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卿岱闻言,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厉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要说什么,听到卿岱开口:“雍衍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卿岱看向紧闭的窗外,像在回忆:“他说,如果我不喜欢,要告诉他。”

    厉酆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神情严肃起来:“所以,他对你做过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情吗?”

    卿岱把目光放回到厉酆身上,从他衬衫系好的第一颗扣子往上:“我知道你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伤。但是。”她停顿了一下,等视线看进他的眼睛才继续,“我和雍衍不像你想的那样。”

    厉酆以前经常听到像卿岱这样柔弱,可怜,伤痕累累的受害人为他们的爱人分辩。

    用的说辞都差不多“他平时不是这样”“他其实是很好的人”“我们的感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糟糕”。

    卿岱说的话,和他们没太大分别,区别在于她看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像冰雪凝成的镜面,明明只是无意映出他的面貌,对他的灵魂没有任何兴趣,却在对视的瞬间便一下看穿了他,扒光了他,让他迟身果体地躺在她眼底的薄冰上,用体温融化开保护自己不坠入冰河的最后屏障。

    我和雍衍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所以,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吗?

    总是站在审视他人的位置上的厉酆第一次体验到被人洞悉的感觉,而这个人还是被他的本能锁定的低位者。

    厉酆本能地想要征服对他这样做的猎物,捏着她的下颌,逼着她向他低头,用各种惩戒手段,让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可最终,厉酆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门关上,卿岱在那摞叠得整齐的衣服里随意拿了两件,拿起来的时候,衣服里面掉出几个小袋子。

    她打开,里面是更贴身的崭新衣物,款式很素净,差不多的尺码都准备了一套。

    卿岱洗好走出浴室,房间里全黑下来,只能隐约看到家具的轮廓,很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但是。

    卿岱停住去开灯的脚步,闻着空气里的味道。

    除了她的沐浴露香气,还隐藏着另外一种特别的香,这香一闻就会让人想到荒淫的聚会,横流的欲望,□□催情,刺鼻却又不腻。

    她闻过这个味道。

    两次,第一次是在岛上,雍衍不在,触手潜入她的房间,当触手离开,她在地上拾到的碎片上就是这种香。

    第二次是在不久前的牢房里。

    第25章

    守寡

    有什么从怪物的牢狱跟着她回来了。

    卿岱没有再走向控灯的开关,

    就在黑暗里,走向床边,路过镜子时,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

    镜面闪过不只一道身影。

    她坐在床边,

    拿起毛巾慢慢擦着头发,

    那么浓烈的香,却没有靠近她,

    甚至还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但不舍得完全从房间里退去。

    没有任何征兆,房间突然亮起来,

    卿岱把毛巾放下,

    看向门口,厉酆一只手压在大腿边,手里拿着什么,

    另一只手从灯的开关拿下来,他知道她在哪里,

    精准地投来目光。

    没有收敛肃杀气的眼,凌厉凛然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人觉得好像被刀锋擦过咽喉。

    厉酆的目光在卿岱身上顿了一下,

    示意她过来,

    确认她安全后,

    低声告诉她不要动,

    自己压着手里的武器走进房间,

    在容易藏身的地方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让他汗毛竖起的古怪气息也消失不见。

    厉酆略微放松,看向窗外,

    抬手把窗帘拉上,却没有立刻转回身:“去穿一件外套。”

    卿岱没有问为什么,在厉酆给她拿的那些衣服里找了一件:“嗯,我穿好了。”

    厉酆这才转过身:“刚刚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有。”卿岱看到厉酆下颌线紧绷起来,“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看我,所以我没有开灯。”

    厉酆半皱起的眉一松,喉结有些不自然地上下动了动,没有掩饰或者说谎,他确实一直在房间里监视着她:“抱歉,我需要时刻通过监控掌握你的情况。”

    卿岱:“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她已经习惯被雍衍监视吗?厉酆想到了岛上密集得让人感到压抑不适的摄像头,他看着卿岱,她脸上的水已经擦干了,可她的眉眼仿佛吸足墨汁的水墨画,仅用寥寥几种颜色,便硬生生创造出瑰丽艳绝到令人心惊的盛景。

    还湿着的是她的头发,现在还好,湿漉漉的发尾搭在外套上,只留下几道深色的痕,可在厉酆打开灯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是浅色的睡裙,水珠从她的发丝落在裙子上,一路氤氲,一滴就可以展开一片春光。

    厉酆的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用吹风机?”浴室里应该放了一个。

    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打算打破那条界限,但也会卑鄙地在可行范围内,不动声色地纾解他病态的控制狂。

    他想为她准备一切,不仅是出于对她的照顾,他也希望能看到她的吃穿用度都由他挑选安排,这样他会获得扭曲的爽感。

    卿岱没回答,把自己的选择权交给他:“你希望我用吗?”

    这不就是控制狂最想要的吗?她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诱惑,折磨这种病症的疯子。

    厉酆语速很慢,每次从吐出唇间字音,都要花成倍的力气克制有其他的东西随之决堤:“我希望你”

    他有很多想让她做的事情。

    她不这样说,他可以忽视,不去想,但有她开头,那些只适合留在阴暗泥潭里的想法就像癌细胞一样,拼命地分裂剧增,多到要把他的理智挤出去。

    厉酆避开她的目光,有些机械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而不是什么都让我来替你决定。”

    “我想要什么?”卿岱按照他说的想了想,“我想要像以前那样。”

    厉酆重新看向她:“以前?”

    卿岱的目光从未偏移,一直淡淡地落在厉酆的身上,她的睫毛还带着些水气,和头顶被厉酆打开的光一起细密交织,在她的眼睛里投下潋滟而又脆弱的幻象,不动声色地引人沉溺:“雍衍还在的时候。”

    指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吹风机手柄,厉酆没怎么用过这种东西,更没用它打理过那么长那么软的头发,但他是个天赋极佳的控制方,很快他就找到了窍门,用修长的手指穿进卿岱的头发间,把它们一缕缕地吹干吹热。

    成缕的头发打湿后有些冰凉,扫在手背上,会落下短暂的痛痒,这竟然会让向来认为自己是施暴方,从未怀疑过的厉酆神经一缩,有些兴奋。

    不过,这样的兴奋,远不如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接近她的发根,牵动她不自觉仰头来得明显,卿岱拉伸开的肩颈线好像越来越绷紧的弦,厉酆知道,当他的手指蜷起,让她张曲到极致的时候,轻轻的一点碰触,都会给于她如涟漪般一层推一层的战栗。

    厉酆在卿岱的身后,神情无需掩饰,可以肆意地由高处审视她,他还可以借着吹风机的响声,遮掩声音里的命令意味,叫她抬头,低头,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稍稍纾解他的渴求。

    可是厉酆都没有,握了一下她的发梢,确认她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就把吹风机放下:“可以了。”

    “谢谢。”卿岱抬起手,指尖随意地在发间顺了一下,额角的一缕头发被她带到了耳后,错层的鬓边发让她看起来更为精致漂亮,厉酆上过行为痕迹分析课,拨弄头发这个小动作可以承载很多想法,不安紧张,勾引挑逗,但她看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厉酆能够分析出的情绪。

    厉酆紧绷的神经在她仰着脸的注视里不知不觉地软化下来,问出了不应该问的问题:“雍衍也是像我这样帮你的吗?”

    卿岱没觉得他的问题有什么奇怪,回答:“你们不太一样。”

    厉酆还有其他问题,更想知道的问题,但他抿起唇,点了一下头:“早点休息。”

    厉酆回到房间,看向屏幕,她房间里的监控画面暗下来,自动切换成夜间模式,她略有些模糊的身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睡下了。

    厉酆看了一会儿除了时间戳在跳动,其余不变的画面,拿起雍衍这个案子的资料看起来。

    他的眉毛皱起,不仅因为资料里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奇怪地方,也因为他心头无法彻底消散掉的异样感觉。

    厉酆暂时不想再想下去,抽出另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画纸,画纸上用铅笔画着精确到血管神经的人体图。

    厉酆很喜欢用最简单的线条一点点建构出复杂人体的过程,这些间距细微的线条需要极强的控制力,才不会重叠偏移。

    人体的姿势越复杂,作画的难度也就越大,这本文件夹里的人体姿势都是他在脑海里构思,描绘很多遍的,它们的尺度极大,每根线条都倾注了他见不得人的欲念,以前的那些欲念都是无形的,但今天不一样。

    他画着线,脑海里想着人。

    本来和教科书别无二致的面部曲面有了改变,改变发生线条上,没有覆盖上血肉肌肤,很难让非专业人士直观地看出“它”的脸究竟变成了谁的样子。

    不知画了多久,厉酆站起身,将窗帘掀开,凝视着窗外平静的黑暗。

    他现在冷静下来了,可以去思考那些问题。

    比如,他已经很注意,没有向别人泄露卿岱和他一起,为什么还有“人”找到这里,他,或者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追着她?

    “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看我。”

    一直。

    厉酆看进黑暗深处的目光越来越冷。

    目前人类对变种的了解实在有限,但他的疑问不止存在于这些让人类手足无措的怪物身上。

    还有她,厉酆低下眼,真的有人类能这么吸引怪物吗?

    他的直觉再次警示他,卿岱绝对有问题。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部下给他发来消息:

    【雍家派人找来了,他们非常不满,指责我们确认雍衍身份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还封锁消息,擅自带走了卿小姐。队长,我们不会被当做替罪羊,被推出去给雍家撒气吧?】

    厉酆对雍家的怒火没什么感觉,简单地安慰部下:【放心,不会。】

    又问:【雍家怎么得到雍衍身亡的消息的?】

    部下没给出他答案:【这个我们暂时不知道,雍家的人只跟高层的人说了原因。】

    但有人给厉酆发来了信息:【雍衍的死因不需要继续调查了,雍家人说,雍衍给孟鹤白女士留了一封遗书,他是自杀。把变种的问题调查清楚,就可以把雍衍的妻子和他的遗体还给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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