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画里女人的背影离画框外越来越远,好像和她一样在慢慢走进时空变幻的陷阱里。

    房间门打开,淡淡的香气立刻飘出来,那香气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和原柏身上的香味很像,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事情,只觉得这种香很干净很纯粹。

    原柏给卿岱让开位置:“卿小姐,请。”

    卿岱走进这个与外部切割得很彻底,连光线气流都是通过人工手段制造出来的房间。

    它的面积非常可观,展品更是不得了。

    卿岱的目光从一个个凝固在胶体中的怪物上走过,原柏在她的身后轻轻掩住门,没有锁上,但意义不大。

    卿岱如果在意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来这里,她没有回头看,往收藏室里面走。

    原柏把怪物标本按照一定顺序摆放,想到这些怪物生前的杀伤力,不免会对它们的主人,那个跟在卿岱身后的男人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深思到这些标本里的怪物都是精挑细选的完整体,样子非常“优美”,就更觉得恐怖。

    他到底杀了多少怪物,才集齐这样的一个收藏室?

    卿岱却没太大反应,只在收藏室深处放慢脚步。

    从这里开始,标本里的怪物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

    原柏来到她的身边,展柜里的光让他深邃高挺的眉弓投下阴影,他的双眼更加深不可测:“他们很像人,对不对?”

    卿岱继续,前方是巨大的标本切片,左侧的一张张切片拼凑起来是个张着翅膀,用复眼睨视脚下的怪物,右侧的一张张切片拼凑出来是和另一半怪物能连接在一起的人类。

    切片做得很好,像极了汉尼拔电影的名场面还原。

    但它们绝对不是道具,卿岱走近观察切片中的组织血肉。

    “怪物也分三六九等,有的怪物能自如地切换怪物形态和正常形态,潜伏在人类里,潜伏在卿小姐的身边。”

    卿岱目光微偏,看着展柜上映出的男人的脸。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

    卿岱看着他的眼睛,就像那时,她和雍衍的婚礼上,她要离场时,与台下的他视线交汇:“那么怪物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原柏抬起手,指尖刚好指向切片中,怪物那边的心脏。

    他的视线向下,就算经过敏感的位置,神色也坦荡自然,不带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最后停在卿岱的小腹:“卿小姐应该能理解收藏家想要集齐所有类型的藏品的心情吧?”

    卿岱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你知道我的肚子里也有怪物?”

    “嗯。”原柏承认,“我能闻到它们的存在,第一次注意到它们是在你和雍先生的婚礼上。”

    卿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原先生觉得我会交出我和我丈夫的孩子吗?”抬起头看原柏,“这可能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原柏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白白给我,卿小姐当然不会愿意,但如果是交易呢?雍先生对卿小姐来说,难道是无价的吗?”

    卿岱抚着小腹,看向面前的怪物切片:“原先生想错了,我的丈夫对我来说,就是无价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哪怕原柏知道她的每句话都是谎言,仍然为她的这句告白而有些失神。

    忍不住想,她用的是“我的丈夫”,不是雍衍。

    这是不是说明雍衍对她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丈夫这个身份。

    原柏移开目光,也看向切片,慢慢沉了口气,把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现在的“雍衍”对卿岱来说确实是无价的收藏品。

    他叫人去过她现在的住所,发现了她的“作品”。

    无人知道他有多么兴奋,当他得知他看好的猎物竟然和他有相同的爱好。

    再回忆窥视她的那段时间,同样的画面,有了不同的意义,他回味这些记忆的时间逐渐拉长,等他回过神,它比他制作标本的时间更多。

    怪物无法再引起他的兴趣,他有了新的爱好。

    那就是她。

    他要得到她,原柏这么想的时候,不带任何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傲慢。

    他只是给自己做出计划。

    原柏轻声问:“哪怕你肚子里的怪物会伤害到你,你也要留着它们吗?”

    “如果卿小姐只是需要一个丈夫,需要一个孩子。”他低头看向卿岱,“愿意为你效劳的人应该有很多。”

    卿岱的视线回到他身上:“这些人里包括原先生吗?”

    原柏摇摇头:“我和他们不同,我愿意让卿小姐使用,不求名分。”

    效劳和使用是不一样的。

    图不图名分自然也不同。

    “听起来好像很划算。”卿岱这么说,但语气淡淡的,并不像是心动。

    “但我可以像雍先生一样。”卿岱的反应在原柏的预料之中,猜出她的想法,让他非常欢愉,但并未表现在神情中,“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定格在最爱卿小姐的时候。”

    卿岱眼里显出一点笑意,看着原柏,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的男人低下头,用平静得像在和她自我介绍一样,向她介绍选择自己作为她未来“作品”的优势:“我还可以把我积攒的经验技巧都教给卿小姐,帮助卿小姐做出更完美的作品。”

    原柏这么说着,眼里泄出很久没有过的,比从前更强烈的快感。

    卿岱看到了他眼里的欲念:“如果我不同意呢?”

    原柏勾起唇,他的外貌与小陈完全不同,笑起来的样子却和小陈有着可怕的神似。

    “卿小姐有拒绝我的自由。”他顿了顿,平缓地叙述,“而我有剥夺卿小姐自由的能力。”

    “卿小姐如果没有想清楚这一点,就不会跟小陈说,要来这里见我。”原柏微微低下身,和卿岱视线相平,“我不像雍先生和其他怪物那么贪心,得到我想得到的,就会兑现承诺,但我可能比他们更执着,只要还没得到我想要的,就永远不会妥协放弃。”

    他没用他可能做的事情来恐吓威胁卿岱,他知道,她一定懂他。

    也知道她一定会同意。

    所以,在卿岱靠近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意外,非常自然地转守为攻,轻轻握住她的腰。

    怪物切片所在的墙面打开,他抱着她走进去。

    卿岱除了最开始向原柏靠近的那一点,不再需要做其他,原柏做足了准备,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取悦她,也很乐意这样做。

    她偏头看原柏,原柏察觉她的目光,没有停下,只是抬起眼,一只手顺着床单过来,想要抓她的手。

    卿岱没有躲避,只是说:“原先生的这只手不应该停下,我喜欢它刚刚的服务。”

    喜欢,原柏微微虚起眼,像是猛兽得到奖励,会变得愉悦但攻击性十足,他的舌尖也是如此。

    他发现他低估了“喜欢”这个词的威力,它从她嘴里足以摧毁他的一切计划。

    他把手放回去,不再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而床单上又出现了一只手,顺着卿岱的指尖滑到她的掌心,慢慢地摩挲几次,暴露侵略意图,将长指穿进她的指缝。

    这只手属于原柏,又不属于他,卿岱看着在原柏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另一个“原柏”,看着他握住她的手,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会害怕吗?”

    他知道她的答案,所以没有等待:“如果不会,就让我们一起取悦你。”

    床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沉,卿岱全身每个角落都有人用心对待,她的呼吸稍微急促:“小陈也是你吗,原先生?”

    原柏发现她比他想的还可口美味,他的决定没有错,这样享用猎物,比他原来的计划好很多。

    “嗯。”原柏轻轻咬着她的唇,“卿小姐觉得都是我有些无趣了吗?那”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耳垂,再抬起头,卿岱看到“雍衍”看着她。

    卿岱抬起手,抚过他熟悉的眉眼,鼻梁,和嘴唇,他在她的指尖来到他的唇边时,偏头亲吻她的手心。

    “像吗?”

    “这么问就不像了。”卿岱把手拿开,“所以,原先生答应给我的只是你的一个分身吗?那现在的你,到底是你的本体,还是也是分身之一呢?”

    原柏看着她,一语双关:“卿小姐想要更多的话也可以,但卿小姐也要更多地使用我,如果。”

    他停顿了一下,这个承诺不在他的计划内,在此之前,他连想都没想过。

    不过,他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向她承诺:“如果卿小姐能消耗掉我所有的分身,那我也可以把我自己交给你。”

    “消耗”卿岱眼里显出一点笑意,看着原柏失神的眼睛,指尖划过他的锁骨,他劲瘦紧致的肌理边缘像是警戒线,越深处的警戒线后面藏着越脆弱禁忌的存在。

    原柏没有阻止她接连突破他的“底线”。

    只在最后关头,才闷哼出声,过度的刺激引发血液流动剧烈加快,激素猛增,身体的所有平衡被打破。

    对于正常的身体来说,这种失衡是可以恢复的。

    但卿岱手里一空,不过,很快又有新的原柏想要接受她的考验。

    神秘,令人敬畏,手握大把资源的原家家主身边多了一位女伴,很熟悉的女伴,只不过她以前的身份是雍家前前家主的妻子,雍家前家主的“嫂子”。

    现在她的身份是雍家新家主,这一点本来还有些存疑,虽然靳以聿与雍家建立了长期合作,并明确指出是看在卿岱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想要搞点事情,在看到她和一同出席晚宴的瞬间,收到消息的人就都没了心思。

    原柏可不是只是和雍家合作那么简单,从来不带女伴的他如此破例,只表明了一个信息,她极有可能是原家未来的女主人。

    一边手是雍家,一边手是原家,傻子才会再把主意打到卿岱的身上。

    原柏对三位和他关系还算比较密切的熟人介绍:“卿小姐,你们应该都认识。”

    兰隐早就盯着他了,手里的酒杯从杯口向下裂开细纹,暴露在深V西装中的胸肌一跳一跳:“当然认识,卿小姐,我们的旧友,雍衍的妻子。”

    百里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和原柏并肩的卿岱,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

    倒是靳以聿很淡定,甚至还弯起桃花眼,冲卿岱点点头,伸出手:“好久不见,卿小姐。”

    卿岱不知是随口客套,还是真心接话:“好久不见,靳先生。”

    原柏本来并不在意靳以聿伸来的手,但看到他的手与卿岱的手交握,还停顿了几秒,他也勾起唇:“你什么时候多了和人握手的社交习惯了?”

    靳以聿看向原柏,也笑:“旧友的葬礼以后,我就多了这个习惯。”他的目光落在卿岱身上,一本正经地说,“看到雍衍去世,来了那么多悼念他的人,我就决定了,平时一定要多与人为善。”

    兰隐把厌恶的目光投向靳以聿,百里诀也皱眉看向他。

    卿岱和原柏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洗手时的水流像是黏在了她的手指上,甚至还很反科学地逆着重力,顺着她的手腕,往她袖口里钻。

    卿岱把它捏起来,放到洗手池里。

    一出去就被一个人挡住。

    “为什么要选他?”兰隐真的很不理解,“他是从国外回来的,可从小就老奸巨猾,老年人味儿十足,老没意思了,他会照顾你吗?”他怕吓到她,选了照顾这个词,但其实他想用的是伺候。

    “是因为他有权有势有钱吗?”兰隐还是不明白,“这些我也有啊,我还有富有的胸肌,原柏有吗?就算有,他会像我这么慷慨吗?”

    卿岱听他这么说,还真把目光放到他的胸口,刚刚还很不知廉耻嚷着自己的胸肌的兰隐在她的目光下莫名其妙地耳朵红了。

    兰隐皱起眉,他原以为卿岱没有联系他,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在这个时期,这么快地接受新人。

    他也怕给她带来困扰,所以他才没有更猛烈地追求她,结果被原柏那个老人抢了先,这让他怎么能不着急,兰隐压低声音,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让她害怕:“卿小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难道你只喜欢无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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