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以,每逢遇到招工,

    真?要被分?配去二厂的军属心里头都难受。

    林湘倒是没想?过自己会被分?配去二厂,她的文化水平在报名的军属中是拔尖儿的,全场高中学历的应该就只有她和沈春丽,再就是笔试和面试的表现...怎么也?不至于拿不到一厂的一个职位。

    就在林湘拧眉盯着告示上二厂录取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时,周月竹也?一眼瞥来,差点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啊!这...”周月竹只觉得没天理了?,林湘姐怎么可能被分?配去二厂,这不是浪费人才嘛!

    林湘一把拉着周月竹的手,往食品厂里去:“走,进去问问。”

    她总得问清楚。

    今日是招工结果公布的日子,食品厂热闹非常,负责招工全程的厂办职工正在进行录取员工的核对,并通知众人三?日内都可以报名。

    周月竹一路安慰林湘:“湘湘姐,肯定是出问题了?,你怎么可能去二厂。”

    林湘心头隐隐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就怕是真?的出问题了?。”

    而且是有意为之。

    食品厂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1300平米,一厂占据了?大头,二厂原本划分?了?位置,后来渐渐搁置下来,面积一再缩水,如今仅仅与一厂一墙之隔,只有一厂十分?之一大小。

    录取工人的核对流程在一厂厂办门口?的空地上进行,四?张长?桌一字排开,厂办职工正比对着录取名单与来人的户口?页。林湘与周月竹进厂后,一眼看见了?那日收取自己报名表的同志。

    这也?算是她唯一一个熟面孔。

    林湘刚要过去询问情况,沈春丽就不知道?从哪儿就窜了?出来:“林湘同志,你也?考上啦?分?配的什么岗位啊?”

    沈春丽已经拿到了?一厂厂办的宣传干事一职,这是今年招工里最香饽饽的职位,她心情大好。这会儿见到林湘也?进来,当即决定暂时先不计较她欺骗自己真?实样?貌的事情,毕竟大家以后还是同事呢。

    林湘这会儿忙着询问情况,只含糊道?:“还有些问题,我得先去咨询一下。”

    沈春丽瞧着林湘神色匆匆地离开,撇撇嘴,只觉得这人对未来同事一点不热情!

    何?芬正在和新工人核对信息,一抬头,便?见到林湘走到了?跟前?。

    她抬手将原本就在耳廓掖着的短发再紧了?紧,面带微笑道?:“同志,有什么事吗?”

    “同志,你好,我叫林湘,关于这次招工录取的分?配问题,我有些疑问...”

    何?芬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林湘提出的异议,从容不迫地拿出林湘的报名表,指着报名栏里写着的食品二厂道?:“当时是你报名填写的二厂,我们也?是尊重你的意愿。”

    林湘定睛一看,当初自己在报名厂区明明白白写下的是食品一厂,可现在报名表上的一变成了?二。

    再往下,打勾的岗位也?被划掉,由宣传干事变成了?车间女工。

    “何?芬,你那边的核对搞完没有?我去个茅房,你帮我这儿也?看看。”另一张长?桌前?的职工着急起身离开。

    “好。”何?芬点头应下。

    “这不是...”林湘刚要脱口?而出这不是自己改的,就见面前?的何?同志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女同志,再想?起刚刚那人叫她何?芬。

    何?芬?

    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林湘琢磨似乎在哪里听过,片刻后,她突然想?起来,因为下药被送到公安局的那人叫何?芳!

    何?芬,何?芳,难不成两人是亲戚?

    就这么一联想?,她低眉看着自己那被篡改过的报名表,突然觉得何?芬脸上的笑容并不是那么客气和善,反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林湘便有了猜测。

    此处人多,满是来核对信息的军属,加上这个年代可没有一式两份的留存,她就算当场发飙指出有人篡改了?自己的报名表也?拿不出证据,反而可能被人定性为去了?二厂反悔,心里不平衡想?回来抢工作。

    尤其是所有岗位已定,她要是能从二厂的职位争取回一厂,必然会有人刚刚被录取的一厂位置不保,可能引发自己成为其他军属的公敌。

    她冷静下来,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声张,更?没有同何?芬继续沟通,而是趁着何?芬去隔壁帮忙,拿着那张报名表去找厂办主任。

    周月竹被挤在人群外围,后来听林湘提起有人篡改了?她的报名表,更?是气愤不已,尤其那人很有可能是下药之人的亲戚,周月竹心头又涌上阵阵歉意。

    “我马上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和下药那人是什么关系!”

    周月竹行动快,当时事情发生,众人其实压根儿没有深究何?芳的姐姐姐夫,总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至于连坐的。

    是以,周月竹和林湘并不知道?何?芳的姐姐姐夫到底姓甚名谁。

    一会儿功夫,周月竹打听回来:“湘湘姐,那何?芬真?是何?芳的亲姐!我算是明白了?,她是在故意报复你!也?不对啊,你做什么了??你救了?我,连她妹子都没见过,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见周月竹越说越气愤,林湘倒是平静下来,果然如猜测那般:“她爱人是团长?,平日里指定是知道?审时度势的。这件事里,调查处置将何?芳送去公安局认罪的是你堂哥,后来你爸又托关系给公安局打了?招呼,让千万严惩。我估计何?芬和她爱人本想?走关系也?未果,心里便?不爽利,可是你堂哥和你爸一个是和她爱人同级别的团长?,一个是更?高一级的旅长?,谁都得罪不起。算来算去,只有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同志好拿捏,更?别提,我去参加招工,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真?是太过分?了?!”周月竹不愿林湘姐因为救了?自己一回而平白丢了?工作,“不行,我得找我爸妈去。”

    她总不能让湘湘姐吃这个哑巴亏。

    林湘琢磨着这事儿好办也?难办,还是得先向?上反映情况,考虑到她和月竹都是小姑娘,在厂办主任面前?兴许说不上话,二人便?找上了?冯丽一块儿去。

    冯丽在家属院多年,为人和善,加上爱人是旅长?,众人总要卖她一个面子。

    听闻林湘遭遇被篡改报名表的事情,她面色一僵,也?有些动怒:“那李军的爱人真?是脑子不清醒!”

    食品厂厂办主任田桂菊并没有去招工现场,此刻她正在家中办公。

    待听到周旅长?爱人冯丽过来,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迎了?出去。

    冯丽与田桂菊有几分?私交,这会儿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田姐,今儿我带着两个小辈过来是反映情况的。”

    她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最后道?:“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不然也?不能找到你这里来。”

    同时,林湘将报名表递了?过去,指着二厂的二上面的一横道?:“田主任,我那天将报名表交给了?何?芬同志,表上原本写的食品一厂,一横的位置居于中间,如果我一开始就写的二厂,那这字就太别扭了?。下面一横是我写的,与上面被人突兀加上的一横笔锋都不一样?,其实还是能清楚察觉到差别,是有人改了?我报名的信息。”

    田桂菊牵头的厂办在负责招工的事,方方面面不说事无巨细吧,可也?没出什么大岔子,这会儿突然被人找上门来说报名表被篡改了?,她眉心紧锁,仔细观察,确实发现些异样?。

    不过,她自然不会轻易承认什么,毕竟这事儿是厂办的脸面,真?闹出去了?

    ,多少会在军属们心中失信。

    “田主任,我们特意过来找您单独反映,没在外头闹开来,就是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湘看出来田桂菊的为难,也?担心她想?和稀泥,不愿意追究,便?主动展示诚意。要是能直接更?改回来,自然是好事。

    既然田主任担心打脸,那她便?给一个台阶,反正她的最终诉求只是工作。

    “情况我了?解了?,这事儿我得调查看看。”有冯丽在,田桂菊多少得卖个面子,也?相当于是有了?个见证,“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你,在这之前?,最好不要四?处散播各种猜测。”

    当了?领导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意整个集体的脸面和利益。

    冯丽替林湘应下:“我都跟湘湘说了?,田主任是军属里最公道?的,肯定能给她做主!湘湘,你跟月竹年纪差不多,也?别一口?一个田主任的,多见外啊,还不快谢谢田姨。”

    林湘心中暗忖冯姨也?是厉害,三?两句就给田桂菊扣了?高帽,捧着恭维着提醒她得公道?,林湘自然也?领情,忙跟着月竹叫人:“谢谢田姨。”

    田桂菊送走几人,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林湘几人还算是会做人,给厂办留了?脸,没让篡改报名表的事情闹大,可田桂菊仍是不爽利,也?不知道?是厂办里的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这事儿其实也?好查,田桂菊在当天傍晚召集厂办几人开会,稍微询问一番收集报名表的情况,再拿出了?林湘那份报名表,观察着众人表情,何?芬一下就变了?脸色。

    再结合林湘当时特意点出一句报名表是交给何?芬的,田桂菊心里便?有数。

    可是,何?芬这会儿却是咬死不承认,只倒是林湘自己反悔胡说八道?,她自己改的报名二厂。

    至少现在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她何?芬有责任?

    何?芬本想?着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就算她事后发现当场质问自己,她也?有话给堵回去。报名表就这一份,谁能证明她自己填的什么?

    再说了?,所有招工岗位都分?配好了?,林湘想?闹,想?要一厂的名额,谁愿意给她?只要自己煽动几句,周围军嫂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毕竟没人愿意将已经到手的一厂岗位让出去。

    她就是算准了?,林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她没事找事害了?自己妹子,阿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时糊涂,也?没酿成大错,分?明批评教育一通就行了?,哪里至于扭送公安局!

    想?到此,何?芬面对田主任的心虚也?渐渐缓和了?。

    再说了?,自己男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过来,她还就不信了?,有人真?能为了?一个贺家的普通亲戚为难自己!

    “何?芬同志,这报名表分?明是被人改过了?,你说说看,是你亲自改的,还是你管理报名表时,被人偷摸拿去改了??”

    何?芬梗着脖子硬刚:“田主任,就算真?被改了?,怎么就不能是林湘自己改的?毕竟也?没人看见啊。尤其是现在所有招工岗位都定下了?,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林湘闹得上百名军嫂人心惶惶,重新分?配岗位吗?”

    何?芬确实拿捏住了?田桂菊的忧心,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

    从厂办离开,何?芬拎着包回到家中,丈夫李军也?刚从部队回来。

    一进门,李军便?见着媳妇儿满面愁容,眼中似有热泪,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阿芬,你这是怎么了??”

    自打媳妇儿娘家妹子来探亲,后面闹出一系列的事情,李军也?是焦头烂额。求情无果,托关系也?没用,他?知道?媳妇儿心里不爽利,可自己当真?是没办法。

    贺鸿远铁面无私,周旅长?更?是级别更?高,他?能怎么办?

    “军哥,我把林湘报名招工的报名表给改了?,现在她发现了?,找上田主任要追究我的责任呢。”

    李军一时糊涂:“林湘是谁?”

    “就是害了?阿芳那个小贱人!”何?芬面目逐渐狰狞,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她在中间瞎撺掇,阿芳至于被送去公安局吗?”

    “就是跟贺鸿远一块儿发现情况的那个女同志?”李军这才隐约有了?印象。

    不过这事儿他?也?清楚,小姨子干出的混账事,后续都是贺鸿远搜集的证据提交的,再后来是周旅长?拦下了?自己去托人情关系的路子。

    不过爱人心里不得劲,这口?气总要撒出去,贺鸿远和周生淮都惹不起,就那个林湘是好拿捏的。

    “军哥,这事儿一闹,兴许我也?得脸面扫地,被田主任狠狠罚一通,我也?不想?拖累你,到时候咱们婚一离,你自个儿另找一个去吧。”何?芬像是面如死灰。

    “你这说的啥话!”李军心里不认同爱人做的事,可到底是一个被窝出来的,他?哪能坐视不理,“事情都成这样?了?,你也?别说气话,左右不过是贺鸿远家一个小亲戚,上头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怎么着,你怎么说也?是团长?爱人。你男人我怎么也?有三?分?面子!”

    何?芬喜笑颜开,看着丈夫终于展露笑颜:“真?的?我就是想?嘛,我们是两口?子,林湘算个什么东西??她要真?敢把事情闹大丢人了?,兴许贺鸿远还嫌丢人,直接把这个亲戚扔回老家去。”

    李军点头:“贺鸿远这人不爱多管闲事,对这种老家塞来的亲戚估摸也?厌烦。周月竹那边也?是因为他?和周家关系不一般。你放宽心,这事儿我找旅长?谈谈去。”

    贺鸿远与李军同属二旅,贺鸿远是五团团长?,李军是一团团长?。李军资历比贺鸿远老,年纪也?大上个八岁,一直端着几分?老资历的做派,总喜欢对年轻人指点一番。

    食品厂厂办主任田桂菊的丈夫正是二旅杨旅长?,这事儿找旅长?谈最是稳妥!

    ......

    翌日,田桂菊再次找上何?芬谈话,谁曾想?,何?芬这回倒是痛快承认了?,只道?是她一时一时大意误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可把田主任气得够呛。

    自己带的队伍里出现这种乱子,当领导的多少觉得有点丢人。

    距离招工结果公布后的三?天录取时间还剩一天,她严肃批评了?何?芬一顿,回家琢磨如何?处理这件事比较好,何?芬必然得受到处罚,不拘是内部的批评教育还是写检讨什么的,又该怎么给林湘一个合理的交待,自己爱人杨鼎新就回来了?。

    两口?子在家一般不谈公事,可今儿个,杨旅竟然主动询问起爱人何?芬和林湘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了??”田桂菊立刻想?到什么,“难不成是李军找你求情?”

    “我本来也?不该插手你们厂办的事。”杨旅脱下军装外衣,将其挂在晾衣架上,沉声道?,“奈何?李军那小子找到我面前?了?,说是他?爱人因为妹子犯了?点小错误的事情焦头烂额,一时大意把贺鸿远那小子一个什么远房亲戚的报名表弄错了?,为着这事儿,人好几天没睡好觉。”

    田桂菊哪里不清楚,何?来什么一时大意,改报名表这种事不是故意的谁信?不过说是那么说吧,她道?:“这批评教育总得有,林湘同志的情况也?要处理,李军找上你算怎么回事?”

    她一向?不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哪怕是自己爱人。

    “何?芬都闹着要和李军离婚了?,说担心影响不好连累他?,也?担心闹大了?丢人。”杨旅也?不耐烦处理这些事儿,按理说这种军人及军人家庭问题的思想?工作得是政委去做的,可是维护军人家庭稳定也?是正事,“李军也?跟了?我多少年,参军打仗好几回都差点丢了?命,这还是头一回求到我头上。这种事情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是真?的影响了?军人家庭的稳定和团结,不是得不偿失嘛。”

    田桂菊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直白道?:“那你想?怎么着?”

    “干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旅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不然也?难以坐上旅长?位置,“一个是团长?爱人,一个是团长?远房亲戚,孰轻孰重还是得分?清楚,咱们不能寒了?做着军人后勤保障工作的军属的心。再说了?,二厂哪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军属们中间各种传闻本来就有失偏颇,如今工作难找,在二厂工作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总不算亏待了?那林湘同志,实在不行,你琢磨着以后单独给她工资里加点奖金作为补偿就是。”

    杨鼎新一番话便?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也?令田桂菊泄气。

    理性考虑,是能这么说,可就是吧...

    哎,也?只能算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也?是用人之道?。

    林湘在周家再次见到田主任和何?芬,二人将这件事定性为收集报名表的人员一时疏忽大意误改了?报名表。

    听着漏洞百出,可是领导说了?,便?没人能提出异议。

    林湘前?世在职场待过多年,不是没被恶心过,领导指鹿为马,任人唯亲,普通员工只能忍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正式工作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大概能预想?到,何?芬好歹是团长?爱人,而自己...

    “林湘同志,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有些难以接受。”田桂菊拉着她的手道?,“不过也?没人是诚心的,毕竟那么多人参加招工,厂办几个人办事辛苦,出现纰漏也?在所难免,希望你能理解组织上的不容易。再者说,如今所有岗位已经定下,也?不方便?再进行调动,不然军属们肯定也?有意见。我们食品二厂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如今也?在发展阶段,正需要你这样?有学历,有见识的年轻同志去发挥余热,去建设发展!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放心,我们会额外给你每个月增加一笔补贴,不会亏待了?你。”

    田桂菊毕竟在厂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待了?许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小,既点明了?这件事出差错不是故意的,也?暗暗施压希望林湘理解组织上的难处,再给林湘吹捧几句让她去建设二厂,最后给颗枣,说要给补贴。

    一番话下来,不可谓不圆融。

    林湘心中暗自也?有些佩服,这田主任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还不待她表态,年轻气盛没什么心眼的周月竹就开口?了?:“田阿姨,哪有什么意外能再把一变成二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成年人多少会顾及脸面,田桂菊没成想?周旅长?家闺女跳出来鸣不平,也?是,这样?的小丫头不谙世事,说话只顾自己痛快。

    她脸色一僵,刚要劝几句,就听身旁的何?芬开口?。

    何?芬似是有所拿捏:“小周同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和林湘无冤无仇,干嘛害她啊?”

    “那是因为...”

    “月竹!”林湘忙叫住她。

    “月竹,大人说话,你别插嘴,自己出去转转。”冯丽也?拦下闺女。

    何?芬之所以肆无忌惮,另一个原因就是知道?林湘这方顾及周月竹的名声,要是真?是深究原因,将周月竹中了?药,和一个同样?中了?药的男同志在一间屋子里待过的事情传开来,以后得传成什么样??

    人言可畏,就算什么都没发生,群众的联想?能力也?是丰富且不讲道?理的。

    是以,林湘和冯丽都出声阻止周月竹开口?。

    周月竹心里憋着气,发觉这条路都走不通,像是真?要让林湘姐吃下这个哑巴亏,她气愤跑开,径直往外头去了?。

    冯丽瞥见闺女背影,转头对田桂菊道?:“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田桂菊笑了?笑:“月竹心思单纯,有什么说什么正常,这多敞亮啊。”

    冯丽与她高手过招:“年轻人是敞亮,就是容易受委屈被欺负,小林从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欺负。”

    田桂菊和何?芬听着冯丽这话,双双收敛了?笑容。

    林湘是个务实的人,前?世在工作时也?善于迅速下判断,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便?要揪着这回的错处多为自己讨些利益。

    “田主任,听说招工进去的都是临时工,虽说轻易不会没了?饭碗,可是后续要通过层层考核才能转正,至于每年转正的名额都不多,大部分?集中在一厂,二厂根本拿不到,我要是去了?二厂,那...”

    田桂菊没想?到这小年轻头脑还挺活泛,每个月增加的补贴没令她满意,反而打起了?转正名额的心思。

    临时工转正确实不容易,名额有限,每年都是争破头的,二厂那样?的地方更?是难有名额。

    林湘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一针见血地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厂办理亏,要按照田桂菊的性子,高低得拨乱反正,还林湘一个公道?。

    可是老杨都说了?李兵求情求到他?头上,还搬出军人的功劳压下来,她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存着几分?弥补林湘的心思,也?是她有些看不惯何?芬让她男人找自己男人插手这件事的不悦,田桂菊当场道?:“那这样?吧,直接给你定正式工职位。你招工考试两轮都是最高分?,组织上安排你去二厂其实是看重你,给个正式工不过分?。”

    “田主任!”何?芬原本隐隐得意地笑看林湘吃瘪,自己就算害她了?又如何??组织上难不成真?的会为了?一个团长?的远房亲戚,为难自己这个团长?爱人?

    亲疏有别,总得有个顺序吧。

    可是,正式工凭什么给林湘?

    正式工名额珍贵,甚至还有人为了?转正送礼托关系,从临时工到正式工更?是需要每年考察,一旦转正,工资、奖金和补贴通通都会翻一倍。

    那样?自己费尽心思让林湘去二厂还有什么意义?

    “田主任,正式工怎么能直接给林湘吗?这...这不合规矩吧?”何?芬的着急与不满都写在脸上。

    林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以前?跟着老板上过不少谈判桌,察言观色不再话下。

    她敏锐地察觉出田主任和何?芬之间的暗流涌动。

    “何?芬同志,听你这意思,还以为你才是厂办主任呢。”

    何?芬怒瞪林湘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田桂菊本就不满,经由林湘这么一句话,火气更?是窜起来,哪怕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说的,可是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任凭谁都不喜欢被插手工作。

    真?是憋屈!

    “何?芬同志,难道?把人报名表改了?就合规矩了??”田主任一句话绝杀何?芬。

    一件事闹得一波三?折,何?芬最终哑口?无言,跟随田主任离开时,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了?林湘还是帮了?林湘。

    原本新招进厂的临时工怎么也?要个三?年五载,还得在工作上表现出色才能转正,可如今怎么莫名其妙就让林湘直接成为了?正式工!

    她脑袋疼,心口?也?疼!

    林湘对这个结果大体满意,她在这里无权无势,能掀起多少风浪?如今能借此机会拿到正式工名额可以说是小赚了?。

    她一向?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二厂难不成还能吃人?趁着两天时间,她已经私下打听过,食品二厂有些像混吃等死地摆烂,全是得过且过的,听起来还挺咸鱼。

    不论如何?,先把正式工作拿到手怎么也?不亏!

    冯丽对林湘多少有些歉疚,本想?再和田桂菊交涉一番,接收到林湘的眼神才作罢,反倒是林湘安慰她:“冯姨,这件事你和月竹已经帮我许多了?,田主任也?卖了?您面子。现在我成了?正式工已经不错了?,再掰扯下去,您为了?我和田主任关系闹僵了?也?不好。”

    再者说,别看田主任看起来保下了?何?芬,可对她的不满也?快藏不住了?。

    林湘并不觉得何?芬赢到哪里去了?。

    “你这孩子倒是看得开。”冯丽今儿是真?觉得林湘这姑娘胆大心细,还敢于提出要求,甚至能拿捏得田主任答应,这胆识不一般,必然不会是个在二厂默默无闻的小姑娘,“月竹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能高兴得睡不着觉。”

    “月竹那是心思单纯,也?挺好的。”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性格,林湘自小就是靠自己,在每次困境中寻找相当平衡的出路才是正理儿。

    “就是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周月竹气愤地离开家,想?着田主任和何?芬的话就生气,心头郁结难消,当下就使出最爱的一招告状。

    “堂哥。”她敲响贺鸿远的办公室门,着急道?,“有人欺负湘湘姐!太过分?了?!”

    第027章

    第

    27

    章

    贺鸿远在林湘参加完两轮招工考试当天见?过林湘一面,

    瞧着她心?情不错,料想应该是?发挥得挺好。

    林湘是?高中学历,这样的?学历在军属中属于是?凤毛麟角,

    加上?她一惯的?谈吐举止,贺鸿远笃定林湘必定能顺利通过招工考试。

    这几日?的?贺鸿远恢复了日?常工作,

    昨日?又被杨旅分配了出海任务,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估计得大半个月后才能回到部队。

    他正在办公室里写工作计划,

    就被冲进办公室的?月竹一句话打断了思绪。

    “堂哥,

    有人?欺负湘湘姐!太过分了!”月竹知道谁都会讲情面,

    就堂哥不会!

    堂哥报复起人?来可?狠了,

    她小时候要是?被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欺负了,都是?找堂哥告状的?。

    果然,

    贺鸿远放下钢笔,

    蹙眉望向月竹:“怎么回事?”

    周月竹就知道堂哥对?湘湘姐不一般,要是?换成其他人?,他哪会是?这个表情!

    她将何芬改了林湘报名表,后头田主任还包庇何芬的?事儿详细地描述一遍,

    最后不忘煽风点火道:“她们就是?仗着湘湘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呗,

    就这么可?着劲儿地欺负人?!那何芬可?得意了,

    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湘湘姐,像是?在嘚瑟呢!”

    贺鸿远听着周月竹的?告状,

    眉头越蹙越高,

    面沉如水道:“田主任就这么包庇她?”

    “没错!”周月竹狠狠点头。

    “我去看?看?。”贺鸿远将笔帽合上?,

    随手将钢笔撂到桌面,

    “你先回去。”

    待周月竹走后,贺鸿远起身时拿起桌上?放着的?白色军帽,

    信手戴上?,线条流畅的?帽檐下,一双眼深沉而锋锐。

    林湘家中亲爸只顾及那个宝贝儿子?,丝毫不拿林湘当亲生闺女,后妈又是?一肚子?算计,继姐与亲弟更是?经常使唤她,一家人?不仅不把她当人?,还想哄骗她让出工作,再强迫她嫁给一个破烂玩意儿。饶是?如此,林湘也能亲手举报了厂长?儿子?,卖了工作,甚至亲自给那弟弟报名自愿下乡,再自个儿逃了出来。

    理智告诉贺鸿远,林湘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姑娘,可?感性却令他心?中升腾起怒火,控制不住地燃烧燎原。

    何芬分明是?不敢打击报复自己,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林湘。

    再是?有手段有脑子?,林湘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地方又如何应对?厂办两个‘老人?儿’的?打压?

    贺鸿远向来不分什么男女的?事互不插手,他气势汹汹往外去,正准备上?杨旅家中同田主任要个说法,却迎面撞上?了一脸嘚瑟的?一团团长?李军。

    李军向来仗着在二?旅的?老资历,跟着杨旅最久的?年限有些自视甚高,哪怕二?旅七个团长?,七人?都是?平级,李军也总是?觉得他不一样,怎么也算是?七人?中的?老大,爱指指点点,甚至插手别团的?事务。

    贺鸿远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从?不逆来顺受,谁没有眼力见?儿插手自己团里的?事情,他可?不会留情面,就这么着直接怼了李军几次,令李军背地里嚼了他几回舌根。

    可?这会儿,李军冲着贺鸿远眉飞色舞:“贺团长?,明天出任务哇?一路顺风啊。”

    自己找杨旅求情办成了事,贺鸿远的?亲戚被自己媳妇儿坑了一把,想想也是?舒心?的?。

    贺鸿远停下脚步,打量着李军的?面色,猜测他不可?能不知情,便开门见?山道:“李团长?,你爱人?何芬同志故意篡改了林湘同志报名表这事儿你知道吗?”

    李军不妨贺鸿远竟然如此直白开口,不过转瞬一想,贺鸿远就是?这种刚硬性子?,半分迂回战术都不会用,他仿佛胜券在握:“什么故意?就是?不小心?,不过你那什么亲戚能在我们这儿找到个工作就不错了,也别太挑剔。”

    “是?吗?”贺鸿远眉目越发冷硬,在酷热盛夏竟令人?无端地感受到一丝寒意,“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凭什么不答应?”李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杨旅都下了指示!贺鸿远,不是?我说你,犯得着为个什么远房亲戚闹得大家不团结吗?”

    贺鸿远冷笑一声:“李团长?还真是?能耐,都找上?杨旅了,合着你们就是?这么联合起来欺负一小姑娘的??”

    “你!”李军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听着什么联合欺负小姑娘,当即就黑了脸,说得他好像特别不大度似的?,“贺鸿远,就你这狗脾气,我看?你以?后要吃多少亏!”

    两人?不欢而散,李军径直往家去,虽说被贺鸿远一番话影响了心情,可?这个时间,田主任应该已经处理完这件事,总归是?尘埃落定了。

    不管怎么样,想起刚刚贺鸿远的?脸色,他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贺鸿远脸色却是?不大好,任谁见?着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等?到了杨旅办公室,他仍旧是?不加掩饰,抬手敬礼后,甚至更加直白开口:“杨旅,我们部队还联合欺负小姑娘了吗?

    ”

    杨旅看?过报告正在喝茶,冷不丁见?着手底下最有出息,脾气却是?最冷硬的?贺鸿远过来,他正纳闷呢,就听着这么一句话,当即放下茶盅,吹胡子?瞪眼道:“贺鸿远!你这说的?什么话?”

    “杨旅,我可?没说错。李军团长爱人篡改了林湘同志的?报名表,故意将她从?一厂分配到二?厂,李军还找上?您出面做保,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是欺负林湘同志是?什么?”

    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话!

    杨旅差点气出毛病,贺鸿远这崽子?能力样样出色,就是?说话太不中听了!

    偏偏他一本正经,又规矩恭敬地冲杨旅敬礼:“杨旅,我哪句话说错了,您指出来,我改。”

    杨旅:“...”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子?气死!

    整个二?旅都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杨旅年轻时候也是?个暴脾气,打仗狠,嘴皮子?也狠,训起兵来谁见?了都要腿脚打颤,手底下的?团长?、政委、参谋长?、指导员...更别提普通战士,谁不畏惧身居高位,通身气势的?杨旅。

    就贺鸿远这小子?不怕,有什么就敢说什么。

    偏偏,说的?还真他娘得对?!

    杨旅被一句话噎住,想纠正他,薄唇张了张,又紧抿起来。

    只是?旅长?的?气势不能丢,他猛地一拍桌子?,似是?震天响那般惊人?:“贺鸿远同志,注意你的?思想态度!”

    要是?换做旁人?,看?着杨旅这严肃的?面目和拍桌子?的?架势,早就被吓得心?跳加速,可?贺鸿远丝毫不为所动?:“杨旅,我思想态度端正,这不找您来主持公道吗?您一向是?最公正无私的?,在119师是?出了名的?杨公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个小姑娘受委屈吧?说出去,还当咱们军人?欺负人?呢。”

    听听这一顶高帽给自己戴上?,又扣一顶欺负人?的?帽子?,杨旅头疼,太阳穴似乎都突突地跳,这贺鸿远在战场上?是?敌人?最棘手的?对?手,在这里,怎么将枪头对?准自己了。

    当年李军上?前?线受重伤,何芬怀着孩子?听到消息受了惊吓,这便没保住孩子?,连带着伤了身子?,后头也一直没再怀上?,三?十好几的?两人?一直无儿无女。杨鼎新心?头还是?多少生了些不落忍。

    他一般不给自己揽这种事儿,只是?李军头一回求情求到自己头上?来。想到他们两口子?也不容易,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行了。”杨旅有些招架不住,摆了摆手,松口劝道:“你这也不至于,多大点儿事儿闹成这样?何芬同志在工作上?是?有失误,李军已经批评教育过她了。至于林湘同志,我也跟田主任商量了,给她每个月加了补贴,算是?补偿了。你也知道,李军同志跟他爱人?感情好,也是?经历过几回生死关头的?,总不至于因为这事儿闹得两口子?离婚,影响军人?家庭内部的?团结与稳定。”

    杨旅还真没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过的?都是?生死场面,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归他管,他本来也懒得管,可?李军求到自己头上?,于情于理,他也要为老部下考虑几分。

    贺鸿远却不以?为意:“杨旅,要是?他们两口子?的?婚姻稳定和团结需要靠欺负林湘来满足,那也够恶心?人?的?。总不能仗着这个理由,以?后见?谁欺负谁吧。”

    “你小子?抬什么杠!”杨旅瞪他一眼,“李军说了,下不为例,你放心?。”

    杨旅今儿也是?好奇,贺鸿远可?从?来没有为私事如此跟自己叫板过,就为了一个远房亲戚:“不过话说回来,林湘是?你家什么亲戚来着?看?你激动?成这样。”

    贺鸿远站得笔直,沉声道:“杨旅,这是?林湘是?我家什么亲戚无关。这件事发生到解决不就是?一群人?明摆着欺负她?这件事我不服,这样的?处理结果我也不同意。”

    见?贺鸿远油盐不进,杨旅头越发地疼,当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何芬同志的?错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是?恶意篡改报名招工的?报名表,这样行为这次可?能出现在林湘身上?,下次就可?能在其他任何一位军属身上?,对?食品厂和部队都有极坏的?影响,我的?建议是?向林湘同志道歉,在食品厂全场通报批评外加开除。再有就是?将林湘同志该得的?工作岗位还给她。”

    杨旅听着贺鸿远越说越严重,最后都上?升到开除了,眼皮就是?狠狠一跳:“贺鸿远,你小子?别张口闭口就是?开除的?!”

    除非重大错误,不然部队上?和部队开办的?工厂里哪能轻易开除人??

    就是?这小子?说话莽撞又不顾全大局。

    “要是?组织上?不严惩,那我就只能把何芬干的?事儿抖落出去!让广大军属都看?看?这位厂办职工的?真面目。”

    “你...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是?吧?”杨旅对?这个‘又爱又恨’的?手下人?真的?没辙。

    工作上?挑不出一丝毛病,能力强,又拼命,一副不怕流血流汗的?架势。

    就是?这生活中性子?太刚硬,年轻人?啊,真是?要不得。

    况且何芬是?要脸面的?,李军同样,要真是?抖落出去,谁的?面子?能好过?

    “杨旅,不是?我非要闹大?这不是?被逼的?嘛。”贺鸿远无所畏惧,“我怕什么?”

    明明站得笔直挺拔,偏偏口中的?话语又冷又痞。

    杨旅盯着手下这个团长?,他怎么给忘了,贺鸿远是?最护短的?!

    贺鸿远再次抬手敬礼,正色道:“杨旅,靠牺牲一个普通同志来达到大局稳定,不是?挺讽刺吗?”

    杨鼎新看?着贺鸿远,骤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那般的?黑是?黑,白是?白,有股不顾一切的?冲劲儿。虽说没有贺鸿远这般无所畏惧,可?着实有几分想像。

    要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会是?今天的?选择,必定会执着地讨回公道。可?是?他现在不一样,事事要考虑得太多,要平衡得太多。

    他叹口气:“罢了罢了,开除这事儿不行,其他两条按你说得办。不过,恢复一厂职位的?事情没那么快,所有招工岗位定下了,现在还真不好调动?。昨儿我还听你们田主任发愁呢,兴许得等?厂办有个十月要随男人?调走的?军嫂离开了才有个合适的?位置给林湘。”

    “那也成,能定下就行。”贺鸿远并?不纠缠那两个月时间,后头从?二?厂过去一厂也不错。

    事情办妥,贺鸿远面色舒缓不少,他早知道不可?能轻易开除人?,这才利用开除的?幌子?逼着杨旅同意另外两个处理结果。

    他扬起笑意对?着杨旅道:“杨旅,您不愧是?咱们119师最公道的?军人?,我替林湘同志感谢您!”

    杨旅:“...”

    他暂时不想看?见?这个浑小子?!

    “边儿去!少在我眼前?晃!”杨旅这下是?肠子?都悔清了,这种叽叽喳喳的?事儿就该让政委去过问,他淌这趟浑水干嘛啊!

    贺鸿远丝毫不为杨旅的?怒气所震慑,敬个礼转身大步离开,光看?背影都能瞧出心?情不错。

    杨旅叫住他:“贺鸿远,你小子?给我说老实话,林湘同志是?你们家什么亲戚?”

    能劳动?贺鸿远这么维护的?人?,他之前?以?为只可?能是?贺鸿远他老娘。

    贺鸿远转身立定,眉眼深邃,语气坚定:“杨旅,我和林湘同志的?婚书还在宿舍抽屉里放着。”

    杨旅:“...”

    什么?林湘是?贺鸿远未婚妻?!

    怪不得啊怪不得,敢情是?为了媳妇儿拼命呢!

    不对?,这小子?什么时候定亲了?自己侄女孟菁还惦记他,这下好了,不定得难过成啥样,贺鸿远这丫就是?个祸害!

    结婚了也好,省得部队里那些个年轻单身女同志一直惦记他,都影响部队其他男同志的?结婚率了。

    119师部队招待所。

    林湘解决了工作问题,虽说意外去了二?厂,可?到底得到了宝贝的?正式工工作,也算因祸得福,她也满足了。

    将随身携带的?户口页与介绍信从?包袱里拿出来,她准备正式去食品厂二?厂报道。

    左右不过是?为了留下来,一二?厂区别也不大。

    可?她刚打开房门,眼前?却出现了月竹的?身影,小姑娘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挤眉弄眼道:“湘湘姐!”

    林湘摸不着头脑,月竹几个小时前?还气愤地冲出家门,这会儿怎么如此高兴。

    “有好事,还有好戏!”周月竹忙让开身位,迅速闪身冲进房中,一下就露出了随后姗姗而来的?两人?何芬和李军。

    林湘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众人?进屋,听到李团长?主动?道歉,林湘心?头更是?惊讶。

    “林湘同志,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希望你能谅解。”李军向贺鸿远这个远房亲戚道歉,心?里到底是?不爽利。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谁料竟然被杀了个回马枪。

    贺鸿远竟然为这件事找上?杨旅,在杨旅办公室待了许久,等?他一走,杨旅便到自家坐了一回,声色威严地敲打了自己和爱人?两句。

    他原先的?求情似乎都不管用了,想仗着过去的?功劳要份薄面竟然也不好使。

    李军心?头不服,壮着胆子?低声问了一句杨旅怎么就偏帮贺鸿远一个远房亲戚,却被杨旅气得骂了自己好一通。

    彼时的?杨旅是?为着个破事儿焦头烂额,骨子?里的?暴脾气便藏不住了:“李军,别当你跟老子?打仗了多少年,就想着卖资历,这事儿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你自己说说你们两口子?做得对?不?怎么有脸说我偏帮贺鸿远?还离婚是?吧?爱离不离,到时候军婚离婚我亲自给你们批!你们两口子?实在不满意,你想退伍转业回去,老子?都不拦你!”

    杨旅一发威,李军和何芬都被吓得腿脚发软,心?跳如擂鼓,先前?的?小心?思和盘算哪里还敢计较,是?说什么都只能认了。

    尤其是?听到杨旅说的?处理结果,一条一条加码,听得何芬差点昏过去,扣工资已经够让她没脸了,竟然还要全厂通报批评!

    何芬脸色煞白,心?口堵得疼,却不敢在杨旅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李军被训了一顿也老实了,再不满也没法说出口。

    两口子?只能来道歉。

    周月竹在一旁坐着吃瓜看?好戏,要不是?碍于李军和何芬两口子?的?阴沉脸,她都想拍手叫好了,顺便嗑瓜子?!

    李军说完话,扯了扯爱人?的?袖口,低声提醒她:“跟人?道个歉。”

    何芬指尖死死地掐着掌心?,要她给害了自己妹子?的?人?道歉,她比死了都难受,可?为了丈夫的?前?途,她只能认了。

    “林湘同志,对?不住,这事儿是?我没做对?。”声音细弱蚊蝇,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心?不甘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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