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顾昀迟穿着睡衣走出来:“戴着手环洗澡,弄湿了不用擦的吗。”又说,“五分钟早过了,你怎么还在。”

    “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温然竭力克制往顾昀迟身边靠的欲望,请求道,“让我再待一会儿可以吗?”

    顾昀迟收回视线,径直往卧室区走,温然尾随其后,跟到床边。

    按遥控器将窗帘关上,顾昀迟掀开被子一角,说:“衣服脱了。”

    “啊?”以为这又是什么AO必备性知识,比如信息素安抚需要赤裸进行才效果最佳,温然一边犹豫地摸到自己外套拉链,一边向顾昀迟确认,“全部脱光吗?”

    顾昀迟用那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外套。”

    “哦……好、好。”

    脱掉外套,温然就这么傻站着,顾昀迟不耐烦道:“去床上。”

    还以为自己只能坐在地毯上的温然对此难以置信,身体却因为不想挨骂而先一步做出行动,快速爬上床睡到左侧。顾昀迟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药瓶倒了一颗药咬在嘴里,然后喝了口水送下去,关掉灯躺上床。

    渐渐地又眩晕起来,脑袋变得稀里糊涂,温然轻微动了动,问:“我可以把颈环摘下来吗?”

    “你在上幼儿园?这种事都要问我。”

    “那下次不问了。”窸窸窣窣,温然将颈环摘下放到一边,他摸摸自己的腺体,热的,而且比平时要胀一些。明明已经离得很近,却好像还是完全不够,强烈的渴望促使他朝顾昀迟身边挪去,下巴快要搭上对方的肩。

    他隐约听到顾昀迟的呼吸重了些,并轻啧了一声,在顾昀迟开口让他滚远点之前,温然模模糊糊地说:“你让我睡你的床,你真的很好。”

    顾昀迟难得顿了下,才说:“你要求够低的。”

    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什么,耳朵嗡嗡作响,温然嗅着顾昀迟的信息素,继续向他靠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情了。”无处倾诉,只敢在意识不清的时刻才隐晦地吐露,“而且症状这么严重,好像发情之后,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

    “omega受alpha信息素影响之后容易被诱导发情,特别是高匹配度之间。”顾昀迟偏了偏头躲开温然不清醒的声音,道。

    “发情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温然自顾自说着,脸已经蹭到顾昀迟颈边,“实在忍不住了,才来找你的,对不起。”

    omega滚烫的呼吸喷在颈侧皮肤上,顾昀迟抬手扣住那张不断凑近的脸,侧过头盯着他:“想我干什么。”

    温然被阻碍了前进路程,有点难受地哼哧两下,慢了十几秒才把顾昀迟的问题听进去,回答:“想你的信息素,很好闻。”

    顾昀迟扣着温然的脸往后推,温然不屈不挠地重新趴到他旁边,问:“你怎么不骂我性骚扰了。”

    “你就是个爱到处性骚扰的人,说了有什么用。”

    “怎么会呢……”温然像狗一样,鼻子在顾昀迟的脸颊、鼻尖、唇上、下巴一一嗅过,嘴里说着,“我没有到处,我只对你这样。”

    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压在顾昀迟胸口上,且有要继续往他身上爬的趋势,最终被顾昀迟托住腰拦下。温然的睡衣早就蹭乱,衣摆向上堆叠,顾昀迟的手心无阻挡地按在他腰上:“不是说闻一闻信息素就好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医生是这样跟我说的。”不明白为什么闻到信息素之后脑子反而更糊涂了,温然也很苦恼,又混沌,“我觉得,可能从我梦到你开始,就变得很奇怪了。”

    两人的心跳隔着胸腔重重撞在一起,顾昀迟鼻息沉重,手指插进温然的头发里:“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摸我。”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顾昀迟才吐出几个字:“你真是……”

    “醒了以后,症状就变得更严重了。”温然低下头,嘴唇无意识地在顾昀迟的脖颈和耳边到处碰,“而且还流水了,非常可怕。”

    手蓦地收紧,顾昀迟抓着温然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两人下巴相抵,顾昀迟说话都有些发哑:“没必要什么都往外说,我不想听。”

    温然张了张嘴,茫然地问:“你生气了吗?”

    “后悔。”

    笃定他就是生气了,温然安分地在他肩膀上趴好,说:“对不起,我不吵你了,你睡觉吧。明天醒来的时候,你记得原谅我。”

    于是安静下去,温然在发表了一番出格而荒唐的混乱发言后,也感到疲惫,闻着顾昀迟的信息素,贴在他肩头很快睡着。

    omega在发情时是会做出许多无逻辑行为、说出许多直白且不过脑的话的,接受过完整生理课程教育的顾昀迟深谙这一点,却还是到了凌晨才得以入眠。

    温然醒来时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他扒拉着将头探出来,顾昀迟不在,仔细听了会儿,房间里没动静,应该是下楼了。

    整理好枕头和被子,温然戴好颈环,套上外套,去漱了个口洗了把脸。

    电梯门打开,339迎上来:“早上好我的宝宝,为纪念你和少爷第一次共度良宵,我请厨师制作了大量美味牛角包,请随我去餐厅享用。”

    “我得回家了。”陈舒茴这几天在外出差,但怕芳姨问起,温然打算早点走,“现在几点了?”

    “才六点半呢。”

    昨晚大概没到十点就睡了,醒得够早,希望回家时不会碰上芳姨。温然闻了闻空气里牛角包的香味,咽下口水,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吧!我去打包,等我一下!”

    这次打包了十五个,用一个很大的纸袋装着,339将袋子塞到温然怀里:“请带回家慢慢品尝,我马上帮你联系司机。”

    牛角包还是热的,抱在怀中给人一种十分充实的幸福感,温然傻笑了一下,一转眼却见顾昀迟喝着咖啡从后花园走回客厅,同时在打电话。

    “是的,昨天睡得早。”顾昀迟走到温然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吃饭的话可能要过两天,他这几天不舒服。”

    挂掉电话,顾昀迟还看着手机,温然仰头问:“谁不舒服?顾爷爷吗?”

    “你。”顾昀迟的手机越举越高,“我的小提琴老师叫我有空去他家吃个饭,让我带上你,你们认识?”

    “是姓章吗?上次在陆赫扬的生日会上,我们有说过话。”犹记得被章昉懿说自己长得既不像温宁渊也不像陈舒茴时的紧张感,温然有些不安,看着把顾昀迟脸都挡住的手机,问,“为什么让你带上我呢?”

    “谁知道。”顾昀迟说。

    手机里传来咔嚓几声,温然怔了怔:“你在拍照吗?”

    “截屏。”

    “截屏要举那么高吗……你是在拍照吧,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顾昀迟倒没再否认,坦然地将手机给温然。温然低头看屏幕,发现果然是拍的自己,俯拍,还开了0.5倍广角,把他拍得头大身子小,眼睛也很大,右手臂弯里挎着一袋牛角包,表情呆滞,衣服和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智商有问题。

    “……”温然好声好气地求他,“可不可以删掉啊,把我拍得有点像外星人,很奇怪。”

    顾昀迟说:“你本来就长得和外星人一样。”

    “好吧。”温然也不明白顾昀迟为什么要拍这种奇怪的丑照,但总不会打印出来贴满预备校,也无所谓了。他犹豫一下,说,“昨天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我感觉很差。”顾昀迟关掉手机,喝了口咖啡道。

    “啊?是我睡相不好打扰到你了吗?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我记得昨晚我一到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道歉,温然说,“对不起,害你没睡好。”

    顾昀迟目光一顿,放下咖啡,垂眼看了他几秒,最后说:“你确实害人不浅。”

    更令温然疑惑的是,顾昀迟要送害人不浅的自己回家。

    “你这么早出门,是去锻炼?”温然问,“所以才顺路送我一下?”

    “不顺路。”顾昀迟换了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迷茫不解,温然也往玄关走,路过339面前,才意识到它一直没说话,温然弯下腰:“339,我回家了,再见。”

    屏幕里,339的眼泪和口水一齐流淌:“我真的……我真的感觉好幸福……你和少爷……请让我……独自回味美好……”

    不懂它在幸福什么,温然直起身,挎着一袋牛角包去追顾昀迟。

    作者有话说:

    顾少给然上了一晚上生理课,结果然一觉起来忘个精光。

    第33章

    雨后的清晨干净清凉,温然抱着牛角包,有些拘谨地坐进副驾驶。怕面包的香气溢出来在车里挥散不去,温然按着袋口窸窸窣窣地压了又压,确保是严实的。

    “想吃就吃。”顾昀迟系上安全带,没看他一眼,“不用装模作样地暗示。”

    “不是,我怕气味跑出来。”从昨天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温然感觉胃已经饿成了一张纸,他咽咽口水,问,“我真的能在你车里吃东西吗?”

    “不能。”

    “……你刚刚还说想吃就吃。”

    “那你还问。”

    温然就很有眼色地不再废话,打开纸袋,拿出一个牛角包低头啃起来,一边啃一边小心地注意着不把面包屑弄到座椅上。

    车子开动几分钟,顾昀迟看着前路突然问:“颈环档位调低没有。”

    “嗯?”温然嚼着面包回想片刻,“是最高档位,我怕信息素散出来。”

    顾昀迟啧了声:“调低。”

    不敢多问,温然连忙照做,档位甫一调低,alpha信息素便卷绕着面包香飘进鼻子里,大脑都跟着清醒几分,温然才明白顾昀迟一直没将手环档位调高,始终释放着信息素。

    从头到脚都再次舒适起来,温然舔舔嘴边的面包屑,真诚的语气:“你真的很好。”

    话毕,顾昀迟却皱了下眉,道:“吃东西的时候别废话。”

    明明是夸奖,居然被他说是废话,温然实在不懂顾昀迟不爽的点,悻悻地继续吃面包。

    在车子拐入温家大门外那条林荫大道的路口前,已经吃掉五个牛角包的温然鼓起勇气开口:“就在入口停下吧,然后我走回家。”

    “我送你回家让你觉得很见不得人是吧。”

    怎么会被理解成这样,温然愣了愣,立即解释:“不是的,我怕被家里人看到,不知道我哥昨天在不在家过夜,而且门口有他的保镖,要是被他们知道你送我回来,可能会以为我和你关系很好。”

    交谈间已经到了路口,顾昀迟在树下停了车,反问:“关系很差你昨天还跑来我家。”

    “其实不差,对吗?”温然不等顾昀迟回答,接着说,“但是我不想被他们知道。”

    就算陈舒茴没有下达要他与顾昀迟保持距离的指令,温然也不想被温家人知道他和顾昀迟关系不差。

    顾昀迟抱着手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知道你喜欢偷情了。”

    令人费解的结论,重达十吨的黑锅,温然呆滞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下车。”顾昀迟态度干脆。

    “哦……”不知为何很想多待一会儿,也许是想再闻闻顾昀迟的信息素,温然折好袋口,却迟迟没有开门下车。犹豫几秒,他说,“我哥昨天把方以森带回家了,还让好几个保镖看着他。”

    没任何惊讶,顾昀迟道:“你哥做这种烂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确实……而且他明明在外面有房子,这次却把人带到家里,我担心我妈回来之后看到方以森,会朝他发脾气。”温然低声说,“他已经是受害者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呢。”

    “你愁也没有用。”顾昀迟看他一眼,“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

    “但我还是很替他难过。”温然抠抠手指,“我还听到我哥问他遗书是不是不想要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方以森被你哥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母亲去世了,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只留下一封遗书。”顾昀迟看着前方大道,尽头是温家黑色的大门,“遗书被你哥收走了,作为拿捏方以森的筹码。”

    温然呆了很久,才说:“原来是这样。”

    母子俩一脉相承的手段——以他人的软肋来制造可以为自己满足欲望的有利条件,不管是打造出一个高匹配度omega,还是抢走遗书。

    就像现在坐在车里的他和顾昀迟,一个利用方,一个被利用方。

    温然又说:“对不起。”

    “只是告诉你事实,不用发散思维又在这里道歉。”顾昀迟按了车门解锁键,“下次说对不起之前想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需不需要自己来道歉。下车。”

    还没悟透他的话就被再次驱逐,温然有些反应不及,却还是马上打开车门。在脚抬出去之前,他回头对顾昀迟说:“谢谢你释放信息素给我,我好很多了,要是你这两天也有空,可以随时叫上我去你的老师家吃饭,我没问题的。”

    “知道了。”

    温然就笑一下,下了车,站在路边看顾昀迟离开,才往家里走。

    门口的保镖没多给他眼神,应该是温睿的人,只负责看守方以森,不一定会将自己彻夜未归的事汇报上去。温然推开家门,芳姨正起来做早饭,见他从外面进来,诧异道:“怎么这么早起,去哪里了?”

    “去买了面包。”温然含糊地撒着谎,“您不用准备太多早饭,我再热个牛奶就行。”

    “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嘛,你身体不舒服还跑出去。”芳姨往厨房赶,“我帮你热牛奶。”

    五分钟后,温然端着牛奶上楼,轻轻敲方以森的房门:“方助理,你起来了吗?”

    很快门被打开,方以森还穿着睡衣:“起来了,刚洗漱完。”

    “我给你拿了热牛奶,还有这个牛角包,非常好吃,我能进来吗?”

    房间里开着灯,方以森将门再拉开一点,说:“可以的,请进。”

    虽然从顾昀迟家带回来的牛角包很珍贵,好久才能有机会吃上一次,但可以分享给方以森,这令温然感到慰藉,也产生负罪感——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你昨天睡得好吗?”

    “还好。”方以森喝了口牛奶,说,“谢谢你。”

    “不用的。”温然坐在椅子上,手心搓了搓膝盖,安静一会儿,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方以森侧头看向他,然后又移开目光,回答:“想麻烦你帮我找几本书,我这样待着有点无聊。”

    温然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去找,你等我一下。”

    咚咚咚跑去书房,从书架上取了几本不同类型的书,温然回到客卧,把书放在桌子上。

    等方以森吃完早饭,温然不再打扰。回房间数了数,自己吃掉五个,方以森吃掉三个,还剩下七个牛角包,这个周末可以慢慢吃。

    脱离顾昀迟的信息素安抚,头又有些晕和热,但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没有太大影响,温然坐到书桌前开始做作业。

    周六在做题与陪方以森观看完一部电影中结束,陈舒茴出差未归,温睿忙着公司的事,大概也找不到空闲抽身,温然替方以森松了口气。

    晚上洗完澡,温然刚走出洗手间,听到有人上楼梯,他打开房门,是温睿回来了。

    温然问他:“你要把方助理关在这里多久。”

    “这是你该管的事吗?”温睿停下脚步。

    “妈回来了会生气的,会对方助理说不好听的话。”温然尽可能压低声音,“他已经过得很不好了,你还要让他难堪吗?”

    温睿沉默片刻,道:“你妈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凭什么事事都要按着她的想法来。”

    “那也不能让方助理夹在你们中间受罪。”

    温睿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小孩别管那么多。”

    他说完就走了,去敲方以森的房门,温然只能关上门,坐到床边发呆。

    手机响了一下,有短信,是339发来的:晚上好!接少爷通知,明天早上十点半出发去章昉懿老师家吃午饭,请提前做好准备!

    温然:收到,我是在家里等还是自己过去?

    339:会有一位姓顾的司机准时来接哦!

    温然:好的

    以为这位顾司机只是恰好同姓,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二十分,温然走出大门,远远望见大道尽头那辆深灰色跑车,才意识到原来该司机全名顾昀迟。

    不敢迟疑,温然迈腿跑起来,气喘吁吁跑到车边,顾昀迟正低头看手机。温然不知道车门怎么开,摸索观察了半天,没有办法只能敲敲车窗。

    顾昀迟头也不抬,一手按键,车门自动打开。

    “早上好。”温然坐进副驾后主动打招呼。

    意料之中顾昀迟没搭理他,启动车子掉了个头开出去。

    并不远,只开了半小时左右便到达章昉懿家,清净的花园别墅。顾昀迟将车停在树下,和温然一起下车,对正拿着小锄头在到处松土的alpha叫了声:“老师。”

    章昉懿抬头,站起身,笑着说:“来啦。”

    顾昀迟推开花园门,温然跟着走进去,章昉懿洗了个手,问温然:“还记得我吗?”

    “记得。”温然实际非常紧张,“老师您好。”

    “别客气,就当是来亲戚家。”章昉懿带他们进客厅,“上次培闻生日我刚好在国外,回来才知道那晚他给你们俩订了婚,错过了怪可惜的,所以想着叫你们来吃顿饭。”

    一听到订婚这个词温然就浑身不自在,看也不敢看顾昀迟,接过保姆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后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喝,掩饰尴尬。

    顾昀迟问:“吴老师呢?”

    “她这段时间忙着呢,下周有个演奏会,今天一大早就去监督排练了。”保姆过来示意午饭已经准备好,章昉懿说,“行,那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虽然陈舒茴不常在家吃饭,但芳姨一直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菜,温然其实吃不太习惯,导致总觉得外面的饭菜更合胃口,比如顾昀迟家、刘叔刘婶家,以及今天的章昉懿家。

    “好吃就多吃点。”见温然吃得香,章昉懿笑道,“看你瘦瘦的,还以为不太爱吃饭,没想到胃口这么好。”

    温然咽下一口菜,说:“真的很好吃,谢谢您。”

    顾昀迟瞥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猪。”

    以同样的音量,温然承认道:“没错。”

    饭桌上氛围轻松,章昉懿聊起顾昀迟小时候学小提琴,如果拉错音就会生闷气,并且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错两次。

    “难怪小提琴拉得那么好。”温然说,心里想的是原来少爷从小就爱生气。

    顾昀迟夹了筷菜,淡淡道:“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拉小提琴。”

    温然一噎,是339上次给他看琴房监控来着——但怎么能出卖339,于是他说:“是我想象的,你那么聪明,而且有很厉害的老师教,不可能不好。”

    顾昀迟看了看他,没说话。

    章昉懿却愉悦地笑起来:“昀迟,对手有很多种,看来你可得小心了啊。”

    “会小心的。”顾昀迟说,“小心不要被蠢到。”

    没听懂,但不妨碍温然继续吃菜。

    饭后章昉懿提出一起去楼上琴房转转,不知是为了逃避被老师要求现场拉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顾昀迟抬了抬手机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去。

    “这小子,就是怕我叫他拉琴。”章昉懿推开琴房门,问温然,“你有学什么乐器吗?”

    “会弹一点钢琴。”温然答。

    琴房很大,采光也十分好,透明柜中摆放着许多架小提琴,最大的那面墙上整齐地挂着大大小小各种照片。

    “这是昀迟第一次上台独奏,五岁半的时候。”

    温然凑近看,首先看的是相框的悬挂方式,没有细绳,是挂在钉子上的,应该不会突然掉下来。再看照片,不到六岁的顾昀迟穿着黑色燕尾服,一脸严肃地在演奏。

    目光一转,旁边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大合照,日期标注是二十一年前。在许多张陌生面孔中,温然很快认出了年轻时期的章昉懿,他刚要抬手指过去向对方确认,却忽然注意到站在章昉懿后排的女人。

    别在耳后的长黑发,干净清美且丝毫不显寡淡的脸,站在人群中像一棵秀丽的竹。

    与照片上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温然心头猛然重跳,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熟悉感却扑面而来——就像看到自己的脸。

    “太像了,对吗?”章昉懿轻声道,“上次我说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她。”

    温然还盯着那张脸,入神到只能用气声问:“她是谁呢?”

    “李轻晚。”章昉懿缓缓道,“我最优秀最有天赋的学生,曾经我以为她可以接任我成为乐团首席。”

    “相比其他从小就开始学琴的人,她的起点要晚很多,但音乐离不开天赋,而她就是那个有天赋的人。”

    “她拿了很多奖,媒体杂志想采访她,都被拒绝了,不少人觉得她太清高太骄傲,只有我和我太太知道,她只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对世俗的光环也不感兴趣,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琴房里练习和谱曲,她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提琴手。”

    “后来她顺利进了首都乐团,我和太太都笃定她会是下一任首席,甚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心跳被拉成直线,温然问:“最后呢?”

    “她失踪了,在十七年前。”章昉懿看着那张照片,声音低沉下去,“突然就不见了,音信全无,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下楼走出客厅时阳光淡了很多,顾昀迟拿着小锄头在暴力松土,章昉懿唉哟了一声:“小少爷,我的花都要被你铲死了!”

    顾昀迟扔下锄头起身:“它本来就要死了,章老师别赖我。”

    “本来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的。”章昉懿道,“行了你快去洗手,不然传到老顾的耳朵里还以为我指使你干活,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很好,谢谢您挂记。”

    洗完手,顾昀迟转过身看着温然:“想回去了没有。”

    章昉懿道:“这你让他怎么答,说想回去不就意味着觉得这里不好玩?”

    “知道了,是我想回去了。”顾昀迟说,“下午我还有点事。”

    “忙去吧,什么时候空了再一起过来玩。”

    “嗯,老师再见。”顾昀迟走到温然身旁,见他呆愣着,提醒他,“说话。”

    温然回过神,慌张道:“哦、哦,老师再见,午饭很好吃,今天打扰您了。”

    “不打扰的,欢迎你们来。”章昉懿看了他几秒,“去吧。”

    回去的路上温然安静看着窗外,李轻晚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在得知她已经失踪十七年后,温然心里奇怪地产生一种遗憾和悲伤。

    天色逐渐变得阴沉,似乎又要下雨,顾昀迟依旧把车停在路口,温然转回头,勉强提起精神,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顾司机。”

    说完看到顾昀迟的眼神,温然哆嗦了一下,顿时清醒:“不是不是,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情期是会影响智商的。”顾昀迟道,“虽然你平时脑子就不怎么好。”

    “可能是的,我这两天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温然推开车门,想想又问,“你下星期还会去学校吗?”

    “干什么。”

    “就问问,要是你有空,可以多来学校玩玩。”温然避开对视,“你最好的朋友不是都在学校嘛。”

    不等顾昀迟回答,他说完就下了车,恰好雨点渐渐落下,温然关上车门,朝顾昀迟挥挥手,大步跑回家。

    一进大门却看见陈舒茴常用的那辆车停在花园里,几个保镖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温然心下一惊,几乎是冲过去,一迈进客厅便听见陈舒茴恼怒的声音。

    “温睿是不是疯了,把人弄到家里来?!”

    作者有话说:

    感觉顾少在然朝他跑过来的时候坐在车里偷偷录像了,不是很确定,只是感觉。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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