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兰波更加疲惫了,躺在白楚年臂弯里,呼吸也变得更弱。

    “randi,”兰波艰难抬手搭在他后颈上,地勾划他的腺体,勉强扯起唇角轻笑,“obe?”

    白楚年头痛欲裂快要窒息了,朝他大吼:“都这时候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被小猫咪哈了,兰波有点委屈,皱眉哄他:“我是永生不死的,任何力量都不能杀死我。把我扔进海里,埋进沙子,海洋会供养我直到痊愈,几十年后我又会完好如初。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要守在海底翻找几亿只海星,才能找到你变的那一个?”

    “别说了,我带你出去。”白楚年很轻地将兰波平放在地上,掰下矿石鱼骨耳钉上兰波给予他的心脏一角,精心将那块矿石从兰波破了一个大洞的胸腔上补了回去。

    矿石一角补回了心脏的缺口,心脏的裂纹便开始缓慢黏合,虽然恢复速度很慢,但聊胜于无,兰波稍微好受了些,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

    看见兰波安稳稍许的表情,白楚年才意识到,这一小块掰下来给他做耳钉的矿石对兰波来说也不可或缺,并非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或许失去心脏一角的每一天他都在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人鱼的爱意偏执又疯狂。

    白楚年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极力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在培养舱中沿着每一寸墙面摸索,寻找出路。

    如果找不到出路,这座培养舱将会成为他们埋葬在此处的透明棺材。

    白楚年注意到珍珠留下的死海心岩重机枪,快步跑去将它搬了进来。

    透过变得透明的金属培养舱壁,白楚年看见了许多沉睡在各自培养舱内的A叁级实验体,如果他要破坏培养舱逃出去,势必会放出其他实验体,它们体内安放着二代战斗芯片,屠杀欲望会让他们六亲不认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短时间内沟通合作是不可能的。

    白楚年犹豫着,回头看看,兰波蜷缩在地上,把自己卷成了半个球,虽然他嘴上不说自己有多痛,白楚年却感觉得到。

    白楚年扔下背包,摘掉身上的弹带,尽量让自己负重最少,然后将死海心岩重机枪挎在身上,一手托着机枪,另一只手把兰波抱起来。

    兰波已经很难睁开眼睛了,微弱地问:“重吗。”三米长的鱼尾很压沉,但他现在也实在没有力气变为人类拟态了。

    “抓紧我,没事。”白楚年抬腿用膝头顶了顶兰波,让自己抱得更结实一些,“两吨的轿车我都搬得动,二百斤的老婆算什么。”

    “搬得动和搬着跑是一样的吗。”

    “你跟汽车也不是一样的啊。”

    “hen。”

    白楚年退后几步,背靠在舱门处,抬起重机枪,对着自己判断的培养舱最薄弱处开枪。

    枪声震得耳中鼓膜嗡鸣,密集的子弹在超高的射速下撞击舱壁,漆黑的弹壳向外跳动,再重新铸造成子弹填回弹带上。

    舱壁被冲击变了形,缺口出现了,白楚年开着枪冲了出去。

    但一同被击毁的不止这一个培养舱,坚固的培养舱挤压堆积在一起,将白楚年他们包围在最里层,白楚年必须从正中央一路冲出去。

    培养舱被破坏,舱内的培养液水位迅速下降,实验体一一苏醒。

    白楚年一路飞奔,身后传来起伏的低吼,奇形怪状的实验体慢慢从培养舱中站起来,仰天长啸。

    无限子弹的死海心岩重机枪握在白楚年手中,冲破了又一道门又一面墙,被引燃的脑瓜藤还在走廊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迸出的滚烫弹壳在白楚年脸上划出血痕,他低头与兰波脸颊相贴,挡住设备燃烧爆炸时飞来的火焰。

    终于退回到检测区后方塌陷处,十几米的横断口内火焰冲天,白楚年停下脚步,回望一眼身后,墙上灯光映出了无数只追逐他而来的怪物的剪影。

    身上挂着一架重机枪,抱着兰波,助跑距离几乎没有,白楚年怎么也不可能飞跃到十几米的鸿沟对岸。

    他扔下了重机枪,麻木的双手将兰波紧紧抱住,嘶哑安慰:“抱紧点。”他急促地呼吸,喉咙快要被灼烧冒烟了,声音干枯得像呲不出气的灭火器。

    白楚年眼前有些模糊晕眩,扶了一把墙才站稳。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向前的每一步都在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

    兰波搂上他脖颈,轻声问:“外面,天已经亮了吧。”

    他沉默不语。

    兰波又说:“我们要到此为止了。”

    白楚年的眼睑慢慢变红,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墙面:“不可能,你别想甩开我,我们领过证了…会长说领了证就要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在一块的…”

    “randi,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兰波淡笑起来,抬起右手,用尖牙撕开指间的蹼,寻觅白楚年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这件事我隐瞒了很久。”

    “什么?”

    “当我离开研究所,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将会带领海族吞噬陆地。”兰波说这话时不停地轻吻他,用亲吻来抚慰落寞无助的爱人,“离开研究所后,我故意被贩卖人口的团伙抓住,只为侵占陆地时师出有名。但那时候,你出现了,从天而降,你来救我。我才搁置了计划。”

    “什么?不是你指名我去救你吗?”

    “你说什么呢,我从没让你去救我。我原本打算淹没陆地时,去IOA抢走你,绑回加勒比海人鱼岛做王后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主动来了。你为什么来救我?”

    白楚年彻底想不通了:“不是你向IOA求救,点名我去救你吗。会长说,你用摩斯密码点了两个单词,whitelion,白狮,不是在呼唤我吗。”

    “a。”兰波愣住,闭上眼睛,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在你的语言里是白狮的意思吗。”

    “好了。”兰波闭上眼睛,“这样告别已经足够了。泯灭我吧,带我出去,把我扔进大海,我会在海里重生。和你带着我的身体出去结果是一样的,我们许久不能相见。”

    “想我的时候就去海边,等一个海螺被冲上岸,捡来扣在耳上听。我会让大海送它过来告诉你,我未远去。”

    信我!虽然虐但人没事!!!结局大大的he,躲过我的肆佰零壹米大砍刀就好了!!大结局没点波折咋能行呢!

    兰波将手搭在小白颈上,引动死海心岩项圈形变,铸造成一副口枷,锁住alpha的利齿。

    白楚年体内一部分力量被突然释放,一股白兰地信息素爆炸开来,接近他们的实验体受到强烈冲击,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玻璃质。

    项圈控制变弱后,泯灭失控,对范围内目标进行无差别攻击。

    兰波揽过小白,冰凉嘴唇印在他脖颈上,在他耳侧低语:“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的名字。”

    “兰波,兰波,别走!”白楚年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身后实验体癫狂的怒吼将他唤醒,他手里一空,突然找不到兰波了。

    一颗剔透的蓝色玻璃珠悬浮在空中,内里流窜着闪电,像一枚圆润无棱角的蓝宝石。

    玻璃珠内部闪电流转爆裂,在白楚年脚下引出一张蛛网闪电,将他身后的实验体瞬间击退十数米。

    兰波的声音于旷阔空间中回荡,在白楚年耳边安慰:“我们的缘分还没结束,如果生命真的会轮回往复,我想我会再次找到你。我赐给你口说神谕的能力,我的使者,在我沉睡时,暂且替我掌管海洋吧。”

    玻璃珠飞入白楚年被口枷锁住的口中,自动镶嵌进了他舌间,一缕电光从玻璃珠内延伸而出,在alpha舌头上形成了一个宝石蓝色的眼睛。

    活着的眼珠的瞳孔拉长成一条竖线,在白楚年鲜红的舌头上灵动轮转。

    云层吞没落时不慎被点燃,于是烧成了连绵的一片,火焰的颜色铺满了天空。

    屹立在红云荒中的研究所大楼在隐隐颤抖,金属和砖块被震落,掉进断崖外侧嘶吼的海浪中。

    涂装PBBw标志的迷彩直升机已经将大楼团团围住,风暴特种部队队员严阵以待,四人一组将枪械雷达架在直升机上。

    “队长,异形雷达开了!”贺文意探身到何所谓身边,迎着猎猎劲风高声报告,压在头盔和护目镜下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贺文潇守在异形雷达前,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着雷达显示屏,大楼内部出现了许多飞速移动的红点。

    “队长!里面的实验体要冲出来了!”

    何所谓戴着防光墨镜,抓着扶手半身悬挂在直升机上,举起对讲机:“机载重武器准备,引爆点准备,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实验体冲入城市防线。”

    “是!”

    远处一架涂装军蓝色飞翔之鹰标志的直升机从后方飞入前线,与何所谓他们的飞机并排,何所谓盯着对面直升机里的alpha瞧了半天,训练有素的熟练动作和从未懈怠锻炼的体型让他十分熟悉,传言说飞鹰集团现任boss多年前也曾服役于PBB秘密特工组织,现在看来的确有迹可循。

    陆上锦扶着舱门,探出上半身,由于螺旋桨的嗡鸣不得不抬高音量,朝何所谓吼道:“我家孩子还在里面!谁敢引爆!”

    何所谓皱眉凝思,对方位高权重身价无量,凭他一个上尉的确惹不起。

    陆上锦见他没反应,给言逸发起通讯:“你跟他们领导说,小白还没出来,楼炸了就全埋底下了!”

    何所谓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摘掉墨镜:“什么?那姓白的在里面儿呢?!跟这一群几百个实验体掺和一块?”

    “啧,起来,我看看。”何所谓把雷达边的贺文潇拽起来,自己坐到作台边,观察着屏幕上奔跑的红点。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红点速度非常快,何所谓点击了一下红点,启动了雷达分析,屏幕上立刻拉取到了信息素检测分析

    特种作战武器编号:

    代号:神使

    分化等级:白狮A叁

    型号:全拟态使者型猛兽实验体

    成长时期:∞

    分析结果:极度危险,不可正面对抗。

    “真特么是他。成长时期这个符号是啥?不是成熟体吗?难道恶化了?!”何所谓戴上墨镜,把贺文潇按回雷达前,拿起对讲机重新部署爆破规划。

    陆上锦也得到了言逸的回答,在嘈杂震耳的螺旋桨鸣声中,言逸的声音坚定清晰:“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上空,先遣部队负责清除威胁,国际警署和我们的人准备进入研究所内部搜索嫌疑人和证据。”

    这时,一道黑影从远处掠过,是一位身穿翼装背降落伞包疾速滑行的IOA特工,陆上锦仰头向高空望去,近百位翼装战士俯冲而下,冲破吞噬夕阳的厚重云层,朝地面飞去。

    陆上锦极目远眺,用极限视力在战士之间搜寻,果然看见了陆言的脸。

    那孩子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合在一块儿,脖颈和手腕缠绕着绷带,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陆上锦也不知道,好像从某一天起,娇气的小兔子突然就不再撒娇卖嗔哭哭啼啼,变得比陆上锦见过的任何同龄孩子都坚韧顽强。

    他也在俯冲降落的战士们中间发现了许多年轻稚嫩的脸,有的看起来和陆言一样还没成年,却和身经百战的士兵一样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翼装飞行的战士们到达一个高度,拉开了降落伞。上百朵绿底金纹的降落伞接连在空中盛开,每一个降落伞伞面上都清晰地印着IOA三个字母,和一只展翅飞翔的自由鸟。

    陆言落地后抱着冲锋枪冲在最前方,毕揽星押在队伍中段,关注着身边每个人的情况。

    萧驯落伞时直接跳到了信号塔高架上,熟练地组合狙击枪,架在钢制栏杆的缺口上,紧接着就进入了一动不动的观察状态。

    多米诺扇动夹杂着蓝色修补纹的火红蝶翼,穿过层叠的直升机和螺旋桨从空中飞来,双手提溜着爬虫的背包,爬虫悬挂在空中,单手托着电脑,利用自己的M贰能力地球平行位面来拉取研究所内此刻的损坏情况。

    “看样子里面发生了多处坍塌和大型火灾。”爬虫分析道,“现在不能突入,先等里面的实验体出来再灭火,再进入。”

    毕揽星回复:“好的,我去向上级报告。”

    多米诺在直升机间隙中插空飞行,在高处搜索研究所附近的荒堆,突然发现了白楚年留下的那辆吉普车:“是视频里那辆车!里面关着人质的那辆,要去救吗…会把亡灵引来的吧?”

    “别管那么多了,研究所的背面防护大门在一道道受击损坏,它们要冲出来了!还有一百米,速度好快,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他们出来了!”

    特种部队的机载重武器突然调整瞄准,齐刷刷转向了研究所背海的那一面。

    何所谓举起右手高声命令:“注意识别!准备射击!”

    研究所最外层靠海的一面墙突然塌出了一个直径足有二十米的大洞,紧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撞裂声和爆破声。

    断崖下的海浪受到召唤,浪涛变得汹涌愤怒,撞击岩石时掀起万丈浪流,冲天而起,在空中凝固,冻结成一座比大厦顶端更高的平台。

    一道明月般洁白的影子率先冲出大楼,从烈火夕阳中划出一道拖着蓝光的弧线,庞大圣洁的白狮巨兽如同明月穿云,落在海洋凝结的高台顶端,尾尖挂着一枚漆黑的死海心岩铃铛,铃音响动,摄人心魂。

    白狮慢慢回转身体,两只眼睛燃烧着蓝色火焰,随着身体回转拖出两道暂留的蓝光。

    他俯视万物,张开血红巨口怒吼咆哮,震动万里行云的吼声让排布在天空的直升机都被气流激荡得颠簸晃动。

    身后追逐的实验体被震慑,放慢了飞奔的脚步。

    白狮茂密蓬松的鬃毛已经生长完全,他看上去不再稚嫩年幼,脱胎换骨长成了真正的雄狮。

    白狮巨口微张,舌面上镶嵌着一枚宝石蓝眼睛,瞳孔竖细,富有生命似的诡异转动。

    白狮的身体渐渐缩小,毛发消失,有力的四肢回化为人类。

    幻化白狮消失,白楚年仰头坐在了海浪高台之上,手搭在膝头,一条腿垂在空中。

    他的头发变得雪白,双眼完全蜕变成宝石蓝色,通体洁净,唯有颈上死海心岩项圈和口枷将他死死禁锢。

    白楚年眼中昔明亮神采已然万劫不复,漠然望着前方。

    汹涌海水撞击海浪凝结的高台,古老厚重的鲸音长鸣,用高低起伏的缓慢声调带来了深海的质问:

    “使者,你为何而来?”

    白楚年抬手扶在口枷外侧,向下一掰。死海心岩竟应声而断,口枷和项圈从他颈上脱落。

    白楚年将口枷从脸上移开,微张开嘴,尖牙抵着薄唇,舌面上镶嵌的蓝色眼睛在灵活转动,凌厉傲慢扫视脚下万物,仿佛扫视一片尘埃。

    他哽咽回答:“神,遣我来。”

    神使自由体,A叁能力“神遣我来”,指引型能力,被神使点名者最高能力威力将再进化,且消耗能量不变,维持时间由神使决定。

    蚜虫岛的学员们都僵住了,愣愣仰头看着高台上的教官,虽说曾经开玩笑给教官起外号“食人魔狮涅墨亚”,却不曾想过一语成谶,真有一天能见到本体。

    陆言也被这震撼场面惊呆了,突然,脚下不知不觉浮现了一枚蓝光圆环,他走到左就跟到左,走到右就跟到右。

    “我,我好像被他点名了…”陆言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掌心,试着发动自己的M贰能力四维分裂。

    霎时,陆言身体爆发出一串十字残影,三千六百个兔子实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上。

    陆言的M贰能力四维分裂发生了类A叁进化,能力变为“秒速时间轴”,发动能力时能召唤一小时内每秒的自己,且相互独立,一个受伤不会连累另一个。

    毕揽星随时关注着陆言,突然发现自己脚下也浮现了一个蓝色光环。

    一瞬间,以毕揽星为中心,辽阔荒野中的荒疯长成粗壮藤蔓,毕揽星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周身一切植物的行动都在受他控制。

    毕揽星的M贰能力天荆地棘发生了进化,变为“万物生长”,他所在地区任何植物将受他掌控。

    蓝色圆环接连在蚜虫岛学员们脚下浮现,谭青的能力超氢化被提升为原子聚变,与谭杨合并能力时发生的“联爆”进化为“核爆”。

    趴在高架上准备狙击的萧驯也发现了自己脚下浮现的点名蓝圈,他检查了自己的能力,M贰能力猎回锁定已经被提升至“十环校准”,子弹命中后,协助校准范围内友方武器射击精度,完全达到命中率百分之百。

    被多米诺拉着浮在空中的爬虫竟也被蓝环选中,M贰能力“地球平行位面”进化为“平行位面破解版”。

    爬虫大受震撼,试着使用能力拉取研究所大楼内的建筑构造。

    此时他提取出的建筑图纸不再是平面图,而是可以移动的彩色叁D建模图,他甚至能在电脑上直接推动建筑里的摆设。

    爬虫试着在建筑模型上点了一下研究所大楼外的玻璃,右键单击,选择“删除”。

    他小心抬头,发现研究所大楼外相应位置的装饰玻璃已然不翼而飞。

    “卧槽?!”

    爬虫迅速熟悉了自己升级后的能力,平行位面破解版的确强大,但也存在限制,虽然能选择建筑某部分删除,但一次只能选中一个东西,且必须确定删除的部分非承重结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建筑大楼分崩离析。

    他用鼠标选中删除了一些堵死道路的障碍物,填补塌陷,维修建筑内故障的灭火系统,将破损电线和变形的水管用画笔补上残缺部分,然后重新接通,修改灭火程序,并打开总开关。

    爬虫又制作渲染了一个移动室内环境表,安放在大楼内部检测温度和氧气密度,等数值到达合适指标时才能通知先遣部队突入。

    “里面还有活人,躲在地下防空所里集中避难。”爬虫说,“可能是幸存的研究员。”

    大量精英实验体从撞破的大楼一角爬了出来,仿佛巢穴被灌了水的蚂蚁,密密麻麻向外涌,沿着大楼表面四散爬行。

    PBB直升机上的机载雷达检测到了这些危险实验体的级别和强烈攻击意图,何所谓举起对讲机命令道:“实验体已经全部离开大楼,A叁级风暴精锐小队掩护先遣部队进入研究所,其他人保持围剿队形,不允许任何实验体冲破防线,IOA特工加入作战,注意两方协同。”

    下达命令后,何所谓忐忑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白楚年,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让人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何所谓不禁怀念起那人从前贱兮兮的鲜活神态,他曾亲眼目睹白楚年从朝气蓬勃变得病弱苍白,再变成现在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他有些后悔,埋怨自己不曾多拉他一把。

    “去,你们去帮助掩护。”何所谓道。

    “是。”

    贺家兄弟戴上联络装备,背上伞包,纵身一跃,整齐划一。

    由于人类武器对实验体无法轻易造成致命打击,战局渐渐向实验体倾斜,部队伤亡越来越多。

    贺文潇先注意到了白楚年脚下的海浪冰柱,几只漏网的实验体发现了是白楚年在纵着整个战局,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

    “小心。”贺文潇调转枪口,抬起瞄准镜,最接近白楚年的实验体出现在十字准星中,被三发子弹精准击落,仰头栽了下去,被固化的海浪尖刺穿透身体,深深钉在了上面,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等着血液流干。

    但贺文潇身后的蝙蝠实验体趁他背后无防备,伺机冲了过来,一口咬在他肩头,利爪从他背后撕扯出数道血痕。

    “文潇!”贺文意听见身后的痛叫便回过头,一脚踹开那只吸血蝠,趴到贺文潇身上,用身体遮挡住贺文潇,蝙蝠的利爪狠狠抓在了他颈后,贺文意反手一枪爆了蝙蝠的头,趁蝙蝠迟滞片刻,贺文意低头与贺文潇额头相抵。

    北美灰狼双子腺体瞬间融合,魔犬加尔姆J壹能力,坑中火焰。

    一股紫色火焰冲天腾跃,蝙蝠向高处躲避,却仍旧不免沾染上了一丝紫火,紫火像胶水一样粘稠,无法熄灭,并迅速席卷到蝙蝠全身,烧得它满地乱滚。

    白楚年稳坐高台,冷蓝瞳仁微微向右移,注意到了他们,于是一个点名蓝环出现在了贺家兄弟身下。

    于是北美灰狼腺体一次融合成的魔犬加尔姆腺体发生了二次融合,进化形成地狱三头犬腺体,M贰能力“冥世之门”。

    紫色火焰将他们二人粘稠包裹,紫火不散发任何热量,却将两人周身的地面融化成紫色岩浆,岩浆蔓延成一扇地狱之门的形状,靠近他们的实验体不慎掉进岩浆中,顿时被黏火吸附住,向深处拉扯,痛苦尖叫着扒着边缘向上爬,慢慢化为一股灰烬。

    双子腺体分开时虽然毫无用处,但融合时却远比同级普通腺体强大数倍。

    白楚年也注意到了靠近自己脚下的实验体,它们发现了整场战斗的指挥者,正不知死活地向上爬。

    他双唇微张,口中的宝石蓝眼在鲜红舌面上转了两圈,目光死死盯住了脚下正在爬动的实验体。

    “退下。”白楚年说。

    实验体们不约而同停滞了动作,像受到了无形的命令摆布。

    白楚年抬手,海浪高台上刺出万根冰刺,将靠近自己的实验体万箭穿心。

    解决了脚下的麻烦,白楚年又将目光投向混乱的战场。

    陆言冲在最前面,三千六百个擅长近战突击的兔子实体用身体保护着后方部队和远程狙击手,毕揽星控植物生长成围墙,将实验体牢牢圈在研究所附近。

    风暴部队的突击队员们射击精度受到了萧驯的十环校准,射出的子弹百发百中。

    可即使如此,A叁级人类的力量想单挑同级实验体还远远不够,A叁级实验体已经具备了智慧,它们渐渐开始合作协同,人类伤亡数量剧增。

    兔子实体数量锐减,陆言对抗亡灵时留下的伤口也撕裂了,他向前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但并未倒下,而是奋力撑起身体,紧了紧腰间渗血的绷带,拉着手边的藤蔓挣扎站起来。

    场上每一个突发情况都让白楚年尽收眼底,点名仍在继续。

    韩行谦和钟医生与PBB雷霆援护小组乘同一架飞机赶到研究所外,先把白楚年藏在吉普车后备箱的人质救了出来。

    人质正是红狸一中坠楼事件中肇事学生甄理的父亲,他被绑在后备箱里将近三十个小时,靠身上扎的一管营养剂维持生命,此时已经严重缺氧,医生们迅速搬来仪器进行临时抢救。

    飞机尚未降落时韩行谦就看见了坐在最高处的小白,那副冰冷漠然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

    从前陆上锦把他捡回来时,他重伤濒死奄奄一息,可即便如此,小白仍在渴求活着,他忍着剧痛竭力向身边的医生护士展示着自己的乖巧无害,他想得救,很想活下去。

    韩行谦也依稀记得,不久前自己趁他不设防时用独角读了他的心,那时候白楚年的心里在苦苦哀求“我不想死”。

    他对生的渴望曾经如此强烈,可现在,韩行谦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求生的欲望,仿佛有人在信徒面前打碎了他的信仰,让他原地徘徊只剩绝望。

    “看见异形雷达上显示的成长时期了吗,他进入自由体阶段了。”钟医生也在观望着小白的状态,“成熟体未满十级之前意外进入下一阶段会导致恶化,如果升到十级再进入下一阶段,就会成为自由体。小白早已达到了九级巅峰,一定是某些契机促使他升到了十级。”

    “是兰波。”韩行谦发现了白楚年舌头上灵活轮转的宝石蓝眼睛,直觉告诉他,兰波的身体已经被白狮吞噬,化为他成长的养料,在一念恶化一念自由的临界点用自己的力量推了他一把。

    谈话间,钟医生发现自己脚下也出现了蓝色光环,白楚年将他的M贰能力“愈伤术”升级成了类A叁“天使俯首”。

    韩行谦:“陆言不行了,先给他治疗。小白一定在观察着所有人。”

    钟医生尝试着发动能力,指尖青风藤缠绕生长,地面上随之生长出柔嫩的绿芽,在陆言脚下绽放出一朵白花。

    花瓣将小兔子包裹住,再松开花瓣,陆言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余下的治疗能力以溅落方式递减,传递给周围的伤者。

    “好强的能力。”钟医生被自己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治愈能力震惊,眉头紧锁,抬手遮挡迎风飞来的木叶和土渣,“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得阻止小白了。”

    韩行谦抿唇思索:“看起来,他点到的人会得到暂时的能力提升,但相应的一定会产生巨大消耗,自由体的能量是无限的吗?”

    “绝不可能,必然有个上限。他的能力是以崩掉世界现有力量体系为代价的,想必副作用会非常恐怖。”钟医生连连摇头,“你看他点名时大多只选M贰级的进行强化,这是能量消耗最优解,强化J壹级的会造成能量浪费,强化A叁级的会让他消耗过快。”

    “他不想活了吗,把能量全部耗尽,他会怎样?”韩行谦忍不住上前,被钟医生拉了回来,“我感受到了,他很痛苦。”

    白兰地信息素笼罩了整个研究所大楼,弥漫在气味里的悲伤浸染着每一个人的情绪。

    虽然有钟医生的治疗挽留着场上的伤员,可部队伤亡数量仍在增加,甚至隐隐有被实验体倾轧的苗头。

    白楚年慢慢站了起来,因长时间处在恶显期的病痛中而瘦削下来的身体有些单薄,在风中摇摇欲坠。

    陆上锦让直升机努力靠近白楚年,想把他从不胜寒冷的百米高空接下来,他也是A叁,知道发动如此大面积增幅的能力对自己的身体会是一种何等强度的摧残。

    但白楚年先一步发现他,挪动脚步面向他,勉强一笑。

    陆上锦诧异发觉自己脚下出现了一圈蓝环。

    他的A叁能力“强化瞬膜”被升级成了类S肆级别的“强化封印”。

    陆上锦直接被催发了能力,游隼飞翼展开时,全场实验体被当场控住,无法施展能力,目标从单个扩大成了范围,时间从一瞬延长到了整整三十秒。

    韩行谦和钟医生立即变了脸色:“局势不利,他开始点A叁了吗?!”

    “小白!住手!”韩行谦朝空中嘶吼,但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脚下也浮现了点名蓝环,他的A叁能力天骑之翼被提升至类S肆“圣兽荣光”,飘落的羽毛自行变为锋利飞刀,破甲穿入实验体体内,体内攒满三根羽毛时,实验体眼睛亮起微光,当场倒戈,与其同伴反目成仇,撕咬厮杀,血腥相残。

    将输的局面即刻扭转,实验体的能力被暂时封印,部队抓住这短暂的时机发起反攻,下手利落杀伐凌厉果断,迅速将失去战斗能力的实验体斩杀。

    陆言跳起来用双腿从背后抱住一个实验体的头,匕首猛地插入大块头的后颈,双手用力一扳。实验体的颈骨连着腺体一同被斩断,热血向外喷洒,大块头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陆言跟着一起被砸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天空倒转,云层鲜血淋漓。

    “拜托了,这一切,快结束吧。”陆言剧烈喘息着,看着天空发呆,汗水混着眼泪和血污从眼角淌下。

    他忍着痛艰难转过头,看向白楚年的方向,还有战斗能力的实验体破釜沉舟朝着白楚年所在的海浪高台爬去,索命般凄厉嚎叫。

    一股力量促使陆言翻身爬起来,不顾一切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展开双手做出阻拦的动作。小兔子把战术匕首横咬在齿间,双手端起插上最后两个弹匣的uzi,娇小的身体挡住实验体进攻白楚年的去路。

    一股藤蔓蜿蜒爬来,毕揽星一条腿缠着藤蔓挂在半空,抱着步枪将缺口堵住。

    趴在高架上的萧驯放弃狙击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实验体,将瞄准镜对准了白楚年脚下的目标。

    先遣部队成功突入研究所,外部实验体失去反抗能力。

    陆言已经忘记自己打空了多少个弹匣,冲锋枪的后坐力让他的手在发抖,最后变得麻木,失去知觉,只知道机械地瞄准射击。

    他的鼓膜被枪声震得麻木,听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雾气,恍惚间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小白”

    陆言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瞥见了一道坠落的白光。

    “楚哥!哥!”

    陆言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成了白楚年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他终于支撑不住,后颈腺体爆出一团滚烫热血,从百米高台跌落,如同上帝随手扔下的一把报废的枪。

    天空早已被一片寂静灰蓝取代,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兰波离开的第一个小时,白楚年想念了他三万六千次。

    坠落的身体在落地之前陡然停滞,白楚年的身体被七八根凝固的海浪尖刺穿透,尖刺从背后没入,染红的尖端从胸前、大腿、侧腰、小腹穿出,血流顺着尖刺向下流淌。

    白楚年仰起头,僵地抬起手,沉溺于欣赏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原来他以为兰波永生不死,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所以不够珍惜,他只会占有的爱与兰波的深沉宠爱相比是否太轻了?

    固化的海洋慢慢融化,将白楚年从尖刺上放了下来,海水聚拢成一双手将他温柔捧起,让他飘在水面上。

    白楚年嗅到了兰波的气息,急切地想要拥抱这团海水,但海水无形,嵌不进他怀抱里。

    “我感激锦叔和会长收留我,感激医生们奋力救我,感激学员和朋友们信我,感激你爱我,这些感激,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还清呢。”

    “我现在不敢大声说话,怕牙齿不小心把你咬碎,我怕世人忘了你,让你在其他神祇面前丢了面子…我不允许神被遗忘。”

    白楚年自己身下浮现了一个蓝环。

    “现在一切我都还清了,只是还欠你太多。我要你远离家乡,陪我留在你陌生的地方,要你放弃悠闲生活陪我出生入死,要你自愿泯灭嵌在我身上,这些亏欠我实在还不清了,只好让我用这具破烂身体换你永恒不灭吧。”

    他点名自己,将自己的M贰能力“泯灭”进化为类A叁“复苏”。

    舌尖的宝石蓝眼脱落,与捧起他的透明巨手结合,海水流淌鱼的形状,从透明开始幻化成型,海浪冲刷着他鱼尾上的蓝鳞,坚锋利的鳞片一块一块拥有了形状和颜色。

    汹涌海水中,金发人鱼顶破浪涌直起身子,海水从他打的发间簌簌滴落,他垂着头,打横抱起褪去血色的小白,低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randi…你违抗我的命令?”

    由“泯灭”被提升为类A叁的“复苏”变为了一种回溯能力,生死互换,以自己被泯灭的代价换回一个灵魂,修补他的身体,消除他的伤痛,让他新生苏醒,完好如初。

    白楚年骤然被压缩成了一枚雪白的玻璃珠,从空中坠下,从兰波指间滑落,掉入海水中。

    “nono,nowa。”兰波慌忙扑进水中,狼狈地在浅滩上摸索寻找,海水被他搅翻,沙粒沾在他的肩膀和脸上,碎贝壳和水卡进了他憔悴凌乱的鳞片缝里。

    研究所大楼在战争中多处炸毁,内里储存的燃油和药剂大量泄漏出来,沿着断崖向海水中迸发,海水变得浑浊,表面浮起一层彩色油膜。

    兰波浸泡在肮脏油污中,失魂落魄地寻找不知埋在哪块沙子里的玻璃珠,皮肤被油污和带走有颜色的药剂染得斑驳不堪。

    岸上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鸦雀无声,韩行谦突然发现异常:“怎么回事,兰波的净化能力不见了。”

    一颗洁白的玻璃珠从沙粒中滚了出来,兰波一把抓住它,在污浊的海水中洗净,举到面前端详。

    洁白的玻璃珠一尘不染,摇晃一下,玻璃珠就会发出一声“喵”。

    玻璃珠中冰封着一片蓝色的塞壬鳞片,如琥珀熠熠生辉。

    兰波握紧了那颗玻璃珠,痛苦地蜷曲身体,把脸颊埋在臂弯中。

    肮脏的水流让他的金发沾染污秽,他也曾设想过小白寿命将近时的悲伤诀别,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从未感到如此失落。

    是真的失去他了?兰波迟迟无法消化这事实,他在水中睁着眼睛,沙粒在他眼前飞舞飘动,再缓缓降落,与沙子融合,消失不见。仿佛小白的人生。

    一阵空灵笑声从天边游荡而来,被切断一左臂和一右手的永生亡灵随着夜幕降临。

    亡灵已变得更加癫狂失控,他朝着停留在荒中的吉普车飞去,将吉普炸得粉碎,却没发现里面的人质。

    “人呢?把那男人交出来,交出来!”尖锐变调的嗓音带着一阵阵波动向外扩散,亡灵朝着援护小组的医疗飞机飞去,已经毙命的实验体受到死神召唤,灰白色的亡灵召唤体缓慢地从尸体上方爬起来,顿时场上如同丧尸围城,可不论PBB部队还是IOA特工和国际警署警员,都没有力气再与亡灵召唤体一战了。

    有的人开始祈祷,甚至潦地写了几句遗言塞进头盔里。

    “吵死了,别来烦我。”兰波从水中抬起头,双眼恢复了最初被捕捞上岸时充满野性的空洞蓝眼,喉咙里发出响彻万里海洋的悠长鸣音。

    他身后的海洋开始暴躁涌动,巨浪从十米暴涨到三十米。

    兰波背后的滔天巨浪成为了一片与天空相接的深蓝背景,一张鲸鱼的庞大脸孔在浪涛中若隐若现,忽然张开巨嘴,发出一阵穿透云霄的鲸鸣之音。

    潜于深海九千年的蓝鲸老爷子首次跃出海面,当这庞然大物跃起时,水位明显下降,蓝鲸坠入海中,滔天巨浪朝着研究所砸了下去,海水回流时,研究所被潮汐带动,大楼开始倾斜坍塌。

    兰波的鱼尾尖在海面有节奏地敲击,频率很像摩斯密码。

    鱼尾拍击水面的振动引起了大海的共鸣,兰波愤怒道:“whitelion!(扫清一切,结束残局)”

    海中的人鱼聚集过来,数量成千上万,用尖锐利爪向上攀爬,长有鳞翼的人鱼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用有力的脚爪抓碎亡灵召唤体的脖子。

    海族登陆,海洋入侵,看似温柔承载万物的水,其蕴含的恐怖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海平面不断下降,露出了九段漆黑的凸起小岛。

    小岛竟在移动,突然,其中一个小岛从水面拱了起来,一只直径足有十米的生有鳞甲的爪子破水而出,一把攥住岩石,沉重岩石在她利爪之下显得十分渺小,片刻后,一个长满珊瑚和尖刺的硕大头颅从海中抬起,猛地睁开了金色的眼睛,一滴眼泪从泪腺中滚了出来,掉落进水里,凝固成一枚夜明珠,将漆黑海水照得无比明亮。

    兰波将脸颊贴在九爪海龙的一片比自己身体还大上十倍的鳞甲上,轻声怨诉:“ermo,。(奶奶,有人抢走了我的王后)”

    陆地被海中升起的庞然大物遮蔽,岸上的部队被密密麻麻沿着断崖向上爬的凶猛人鱼得节节后退。

    人鱼们接连跳到亡灵召唤体身上,张开血红大口,用锋利鲨鱼齿啃噬亡灵召唤体的身体。

    人鱼的吞噬能力有目共睹,在数量的碾压下,亡灵召唤体数量锐减。

    断崖下的大海在咆哮,仍有人鱼在向上攀爬。

    萤因为害怕而端起步枪,对准了扑到面前的一条人鱼,然而那鳞片华丽的alpha人鱼速度极快地一甩鱼尾,便从萤枪下躲了过去。

    萤慌张后退,本以为那条人鱼已经走了,背后突然一冷,一个冰冷的身体缠了上来,脖颈环上了一双润洁白的手臂,粉蓝渐变的鳞片流光溢彩,指间有蹼,指甲尖锐。

    一双妖艳的眼睛与萤不知所措的目光对视,alpha人鱼柔软地从萤颈间游走到面对他的方向,舌***他颈侧,语调魅惑:“obe?”

    人鱼是母系氏族,alpha依附谄媚omega,大多人鱼o鳞片灰暗,体态强壮高大,嗜血好斗,承担着保护族群的任务,近百年来,权力与美貌并存的兰波一直是海族万千alpha仰慕崇拜的对象。

    在海底,漂亮可爱的小omega是很少见的,人鱼们见到陆地上的柔软小o不免自然而然被吸引。

    兰波充满威严警示的悠长鸣音从岸边响起。

    alpha人鱼受到王的震慑,亲了萤脸蛋一口,迅速向战场爬去。

    “欸…”萤抱着枪,脸变得滚烫通红,好在作战服还算厚实能遮挡住他闪闪发亮的屁股。

    海中巨龙听到兰波的哭诉,皮甲纹路愤怒地亮起金红光路,像在漆黑岩石之间流淌的滚烫岩浆。

    海龙的一只巨爪缓慢地搭在了断崖上,断崖在她掌心就像烂泥一般,被踩进海中。泥石融化,与海水融为一体。

    她每向前一步,就有一大块山石被按进水中,水位不断上涨,有限的陆地面积在缩小。

    她在蚕食陆地。

    何所谓在直升机上看见了这副耸人景象,连忙向上级报告。

    上级回答:“我们在请求IOA会长前往与其首领交涉,在此期间我们的人务必不要与海族发生冲突,以免进一步激怒首领。”

    “是。”

    永生亡灵一直围绕在援护飞机边,他嗅到了那男人的气味,于是发了狂,但他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另一只手,只能用残损的身体重重撞击援护飞机来发泄愤怒,医护人员抱着头逃离亡灵的攻击范围。

    兰波从海中走了上来,鱼尾变作修长双腿,海水凝结成丝绸,缠绕在他身体上,他犹如从古希腊的神秘壁画中走出来,每一步落地时脚下的地面都会嘶啦绽开几道闪电。

    兰波走到援护飞机旁,一拳击穿飞机外壁,将里面浑身插着急救设备的甄理父亲活活拖了出来,攥着脖子提在手中,与提着一头畜牲家禽并无分别。

    附近的援救医生们根本不敢靠近阻拦,恐怕多迈近一步就会被高压电打成灰烬。

    兰波拖着那男人,一步步朝亡灵走去,男人痛苦地想要掰开攥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但那看似纤瘦的手指不论他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男人只能任由他攥着,在砾石地上拖出一道白印。

    兰波掂了掂手中还剩一口气的男人,对亡灵道:“想要?拿我的东西来换。”

    永生亡灵一见那男人的脸,笑声都变得更刺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粉白的大珍珠,抛到空中,珍珠悬浮在他面前:“你说这个?反正也没用了,给你就给你。”

    珍珠自动漂浮到永生亡灵的白布斗篷下,躯体伸展成一位洁白的蓝眸少年,顶着亡灵斗篷站在地上。

    他腿侧留了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是生生拔掉塞壬鳞片留下的疤。

    珍珠不过是个早已死亡的躯体,因为驱使物亡灵斗篷的存在才得以获得意识,他的灵魂已被白楚年泯灭,尸体也无法在世间停留太久了。

    “去啊你,磨蹭什么。”永生亡灵从身后撞了他一把。

    珍珠有些迟疑,小心地朝兰波走去,距离兰波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就害怕地停了下来,仿佛攥着不及格的试卷在门外徘徊的小孩子。

    兰波将手中的男人抛给亡灵,单膝蹲下,朝珍珠张开手。

    珍珠海蓝色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扑进了兰波怀里。

    “siren。”珍珠软软搂着兰波的脖颈,崇敬地呼唤王的名字。

    “daima。(父亲)”兰波纠正他。

    “daima。”珍珠把脸颊埋进兰波颈窝亲昵吻他,“bolieayouyi。(我有罪)”

    兰波低头吻他眉心:“bsykimo,slenmeikimo.(保佑你,安息吧)”

    永生亡灵得到那男人之后,兴奋地在脚下铺开了一整面潘多拉魔镜,亡灵张开双臂,脚下镜中倒映着一位金色天使,镜中天使脚下乞讨的手对应着镜面外扭曲的鬼手。

    亡灵微笑:“J壹能力,船下天使。”

    “救命,救命!”男人惶恐地拼命爬起来想逃走,却被镜中鬼手缠住手脚,一寸寸向镜中拉扯。

    “在里面体会永生吧,你会见到你亲爱的的儿子,今后每一天,你们都会体验坠楼的死法。”亡灵露出残忍笑容,体内的波动一阵一阵向外辐射,被这波动影响到的队员和医生都受到了波及,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韩行谦把钟医生保护在身后,但恶化期的实验体爆发的波动对他而言也存在不小的冲击。

    “这么多天没有补充,亡灵的能量也总该耗尽了…”韩行谦虽然还能勉强站立,唇角却也在不停向外渗着血丝。

    珍珠抱了兰波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撅起嘴乖乖在兰波颊边亲了亲,然后推开兰波,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珍珠朝着亡灵的方向奔跑,化成一道紫色闪电,在亡灵身后突然现形,紧紧抱住亡灵的身体,向镜中重重一坠。

    珍珠沉入镜中时,仰头用口型对兰波无声地说:“daima,onoyi。(永别)”

    亡灵毫无防备被他拖下了水,珍珠双腿并拢恢复洁白鱼尾,死死抱着亡灵向魔镜深处游去。

    永生亡灵堕入镜中,镜中的金色天使被换了上来。

    天使舒展六翼,双手怀抱自己,金色羽毛簌簌飘零。

    “是金曦!”韩行谦认了出来,他和小白去红狸一中查探情况时,金曦同学的照片就压在班主任办公桌的玻璃板下。

    兰波踏上镜面,化身蓝色闪电出现在天使面前,扣住天使脖颈,召出一把水化钢匕首,插进了天使的心脏中,动作凌厉,没有一丝犹豫。

    金色天使扶着插在心口的匕首倒下,躺在镜面上剧烈喘息。水化钢匕首消散,天使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而魔镜之上,所有重伤濒死的队员忽然感到痛苦减轻,身上的伤口在跟着天使的伤势一同愈合。

    金曦的J壹能力“云上天使”,当他的受伤程度与伤者重合时,将会带领伤者一同痊愈。

    战场硝烟渐渐散去,重伤倒地的战士们惊讶地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诧异爬起来,翻看双手和四肢。

    亡灵的魔镜消失了,珍珠只剩一个空壳,掉落在地上,光洁的表面砸出了裂纹和窟窿。

    一股微风吹来,破损的粉白大珍珠朝海水滚去,在沙粒和水中找到了白楚年带出来的那枚莓牛奶玻璃珠,把玻璃珠套进自己的空壳里,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兰波沉默站了一会儿。

    许久,他转身向岸边走去,向后轻身一跃,坐在了巨兽海龙的头顶上,轻蔑扫视脚下的人类,宝石蓝眼冷漠扫动,“逃吧。看在小白的份上,给你们活的机会。”

    海龙抬起趾爪,向更前方的陆地爬行,她每落下一步,爪下的一块陆地就会坠入海洋,融化成水,与大海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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