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木与我一同前去,路上全是奔考的学生,还有鼓励他们的家人。

    我内心紧张,看着考场的建筑物自我鼓励道:“一定可以的。”

    “当然了!”青木吹彩虹屁吹得十分欢快,“诗绪里诗绪里,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都不行的话,在场的人也不可能通过的了!”

    “……”我瞥一眼周围人,很好,没人听见。

    到点,我朝青木挥挥手:“我要进去考试了,拜拜。”

    “嗯嗯,我在这里等你。”青木笑道。

    我背着书包走近门口,周围全是家长对孩子的叮嘱声,我回头望一眼,在白雪茫茫与别人的家庭温情中,只有那个美丽得格格不入的少年站在原地……

    靠,他怎么被家长包围了。

    我抽了抽嘴角,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会拉踩别人的孩子。

    青木很快离开那群家长,朝我挥了挥手,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在灿阳下熠熠生辉,宛如落入凡间的幽月,泪痣在白日里异常的吸引人。

    雪地里有无数的脚印。

    年轻的学生们去往重要的人生拐点,在外面等待伫立的是年长的亲戚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只有我。

    我是男朋友送入考场的。

    这算是一般的。

    男朋友是青木君,他来送我的。

    ……总觉得一年前我都不会想这种可能性,听起来就好可怕。

    考试和以往任何一场考试一样,我并不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却是中间靠前的。

    我站在门口,左右张望寻找青木的身影。

    在左侧围栏外的一辆昂贵车内,车窗正在上升,但我瞥过去时刚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侧脸,下半部分的脸被车窗遮住,露出的那双眼睛很像青木,他也在看我,对视上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离得太远,我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是青木,正要走过去,人潮拥挤,一人把我撞了一下,我面向的方位就变了。

    一旦面向右边,我余光下意识捕捉熟悉的人,而那个远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的身型怎么看怎么像青木,特别是他也在看我,只是在我看过去的一瞬间就低下头。

    ……诶?等等等等,别挤了!

    我被迫随着人潮涌出,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正对的方向按照青木自己所说的,他真就等在原地,在抱臂嘲讽一些搭讪的人。

    我仔细看,他的侧脸的确是青木没错。

    上两个一个没看仔细凭借感觉,一个没看见只觉得身型像,自然是正对方向的这个明显。

    我松了口气,可能考试考昏头了吧。

    我走向青木,他赶跑了那些人,正一个人站着,竟然真的一个人等了很久,没有半点不耐。

    原以为考试会是自己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现在有人在等我,即便是我也会恍惚一瞬。

    青木也看见了我,那双眼眸顷刻间只装得下我的身影,走过来一把抱住,蹭来蹭去。

    “诗绪里诗绪里!考完试总可以和我玩了吧!”

    我诚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吧。”

    青木沉默片刻,“那我们一起睡觉吧……”

    他预感到我会拒绝,立刻故作聪明地加了句:“比如枕头大战。”

    “…不要啊。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我就没有离开过啊,”青木爱怜地蹭了蹭我被室内暖气空调吹得发热的脸庞,“一直在等诗绪里。”

    他的脸比平时更加冰冷,是在外界待久了的痕迹,我有点感动了:“……谢谢。”

    说话间,我突然感到周身一股强烈视线的刺入,甚至分辨不清方位。

    “你觉得……有谁在看我们没有啊?”我悄悄对青木说道。

    青木抱着我含笑。

    “是失败者啦。”

    第51章

    毕业的那个长长的假期,突然让我感觉到一阵空茫。

    骤然放下十几年在努力的事情,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整天去学校,公认为玩乐的时间。

    我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硬生生宅了几天,每天睡到大中午。

    第一天晚上,青木还一脸兴奋地抱着枕头进来。

    我面无表情地用枕头把他砸出去了。

    我吃了睡,睡了吃,一整天看电视,偶尔看着看着就会感到浓重的困意——明明是一觉睡到中午的。

    再醒过来时,我是枕在青木的大腿上,一睁眼就是他靠在沙发背上,安眠恬然的睡颜。

    入睡的青木总带着几分柔和的蛊惑,那蝴蝶一般簌簌欲颤的睫羽根根分明,纤细无比,精致的泪痣晕出一点梦幻又具有魔力的诱惑力。

    柔软的黑色发挤在沙发背上,衬得少年肤色白得透出脆弱的易碎感,仿佛莹莹白玉。

    我才醒来,脑子不清醒,混沌一片,一时间没反应,只是单纯地出神发呆。

    青木似有所觉,睫羽扑簌着缓慢睁开,黑色的瞳孔在窗外阳光下显出暗沉的深邃死气,他低眸,那双眼才恢复以前的神采。

    “诗绪里诗绪里,你醒了?”

    “嗯……”我起身,揉揉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生理性泪花在眼尾冒出。

    青木立即伸手用指节帮我轻轻压了压眼尾周围,将泪花压了出来,很快在空气中蒸发。

    思维一下子放松了几天,也许是青木这一年一直保持的纵容态度的陪伴,我与他亲近了一点,具体表现为我拿他当工具更顺手了。

    才醒来,越睡越困的我一伸直手臂,青木就十分自然地挤进我双手中间抱住,我回抱住他,头贴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又闭上了眼睛。

    青木似乎不可置信我居然还要睡,但很满意现在的姿势状态,喉咙里冒出一道哼哼的撒娇声音。

    我的意识再次入眠。

    ……

    ……

    几天后,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算了算存款应该能支持大学生活,暂时并不想去打工了,偶尔也想要任性放松一下。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心情也异常的平静,青木更为平静,只是笑了一下,从坐在椅子上的我的身后弯腰揽住我的腰,说道:“意料之内的事情。毕竟是诗绪里去考试嘛。他们也应该求着你来的。”

    “……”我无力吐槽了。

    最后一块高悬的巨石稳稳落下,我彻底没了事情。

    有一日,我和青木久违地出门闲逛,在街上一个人对着青木露出惊艳痴迷的神色,那神态我不是见过一次,而是见过无数次,就没太在意。

    青木更是眼底没有旁人,只在我耳边哔哔叨叨,一会儿讽刺不入他眼的东西,一会儿黏黏糊糊的撒娇,

    只是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愕然地发现青木居然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出门过逍遥日子,也没有出门采购过什么奢侈品了。

    ——至少我醒着的时候他没有,我经常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道那时候青木的行踪。

    即便如此也是在我家待得很久了。

    我问他,青木笑着回答:“因为诗绪里你不觉得你这几天很粘我吗?我当然就顺着你啊。”

    “……”到底谁黏谁啊。

    抛开他自动打开的百米滤镜,我这几天的确放松了警惕,亲近了他不少。

    回忆起过往,最后在我脑海中剩下的只有海底他沉下去的轻轻愉悦的笑,仿佛仅仅只因为我一个想要挽回他的动作就可以开心到无法抑制,死亡对他来说虽然是可逆的,但死亡的绝望逼近与疼痛窒息是真实存在的。

    我无法言语那一幕带给我的冲击,醒来时也是先愤怒于他的不躲避,他给了承诺后应该翻篇,最终在我脑子里剩下的竟然是那副画面。

    或者还有雪地里他勾着无关高傲自大、仅是欣喜的笑,在那里等我。

    在学校的日子太过惊险,也太过繁忙,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才安静下来彻底思考这段关系的意义。

    我依旧认为他对我的喜欢不会长久。

    我总这样认为。

    思绪繁杂,我理应立刻按耐下躁动的心绪,手机先响了一声,是老师通知学生们回学校开毕业典礼。

    “好烦。”青木倾身看见了老师发的短信,蹙眉不耐。

    [对了,同学,如果你遇见了富江同学,还请通知他。]

    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我的心间。

    小心翼翼地打到。

    [老师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遇见青木同学?]

    [哈哈哈哈是复制一起发的短信啊间织。不过古琦说他昨天遇见了富江,可能会通知吧。你赶快过来吧。]

    ……昨天?昨天我睡了一天压根不知道青木出门没有。

    我:“青木,你昨天出过门吗?遇见了古琦吗?”

    青木眨了眨眼睛,神色无辜,出口就是:“对啊。”

    那就行。我松了口气。

    我们改道去了学校,我让青木先进去,我后到。

    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再走向学校,此时正在放假,学校里空无一人,显得萧条不少,我们班在三楼,不高不低。

    忽的,身后传来铁门沉重关闭的响声。

    来不及反应,楼上突然传来两人的叫喊声:“间织——!间织——!快上楼啊!你都快迟到了!”

    是我的两个同班同学。

    我回头,铁锁锁住了学校大门,不见人影,张望片刻才看见一道人影消失在楼梯口。

    此刻学校里竟然只有我们一个班级。

    那两人见我站立不动,一人按耐不住问道:“间织!你是不是在和富江住一起!”

    我骤然抬头,第六感在疯狂预警。

    不论如何,这都是最糟糕的局面。

    我转身想打开大门,铁门被锁得很紧,没办法打开分毫。

    那两人也从三楼消失,随即是更多的脚步声。

    我急出了眼泪,但马上转头找新的藏匿点。

    ……青木呢?会被他们怎么样?会不会被发现他的秘密?

    风在刺激我的眼睛,我的皮肤,身后传来一众人兴奋的喊叫。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报警。

    “不仗义啊间织!明明学校里没和富江说过话的!”

    “别跑啊,你喜欢富江的话我就让你下去陪他!”

    报完警,我拐弯到学校的后面树林里,肺部沉重,我的喉咙发出紧张的破漏风扇般的剧烈喘息。

    我想我无计可施了。

    “啊!”

    跑得最快的一个人狂笑着抓住我的头发,我摔倒在地,身体与硬质水泥地碰撞出几乎震碎骨头的疼痛的,传出咚的一声。

    他身后的人很快就要赶来,我急忙握住他要刺向我的刀刃,胡乱踢,狠狠踢中他的腹部,他吃痛松手,我起身跑走,心神极度紧绷之下,连他的刀锋在我手心划出的伤痕都无所察觉。

    “该死……别跑!!”

    我从未跑这么快过。

    直到拐弯路过一间体育器材的堆积房,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我,我心神一紧,见黑暗无比的器材室门后是青木冷冷的脸才跟着他进去。

    一进去,门被关闭锁住,视力失去了作用,门窗紧闭,没有透出一丝的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我嗬嗬的喘气声:“青…青木,怎么办?”

    我问手的主人,出声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脸。

    他缄默着,在黑暗里除了那只紧紧扣住我无伤的手,就再也看不见他其他的部分。

    门口传来一众人的脚步声,他们似乎并未看见我进来,于是依旧朝前奔跑。

    我捂住嘴巴噤声,却感觉到手掌的血腥味,疼痛感迟来地传递,我就没有捂紧。

    等外面没了声音,我才继续喘息。

    我跑得脱力,再加上心情的紧张,腿软得一下子跌坐下来——没有跌在冰凉的地上,在我脱力的那一刹那,一只手从身后揽过我的腰,我软软地跌倒在青木的怀里,他顺势坐下,双腿岔开,于是我便躺在他怀里。

    “警察来之前……能行吗?一定能行的吧?对吧?”我越说越想哭。

    “能。”青木的声音异常的冷,带着极度的平静。

    那一刻他的情绪已然爆发到无法通过言语表露,反而收敛了一切,将危险翻腾的思绪藏在表皮之下。

    我情愿相信他。

    我问:“学校后门呢?”

    青木:“也锁住了。”

    “……”

    安静下来以后,我总觉得这里也无比的诡异,也许是黑暗带来的未知,那些周身无法看见的地方总是有种被某些视线注视的悚然。

    空间内只有我的喘息声,甚至剧烈的心跳声。

    青木忽然抬起手,冰凉的手掌盖住我湿润的眼睛。

    “不要看诗绪里。”

    我不明所以,下一秒,轻微的开门声响起,我吓得屏住呼吸,眼泪不住地流淌。

    声音细细若蚊:“谁……”

    “别害怕。”青木再说道。

    ……什么?

    直到门关闭,空间内依旧无第三人的声音,我意识到什么。

    “刚刚……这里有第三个人?”

    青木:“诗绪里,不要想。”

    没有在运动,我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很快浸湿了青木的手掌。

    他另一只手拿起我受伤的手心,看了许久——他似乎在黑暗里都能看得见。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尖叫声。

    门再一次被打开。

    又是一个人出去。

    我不想探究什么,虽然内心的猜想一个比一个可怖,浑身在颤抖着,拘束着。

    明明不该探究,就像以前一样躲过去就好了啊!

    但是这次又是关于青木的杀戮,我又被牵连其中。

    在恐惧中我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必须要向前了。

    至少……至少下一次得提前规避掉。

    至少这都是帮助我们的人,没有危险。

    我想的是空间内可能都是青木指使的其他人,于是仅仅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就抬手想扒开青木的手掌。

    “诗绪里……”青木喃喃一声,“真的要看吗?会污了你的眼睛的,他们不配被你看见啊。”

    对那些人侮辱的态度更让我对那些人身份的猜测深信了一分。

    “警察等会儿会来……万一你们做了出格的事会被逮捕的……我们得找一个新的方法。”我以为他们是以暴制暴,毕竟青木那些追随者们都是如此。

    他的手掌被我坚定不移地挪开。

    ……

    青木并未阻止。

    ——他虽然一直一副极力想隐瞒的模样,但只要恋人察觉到端疑,想要看的时候,他却听话地不会拒绝。

    青木对这次诗绪里的受伤感到极度的愤怒,以至于想要彻底放开限制的欲望冲破了围栏。

    ……以前不能同时出现,导致出危险时总是处处受到限制,即便其他赝品能发挥最后的余热也只能躲着藏着。

    虽然很快意……但还是保护诗绪里更为重要。青木看着那手掌的鲜红想到。

    他的确嫉妒其他人也能保护诗绪里……就像雪山的那次,嫉妒宛如藤蔓疯狂生长,但只要真的对诗绪里有利,当时的青木却又能主动释放出信号,期望通过他的眼睛能让赝品知道如何拯救她。

    如同一个矛盾体,一边嫉妒,一边又不得不放手。

    一边恶毒地想那些失败者最好不要出现,一边在此种情况下不得不利用他们。

    所以他情愿诗绪里知道真相,然后才能毫无顾忌地让那些赝品们付出一切去保护她。

    ……

    我的眼前显示出光亮。

    一个人恰好打开了门,阳光倾泻,那人的背影修长如竹,他意外地回头看过来——那双黑眸,还有一张完美的脸。

    是青木。

    但青木还在我身后啊。

    我思维凝滞,几乎是瞬间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

    那和青木一模一样的少年皱起眉:“你在干什么。”

    我身后的胸腔因为说话而轻微震动:“关你什么事。让诗绪里看见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那人啧一声,看向我时又微弯了眸,笑道:“诗绪里。”

    他喊了我一声,我愣愣没有应答。

    “快走啊!老爷爷吗这么慢!”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

    我僵硬地扭头。

    四个一模一样的青木,或坐在篮球推车上晃腿,或直接坐在垫上,或者站立一旁抱臂。

    全都无一例外地离我很近。

    下一秒,他们的视线转过来,顷刻间与青木一般无二的眼神齐齐装满我的身影,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角逐。

    “你们看什么啊!”身后的青木怒道,“只是让诗绪里看一下你们,你们除了保护诗绪里外就毫无用处!”

    “我才是青木富江!”一人道,“你这个赝品!”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

    “丑八怪。”

    “安静,蠢货吗,你们想别人发现这里吗?”

    他们安静下来,那一张美丽到失去性别的脸已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貌,此刻我的面前就有整整四个。

    难以形容看见那些复制粘贴一样的美丽少年同时出现在眼前,表情鲜活地吵吵闹闹时,那诡异的场景带给我的奇怪情绪。

    我凝固的思维慢吞吞开始转动。

    呆滞的神情恢复一点,但是那每一处都相同的精致少年们依旧让我下意识骇住。

    门口的那个少年沉默地看我一眼,彻底出去,关上门时,随着最后一抹阳光被阻隔,身后的青木立刻捂住我快要尖叫出声的嘴部。

    “呜呜呜呜”我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咬住他的手掌,眼泪流下,滴入他的指缝。

    空间重新陷入黑暗。

    他们既然被看见,就肆无忌惮起来,一人捧起我受伤的手像小狗一样仔细地舔舐掉血液。

    “很痛吧诗绪里……那群人真该死啊。”

    还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按我的小腿肚:“都脱力了……诗绪里,别害怕,当然了——除了我其他人都看成劣质的复制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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