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谢宁才回过神来。可她还是忘不了梦里的场景,

    那般真实,

    就好像高驸马在她面前又被杀死了一次。她心下害怕,下意识地就将头埋进了周显恩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直至感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还有熟悉的气息,她的身子才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周显恩身子一僵,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他皱了皱眉,看她这样是吓得不轻了。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为她拍背。

    谢宁还埋在他怀里,睁着眼,身子有些发抖。她不敢睡觉了,一闭眼就会看到浑身浴血的高驸马对着她笑。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忍不住头埋得更深了,声音带了一丝哭腔:“将军,我害怕。”

    周显恩愣了愣,随即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双臂收拢抱紧了她,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许是因为被他这样抱着,还有他不同平日的放柔了声音。谢宁渐渐放松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

    周显恩也不急着问她,只是顺着她的脊背拍了拍。等感受到她的情绪平静了些,他才开口问了问:“是梦到什么了么?”

    谢宁身子一僵,面上涌出几分后怕。可被他抱在怀里,又不由自主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今日在桃花山庄,我……我看到一个人死在了我面前,他当时流了好多血,还溅到了我身上。明明他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可一眨眼他就……”

    她的声音顿了顿,身子更加颤抖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认识的人死在她面前,若是陌生人还好说。可那个人她认识,还说过话,还记得他活着的样子。

    说到后来,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在周显恩身上的手,仿佛这样才可以不那么害怕。

    周显恩沉了沉眉眼,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髻,将她单薄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拢住。片刻后才轻声道:“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儿。以后都不会了,也不会让你再看见这些了。”

    谢宁拢了拢眉尖儿,头还抵在他的胸膛上,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很照顾她了,都那么晚了,还亲自赶回来接她。

    是她自己不够小心,才碰到了那些事。

    院墙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有些听不真切了。

    周显恩见她身子平稳了些,略低下头,却见她还睁着眼,鸦羽似的眼睫轻颤着。

    他略为思索,便抚了抚她的背,忽地开口:“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听故事?”

    谢宁抬了抬眼,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夜深了,可她实在害怕,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显恩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同她说什么,他还没给人讲过故事。也就十二岁以前喜欢跑去听书,他听的估计也不是这种小姑娘感兴趣地。军营里讲的大多都是些荤段子,就更不行了。

    谢宁也没有催他,只是轻轻动了动,双手还环着他的腰,小脸就贴在他胸膛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周显恩挑了挑眉,放低了声音:“不如,我跟你说说我在战场上的事?”

    谢宁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周显恩捻着她的发丝,这种时候,还是说些拿得出手的:“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打胜仗的时候,是在苍云山,北戎那个将军见熊回的,被我一剑斩了头。”他似乎是在极认真地回想,“我记得他当时死的时候还看着我,血糊糊地……”

    “还有在夜哭林,我们杀了对方三万人马……”

    他又深入地了讲了讲细节,直到感觉埋在他怀里的人身子僵硬着,把他抱得更紧了,他才回过神来,低头问道:“怎么了?”

    谢宁抬眼瞧着他,咽了咽喉头,还是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您……您继续说吧,我听着的。”

    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吓得更睡不着了。周显恩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他刚刚讲的有点血腥了。他们男人之间爱听这些东西,越详细越好,还会比较谁杀的敌人更多。

    不过,他好像忘了,谢宁只是个小姑娘。

    周显恩轻咳一声,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好开口的。可见谢宁实在害怕,他颇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些事,我快忘了跟你说些别的吧。”

    谢宁点了点头,还抬眼瞧着他。

    周显恩瞧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别来:“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军营,聚众赌钱……”

    “聚众赌钱”那几个字被他说得很低,谢宁像是有些惊讶,抬眼看着他:“将军,您在军营赌钱?”

    周显恩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这些事确实有些丢人。可看谢宁似乎来了兴趣,眼巴巴地瞧着他,他也就继续道:“当时是我第一次去军营,年纪也小,胆子大,就拉着他们一起玩骰子,那几个也是新去。我一提,就都答应了,当时还赢了不少银子,结果……”

    “然后呢?”谢宁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似乎是很想听接下来的事。

    周显恩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颇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随后压低了声音道:“然后就被我爹给发现了,把我吊在树上,打了三天三夜。”

    谢宁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周显恩见她盯着自己愣住了,神色颇有些不自然。这小姑娘肯定要笑话他,不过本来也是说这些丢脸的事,让她放松些的。

    却见谢宁本来还听得饶有兴致,却突然拢了拢眉尖,看着他:“您当时一定很疼吧。”

    周显恩忽地愣了愣,触及她眼里的担忧,他随即笑了笑,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而且被打也是我活该。若是换了现在的我,准得把他挂在墙头上去。”

    谢宁也动了动身子,安安静静地贴在他怀里。没想到,他以前也会这样贪玩。而且还愿意为了哄她睡觉,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将军,真的对她很好。

    见她温顺地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周显恩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了一些,心下莫名有些悸动。他忽地俯身,将唇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光听故事怎么行?不如我换个方法,让你不那么害怕。”

    谢宁不疑有他,还是点了点头。却见周显恩迟迟没有开口,正想问他是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身子一僵,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显恩。却见他的眼神比平日里更加幽深,漾着一些让她有些异样的情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他俯下身子,温凉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睁大了眼,喉头微动,在一瞬间差点窒息。却隐隐感觉压过来的唇微微勾起,似乎上扬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的手还将她环抱着,细密绵长地浅尝着她的唇瓣。他低下头,双眼半合,却是不想漏过她任何一个神色的变化,见她没有推开自己,他的目光在一瞬间更加幽深。

    墨色长发铺在鸳鸯套枕上,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圈住,一手轻轻捧着她的面颊。仿若珍宝一般,怜惜地亲吻着。

    谢宁整个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铺天盖地的雪松味,还有他侵略进来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忽地想起了在点翠林看到的场景,长懿长公主和那个玉郎的人。她虽极力堵着耳朵,也没有亲眼看到,可那些勾的人心里发颤的声音,还是让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女子出嫁,本该由母亲或者教养嬷嬷引着,学习闺房之事。可她生母早逝,郭氏逼她出嫁,她根本不想见到她。府里的人都忙着劝她嫁进来,哪里还管得了教她这么多。而且多半也是想到周显恩身有残疾,应该无心这些事。

    所以她到现在都不知夫妻圆房该做些什么,她还以为他们夜夜抱着,躺在一张榻上,便是圆房了。

    可不知为何,她现下有些慌乱,好像这件事,和她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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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缱绻(shukeba.)

    屋外忽地起了风,

    吹得雕花木窗吱呀作响,似乎送了些许桃花的清香过来。谢宁愣愣地看着俯身浅尝着她的周显恩,双手被他压住,

    搭在他的腰上。

    素白的幔帐扬起,撩过她单薄的脊背。她的身子微微战栗着,却不是因为害怕。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吻过她,

    可这一次,

    她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这个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绵长深远,

    直到夺走了她口中所有的气息,

    满满的只剩下雪松的清冽。

    压在她唇上的凉意往后退了一些,

    却还是轻晗着她唇珠,

    似乎稍稍动一下,

    就会轻易贴在一起。

    谢宁不敢动,连自己身处何处都快忘了。有些红肿的唇瓣微张,搭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手指攥着他的寝衣。

    周显恩微微抬起头,

    鸦色长睫遮掩着漆黑如点墨的眼,峻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唇瓣扫过,

    带了微微的湿意。

    幽深的眼毫不遗漏地捕捉着她的情绪,

    触及她面上的绯色,

    他忽地弯了弯嘴角,满意地笑了笑。

    他将手从她脖颈下抽出,

    侧卧着,

    单手撑起身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

    还害怕么?”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往下压了压,墨色长发垂到她的衣襟内。而他戏谑的目光,像倾泻而下的月色,将她所有的神态都一览无遗。

    谢宁的手还勾在他的寝衣上,不知是被他吻得太久,还是别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夜色迷离,她眼中波光粼粼,汇成一弯春水,湿漉漉地看着他。一呼一吸,都带着他的气息。许是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用粉色的舌尖卷了卷唇。

    周显恩身子一僵,眸光动了动。却是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平稳的呼吸也慌乱一瞬。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抬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嗓音低哑了几分,像浮动在水面的游草:“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他咽了咽喉头,眼尾泛红。

    否则,他会忍不住的。

    谢宁不知他为何要遮住她的眼睛,听到他的话,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纤长的眼睫扫过他的掌心,像一尾小钩子撩过。

    感觉到捂在她眼前的手似乎更僵硬了,谢宁怕是周显恩生气了,赶忙轻轻“嗯”了一声。可她久未开口,声音透了几分不同于平时的娇媚,更像是嘤咛。

    屋内安静了一瞬,窗台上的桃花开得正艳,风一吹,花瓣摇曳。

    谢宁只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气声,似乎还混了点点笑意:“真是拿你没办法。”

    还没等她开口问他怎么了,就感觉有什么压迫了过来,她慌乱地眨了眨眼,却不知道这样,会让他心头的悸动更甚。

    微张的唇瓣不由分说地被封住,将她所有的话都尽数咽了下去。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反而带了几分急促,温热的触感在她唇齿间游动,肆无忌惮地掠夺。

    谢宁的眼睛还被蒙着,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夜风透过木窗漏进来了一些,可她却只觉得灼热。

    密密麻麻的触感移到脖颈上,锁骨落下一阵凉意,随即被温热的湿润代替。

    宽厚的手掌游走在她的脊背,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意或无意地划过,隔着薄薄的衣料,带了几分灼热。

    她放在他腰侧的手被他握住,压在了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指缝滑进去,十指交握。掌心摩挲间,却让她心头涌动出一些异样。

    谢宁不自觉地轻哼出声,那声音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可躺在她身侧的周显恩轻笑了一声,放过了她早已红肿的唇,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谢宁只觉得脖颈间冒出一阵热气,熏得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地。手指紧紧攥住了丝衾,轻咬下唇,将让她无地自容的声音都咽了下去,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从唇缝间逸出一些。

    瞧着她小脸都憋得通红了,周显恩的眼神更加幽深,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带着凉意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周显恩俯在她的耳畔,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乖,想出声就出声,我喜欢听。”

    谢宁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触及他近在咫尺的脸,眸光快要碎在他露骨的话里了。

    她抬手攥紧了他的寝衣,拼命地想要低下头,面上已经羞红一片。

    心头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起来。

    他……他这是要与她圆房么?

    这个想法像是烫人一般,烫得她连抬一抬眼睫都觉得熏热。月色朦胧,勾勒出了眼前人的轮廓。

    眉峰微挑,薄唇噙笑,苍白的脸上也隐隐多了几分血色,墨发垂落,让他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无疑是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有着让任何女子都无法拒绝的容颜。身上的每一处都像是完美地雕刻出来的,尤其是此刻,眼尾带笑,更是撩拨人心。

    她不敢再看他了,急忙闭上眼,身子缩在丝衾里,蜷曲的眼睫轻颤着,连脖颈间都带着绯色。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们是夫妻,她是嫁给了他的。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应该……

    她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到那儿,就羞得她连脚趾都蜷曲了起来。

    周显恩只是低头瞧着她,将她所有的娇羞都尽收眼底。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诱哄:“把眼睛睁开,看着我,听话,别怕。”

    他的声音有些粗重,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谢宁摇了摇头,羞得不敢睁眼。

    周显恩吻了吻她的鼻尖,手从她的青丝中抽出手,将她平放在榻上,双手撑在她的脖颈旁。

    感觉床榻被压下了几分,谢宁双目微阖,将双手挡在身前,紧张地缩着身子。

    周显恩抬手就掀开了盖在身上的丝衾,垂落在床榻旁,露出的一角绣着鸳鸯戏水。

    谢宁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却感觉带了些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往上拉去,直到碰到柔软的衣料。

    她吓得一惊,急忙睁开眼,就见得周显恩坐直了些,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侧的系带上。

    “将军……”她的身子都快瘫软下来了,眼中波光潋滟。

    周显恩的呼吸加重了些,喑哑着嗓音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帮我解开。”

    谢宁的呼吸软绵了些,只觉得身子都快化了,哪里还使得上劲儿。她求饶似的看着他,眉尖微蹙,眼中漾着粼粼的波光。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握住,牵引着她替自己解开了系带。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响起,让谢宁身子一颤。

    宽大的寝衣滑落,顺着他的腰线垂到榻上,露出白皙健硕的胸膛。肩膀上的肌肉分明,微微鼓起。每一分线条,都如同鬼斧神工。若是细看,却能看出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绯色。

    他俯下身,独属于男子身上的气息就铺天盖地笼在她周围,让她避无可避。

    他面上虽然镇定,可胸膛也在微微起伏,墨发掩映的耳根更是红透了。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谢宁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无处可躲,直到落在他的腰侧和心口,原本紧张的身子在一瞬间松下。她拢了拢眉尖,眼中透出几分酸涩之感。

    本该如白玉无瑕的身上,却纵横着或深或浅的伤疤。有的已经经年累月变成了淡粉色,还有的至今狰狞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心口那一道,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势有多么凶险。

    有的伤,再差一点,恐怕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她只知道他在战场待了十年,战无不胜,从没想过,他的身上竟然会落下这么多的旧伤。

    周显恩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倒是满不在意地开口:“别看了,太丑了,都是伤。”

    触及她眼中的水光时,他脸上的笑却愣了愣。

    谢宁摇了摇头,似乎一眨眼,水珠就会顺着她的面颊滑落。

    她抬眼瞧着她,有些哽咽,声音却没有半点迟疑:“才不丑,将军是最好看的,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周显恩哑然了一瞬,眼中涌动出几分震惊。在她朦胧的泪眼中,却是渐渐将眉眼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随即松了所有的力气,趴在她的颈窝。

    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他颇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声音喑哑:“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吃了你的。”

    小姑娘还懵懵懂懂地,什么都不明白。他若是现在要了她,她后悔了怎么办?

    他虽有些难受,还是忍了下来。

    不懂,他就慢慢教她。

    哪怕,他活不了多久,他也要在她心里烙下印记,让她这一辈子都记住他。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绝不可能放手。

    谢宁眨了眨眼,有些不懂他说的话,“吃”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他拢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的头还埋在她的颈窝,唇畔微微扬起,像是寻到了什么依托一般。

    谢宁不敢乱动,感受着贴在她身侧的温度,心中像住了一头小鹿,不住地跳动着。

    周显恩仰起下巴,吻了吻她的耳垂,轻声道:“乖,睡吧。”

    夜色渐深,谢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乖巧地趴在了他怀里。她有些睡不着,偷偷抬了抬眼,只能看见他微动的喉结。

    他闭着眼,虽然身子有些僵硬,可看着像是睡着了。谢宁也低下头,安安静静地阖上了眼。

    她想,他们今日……应该是圆房了吧。

    她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待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一旁的周显恩才倏然睁开了眼,眸光深邃,眉头紧皱。他看了看自己身下,轻轻喘息着,像是有些难受。

    他顺了顺呼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偏过头瞧着身旁睡得正好的谢宁,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姑娘是睡得香,就让他一个人难受。

    他忽地有点后悔了,真该吃了她。不过,他也只是惩罚性的轻啄了下她的唇瓣,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在将她弄醒之前,就轻手轻脚地搭上外袍,起身出去了。

    去泡个凉浴,也许能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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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车来了,真车还会远吗?

    下次快得让你们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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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药(shukeba.)

    清晨,

    曦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洒在床尾,爬到裸露在外的脚踝上。素色幔帐轻轻晃动,

    谢宁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可身上好像被压着,动不了。

    她往上仰起头,

    眼皮还半搭着,

    正好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

    “将军?”她只感觉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些,

    抬起头,

    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一夜都被周显恩抱在怀里。

    周显恩见她又要低下头,

    便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挑眉看着她:“既然醒了,

    那就起身吧。”

    谢宁被他捏着鼻子,

    皱了皱眉,

    哀怨地瞧了他一眼。

    周显恩见她这样乖乖被他欺负的模样,更觉得有趣。目光落她的唇瓣上,将身子靠近了些。谢宁见他越靠越近,

    忽地想起昨晚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脸上瞬间变得灼热。

    他的一只手还贴在她的脸上,

    让她没处躲。她只好闭上了眼,

    面上一片羞赫。嗔怪道,这人真是的,刚起身就要对她动手动脚的。

    可温凉的触感并没有印上来,反而扶在她脸上的手顿了顿,

    紧接着就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喷嚏声。

    谢宁急忙睁开眼,

    就看见周显恩转过头,

    打着喷嚏。她急忙掏了手帕递过去:“将军,

    你这是着凉了么?”

    不知道为何她说的这个的时候,周显恩的眼尾似乎红了红。随即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将手挡在唇前,轻咳一声。

    在冷水里泡了半夜,能不着凉么?

    思及此,他瞧了一眼旁边的谢宁,她昨晚可是睡得香。他下意识地开口:“还不是怪你。”触及谢宁眼中的茫然,他的声音顿了顿,换了个话头,“都是你把被子都抢完了,所以我才着凉的。”

    谢宁有些无辜的看了看他,明明他俩是抱在一起睡觉的,怎么可能他一个人着凉?不过看在他神色恹恹,还着凉了的份上,她也就没跟他多争辩了。

    她将手撑在床榻上,将身子往他那儿凑近了些,将他的碎发撩开,抬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感觉到温度是正常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热,可能真的只是着凉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道:“将军,我去给您煮碗姜茶吧,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周显恩撩了撩眼皮,本想直接拒绝,他最讨厌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过见她脸上有些担忧,他还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得了他的首肯,谢宁就急忙下床去,拿上衣裙披上,她转过头,对着周显恩道:“”将军,我先去梳洗一下,然后就去给您煮姜茶。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周显恩还坐在床上,散在身侧的长发被睡得有些凌乱,发尾微微卷曲。听到谢宁的话,他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困意。昨晚倒是被冷得睡不着,这会儿缓过来,就有些倦了。

    谢宁已经推门出去了,他又躺了下来,将头枕在手臂上,瞧着雕花木床上的花瓶,瓶里的桃花开得正盛,风一撩动,就压低了花枝。

    他忽地低下头,嘴角弯出上扬的弧度。有这么个小姑娘在的日子,倒也不错。

    等谢宁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周显恩卧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端着汤碗走到了床榻旁,轻声道:“将军,喝些姜汤吧。”

    周显恩没有接过,只是抬眼瞧着她,挑了挑眉:“我突然觉得身子有些软,使不上劲儿。”

    谢宁急忙将手里的汤碗放到一旁,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她又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对比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温度是正常的啊,也没有发热。

    周显恩见她似乎在疑惑什么,他仰起下巴,咳了一声:“我都病了,你还在那儿磨蹭,就不知道先喂我喝?”

    听他这样说,谢宁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有再去想那些了。她将把旁边的姜茶端了过来,似乎怕烫到他,就一面用汤匙搅动着,一面还轻轻吹了吹。

    周显恩单手撑在下巴上,眼皮半搭,遮住了眼里得逞的笑意。面上还是抬手咳了咳,似乎真像是病了。

    等药凉了一些,谢宁才用汤匙小心地送到他唇畔。

    周显恩倒也没有捉弄,她将汤匙送过来,他就张嘴服下,任由她给自己喂药。可目光却是透过额前的碎发,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谢宁倒是心无旁骛,一直瞧着手里的汤匙,生怕姜汤洒出来。等姜汤喂得差不多了,她又一手捏着帕子,细致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周显恩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指沾了一些姜汤,眸光渐深。

    谢宁正要将手缩回去擦一擦,却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湿润的触感就传来了,从指尖蔓延,柔软的舌尖绕着她沾染上姜汤的手指游走了一圈,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身子一颤。

    周显恩还握着她的手腕,手指放在唇边。见得谢宁面上羞红的绯色,他挑眉笑了笑:“刚煮好的姜汤,不能浪费。”

    谢宁羞的都不敢看他了,急忙低下头,紧张地攥着手里的汤碗。她是发现了,周显恩现在是越来越肆意了,还老是对她做些让人脸红的事情。

    周显恩似乎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心情都跟着大好。他卧在床榻上,就盯着她瞧。

    谢宁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算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而且她似乎……也不讨厌他这样。

    她的眸光微动,还是转身收拾好汤碗,准备退出去。刚刚起身就听到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少爷,二少夫人,老太君在前厅办了家宴,说是许久未曾聚聚,想您得紧。”

    谢宁愣了愣,常老太君竟然破天荒地来邀请周显恩赴宴?毕竟她嫁进来到现在,周家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来招惹他,更别提与他亲近了。

    今日突然邀约,倒是有些反常。

    可坐在床榻上的周显恩却敛去眼中的温柔,虽是勾唇笑了笑,却显得有些冷。

    “将军,咱们要去么?”谢宁转过身,看着周显恩,他说去就去,他若是说不去,那就不去了。

    周显恩仰起下巴,眼中笑意更甚:“去,当然要去。”

    两年了,现在才想起来他这个周家人,那自然是有事相求,肯定还会在他面前好好演一场戏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不看白不看。

    说罢,他就起身,随手取过床头的衣物,慢条斯理地穿上了。

    谢宁听到他的话也点了点头,既然他这样说的话,那还是去吧。左右都是在周家,也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宴吧。

    简单的梳洗过后,谢宁就推着周显恩往前厅去了。今日日头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周显恩眼里的寒霜却像是化不开一样。

    行不多时,就到了周府前厅。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刚起,围坐在餐桌旁的众人就齐齐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坐着轮椅的周显恩身上。

    他们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却无一不是快速地低下头,似乎不想让周显恩看到他们脸上的神色变化。

    周显恩倒是一脸淡然,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样。正上方端正的常老太君见到周显恩进来,也扬起脸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像是提前雕刻好的一般,冷暖、弧度都拿捏得十分好。

    “二郎来了,快过来坐吧,来祖母身边。”

    周显恩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对她话里的亲昵并不在意。

    谢宁倒是笑了笑,叫声:“祖母。”就推着他一道过去了。

    在常老太君身旁坐定,谢宁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周家的人都来了,几房的姑娘,表少爷还有老爷、夫人。

    本来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毕竟无缘无故的邀请他们,确实有些让人起疑。不过见常老太君没有聊别的,只是随意地跟她唠些家常,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角落里的四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恨恨地看着周显恩和他身边的谢宁。

    上次她设计让谢宁去给周显恩过生辰,就没想到就连这样也没有把她给赶出去。她本以为周显恩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可能会杀了谢宁,再怎么样也会休了她,可看他们这个样子,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瞧着周显恩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心头的恨意就几欲将自己吞没。凭什么他这样的人,还能过得好?

    她气得胸膛都在微微起伏,奈何又不敢让周显恩察觉,只得抬手喝一口茶,压下了心中的怨恨。反正也是个病鬼,活不了多久了。思及此,四夫人的心头倒是好受了些。

    她就等着他死的那一天。

    不多时,下人便开始布菜,等菜式都上齐全了,周显恩还在慢悠悠地喝茶。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皆默不作声,没人敢提前动筷。

    直到周显恩抬手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到谢宁碗里:“多吃点,补补。”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鸦雀无声的正厅倒是人人都听到了。可他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丝毫不在意。

    谢宁就低着头,他夹过来什么菜,就乖乖地吃了。

    见他动筷了,周围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吃了起来。不过因为周显恩来了,这顿饭倒是让他们吃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不自在,周显恩倒是自在得很,旁若无人地跟谢宁说着话。

    常老太君倒是一直神色自若,过了好一会儿,见周显恩没有跟谢宁说话了,她才停下筷子,转过头看着周显恩:“二郎啊,你在府里养病,这江州那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得周显恩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眼神却微微冷了些:“祖母,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还留着以后说吧。”

    听着他的话,周围吃饭的人差点儿被呛到,随即不自然地咳了咳。食不言寝不语,敢情刚刚一直跟他夫人说话的人不是他?

    常老太君面上似乎也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这是周显恩在故意推脱,不过今日这话,她无论如何也得说出来。

    她装作听不懂周显恩话里的深意,笑了笑,面上带了几分慈爱:“你这孩子守规矩是好的,可这是在家里,就不必那么拘谨,尽可放松来就是了,祖母只是想同你说几句知心话。”

    周显恩没说话,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用膳。

    常老太君见他面色无虞,这才又笑了笑道:“祖母是想说,你在府里休养,还是需要静心。咱们在十里坡有个景色宜人的庄子,你小时候也去过的,还说那儿好玩,可还记得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得显恩抬眼笑了笑:“所以祖母的意思,是让显恩去那儿休养一段时间?”

    见他能主动这样说,而且似乎并没有动怒。常老太君大喜,只想着此事有望。便也放柔了声气:“你老是待在后院,祖母也怕你闷得慌。你既然也有这个意思,那是最好不过的就。正好你和宁丫头新婚燕尔的,也算去那儿玩一遭。”

    她满打满算地说得好,一字一句看起来都是在为周显恩的病情考虑。

    见周显恩并没有生气,她又继续道:“江州那边军务繁忙,你去庄子修养,这段期间不如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五叔,你五叔啊,定然可以把这件事情给你管理好,也让你免去了后顾之忧。”

    角落里的五老爷就目露期待着看着周显恩,暗暗搓了搓手。他觉得周显恩肯定会答应的,他就是个病鬼,活不了多久。这事儿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落在别人头上,倒不如便宜了自己家人。

    其他人也是看着周显恩,看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唇笑了笑,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今日这么好说话,莫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要补偿他们?

    可坐在周显恩身旁的谢宁却是微睁了眼,这些人怎么如能此厚颜无耻?说的是为周显恩考虑,可这不是明摆着不是将他软禁起来,还想要架空他的权利么?

    他们难道是真的觉得他活不了多久,想让他死在那个庄子里么?

    她本来还以为常老太君真的是想要他们过来一起来聚一聚,可现在看着他们脸上的笑,话你的关心,只觉得恶心。

    这些人还真是物尽其用,在这时候了,不关心周显恩的身体也就罢了,还想着怎么才能从他身上讨便宜。

    她气得有些发抖,一旁的周显恩却神色如常,一直不紧不慢地用膳。

    常老太君也放心了些,语重心长地道:“等你病好了,咱们就一家人和和美美聚一聚,祖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小辈儿都开开心心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得周显恩抬眼瞧着她,面上有些冷意:“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让你说的?”

    常老太君一噎,愣了好半晌才开口:“你这孩子,别胡思乱想,祖母都是为了你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一道破空之声,周显恩执着的筷子脱手,直直地插进了一旁的柱子上,几乎快要全部没入。

    众人吓得一抖,连常老太君都呼吸一滞。却只见周显恩面若寒霜,睨眼看着他们,冷冷地开口:“我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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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府前厅,

    一众人看着插在撑柱上的筷子,面色都变了变。尤其是座上的常老太君本还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合适,可现在见他竟然如此做派,

    却是气得胸膛都在起伏。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祖母想与你好好商量,你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对老身动手?”

    周显恩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瞧着她:“我做什么?倒不如问问你们想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就这么急着给我安排后事了?”

    听到他的话,

    常老太君脸上涌动出血色,

    似乎又被他戳中了痛脚一般。说不清是羞愧还是恼怒。

    她的眼神慌乱了一瞬,

    手急忙抓住一旁的扶手,

    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动了动唇瓣,

    半晌才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祖母做这些都是为你好,

    是怕你太过劳累,影响了你养病。”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却是带着淡淡的讽刺。说得冠冕堂皇,送他去什么山庄休养,

    不过是想让他远离兆京,

    将他软禁在那儿。

    江州是个什么地方,有多重要,是个人都清楚。还想要他把江州的事物交给他五叔那个酒囊饭袋?

    且不说他不可能因私废公,

    用人唯亲。就算他把江州的领兵给了他五叔,

    他能不能从那山庄活着回来还两说。哪怕他活着回来了,

    到时候恐怕就被他们啃的只剩下一副空壳了。

    先是江州,恐怕下一个就是别的了。这些人就是觉得他快死了,

    想趁他还活着的时候,

    利用他的地位,

    把周家人一点一点的安插进去,

    瓦解他的势力。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们就这么怕他哪天突然死了,来不及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么?

    而且他们这么急着想把他架空,恐怕就是雍王指使的。想要在各地方安插人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他的首肯,再加上雍王从旁协助,这件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看来他这位祖母真是好本事啊,让周家人都投向了雍王。

    见着周显恩不说话,常老太君面上也有一些难堪。尤其是触及他目光里的讽刺,更有一种自己所有想法被看穿了的错觉。

    常老太君沉了沉眉眼,心中有些气闷,她承认他自己有私心,这样说确实也对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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