去救岁岁。”
“没错。”朝诺两手扶住她的肩膀，“哥哥绝对不会让岁岁的事，哥哥向鹰神保证。”
乌雅不耐烦地催促：“殿下，大家可都等着呢！”
无奈，朝诺只能站起身，站到一边。
“小虎虎、小雕雕、小鹦鹉，你们都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抱下肩膀上的小鹦鹉交给朝诺，岁岁迈开小短腿，走到乌雅面前。
“我准备好了。”
“好。”
乌雅伸过手指，在金碗里沾上一点祭祀的血水，在小家伙额上划上代表鹰神的图腾标志。
随后，她抬起右手，指向悬崖边的大石。
“站到那块石头上，鹰神就会开始考验你的。”
岁岁转过小脸，看看那块半人多高，四周挂满彩旗的大石头，好奇地眨眨大眼睛。
“鹰神要怎么考验我呀？”
“这个的安排谁能预测？”乌雅淡淡扬眉，“怎么，害怕了？”
“谁害怕呀？”岁岁白她一眼，“我就是问问。”
“那就站上去，别废话。”
“去就去。”
皱着小鼻子，向乌雅轻哼一声，岁岁转身走过去，踩着石头迈上最高处的大石。
认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样就行了吗？”她转过脸看向乌雅，“怎么鹰神这么久还没动静呀？”
哼！
乌雅冷笑。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不用着急，我马上为你准备仪式。”
几个侍女走过来，将装着鲜血的金鼎抬到大石边。
乌雅迈步走过去，念叨几句咒语。
取过侍女手中排笔，沾上血水，以血为墨，在大石四周涂画鹰神的图腾。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她退后几步。
“小公主，现在你可以试着召唤鹰神了。”
注视着大石上小小的身影，乌雅唇角弯起，露出冷笑。
死丫头，你就等着被鹰撕成碎片吧！
为了今天的仪式，她和苏赫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
鹰喜欢清晨时分觅食，一大早乌雅的人就赶过来，驱赶觅食的鹰。
整个早上都没有吃过食物，现在这些猛禽可是个个都饿着肚子。
祭礼用的血水里，也是提前混入肉沫，比起血水对鹰更有诱惑力。
嗅到食物的味道，半空中饿着肚子的鹰，纷纷向着崖顶的方向飞过来。
一只、两只……
很快就形成一片。
岁岁仰着小脸，注视着头顶聚集过来的鹰群，抬起小手拢到唇边。
“你们哪一只是鹰神呀？”
半空的群鹰：……
鹰神？
什么玩意？！
岁岁：？？？
难道它们也不知道谁是鹰神？
算了，索性全叫过来，总有一只是鹰神。
打定主意，小家伙再次开口。
“你们快过来呀！”
毕竟是禽类，还是怕人的。
看到山崖上这么多人，鹰群原本还有些犹豫。
听到小家伙的召唤，大家伙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过来。
最先飞过来，纷纷站到小家伙前面，后来的只能站到小家伙旁边和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