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凌嫣身穿公主礼服端坐席上,看看金阶上面坐着的太后,又看看对面的乌拔乃力,心里恨到了极点。

    今晚的国宴简直像个儿戏,皇帝开宴不久就摔了一跤,匆匆退席,而在场的那些皇亲国戚,又有不少对着她窃窃私语,虽然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猜到,说的肯定都是潮音阁的事,他们在嘲笑他。

    更让她厌恶痛恨的是,从开宴到现在,乌拔乃力看都没看过她一眼,他一直在喝酒,眼睛一直盯着那些妖艳的歌妓舞姬,好色两个字几乎刻在脸上。他跟沐乘风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她倒了什么霉,居然要嫁他!

    “三弟,你该给乐陵公主敬杯酒。”乌拔拓思跨坐在席上,笑嘻嘻地对乌拔乃力说道。

    乌拔乃力已经半醉,懒洋洋地答道:“不去,她太凶。”

    乌拔拓思大笑起来,跟着自己斟了一杯酒走到凌嫣面前,双手奉了过来:“公主,本王敬你一杯。”

    “滚。”凌嫣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此时压不住怒火,冷冷说道。

    乌拔拓思摇摇头,看向最上面坐着的太后:“公主消消火,要是这会儿咱们两个再闹一场,你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凌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喝吧,给本王一个面子。”乌拔拓思笑着拿起酒壶给她斟满一杯,又送到她面前。

    凌嫣咬着牙接了过来,不等他碰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痛快!”乌拔拓思也喝干了,却还不走,深棕色的眸子闪着促狭的光芒,笑嘻嘻地说,“公主,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去潮音阁?”

    凌嫣最听不得潮音阁三个字,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她几乎要破口大骂,乌拔拓思却摆摆手,说道:“别生气啦,我没有别的意思,公主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是有筹划的人,那个给你出主意去潮音阁的,可是把你害苦了。”

    凌嫣心中一动,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乌拔拓思见她态度似乎有些缓和,干脆在她席边坐下,低声道:“乃力喜欢温柔娇媚的女子,公主这么凶,可是不行呢。不过,本王倒是喜欢凶一点的。”

    凌嫣涨红了脸,忍不住又骂道:“滚!”

    乌拔拓思笑嘻嘻地说道:“那我真走了。”

    他拿起她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这才晃晃悠悠走到赵恒席前,道:“安王,我敬你一杯。”

    赵恒淡淡说道:“本王不喜饮酒。”

    他看了眼金阶之上,问道:“方才我出去了一趟,皇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乌拔拓思想了想道:“总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吧。”

    赵恒直觉有些不对,立刻起身向外,不多时已经来到兴庆宫——赵启不在那里。

    赵恒心下一惊,蓦地想起了沐桑桑。不好!

    他顾不得多想,一连几个折身掠过几重宫墙,冲向出宫的方向。席间的禁卫军很快发现他不在,追出来叫喊着让他停下,赵恒只当没听见,他越走越快,眼看就要到承天门,却在此时,收到消息的守卫急急关闭了城门。

    轰一声,双扇城门在眼前关紧了,赵恒不假思索,一脚蹬上门边的大树,借力跃上了两人高的城墙。

    城头的守卫舞刀杀了过来,赵恒没有纠缠,直接跃向另一面,守军开始放箭,他拔下一名士兵腰间的朴刀,挥舞着打落飞箭,涌身跳下城楼,冲进了黑暗中。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赵恒沉着脸,寸步不停往前冲去,但愿他猜错了,但愿时间还来得及,如果赵启胆敢去动她,他定要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半柱香后,安国公府巍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赵恒耳力极好,早已听见了里面的打斗声,府门从里面锁着,赵恒跃上高墙,踩着屋脊向她的院子飞奔而去,刀剑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很快,他听见了赵启的怒吼:“……朕哪里不如赵恒?”

    跟着他听见她清越愤激的回答:“哪里都不如!”

    在欢喜与担忧的交织中,赵恒一跃跳上院墙,沉声道:“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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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院中的打斗并没有因为赵恒的出现而停止,有更多羽林卫冲上来,团团将他围在中间,很快有人拔刀上前,赵恒手中没有兵刃,浓眉一轩,赤手空拳地与羽林卫斗在了一处。

    赵启声音阴冷:“赵恒,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命吧。”

    他箍紧沐桑桑,从激斗的人群中穿出去,在护卫的簇拥下急急向外走着。赵恒功夫不弱,但没有关系,他有足够多的人手,打车轮战也能熬死他,等他死了,她自然知道,谁才是她的依靠。

    沐桑桑没有再挣扎,刚刚的对峙已经让她累到了极点,她想她应该保存一些体力,在紧要关头或者还能拼一把,于是她任由赵启带走她,只是急急地思索着脱身的法子。

    “主上!”一个夜卫叫了一声,把自己的长剑抛向了赵恒。

    赵恒探手接住,下一息剑柄一转,将眼前一名羽林卫刺了个对穿。

    鲜血喷射出来,有一些溅在他浅月白色的袍服上,像盛开了一朵朵血红的梅花。赵恒手下不停,长剑所到之处,瞬间又带出一波激烈的血花。

    身前的人几乎全倒了下去,但有更多的人冲上来,死死缠着他。赵恒一声清啸,杀心顿生。

    就在此时,余光瞥见她已经被赵启带出了垂花门。

    赵恒一剑杀死眼前的两个羽林卫,向着她疾掠而去。羽林卫死咬不放,紧紧跟在身后,一路刀光剑影。

    赵恒再次出手,羽林卫的尸首倒下,手中的短刀却被他夺在手中,向赵启的背心用力掷出。

    “陛下小心!”几名羽林卫高声提醒着,争先恐后扑上去护着赵启,那把短刀被长剑磕开,斜斜地飞了出去。

    “赵恒意图弑帝,杀无赦!”赵启停住脚步,冷森森地说道。

    他一向很善于狡赖,但这一次铁证如山,无数人亲眼看见他向他掷刀,他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就在此时,胸膛上突然一疼,赵启低头看去,一把短剑正顶在那里,是沐桑桑。

    她不知什么时候抽走了羽林卫的剑,紧紧攥着剑柄,脸色沉肃地威胁他:“放我下来。”

    赵启在极端愤怒中突然有一丝灰心,他没有松手,只轻声说道:“你真要杀我?”

    沐桑桑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把剑尖送进了一些。

    绣着六爪金龙的红袍被锋利的剑尖戳破,赵启垂目看着那柄剑,脑中一片空白。

    羽林卫的兵刃齐齐指向沐桑桑,赵恒急急冲到近前,就在此时,突然听见赵启说道:“退下。”

    他的声音不大,羽林卫一时不知他是什么主意,踌躇着没有退,却见他冷冷地抬眼,又道:“全部退下,谁再敢用剑指着她,杀无赦。”

    羽林卫只得退开,没有人再阻拦,赵恒大步走近,赵启却浑身不觉,只看着沐桑桑,轻声说道:“桑桑,你真要杀我?”

    “你放开我,”沐桑桑平静地说道,“我就不杀你。”

    “我不信。”赵启涩涩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舍得杀我?”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一样,他抱紧了她,迈步向外走去,却在此时,胸口一阵锐疼,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

    赵启的步子停住了。一刹那间,心灰意冷,只觉从过去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索然无味,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徒劳无益。

    “放我下来。”沐桑桑又道。

    她脸上没有一丝留恋,平静地让他几乎疯狂。

    赵启放下了她。

    赵恒一把将人扯过,搂进了怀里。

    龙袍上有一点深色,因为袍子本身就是红,倒也并不刺眼,赵启看着那里,曾经的万丈雄心在此时只剩下无边的冷寂,他没再说话,也没再理会赵恒,只是沉默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不知所措的羽林卫很快停止了厮杀,一窝蜂跟在他后面向外走,不多时,安国公府重新恢复了平静。

    沐桑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额上一片湿冷,全是汗。

    紧绷的情绪突然松懈下来,才发现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只能软软地靠在赵恒怀里,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青釭呢?”赵恒拥着她,冷峻的眸光扫过眼前的夜卫,问道。

    “安王府有事,青釭回去了。”沐桑桑替夜卫回答道。

    赵恒的脸沉了下来,道:“传他回来!”

    他半扶半抱着沐桑桑回了房,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事。”沐桑桑定定神,这才松开了手中的剑柄,当一声,短剑掉在地上,方才的精气神似乎也随着一声被抽走了,她不由自主地倒向他怀里,轻声说,“幸亏你来了。”

    赵恒搂紧了她,借着灯光细细打量,她脖子上有明显的指痕,他想起他进来时赵启正扼着她的咽喉,不由一阵后怕,随之而起的,是汹涌的怒意。

    今日他对她的做的一切,总要让他用血来偿还!

    沐桑桑察觉到了他的愤怒,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没事,不疼,皇帝没有下狠手。”

    赵恒被她这一握,心底一阵动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他反手握了她,修长的手指与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久久不舍得松开。

    许久,他低声道:“再忍耐几日,就要收网了。”

    沐桑桑知道他们一直在筹划,然而他们没主动说,她便一直没有问,此时听他说起来,便点点头轻声道:“我没事的,经过这次,皇帝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了解赵启,他的自尊心很强,其实很怕被拒绝,今天她刺他一剑,又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以他的性子以后应该只会恨她,不会再一心想着夺回她了。

    从此就是仇人,以前的过往都已经灰飞烟灭。

    赵恒轻轻抚着她脖颈上的伤痕,心中怜惜极了,忙道:“那盒药膏呢?”

    “在梳妆匣里。”沐桑桑道。

    赵恒想起身去拿,才发现她的身子软到了极点,大约是因为害怕,整个人像猫儿一般挂在他身上,赵恒心底一荡,索性抱起她,一直抱去梳妆台前,翻出了那盒药膏。

    打开盒盖,挑出一些微黄的膏体,细心地涂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肌肤,清凉的药膏和他逐渐灼热的手指,冷热一阵阵交替,沐桑桑觉得有些不安,按住了他的手。

    “好了,可以了。”她低声说着。

    赵恒犹豫一下,跟着撤了手。

    但是很快,他又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隐忍:“你出汗了。”

    他的手慢慢地,沿着她的脸颊移向额头,用衣袖拭去了那层薄汗。他想她真是个宝贝,就连出汗,也是幽香。

    他衣袖上绣了云纹,擦过她额头时有些微的摩擦感,但意外的,这种并不算很舒服的感觉却让沐桑桑越来越安心,瘫软的感觉慢慢消失,她想只要有他在,她总可以什么都不怕。

    “主上。”青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恒的手顿住了,声音沉了下来:“我吩咐你保护沐姑娘,你在做什么?”

    “属下知罪!”青釭急急地说,“王府那边打发人说有异动,属下一时着急,这才请示了沐姑娘赶回王府。”

    沐桑桑忙道:“青釭的确先问过我,我让他回去的。”

    “我给你的命令只有一条,保护沐姑娘。”赵恒抬手止住沐桑桑,继续向门外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知罪,请主上发落!”青釭不再分辩。

    “按玩忽职守之例,自去领罚。”赵恒道。

    沐桑桑有点忐忑,想替青釭求情,但赵恒没等她说话就摆手制止了她,道:“赏罚分明,才能令行禁止,你不用管他。”

    沐桑桑似懂非懂,却依着他的话,乖顺的点头。

    赵恒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等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出城,过两天就是腥风血雨的,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沐旬鹤急急走进来,道:“桑儿你没事吧?”

    他的目光停在赵恒身上,赵恒松开沐桑桑,走去窗前负手站着,道:“她没事了,你去了哪里?”

    “傅澄说有要紧事,我去见他了。”沐旬鹤话一说完,立刻又道,“你疑心傅澄?”

    “不好说,都太凑巧了。”赵恒道,“傅澄说了什么事?”

    “傅守义要接管京城防务,皇帝答应让傅晚进宫。”沐旬鹤道,“傅守义已经拿到了长平守备的调令,西山大营的虎符也已经到手,皇帝这一天应该就会宣布。”

    “凑得真齐全。”赵恒淡淡说道,“如此一来,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清冷的大街上,赵启翻身上马,面无表情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她变了,她竟然能狠下心来刺伤了他,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对她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她看上了赵恒,抛下了他。

    可笑他还一心一意念着她,可恨他到现在都不能狠下心来对付她。也许杀了赵恒,她就会死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傅守义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来,道:“陛下,臣听闻安国公府有异动,特来护驾!”

    赵启看了他一眼,道:“已经没事了。”

    傅守义走近一步,低声道:“安王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只等陛下下令。”

    “好。”赵启道,“等朕吩咐。”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就见一个人朝着这边飞奔过来,老远就叫:“陛下!”

    赵启影影绰绰看着像是张遇,等跑到近前,果然是张遇,他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道:“乐陵公主与乌拔乃力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男女主绝壁是真爱!从来没有这么爱过自己笔下的人物!

    第54章

    大同殿外,凌嫣一巴掌甩在杨静姝脸上,骂道:“下作的贱人,亏你还是书香门第的姑娘!”

    杨静姝被她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含着一包眼泪去看乌拔乃力,娇声唤道:“三王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乌拔乃力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嫣又是一巴掌向他脸上甩过来,骂道:“下作坯子,没见过女人吗?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边拉!”

    乌拔乃力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跟着用力将她甩开,皱眉道:“你这个样子,简直是泼妇。”

    凌嫣怔了一下,余光看见太后扶着宫女走过来,忙扑过去抓住太后,放声大哭:“太后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乌拔乃力方才跟杨静姝在这边搂搂抱抱,干了许多不要脸的事,我死也不要嫁他!”

    太后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就见杨静姝鬓发散乱,钗子也歪在一边,桃色纱衣的领口散开了,露出一抹白色的抹胸,看上去甚是妖艳,太后瞬间明白了大半,冷冷说道:“皇帝罚你禁足半年,不许你再踏入宫中半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静姝连忙跪倒在地,虽然不敢说话,眼睛却瞟着乌拔乃力,无声地向他求救。

    乌拔乃力方才与她打得火热,这时候被她一瞧,便开口说道:“太后把她赐给我吧,我要带她回乌剌。”

    杨静姝大喜,连忙抬头盯住太后,只等她发话应允。

    太后却根本没理会,又问道:“谁带你来的?”

    杨姨妈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杨静姝边上说道:“是臣妾带她来的,臣妾知罪了,求太后看在三王子的面子上,饶了臣妾这回吧!”

    确定乌拔乃力会出现在宫宴后,杨姨妈拿出私房钱买通了佛堂看守的婆子,悄悄把杨静姝带出来,又找借口与杨家其他女眷分开,半路上另叫了轿子抬着杨静姝一起进了宫。

    其他人在大同殿饮宴时,杨静姝便躲在花丛里等着,一见乌拔乃力出来净手,连忙跟过去,只装作是宫女,服侍他去了净房。

    她听说乌拔乃力喜欢温柔的女子,所以收敛了脾气,刻意对乌拔乃力十分温柔殷勤,乌拔乃力喝的半醉,正是心里痒痒想找女人的时候,又以为她真是宫女,于是拉着她在凉亭上,正在得趣,谁知道被乌拔拓思看见了告诉凌嫣,凌嫣立刻闹了起来。

    此时杨静姝眼巴巴地看着太后,心中一半忐忑,一半得意。乌拔乃力都说了要她,太后岂能不答应?说不定还能因此把凌嫣这个和亲公主挤下去,就算挤不下去,以她的身份也能捞到一个封号,风风光光地嫁去乌剌。

    太后淡淡说道:“三王子,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是宫女吗?”乌拔乃力说道,“个把宫女,皇帝应该也不稀罕,就赐给我吧。”

    太后嘲讽地一笑,向杨静姝道:“告诉三王子你是谁。”

    杨静姝早就巴不得这样,连忙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乌拔乃力有些意外,皱着眉毛说道:“你要是个宫女,我带着也就走了,可你又不是……”

    宫女身份卑微,睡也就睡了,管皇帝要了回去,皇帝也不可能不给,可她是中原的名门贵女,就没法子随随便便要回去,多半还得给她个什么名分,凌嫣眼看是个妒妇,现在就闹成这样,真要再带一个,肯定又要大到时候又要闹。

    凌嫣嚷了起来:“太后,他们干的事您都亲眼瞧见了,我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跟杨静姝这种下作的贱人为伍?杨静姝想嫁就让她嫁,我不嫁,这个劳什子公主我也不当了!”

    “闭嘴!”太后厉声道,“圣旨都已经下了,难道你以为是儿戏?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凌嫣梗着脖子,红了眼睛说道:“杨静姝好不要脸,我再不济也是皇家血脉,宁死不跟这种人为伍!”

    太后微微一笑,道:“谁让你跟杨静姝为伍了?三王子以为她是侍婢,她也没否认,想必心里是情愿的,那么,我就把杨静姝赐给你做婢女,与你一同去乌剌,服侍你和三王子。”

    杨静姝大吃一惊,她是名门贵女,怎么能做婢女!她急急说道:“太后,我是宦门之后,按律不能为婢!”

    “有幸服侍公主,也不算辱没了你。”太后笑道,“哀家不让你入奴籍,也就不算违律,你好好收拾一下,今天就跟公主回府服侍去吧。”

    凌嫣虽然失望于还得和亲,但一听见杨静姝变成了自己的婢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恶狠狠地向杨静姝说道:“赶紧爬起来,服侍我回府!”

    扑通一声,杨姨妈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这一次,连许念都没有理会她。

    第二天一早,调令果然下来了,傅守义兼任长平守备一职,同时接管西山大营五万兵马,全面统领京城防务。

    从都护府到京城虽然只是平调,但能在京畿重地领兵的,自然都是皇帝的心腹,谁都知道傅守义这次是真正得了帝心,一时间到傅家登门到贺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当在傅家看见傅晚露面接待诸位女眷时,不少人都暗自吃惊,那天在福报寺,皇帝分明厌弃了她,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没事了?

    消息传来时,赵恒正在与云昭远议事,便道:“这次我们的消息滞后许多,还得傅澄说出来以后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暗夜去了西疆之后,消息这一块就有些青黄不接。”云昭远道,“如今太阿在西疆已经站稳了脚跟,不如让暗夜回来?”

    赵恒想了一会儿,摇头道:“长平一乱,西疆那边就会吃紧,暗夜留在那边比在这边有用,这段时间你辛苦些,盯紧着点。”

    云昭远趁机说道:“主上,我姐姐可能这几天就要到长平,等她到了以后,不如将这一块交给她?之前在并州时她也曾管过一段时间,不算生疏。”

    云昭远的嫡亲姐姐云素馨,与他一样是并州的老班底,未出阁时便一直帮着云增筹划并州的事务,在政务方面并不比云昭远差,只不过云素馨是女子,前些年出嫁后有诸多不便,于是期间有两三年就没有再插手政务,但前年云素馨夫君病逝,她没有孩子,便回了娘家住着,顺理成章的,又开始断断续续打理并州事务。

    云素馨虽然只比赵恒大两岁,但性子淡远,人情练达,很得赵恒信重,就连赵长乐脾气那么乖戾的人与她也算相处融洽,所以云昭远在担忧赵恒过于看重沐家之后,便暗示云素馨过来劝解,如今人总算要来了,云昭远心想,主上在他们这些人里面唯独也就肯听姐姐几句劝,但愿这一次,姐姐也能劝住他。

    赵恒顿了一下,皱眉道:“怎么赶在这时候来?”

    云昭远斟酌着说道:“姐姐想着这边可用的人少,怕主上用着不趁手,所以赶着来了。”

    “那么,你妥善安排,我这几日恐怕分不出心来安置她。”赵恒道。

    云昭远颔首应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虽然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但也从来没有一天不去安国公府的,沐家的态度到现在也还是暧昧,沐家在军中的势力到时候能不能为并州所用还是两说,主上这般上心,真是令人担忧啊!

    云素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都快。

    第三天一早,云素馨改装进京,来到新建成的安王府,彼时赵恒正在安国公府中,接到消息时也有些意外,想了想才向沐桑桑说道:“云素馨来了,你若是无事的话,跟我一起去趟安王府吧。”

    沐桑桑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解释说:“她是云相的孙女,我年幼时曾多承她照顾。过两天如果有事,我会送你们你一道出去,到那时,诸事可能都需要她来照应,所以想着你们先见一见,免得到跟前过于生疏。”

    沐桑桑答应了以后才想到,听他的语气,这个云素馨大约是长姐一样的存在,他让她去见,是不是有些让本家亲人相看的意味?

    她脸上一红,不觉又有了几分羞意,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稍微正式地带她去见与他亲近的人呢。

    安王府中。

    沐桑桑带着几分好奇悄悄打量着四周,这里很空旷,很高,也很亮。他好像喜欢开阔明亮的空间,厅堂的屋顶架得高高的,窗户也比寻常人家的大,一色用明光纸糊着,清爽透光,他好像不太喜欢繁复的装饰,除了必要的桌椅案几之外,这间宽敞的正厅中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以深色为主的家具衬着雪白的墙壁,简单直截,像他的人一样爽快。

    赵恒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太会收拾屋子,我看你屋里摆的很好,若是你喜欢的话,以后就由你来收拾。”

    沐桑桑答应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包含着的稠密情意,心里一阵甜,却在此时,耳畔听见一句柔和的语声:“王爷。”

    她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正款款向她走来,一张淡白梨花面,两弯淡淡远山眉,五官秀雅,溜肩细腰,穿一身广袖束腰的缃色衣裙,虽然厅中没有风,但她走过来时,留仙裙细密的褶子像流水般悠悠晃动,却像有风吹过水面,她整个人便有了一种飘然欲仙的姿态。

    沐桑桑的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她见过这张脸,在她的梦里,赵恒迎出承天门,去接的,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绝对是个妙人儿,哈哈哈哈~

    第55章

    在沐桑桑的恍惚中,赵恒已经开口道:“早起昭远说你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云相身体可好?”

    “祖父一切都好。”云素馨福身与他见礼,道,“梁侯和梁姑娘也都很好,都托我向王爷致意。”

    赵恒摆摆手,示意她免礼,云素馨看向沐桑桑,道:“这位就是沐姑娘吧?”

    沐桑桑站起身来与她见礼,这才留意到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心中一怔。莫非她早已成亲?那么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云素馨还了礼,道:“我在并州时,总听人说起沐姑娘。”

    沐桑桑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追问那些人说了她什么。

    赵恒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向云素馨道:“看来我应当传一道消息回去,让他们少说些。”

    云素馨微微一笑,道:“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都有些好奇罢了。”

    她说话时又看了沐桑桑一眼,沐桑桑有些不安。她听沐旬鹤说过,赵恒在并州最看重的人一是安王相云增,二是太子的母族梁氏,是这些人在议论她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赵恒道:“好奇在所难免,但若像你说的那样,都已经是常听人说起了,就有些过了。”

    “是我失言了。”云素馨没再多说,风姿优雅地向赵恒和沐桑桑福了一福,道,“王爷,昭远手里还有许多事要与我交接,我先告退了。”

    “你一路辛苦,先去歇一歇再做交接,也不必太着急。”赵恒道,“去吧。”

    云素馨走出去以后,沐桑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吟不止。

    她与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她听赵恒的说法,还以为她是温柔和气的大姐姐,但刚刚所见到的云素馨显然不是这种类型,她年轻美丽,风度潇洒,比起带着世俗烟火气的大姐姐,她更像是世外高人,从容而又优雅,让她有种惊鸿一瞥的观感。

    赵恒对她的态度,也似乎比对云昭远郑重不少,他从未刻意向她介绍过云昭远,但却专程带她来见云素馨,他刚刚对云素馨的态度,也更接近于面对亲人和伙伴时的模样,沐桑桑想着那个梦,心事重重。

    耳边似乎响起了太后的话,身为帝王的夫君,是君不是夫。

    他说会娶她,但如果他注定要登上那个位置,那么,他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这一夜,她反反复复想着心事,一直没能够睡着,天色将明未明时,门突然被敲响,沐旬鹤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叫她:“桑儿,快些起来。”

    沐桑桑匆忙穿好衣服命侍女开了门,沐旬鹤急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快收拾了出城,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去找你。”

    沐桑桑心中一凛,她知道,这就是赵恒一直说的,时候到了。

    一刻钟后,沐桑桑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匆匆向城门的方向走去,那些人有的是小商贩打扮,有的是出城走亲戚的平民打扮,而她自己,脸上涂了一层黄粉,精致的五官被刻意画出的妆容掩盖成平凡的模样,少女的发式也被改成了妇人的发髻,与一个她从没见过的老妇人同坐一辆驴车,乍一看,就像是出城回娘家的小媳妇。

    这些人沐桑桑从来没有见过,但她想,应该都是二哥安排的,目的是掩护她出城,母亲会在稍后的时候离开,二哥则要留在府中,与赵恒共谋大事。

    城门近在眼前,今天的守卫比以前要多出不少,以往都是进城时查得严些,但今天出城的队伍也排了老长,守卫挨个检查,时不时还要盘问几句,沐桑桑下了驴车,低着头跟在那个老妇人身后,就听她低声说:“待会儿要是盘问起来,姑娘不必理会,我来应付。”

    果然很快盘问到她们跟前,守卫问了几句都是老妇人答的,守卫看看没什么正要放行,突然瞥见那个脸色黄黄的小媳妇低着头时,浓密的黑发与衣领相接处,一痕肌肤白得如同美玉一般,守卫一怔,下意识地叫道:“你站住!”

    沐桑桑吃了一惊,忙停住步子,低眉顺眼地等着,老妇人不露痕迹地向她靠近了些,就听那个守卫说道:“那个媳妇子,你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沐桑桑维持着镇定,慢慢把手伸了出去,守卫仔细一看,那双手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肤色虽然发黄,但显然不是经常干活的人,但这辆破烂的驴车,还有这小媳妇的衣着打扮,却又不像是富裕人家。

    守卫起了疑心,看着沐桑桑问道:“你住在哪里?出城去干什么?”

    老妇人连忙上前一步,替她说道:“军爷,我们住在大东巷,路口第四家就是……”

    “让她说!”守卫一指沐桑桑。

    沐桑桑定了定神,刻意放粗了声音,道:“住大东巷路口第四家,出城是回要娘家。”

    “娘家在哪里?”

    “娘家在城外十二里的吴庄……”

    “吴小娘子!”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跟着就见一个用青帕子包着头发、一看就是走街串巷的卖婆的妇人从后面的队伍中挤过来,老远就跟沐桑桑打招呼:“你这是要去哪里?前儿你问我要的绒线已经有了,明儿我给你送去大东巷。你相公的病好些了没有?哎呀呀,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别是过了病气吧?我听人说你相公得的那个病容易过给人,一开始只是脸黄黄,后面跟着就要长毒疮的!”

    沐桑桑不知道她是谁,但猜测应该是安排了来接应她们的人,便顺着她的话说道:“绒线再等几天吧,我有些不大舒服,我娘家那边有个好大夫,我想回去请他好好给看一看。”

    守卫一听见这病容易过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跟着就见那个包青帕的妇人也一连退开老远,大声说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乱走吧,万一把病气过给了你爹娘,那可不是耍处!”

    守卫越听越怕,况且这番对话差不多也落实了她的身份,于是连忙挥手放行,沐桑桑夹在人群里出了城门,驴车拉着她,不久以后下了官道,拐进进山去的岔路,又过了一刻多钟,眼前出现了连绵的群山,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响声,沐桑桑回头看时,却是先前那个用青手帕包头的妇人追了上来。

    那妇人腰背挺得直直的骑在马上,从沐桑桑的角度看过去,她从脖颈到肩背形成了一段优美的弧线,握着缰绳催马赶过来的风姿也是异常潇洒,沐桑桑心想,如果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谁也不会再把她当成走街串巷的卖婆吧?

    妇人催马快跑了几步,到她们跟前时扳着马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风度却丝毫不减,一看就是大家教养出来的,与刚刚在城门口时那副粗俗的模样截然不同,沐桑桑怔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妇人扯下包头的帕子,露出里面乌油油的发髻,开口说道:“沐姑娘,我带你过去落脚的地方。”

    沐桑桑听到她的声音才恍然大悟,是云素馨。

    云素馨说话不多,只三言两语便将乔装跟着的人都分配好了任务,她自己把马匹牵着递给沐桑桑,道:“你先骑马吧,前面路窄,车子过不去。”

    沐桑桑刚跨上马背,就见云素馨已经指挥着众人将驴车卸下,推到了路边的山崖底下。

    那段山崖很高,沐桑桑大着胆子向下一望,崖底的车已经看不清了,想来是粉身碎骨。

    “将来时的车辙印毁掉。”

    云素馨一声吩咐,一个男人掉头向来时的路走去,一路用树枝打扫掩盖着驴车留下的痕迹。

    原来她竟然这样能干。沐桑桑有些意外,除了太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承担如此重要的职责。

    一行人在崎岖的山道上慢慢走着,云素馨骑着那头灰驴在前面带路,沐桑桑越来越发现她气质十分出众,即便现在这幅打扮,但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不自觉就能带出几分飘然出尘的感觉,让人印象十分深刻。

    沐桑桑心道,并州来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呢。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在位于山谷地带的一处村庄落脚,云素馨分派了各人的住处后,又命庄里几个年轻女子服侍沐桑桑梳洗换装,等沐桑桑收拾妥当回到自己房间时,云素馨也安排完了各处的守卫,恢复了本来面目过来见她。

    “沐姑娘,许夫人再有半个时辰能到,如果城中事情顺利的话,大约申时左右王爷和二公子也会过来。你先休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叫我,我住西厢房。”

    云素馨不紧不慢地说着,她应该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能力,但不知怎的,她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反而更显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来。

    沐桑桑暗自吃惊。京中不少人都腹诽太后身为妇人却干预朝政,而在并州,云素馨却可以像男子一样做事。赵恒他,很不一样。

    “那么,我先告退了,手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云素馨很快告辞。

    沐桑桑慢慢走出了庭院,看向长平城的方向。

    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

    云素馨显然参与了他的筹划,但是自己,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以后……还会是这种情形吗?

    太极殿外,文武百官都聚齐了,宫娥簇拥出身穿公主礼服的凌嫣,太后牵着她,亲手交给了乌拔乃力,几声礼炮响过之后,在玉华大长公主无声的哭泣中,两个各自怀着不满的人携手走下铺着红毡的台阶,并肩走出承天门,向乌剌出发。

    他们的身影还未消失,赵启已经阴恻恻地开了口:“来人,把谋逆作乱的安王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慢慢成长起来……

    第56章

    赵启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因为和亲礼成的缘故,今天的太极殿密密麻麻,到处站满了人。在京的文武百官全部被召来上朝,各家王爷、郡王这些勋贵自然不用说,就连各家公主也因为观礼的缘故大半都在,此时赵启一说拿下安王,又说他谋逆作乱,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齐齐地看向赵恒。

    并州有异心,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但皇帝敢发难,肯定拿到了证据。那么证据是什么呢?

    立刻有一队金吾卫带剑穿甲,飞快地冲向赵恒,太后却在此时朗声说道:“且慢!”

    金吾卫却根本不听她的,只管迅速包围赵恒,在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赵恒突然夺走其中一名金吾卫的长剑,挽了个剑花,面无表情地对着那些士兵。

    太后沉了脸,向赵启道:“皇帝这是怎么了,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赵启抬手示意金吾卫暂且住手,转向太后说道:“母后有何事吩咐?”

    “皇帝为何突然向安王发难?”太后朗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要拿人,总要说出理由,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场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些复杂。皇帝要杀安王,太后却拦着不让,果然像传闻中那样,太后因为安国公的事与皇帝闹翻,转而扶持安王了吗?

    赵启淡淡说道:“安王谋逆,罪不容诛,因此朕才命人拿住他。”

    太后笑了一下,道:“谋逆是重罪,皇帝可有证据?”

    “傅守义。”赵启道,“把从安王府马厩中搜出来的东西呈上来!”

    “是!”

    傅守义一声答应,举手一挥,立刻有一队士兵押着一个男人,又抬着几口大箱子走到阶下,傅守义躬身向赵启说道:“回禀陛下,臣今日一早接到安王府管事的出首,指证安王谋逆作乱,蓄意谋反,臣知道此事重大,立刻带人跟着管事进入安王府搜查,果然在马厩中挖出兵器三箱,龙袍两件,平天冠一顶!”

    他话一说完,士兵们立刻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哐啷啷倒了出来,在场的人们定睛一看,总有几百件刀枪剑戟之类的,另有两件玄色底织金的六爪团龙袍,与赵启身上穿着的龙袍十分相似,另外还有一顶皇帝参加祭祀等重大场合时戴的冠冕,果然全都是违制的东西。

    傅守义高高举起龙袍,大声说道:“陛下请看,安王实在是狼子野心!他不但藏了这么多兵器,竟然还敢私自造龙袍,安王是要谋反,请陛下从严处置!”

    赵启唇边浮上一个冷笑:“母后看到了吧?安王谋逆,证据确凿,论罪当诛,是以朕才命金吾卫将他拿下。”

    场上鸦雀无声。安王与皇室不对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先前还有不少人猜测朝中会不会发生巨变,但他们没想到,安王做事竟然这么不谨慎,这么容易就被皇帝拿到了把柄,看来这一次,安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赵启的声音冷厉起来:“拿下赵恒,立刻斩首!”

    金吾卫一拥而上,太后摇头叹息道:“安王,你有什么话说?”

    “这些东西是皇帝两天前埋进安王府的。”赵恒依旧是平时冷峻的神色,“皇帝想找借口除掉我,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把戏。”

    殿中一阵骚动,吴邕厉声说道:“安王,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你竟然还敢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立刻有赵启一脉的人附和:“陛下,安王谋逆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安王,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在一片表忠心的喧嚷声中,赵恒迈步走下台阶,傅守义噌一声拔出了剑:“大胆逆贼,再走一步格杀勿论!”

    赵恒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身形一晃,已经从他手中夺走龙袍,一只手提着,道:“傅守义,这些东西是你串通何管事在两天前埋进安王府马厩的,可惜你这个蠢货只知道埋,却不知这些东西早就被我做了手脚。”

    赵启脸色一变,凌厉的目光看向傅守义,傅守义连忙说道:“你血口喷人!是你王府的何管事找我来出首你,你竟然颠倒黑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赵恒哂笑一下,手中长剑突然一晃,傅守义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剑相对,哪知赵恒的剑并不是对他,而是划向了那件龙袍,精致的织金缎被剑锋划开,露出衬里的白色水波绫,赵恒用剑尖挑起那件从中破开的龙袍,站在近前的人顿时看见了水波绫上一行黑线绣着的大字——皇帝假造龙袍,栽赃陷害。

    赵恒挑着那件龙袍,剑身在场中四下一转,这下,连赵启也看见了那行字,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场中再次安静下来,太后笑出了声,看着赵启悠悠说道:“皇帝,你怎么说?”

    赵启淡淡说道:“安王诡计多端,焉知不是他担心被朕发现,预先留了一手?”

    “对,安王诡计多端,他知道谋逆是死罪,所以预先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吴邕立刻附和道,“陛下英明神武,什么诡计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傅守义跟着说道:“除了物证,还有人证,何管事可以证明安王经常在府中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安王早就有造反的心思,应该判安王死罪!”

    他推了一把何管事,示意他上前作证,何管事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下,高声说道:“小人可以证明,这些兵器,还有这两件龙袍,都是——皇帝命傅守义埋进安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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