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当着天子的面吃了三碗红薯,沈逾白终于饱了。

    自会试之后,他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已经两个多月未曾咳嗽,饭量也是大涨,甚至还长高了些。

    这让苏锦特别满足,觉得自己简直太会养人了。

    “吃饱了吗?”

    天元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沈逾白很实诚道:“吃饱了。”

    “沈爱卿以为红薯如何?”

    这句问话,沈逾白听出了与之前不同的意思。

    他细细一思索,道:“红薯高产,每亩产量高达八百斤,比如今的稻子、小麦亩产高四倍不止。且红薯对耕地要求极低,便是中下等的土地也能种,若能全国推广,能使养活更多百姓。”

    天元帝道:“你与殿试策问中提到土地与粮种,如今粮种已然有了眉目,土地又如何?”

    不待沈逾白开口,天元帝又道:“朕要听实话。”

    沈逾白道:“百姓所图不过一日三餐,然每年交了税粮,所留口粮只供全家一年所食,还只可一日两餐。再遇天灾、人祸,就需卖田地以活命。”

    顿了下,沈逾白朗声道:“乡绅权贵若要吞并田地,百姓如何能抵挡。长此以往,乡绅权贵手中田地越发多,而百姓手中田地越来越少,终会造成国家震荡。”

    何德全额头的汗便落了下来。

    他早知沈六元胆子大,却不曾想竟如此之大。

    竟敢妄议国家动荡,若天子一怒,必人头不保。

    天元帝声音不辨喜怒:“依你之言,又该如何应对?”

    沈逾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田地本该是陛下所有,按人口分派百姓耕种,人死土地收回,而非让乡绅豪强私人所有。”

    第219章

    为难

    天元帝心中苦笑,果然是少年意气。

    他虽贵为天子,却也是仰仗文武百官与权贵拥护。

    一旦得罪于他们,这天子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他已登基五年,还处处受掣肘,如此宏大之事,又岂能办到。

    再开口,语气已淡了几分:“沈六元可知此事如何艰难?”

    沈逾白已知天元帝不愿,此时便该退了。

    可他不愿退。

    机会难得,若不抓住,往后怕是再难有了。

    世上之事,哪里有十足把握才做的?

    只要有六分把握,便该全力以赴。

    沈逾白姿态越发谦恭,音量却丝毫不减:“此事非千古一帝不可为。”

    天元帝被气笑了,一个小小编撰竟敢激他。

    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颇有重视。

    “退下吧。”

    沈逾白行礼退下。

    待出了御书房,方才发觉囊衣已被汗透。

    今日天子如此问他,必是心中有此念头,可惜朝中局势动荡,想做成此事,必要再做许多准备,首先一点便需做出些卓然政绩,压下一众老臣,彻底掌控朝局,还需国库充盈,兵强马壮,方可大刀阔斧进行土地改革。

    单单是第一步就困难重重,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天元帝暂时没那勇气。

    沈逾白回到偏殿时,姜清月并不在,想来是被内官带去用午膳了。

    待到姜清月回来时,眼神就有些不对:“圣上倒是重视沈六元。”

    话语间带了些许怨气。

    两人一同当值,自己还比沈逾白早一科中进士,便是圣上要留人,也该是留他姜清月,而今却只将沈逾白叫去御书房。

    姜清月为人一贯圆滑,从不当面得罪人,今日却如此直白,想来是对此事极为不满。

    只是此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身上。

    沈逾白道:“姜侍读若有什么事,大可奏请圣上。”

    姜清月脸色难看了几分,却并未再纠缠。

    此乃宫中,若闹起来,必也没他的好处。

    只是接下来两日,姜清月始终对沈逾白没好脸色。

    天元帝自登基以来,只点了三名状元。

    徐直性子耿直,好话也说成坏话,极容易得罪人。

    这就更显得姜清月的好人缘。

    不过三年,姜清月就已晋升侍读,赶上徐直。

    以此来看,姜清月的前途必然比徐直更好。

    谁知来了个大名鼎鼎的沈六元。

    来翰林不到三个月,沈逾白已然与众多翰林混熟,并关系和睦,完全不输给姜清月。

    这自是给了姜清月极大的危机。

    原本还能掩盖内心情绪,谁知圣上亲自点了沈逾白入宫,还在午膳时单独召见。

    在姜清月看来,这就是沈逾白踩着他往上爬了。

    能成为状元,自没傻子。

    他知这三位阁老迟早会致仕,天元帝必然会提拔年轻官员。

    谁能成为天元帝的提拔对象,谁就会平步青云,将来便是入阁也说不准。

    也是因此,姜清月才对沈逾白发难。

    可惜,沈逾白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和善。

    待出宫,也不见圣上再召见沈逾白。

    回到翰林后不久,圣上就被言官谏言,不该贪恋口腹之欲,私自在宫中开小灶而不食用光禄寺的吃食。

    天元帝一道口谕,京中大大小小各衙门都不能私自开火,必要食用光禄寺提供的吃食。

    沈逾白便无法再在翰林院热饭菜。

    这倒是让众翰林看出苗头。

    此口谕好似是冲着沈六元来的。

    谁人不知沈六元每日要展示自己厨艺?

    如此一来,自是沈六元失宠了。

    众翰林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自觉离沈逾白远了,不再如往日般往前凑。

    沈逾白便专心修史。

    因着沈逾白被分给徐直,而徐直又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沈逾白日子倒是过得顺遂。

    直到徐直入宫掌记。

    原本沈逾白应该随同,到了宫门口被拦下来了。

    沈逾白只得回了翰林院。

    这事自是瞒不过翰林们,短短一日,整个翰林院就知道此事,也坐实了沈逾白失了圣心。

    徐直不在,沈逾白修的条文就该呈给姜清月。

    此时的姜清月不再顾忌,将沈逾白的条文一次次打回来。

    整整两日,沈逾白便在修改,上交,被打回,再修改的循环中度过。

    第三日,该沈逾白递交条文时,姜清月却没收到,便找到沈逾白。

    “为何不交条文?”

    姜清月开口便是责备。

    沈逾白道:“正在修改姜侍读打回来的条文,只是下官愚钝,不知究竟该如何修改才能达到姜侍读心中所想。”

    衙房里众翰林均是目光闪硕。

    六元极第的沈编撰竟说自己愚钝,那这世上便没几个聪明人了。

    众人便知是沈逾白和姜清月斗起来了。

    明明是两个和善圆滑之人,怎的竟合不来?

    姜清月道:“我所提要求已尽数告知你,有何处不明?”

    “姜侍读若果真有明确要求,请书面递给下官,否则下官实在难以记住如此多要求。”

    沈逾白淡淡道。

    他虽比姜清月官位低,却不归姜清月管。

    徐直轮值也不过三日,明天就回来了,他的条文压个几天也没什么,并非一定要呈给姜清月。

    是以,姜清月想以此拿捏他,根本行不通。

    若姜清月敢出书面要求,便是落了把柄,只要沈逾白往外一公布,有的是言官来参姜清月。

    言官们日日盼着有官员犯错,给他们送政绩。

    姜清月当然不敢,只道:“我日日忙碌,哪里有空闲写那评语?你若不改,便是偷奸耍滑,置修史大业于不顾!”

    一顶大帽子扣到沈逾白头上。

    往常和善的沈六元,此刻却是面色冷沉:“徐侍讲评下官勤勤恳恳,条文精炼通达,从未出错,为何到了姜侍读口中,下官便是那偷奸耍滑之辈?姜侍读之意,徐侍讲岂不是包庇下属,不辨是非,软弱可欺?”

    姜清月脸色大变:“你休要胡说!”

    他敢欺压沈逾白,只是仗着官高,外加早一科中进士罢了。

    徐直辈分却还在他之上。

    且徐直并不好惹,若真得罪了,徐直能盯着他参。

    想要仕途顺畅,便不可得罪徐直这等一根筋之人,否则,便是个鱼死网破,名声尽毁。

    沈逾白却道:“你贵为侍读,却因一己之私,恶意构陷同僚,若人人如姜侍读这般只顾钻营,却不尽职尽责,实在德不配位,我羞于你为伍!”

    第220章

    杀我者,沈六元矣!

    姜清月手指轻颤:“你简直强词夺理!”

    这顶大帽子若让沈逾白扣下来,他往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他官阶虽高于沈逾白,可沈逾白是归徐直管着,就算想用官阶压人也办不到,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一甩衣袖,怒气冲冲道:“不愧为沈六元,不止文章做得好,吵起架来也是如此厉害,只不知你敢不敢如此对阁老们!”

    你沈逾白不是硬气吗,有本事找阁老们去。

    自古翰林重声誉,得罪权臣是常有的事。

    只是一旦为了名声得罪权臣,往后的仕途便颇为坎坷,更有人一辈子得不到重用。

    姜清月就是要当着众翰林的面将沈逾白架上去。

    若他为了清贵名声去得罪阁老们,便莫想要前程。

    若他退缩了,那就是他沽名钓誉,被世人不齿。

    沈逾白却是讥讽一笑:“南边旱涝涉及两省二十六府,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你身为朝廷命官,不献计献策救百姓于水火也就罢了,竟为了一己私利去打搅阁老。一旦因此耽搁救治百姓,你要用数百数千条人命来成全你姜侍读的虚名吗?”

    一记重击让得姜清月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他扭头看向四周,就见衙房里的翰林们面上均是鄙夷。

    姜清月浑身轻颤。

    而沈逾白声音更大了几分:“你所换来的清誉不过沽名钓誉!”

    这下姜清月气急之下,双眼一翻,整个人倒在地上。

    瞧见翰林们纷纷围过来,只觉脸被丢尽了,便双眼一闭,干脆装晕。

    翰林们哪里知道他气性这般大,赶忙呼喊:“快请大夫!”

    翰林院吵吵嚷嚷,进进出出,忙了一整日,及至天黑时,姜清月“悠悠醒来”,捶胸顿足:“杀我者,沈六元矣!”

    沈逾白等到他醒来,带了自己的东西下衙。

    而“沈六元骂晕姜清月”一事就在京城各衙门迅速传开。

    众大臣们对沈逾白生出一丝惧意。

    他们常年争斗,嘴上的功夫是极深厚的。

    可当他们听到沈逾白骂姜清月那些话,才发觉这位“沈六元”竟如此不好惹。

    将百姓之命压在姜清月身上,往后姜清月再想做清流已是不能够了。

    也不怪姜清月要喊出沈六元杀他的话语来。

    此事传到宫中时,天元帝便对何德全道:“朕早说了沈六元乖觉得很。”

    何德全道:“沈六元瞧着文弱,又谦恭又温和,竟如此刚烈。”

    天元帝冷哼一声。

    若果真温和,也就提不出那等激进的田地之策。

    “就该狠狠磨磨他的性子。”

    何德全听出了些别的含义,就顺着天元帝的心意道:“沈六元贪口欲,定是最近只能吃光禄寺的餐点,心中颇多怨气。”

    “朕贵为一国之君,也只能吃那些,他不过一小小编撰,有何怨气。”

    天元帝道:“不过官场上踩低捧高罢了。”

    那姜清月竟能因着几句话便晕死,实在不堪重用。

    “贡兴府知府之位空虚,着姜清月即刻上任。”

    何德全心中大惊。

    这是要姜清月外派啊。

    按照惯例,翰林们通常是犯了错才会被外派。

    虽是四品知府,此生却极难再进中枢,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何德全一直在天元帝身边伺候,自是知晓天元帝本有意提拔姜清月,只是时机未到。

    不成想,因意气之争,那姜清月就失了帝心。

    圣旨很快到了翰林院。

    姜清月接旨时,只觉天旋地转。

    而翰林们看他就有些同情,也打定主意轻易不能招惹沈编撰。

    沈逾白倒不在意众人目光,如常点卯、下衙。

    卫风与褚茂业倒是经常来找沈逾白,也因此,沈逾白并不觉有何不妥。

    如今他就盼着过完年,他娘来京城。

    没有大雪封路,大舅坐马车应该不用两个月就能到淮安县。

    只是等罗氏安排好家里一应事情,再赶来京城便是冬日。

    京城的冬日实在难熬,沈逾白便不愿罗氏受这个苦,准备过了年,春暖花开时再让罗氏来京。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礼部左侍郎邓驷崇连上数道请辞的折子,天元帝怜其年老,不便再劳累,便允了。

    而户部右侍郎闵仁贵救灾有功,升任礼部左侍郎。

    如此一来户部右侍郎的位置空悬,各派系争斗不休,最后却落到建康府知州崔明启身上。

    按照惯例,地方官员入中枢都该降一两品阶,若能平调,已是颇得圣心。

    而崔明启不仅不降,还连跳两级,并同时兼管农业署,可谓平步青云。

    言官们斗志昂扬,纷纷规劝天子慎行。

    一向和善的天元帝却在朝堂厉声问道:“红薯一出,救的何止千千万万百姓?若能推向家家户户,往后救灾,又何愁没粮?你们谁人功劳能有崔爱卿大?你们谁比崔爱卿更适合全国推广红薯?”

    朝中无一人敢出声。

    崔明启就这般任了户部右侍郎,需即刻起程入京述职。

    罗氏便跟着崔家往京城来了。

    一时间,原本避沈逾白如蛇蝎的许多官员见沈逾白都会含笑点头。

    沈逾白乃崔明启的学生,崔明启如今升任户部右侍郎,是极有可能入阁的。

    一旦崔明启入阁,作为他的弟子,沈逾白自会水涨船高。

    即便崔明启还没入京,沈逾白的境况与之前已是大大的不同,就连圣上都允他再次入宫轮值。

    只是打那日之后,天元帝就没再单独召见过沈逾白。

    不过沈逾白并不着急。

    “圣上此次力排众议,将老师连升两级,已经露出峥嵘,他并非那等无为而治的君主。”

    沈逾白安慰苏锦道。

    苏锦道:“那他为什么冷落你?”

    “圣上还未彻底把持朝政,纵然无法抗拒名留青史,也不会有丝毫的表露。”

    苏锦恍然,皇帝这是韬光养晦呢。

    不过。

    “你怎么能确定他是韬光养晦,而不是完全不赞同你的想法?这样很冒险吧。”

    沈逾白笑道:“若阿锦来大越当官,必能入阁。”

    苏锦头摇成拨浪鼓:“跟你们那么天天琢磨,我怕我脑细胞都要死光,我还是专心做我的研究吧。”

    平时聊到官场,多是沈逾白讲给她听,她偶尔提出一些疑惑和意见而已。

    真要是让她当官,她能被这些人的脑回路累死。

    “不管皇帝怎么想,你老师被你顺利推入中枢,你也有了靠山,不至于被随意排挤欺负了。你再努努力,争取早日把你老师推入内阁吧。”

    沈逾白笑得儒雅温柔:“知我者,阿锦也。”

    苏锦惊呼:“我就随口一说,你竟然真的要把你老师推入内阁?”

    多少人都是靠着老师的提拔往上升,到了沈逾白这儿,竟然是徒弟要把老师推入内阁?

    第221章

    上下五千年

    沈逾白轻笑:“既然内阁三人都不堪大用,为何不推能者入阁?朝堂的风气也该变一变了。”

    朝堂被一群沉迷党争的臣子霸占,实在是国之祸,百姓之祸。

    苏锦觉得这事很难:“你只有你老师,在朝中孤掌难鸣,想变风气很难。”

    沈逾白道:“朝中多的是实干之人,一旦给他们机会,有了政绩,想要往上升就极容易。”

    他虽然说得轻松,苏锦当然不会天真地相信。

    三位阁老在朝堂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但凡有空位出现,必会被他们盯上。

    沈逾白想要从他们手里给其他人抢政绩,无异于虎口夺食。

    不过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些事有多困难,但他还是在做,那他需要的就不会是她的担忧。

    苏锦时轻松下来:“那还不如你自己爬上去,爬得越高,能办的事就越多,最好是爬上首辅的位子。”

    如果能当首辅,沈逾白能做的事就多多了。

    “也许野史里那个姓沈的首辅就是你呢?”

    苏锦说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沈逾白也笑道:“首辅哪里是那般好当的,我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编撰,想爬上去,多则二三十年,少则十几年,到时我也不惑之年了,定不是野史中那位弱冠之年的首辅。”

    大越的官员想入阁,除了需政绩升迁外,还需论资排辈。

    想在弱冠之年便登上首辅之位,非天纵奇才不可为。

    “更有可能是我铺好路,后人再走时顺畅些,如此方才说得通。”

    苏锦想想也是。

    过了年,沈逾白就要二十岁了,离首辅之位还差老远了。

    她也不纠结那些事,而是跟沈逾白说起最近科研发现。

    经过最近的努力,已经拼凑出两个碗。

    “第一个碗记载的是户部基本官职,第二个碗记载的吏部,不过都很简略,从初步情况来看还是跟明朝相似。”

    沈逾白却道:“大费周章埋下资料,必定会详细记载。”

    苏锦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沈逾白特意留下墓地,还费尽心思弄个地下室,肯定是尽可能地把资料都留给她当证据。

    虽然她已经通过沈逾白知道大越朝的官员体系,但从墓地挖出来的文物价值是难以估量的。

    还有那么多瓷片呢,想完全拼凑起来,怕是要到明年去了。

    明年她就要毕业了,这毕业论文还不知道写什么。

    苏锦有点头疼。

    第二天起床,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沈逾白早就去了翰林院,苏锦则随意梳洗一番,踱步到食堂吃了顿早餐,再慢悠悠踱步到研究室。

    胡明早已经来了研究室,见到苏锦,赶紧招手把她喊过来。

    “你说这墓地主人为什么要在碗里记载这些资料?”

    苏锦扯了扯嘴角:“给我们提供研究越朝的资料。”

    “净瞎扯,墓地主人还能知道我们会挖他的坟?就算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可能特意为我们烧制这么多碗。”

    胡明拖着下巴思索起来:“会不会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苏锦:“……”

    你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啊老师。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我怎么没想到!古时候最重视祭祀,这极有可能是为了告知神明大越朝的情况!”

    随着声音落下,李老已经兴致勃勃进屋。

    得到赞同的胡明大喜,几步迎上去:“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把好好的碗砸成碎片,如果是祭祀,那就说得通了。”

    苏锦赶忙道:“我们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有这个祭祀仪式的存在。”

    那真的是沈逾白留给她的!

    李老道:“我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去研究,也许能得到不一样的收获。”

    苏锦:“如果方向错了,研究出来的结果也就不可信,到时候浪费时间精力,太不划算了。”

    李老笑道:“小锦啊,研究本就会有很多错的方向,但这些并非没有意义,我们的错误终会催生出正确方向。”

    苏锦就不能再继续阻拦了。

    反正这项研究与沈逾白留下的资料不冲突,可以同时进行。

    第三个碗很快就补出来,里面的资料却让众人为之一愣。

    “这是……人物传记?”

    众人惊讶对视,从其他人眼中看到狂喜。

    这个碗上记载的,是越朝开国皇帝乾元,因前朝战乱不断,群雄割据,乾元帝靠着手中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因着几次关键性战役的成功,让其一步步发展壮大,最终夺得天下。

    碗里的内容很具体,将乾元帝建立越朝的事迹写得清清楚楚。

    让他们狂喜的却不是越朝的建国,而是“前朝”二字。

    “在越朝之前,竟然还有王朝?”

    “岂不是说我们种花家不止五千年历史?”

    “难道果真如网上所说,始皇帝就已经在说上下五千年了吗?”

    这个发现无疑让人振奋。

    他们以为挖到了历史的起点,却发现前面还有诸多宝藏在等着。

    “从我们现在得到的资料来看,越朝是封建王朝集大成者,应该发展多年了。或许连我们自己都低估了种花家的历史!”

    苏锦目光灼灼。

    她心里一直怀疑大越朝前面还有许多年的历史,从奴隶制到封建王朝的漫长历史。

    只是这个想法太疯狂,她只敢问沈逾白,沈逾白很肯定说有,他们开口就是“古人云”。

    今日这个碎瓷片出来的破碗,却为她的理论猜想提供了史实支撑。

    “我们还是该先把越朝历史研究透彻,才可想再往前的朝代。”

    “这一推又不知道会被推到多少年前。”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些王朝没有一点记录。就算只言片语,也该流传在野史中,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流传下来?

    “别说更久远的王朝,就算是大越朝,除了野史有那位首辅在野史有记载,其余的资料、人物也都默默无闻.”

    李老及时制止大家:“咱还是先把手头的活儿漂漂亮亮弄完,越朝有资料可供研究,再往前什么都没有,贪多嚼不烂。”

    众人只能摒弃心中杂念,将碗上的文字全抄写下来,再复印多份,供大家慢慢观察。

    第222章

    被弹劾

    自从墓地被发现,许老带着学生们天天忙着拼凑碎瓷片,对卷轴的修复工作就先放下了。

    苏锦也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研究上个坟墓的资料上。

    其实并不需要怎么研究,因为资料上关于各项农作物的产量写得很清楚。

    水稻、小麦、高粱、玉米等,棉花产量也与现在的相差无几。

    苏锦猜测这些都是自己传送给沈逾白的。

    苏锦也就放开了拘束,想多将这些种子传送给沈逾白,让沈逾白拿出来给崔明启,到时候通过农署将这些推广出去。

    沈逾白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将红薯向全国推广,其他的暂不着急。”

    “可以同时推广吧?这样你老师的政绩更大。”

    想要入阁,光靠红薯推广不可能实现。

    收到沈逾白视频时,对面的少年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让苏锦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耳边是沈逾白清朗的声音:“阿锦为我担心了吗?”

    苏锦耳尖泛红。

    心思被戳破,苏锦也就老实承认:“你得罪了首辅,又没靠山,很容易被针对的。上回就有姜清月,以后不知道会有谁。要是你老师能尽快入阁,你就没那么难了。”

    她才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就要传达自己对他的惦念,不让他胡思乱想。

    沈逾白的笑真好看啊,她光是看着视频里的人就心跳加速。

    苏锦又看了一会儿,才不舍地将手机传送过去。

    手机再次传来,对面的男子笑得温柔,眸中却是璀璨:“阿锦挂念我,我很欣喜。”

    苏锦咬着下唇,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只跟他聊一会儿,整日的疲惫就好像尽数消失。

    她傲娇地扬起头:“你也不想想你是我什么人,不挂念你还能挂念谁?”

    除了外婆和小姨外,沈逾白是她最惦念的人。

    或者说,沈逾白最占据她的心神。

    小姨和外婆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事,沈逾白却不同,朝堂处处是危机。

    尤其是他得罪了首辅李庆芳一派,如今又被天元帝疏远,无异于在刀尖起舞。

    沈逾白笑得更温柔,语气也极温和:“有阿锦在,纵使前方如何险阻,我也不惧。”

    苏锦听出话里的意思,追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沈逾白极从容:“不过被言官弹劾为口腹之欲在翰林院烧火,置翰林院资料于不顾。”

    苏锦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你是在院子里烧炭炉子,怎么烧到资料典籍?那言官是故意针对你吧?”

    沈逾白道:“那言官是李庆芳的门生。”

    为官多年,李庆芳主持了好几次会试,门生极多。

    每科会试,阁老们为了主考,提前一两个月就要斗个天昏地暗,为的就是收门生壮大势力。

    而门生们就是座师手里的刀,用来攻讦政敌。

    有些门生靠此往上爬,有些则被座师用过一次便扔。

    “李庆芳一个首辅对你动手,你怎么办?”

    苏锦很担忧。

    崔明启还没入京述职,朝中完全没人帮沈逾白说话,首辅李庆芳想怎么对付沈逾白就能怎么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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